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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大概七成新,床是橡木的欧式简约款,配套的桌椅和茶几,放卧室刚刚好。
左边的落地窗前放榻榻米,另有一组长长的围成半圆的木沙发套装,我本就想将这里改成休闲茶水区。闲暇之余,冲杯咖啡,再在卧室旁的小厨房做点拿手好菜,或者烤个蛋糕,管它什么,反正我是这里的王。
“真的假的?我还是付你钱吧?”
白白占了人家的底商,又收家具,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大户坚持不肯收。“骂我是吧?我跟洪喜什么关系,太打脸了。来来来,”他凑近我,歪着头,“这边的脸也打下。”
再坚持反倒显得我小气。
洪喜说:“你人缘好嘛。那句话怎么说的,哦哦哦,想起来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我打他一记暴栗:“能说点好听的吗,放着‘雪中送炭,的词不说,非说我有难。”
别琼也笑。
大概洪喜多少是有点不放心的:“你确定卖女装?其实你完全可以跟一些名牌店谈加盟或连锁啊,现在年轻人很拜金的,都好个名牌穿。如果你担心启动资金的话,我……”
大户和几个朋友也跟着附和。
“是啊,如心,小喜喜说得有道理。”
“他这个人平时吊儿郎当的,就今天说了句人话。”
“缺钱,哥们儿可以入股啊,还差多少?放心,利息都不用给,到时如心姐以身相许就行了。”
……
“不用不用,”我打断他们,“不是钱的问题。我生平最恨名牌,衣服而已啊,穿着舒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做冤大头,有那么多的钱用在什么地方不好。”
我学洪喜朋友叫他名字时的语气:“小喜喜,不用担心。等我赚翻了,就把你的店盘过来,看到时你有什么话说。”
“啊,”小喜喜表现得极为夸张,一点节操也无,直接双膝跪下抱紧我的裤腿,做哭天抹泪状,声泪俱下,“霸道女总裁,求求你放过我,不要赶尽杀绝……我好害怕,好恐慌,好难过……”
别琼笑得直捂肚子。
洪喜的朋友们早知他这么多年对如意的心,此刻却联合起来,趁乱起哄,以大户为首,阴阳怪调地叫着:“嗷嗷嗷嗷嗷,在一起在一起!”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也笑。
*4*
各种证件齐全后,终于营业。
店名是早就想好的,就叫“不疑服装店”。
两个寓意:一,希望来店里的客人喜欢我们的衣服,对自己的品位不疑”。
二呢,自然跟男人和爱情有关。
我希望这狗屎运持续得久一些,能够保佑我早日遇见自己的良人,对,特别浪漫特别爱我的男朋友——从此“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尤其是浪漫,必须得有。
简单来说,就是千万别像洪喜追如意那样,不会撩妹偏强撩,分分秒秒拉黑的节奏。
也不能像潘羿对如意那样百依百顺,完全没了自我。受虐狂和施虐狂的生活我并不想复制。
最好是情商高一些,成熟一些,性格开朗一些的男生。个头当然要比我高,相貌嘛,一般就好了。
如果他特别懂得浪漫,知道如何讨好女友,那么以上的条件都可以忽略。
我好像特别看重“浪漫”这个条件。不求他非要养家糊口,至少自给自足,我混得再不好,养活自己总是没问题的。经济条件我一向容易满足。
唯独浪漫这件事,不能让步。远古时代,女人们守在自己的洞穴里,期待着男人带猎物回来,以及有猛兽出没时可以保护自己的安全。
那时对男人的要求也不过如此吧
全面进入互联网信息时代的21世纪,对男人的要求自然是精神需求多一些。
热恋后,至少得过多少年平淡如水的婚姻生活,没有浪漫,哪撑得下去。
要过一辈子呢。
是吧。
当然——也可能是洪喜之前对如意明明不会撩偏要强撩的追求,连带我也有了阴影。也许是有次我妈逼着我和她舞友的儿子相亲造成的伤害——因话不投机,所以我的话很少。结果,我刚到家就收到相亲男微信发来的链接,〃胖女孩不必自卑,你自有你的优点”……
你他妈才自卑,你胖,你全家都胖。
……
总之,我要找一个很浪漫很会撩的男朋友无浪漫,毋宁单。
店内的货源渠道有三:一是周边城市大的服装批发城;二是质量好但知名度低的网店;三是自己买一些独特的布料,请朋友介绍的服装设计师设计原创服装。所有料子,要么纯棉,要么棉麻,只在款式和颜色上推陈出新。
办公室改装成卧室,卫生间和厨房也进行了基本的装修。洪喜有个舅舅在林场,低价帮我收了一些长得歪七扭八无人要的原木,简单加工处理后直接做随形衣架,十分原生态。
茶水区新置了烤箱和微波炉各一台,又把我在家中时买的豆浆机、榨汁机、咖啡机……都搬来,反正我每天躲在家中厨房捯饬的东西,一件没落下。气得我妈说幸亏我不是嫁人,否则家里被搬个精光,还不如直接把他们老两口赶出去。
说来也奇怪,那些东西从不见她用,我真拿走,她火比谁都大。
我爸安慰我说:“你要知道,这世界上有三类父母:第一类子女干什么,她都觉得错错错;第二类是子女干什么都觉得对对对;第三类根本不知道也不在乎子女在干什么。你妈呢,属于第一类。”
“那您呢?”我问他。
“我?”他得意忘形,“我当然是第二类……”
我妈拿抱枕砸他:“滚滚滚!要我说,这世界上也有三类丈夫——第一类是老婆干啥他都觉得错错错,第二类是老婆干啥他都觉得对对对第三类是老婆干啥他压根不知道也不在乎。”
于是他俩开掐。
成功地将母女矛盾转化成夫妻矛盾,我的功力绝不是一朝一夕练成的。
早上零零散散来过几个客人,东摸摸西翻翻。我好言好语地招呼着,端茶又倒水的,昧着良心把对方好一顿夸,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本来她们刚进来时,试衣服试得高高兴兴的,我夸了几句,当即变脸,马上换了自己的衣服黑面而去。
好像我把她们怎么着了似的。
我跟如意在微信里吐槽:“你帮我分析分析,哪儿不对?”
顾客问:“这件衣服我穿着,是不是显胖?”
我诚心实意地回复:“其实,那件还真不是胖的问题,您的腿有点短,穿那个显得身材不匀称……哎,您别走啊!”
又有顾客问:“我穿这个是不是不太合适,感觉是年轻小姑娘们穿的。”
我服务至上:“是显得有点轻佻。这边有三十五岁以上女士的新款,我帮您挑几款适合您的……哎,您别走啊。”
有个大学生试穿裙子,摇摆不定要哪件:“你说,男生一般喜欢女朋友穿什么款式?”
我当时刚看完一本杂志,好几版的丰胸广告,脑子里满是白白光洁的大胸,于是回复她:“大胸、美貌且瘦。”
那小姑娘摸摸脸上还没退尽的青春痘,低头看看平坦的飞机场,哭着离开了。
有顾客喜欢新出的一款棉麻大衣,坚持要试XXXL的,可惜只有一个M码。我想把这件衣服赶紧甩出去,于是说:“您先试试M码的看看感觉,回头我给您调货,“结果这位也转头走了。
……
如意回:“我呸!这样下去,不到一周您就关店大吉。”
我不服:“我又不是谎话精,难不成夸人家一点都不胖,一点都不老,一点都不丑。女人们到底是来听谁夸她们的,还是来买衣服的?”
“人家肯买下那件衣服,99%是因为你夸人家长得美,穿啥都好看。”如意振振有词,“就像你给人打工,你收到的薪水,很大一部分是为了看老板的脸色。卖衣服更是这样,你指望人家买你的东西,还给人家不痛快受,把人家的自尊践踏得不要不要的。”
践踏自尊?我哪里有?
我服务热情得都快没了自尊好吗?
“你还觉得自己冤枉?就刚才,简直是客人哪里有缺点您就点哪里,人家自嘲说自己胖,你就跟着说胖。人家稍微上点年纪,就让人家买三十五岁的服装……你就不会说,哎呀,您这是富态,刚刚好,哪里胖?哎呀,您身材好皮肤白,穿什么都好看。看着您也就跟我同龄,正是年轻的好年纪,怎么会轻佻呢?你说这样的话会死吗?人家去你店里,是受气的,还是去花钱享受的?
“那你说说看,我让那个顾客试小码的,她为什么也走?”
不提这事倒也罢了,一说这个,如意更气:“人家本有自知之明,要试XXXL的,您非要让人家试小码,小码肯定穿不上。你想想看,非要金毛穿吉娃娃的衣服,这不是逼着人家出丑吗?买衣服的好心情彻底没了,你还不明白为啥?”
这样啊?
我自知理亏,却也不想就此认输,强词夺理道:“我那是帮大家认清现实,如果去任何一家店,她们都不顾事实,被夸得云山雾罩的,太虚伪了……我这是……不走寻常路。总会……总会……”
我编不下去了。
如意说:“总会臭了这条街,所有女性经过这里,都要绕着走,还要呸呸呸吐上几口。”
“真的假的?”
“你也别沮丧,”她安慰我,“反正都是要倒闭,早也是倒,晚也是倒,倒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心放踏实点儿。”
我:“……”
“你好好反思,身为股东之一的我,”如意终于不再讽刺我,“怎能眼睜睜看着这店关店大吉?放心。改天我过去,亲自指导。”
唉。
没想到做生意还有这么多说道。
我还以为只要开了,就有人送钱来。
算了算了,只能用阿Q精神安慰自己,反正也没租金,大不了赔个底儿掉,又恢复朝九晚五不断面试的生活。
从橱柜里掏出前几天酿的米酒,配了自制的小黄牛牛肉干,我自饮自酌起来。
喝得微醺,心中热乎乎的,不知怎么想唱歌。
于是放声大唱: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民主政府爱人民呀
共产党的恩情说不完
呀呼嗨嗨一个呀嗨
呀呼嗨呼嗨呀呼嗨嗨嗨
呀呼嗨嗨一个呀嗨
……
我唱得格外卖力,似全身毛孔都被打开,舒畅极了。唱至忘我的境界干脆站到了茶几上,想象着自己站在光芒万丈的舞台上,手握麦克风直面成千上万粉丝的荧光棒和激动的呐喊声,卖力地手舞足蹈,声嘶力竭——
呀呼嗨嗨!
一个呀嗨!
“嗨”音落下,我一个猛甩头,醉眼蒙胧中看到一个潮男站在店门口,一动不动,显然被吓坏了。
又不是明星,闲着没事戴什么墨镜!我还被吓坏了呢。
来不及多想,出于本能,我继续保持着原来的pose,闭上眼睛装蜡像,希望这个男人识相点,见到了不该见到的场面,赶紧自己主动消失。
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心中已经万马奔腾,快走快走,非要等我杀人灭口?
又过了十几秒,我沉不住气,看来对方是不想给我台阶下。
急中生智,我双腿慢慢并拢,双手合十,假装自己是在练某种神奇的武功,还煞有介事地闭着眼胡乱念了一通口诀。
这才轻咳两声,装作才看到他似的,问:“这位先生,请问,您要买点什么吗?”
他穿着简单的T恤和卡其裤,黑色的棒球帽帽檐压得极低,遮住大半边脸,全身散发着一股“敢惹我就杀你全家”的气场。路上遇见这样的人,我多半敬而远之,奈何开店总要迎客,不能完全置之不理。
他并未理会我,不急不缓地在店里走了一圈,像是大老板微服私访视察自己旗下的子公司,先扶起此前我不小心撞倒的板凳,又将墙上置物架上倒在一侧的小齐扶正,走到服装展示架前看到两件套裙的上衣和短裙搭错,皱着眉换好。
最后目光落在茶几上一半放在茶几上一半悬在半空的茶壶,带着“刀下留人”的紧迫感大跨步迈过去托在手中,再将散落在一旁的茶夹、品茗杯、茶漏、茶巾,盖碗……——摆好放在茶托上后,将茶壶放在了正中央。
——传说中的处女座?
我默默盯着他。
终于,他在柜台收银处驻足,盯着墙壁看了几秒,抬了抬帽檐,一张饱经风霜略黑的脸赫然入目,十足的铮铮硬汉,风尘仆仆的,像是赶了很远的路。
——夷,原来是他。
之前有个不知道姓名的男人,人长得蛮帅,只是说话不太利索,说不了长句,只能三四个字,三四个字地断句。
我有一阵找不到工作,神经病发作一般,跑到网上应聘“陪吃陪喝,地陪吃货师”,然后那个选了我的神经病便是眼前这个男人。
原来说好的三天,说是临时有事,改成一天。事实上,连一天都不到,不过是晚上我带他去吃了本市最正宗最好吃的,“庄记煎饼”,十分诡异,一个煎饼而已,他吃得哽咽,不知想起什么苦大仇深的故事。
大男人家家的,我都不忍心看下去,好在他来了一个电话,说有事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