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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家娘子被丈夫呵斥,心中恼火,拍了她两下。
其实冬天穿着厚厚的棉衣,她下手也不重,可是女儿愣就被娘的架势惹得大哭,那个蒙头大睡的汉子也被吵醒,瞪着一双朦胧的睡眼逡巡着车里的人。
于是尹大哥开始骂婆娘,尹家娘子扁着嘴眼看也要哭,他们家大孩子出面劝着父母,车里闹腾成一片。
泠然怕吵,便扬声问车夫:“老哥,请问县城还有多远?”
车夫答道:“不远了,也就二十来里地,几位今日是要住在城里头吧?”
二十来里路现在对泠然来说并不是什么远的距离,她一拉红绡公子的手道:“师兄,咱们下车走过去怎样?”
红绡公子本也有此意,只因泠然靠在他身上,他感觉极是受用,便把一切聒噪自动隔离在耳朵外,听得她要求,自然应允,于是他们也不等车停下,就携手跳下车。
杭莫儿只得也跟了下去。
那青年急了,探头出来叫道:“诶诶你们别急着下车啊还早呢”
车夫也十分惊异,真要停车,红绡公子曲指一弹,一缕劲气重重弹在马臀上,车夫便控制不住,马儿长嘶一声,撒开四蹄狂奔而去。
青年不妨马会突然快跑,扑通一声跌进车里,滚在壮汉脚下,把牙齿在一根柱子上磕得生疼,骂骂咧咧地自地上爬起。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汉子鄙夷地出言讥讽。
青年被戳到痛处,抬起头来,赤急白脸地道:“你说谁呢?你说谁?”
“这几个人岂是寻常?难道你觉得你有本事娶到那位姑娘么?”汉子倒没有准备跟他打架的态度。
青年气焰更旺了,捂着嘴叫道:“若不是他们突然下车,我打听不得是哪一家的姑娘,也未必不能托媒上门求亲。”
汉子哼了一声道:“你不是说常往县里走么?难道就没觉得那位公子眼熟?”
“眼熟?这样的人品我见过一眼的就不可能忘记,怎么可能眼熟……”青年说到一半,忽然一拍脑袋,“哎呀被你一提醒,我还真的好像见过,这是怎么回事?”
“想不起来?那你去县衙门口告示栏上好好看看就知道了”
尹家人也被他们说的话吸引了过去,小丫头的哭声渐渐小了,汉子不理会他们一脸的讶异,倒头又开始睡觉。
房陵自古就是比较有名的帝王流放之地,除了最著名的唐中宗李显曾流放于此十四年,走到城中茶肆坐下,便可听到各种不同语音的人们各种高谈阔论,经过红绡公子解释,泠然才知道这个流放之地并不像她想象中的比如边塞,琼州等地生存环境恶劣,反倒因为历代的多次贵族流放使得这里享有不同寻常的繁华。
从远古尧帝之子丹朱避舜于房陵开始,此地开始了放逐之先河,当时只称一个房字,后来形成房子国;秦始皇年间,嫪毐作乱被诛灭,株连了四千余家人朋友,被夺取爵位迁徙到此,后来他赐死吕不韦,又发配了万余人来到此地;接着秦国灭赵,赵往投降后也被迁徙到房陵,赵国的许多贵族也便跟随故主迁居到此。一个小小县城,从此进入了异常的繁华。
到了汉代,汉高祖刘邦的鲁元公主的驸马张敖、济川王刘明等六大贵族被流放至此;唐代则有高宗皇帝子燕王李忠、太宗李世民的高阳公主及驸马等十几位王公贵族被贬谪到这里生活;至于五代两宋,则人数最多,计有多位帝王将相在此渡过了他们人生的低谷。
由于以上原因,这里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酒文化,几乎家家会酿酒,城中酒肆特别多,人们多爱饮上几杯。
红绡公子便也带着她们上了一家颇为宽敞洁净的酒楼,靠窗可以看见街头的风土人情,而楼上置了一个说书台,台上人正手舞足蹈地说着《薛刚反唐》的故事。
酒香菜香弥漫在楼头,因着红绡公子和杭莫儿人物俊美异常,泠然又神神秘秘,他们虽在角落靠窗坐着,还是很引人注目,连小二都特别喜欢过来推荐。
“客官,你们是外地来的吧?可知道我们城里的封疆御酒享誉千年?来一壶吧,少来点喝不醉人”
红绡公子意外赞同了,向泠然道:“师妹也喝点吧,咱们好像一整年没有沾酒了,此地的酒不烈,你少饮一两杯?”
泠然见他难得开口要求自己做什么,况且既然出游,还是入乡随俗,高高兴兴才好,便轻轻点头。
三人一边听说书,一边品着美酒,倒是挺惬意的,不一会儿,泠然已微微感觉头晕,嗔道:“还说这酒不烈呢,我只喝了两杯,已经头晕啦”
“不妨事。”红绡看着她微微而笑,他一人饮了大半壶下去,红晕上脸,真可谓是粉面桃腮,其姿容连一旁的杭莫儿也远远比了下去。
泠然正从面纱底下看得发怔,忽听街上传来一阵震天价响的铜锣声,便自窗上望去。
但见一群人刚从一锦绣楼头涌了上了街头,前面几个使劲敲着手中的铜锣带着许多人往前走,一边扬声高喊道:“大伙儿听好了,县老爷亲自组织的锣鼓歌队还与九乡八寨的比个高下,现在队伍从府前过来,一起去往庐陵王城上赛一赛咱们的气势胜出的奖品丰厚,彩头多多啦”
“咣咣咣~~~~~~~~”
“咚咚咚~~~~~~~~”
锣鼓声错落有致地配合着领头人的高喊,街上的人们顿时就沸腾了,许多孩子追逐在队伍旁边,转眼过来有着装整齐的锣鼓队敲着锣鼓从酒楼前呼啸而过。
如此热闹的场面久违了足足两年,加上酒精的作用,泠然兴奋之情也悄悄点燃,朝红绡公子嚷道:“师兄,好像很好玩,咱们也瞧瞧去?”
红绡公子哪有不允的道理,闻言连连点头,招手唤小二过来结账。
其实小二早就听见了,乐呵呵地上前道:“承惠一两三钱银子。”
红绡丢了锭银子在桌上,起身就走。
小二看见老大一锭银子,人家还没有要找回的意思,笑得见牙不见眼,收了银子将他们一路送下楼,“几位客官这可是去对了,不过时辰晚了些,城里的人啊,一大早就搬着凳子过去抢占位置了,那就赶紧的吧或许还能让人给你们几位腾个地儿”
有钱能使鬼推磨,那男的一看就是什么王孙公子,随便丢锭银子出去,就能买到个好位置了,他真不用替他们担心。
庐陵王旧城遗址不用他们费尽寻找,跟着街上的人流走了半个来时辰,就到了山城一处比较罕见的大片开阔平坦的土岗。
一路上,由于人流拥挤,红绡公子紧紧握着泠然的手不放,杭莫儿看在眼里,只能退到他的另一侧,挨在他身边,告诫自己这样随他出游已是机会难得,千万不要生气。思来想去,竟还微微带上了笑意。
谢谢芳芳的粉红、评价还有两位亲的打赏。
第一卷二二六天高云淡锣鼓喧
二二六天高云淡锣鼓喧
到了地头,已是人山人海。
今日天气晴好,天高云淡,此地是典型的南方气候,与京都的严寒不可同日而语,虽是隆冬季节,倒也不是十分寒冷。
更可喜房陵人选择的拼歌场地十分好,四周有环形的高台跟基柱,还有一些遗留下来的断壁残垣,刚好将中间一个老大的表演场地围在底下。场地是平整过的,就跟古罗马的斗兽场有些相似,放眼望去,倒是很方便众人观看。
有靠近边缘的前两排果然果然有许多人是搬着自家的凳子准备坐着看的,有人还带来了瓜子磕着。还有更多的人站着,纷纷强最有利观赏的位置,三五成群地还用各种不同的语调聊着天,显然外地人不少。
泠然如今身怀高深内功,与去年初识红绡公子逛街时截然不同,但还是由他护着,他们所经之处,他略施小计,人们不经意地就让出道来,没几下,三人便立足于比较有利的位置,低头就可以将场上的情况一览无余。
他们站的对面位置搭建了个不小的青布盖幔,远远望过去,里头坐着绫罗满身的男男女女,想是本地的官绅。
中国的官本位从这些旁枝末节就可以看出来,原来这是几千年封建社会遗留下来的残渣,到哪都要特殊化,泠然略略朝这方面想了一想,就把这种不合时宜的思想抛到一边,专心看场上情况。
这时刚好是午餐后一个时辰左右,他们只等了一会,就见四里八乡大约几百人的锣鼓队身着九种不同颜色的短扎束衣,跳到中间“嗨”地齐声高喝。
这一声声震天宇,足有奥运会上山西锣鼓的威风,泠然也随声跳起来,场上已经开始演绎一场威风八面的锣鼓歌。
群体表演并不是重头戏,时间也很短,众人掌声方起,场上的人已纷纷鞠躬退了下去。
紧接着有神似府衙师爷打扮的人慢悠悠踱到场心,然后举起一个纸做的喇叭高声宣布:“吴大人为了我县本届的锣鼓歌大赛,特地请了锦衣卫巡行到郧阳的锦衣卫千户杨英杨大人,以及湖广布政使司襄阳府通判朱大人前来观赏。知府大人还特地委托朱大人送来了他的彩头,纹银五十两,锦缎十匹,由夺得魁首的队伍所得……”
说到这里,四周的百姓都欢呼了起来,尤其场边等候的各个队伍更是跃跃欲试。
挤在三人身边的有一个和尚打扮的壮汉,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一脸鄙夷之色盯着对面的青幔大蓬,道:“去岁之前怎么没有听说襄阳知府会派人给小小的房县锣鼓歌送彩头?想是皇帝小儿也知晓了我大汉德胜军的厉害,派人来了?”
这和尚说话的声音不大,又夹杂在百姓们的欢呼声中,寻常人根本听不到,可如今泠然耳聪目明,竟清清楚楚地把这番话听进了耳中,急忙扯了扯红绡公子的手,示意他离这伙人稍微远一些。
红绡公子稍稍拢了下眉头,小小房县,山陵高阔,一来没想到竟有京中的锦衣卫到此,二听这和尚的话语,对朝廷来说应是作乱的流民。
他清楚刚才老者说的陨阳地处湖广、河南、陕西三省交界地带,土地肥沃,山林茂盛,明朝初年开始就是各地饥寒交迫的流民逃难的所在,偏偏处于三不管地带,各省官员怕惹事上身,纷纷推诿责任,便一直有贼匪流窜。虽经过洪武年间的大规模剿匪和扫荡,但如今换了七八代帝王,想是又有人占山为王了,却不知怎么就闹到房县来……
收到泠然的示意,他便不动声色地带着她和杭莫儿退开了一些,不再站在第一排,免得过于引人注目。
场上的师爷一一介绍了乡绅们捐出的奖品之后,锣鼓大赛正式开始,第一个上场的是本地大户清峰队。
等他们打着锣鼓声震山野地开唱,泠然才有些明白,原来这锣鼓歌跟她以往知道的威风锣鼓毕竟不同,竟还是讲究各种曲牌的。
红绡公子知她不懂,便贴在她耳边为她解释,道:“这锣鼓歌总的来说,分为阴锣鼓、花鼓穗和薅草锣鼓三大类,也许还有些类别,我倒也不那么清楚。根据鼓点曲牌不同,又有水波浪、步步高、狮子滚绣球等等三十余种曲牌,而板拍不同,又分陨阳板、扬州板、林英儿和秧歌板,一会你大概都可以见识到。”
场上的汉子们打着整齐的鼓点,高声唱道:“月儿弯弯照九州,教家请我开路歌咚咚咚咚咚……歌路不是容易起哟,身背锣鼓汗长流;咚咚咚咚咚……”
场上二十名汉子每唱两句就是一阵整齐的鼓点,声声扣人心弦,韵律优美,有振聋发聩之势,极具阳刚气,泠然也坠入他们的歌声中。
“这是开路歌,接下去才是他们所要唱的主题。”红绡继续在她耳边轻声解说。
置身这样的场面,那可比在电视机前看什么直播,听播音员的解说带劲多了,又是泠然在大明朝的一次新鲜体验。
开路歌之后,表演者唱腔忽然一变,显得灵活柔软多了,有一个汉子出列带头跳起了舞,有些像扭秧歌,又夹杂着更高难度的动作,但听他唱道:“春景日来,春景日来,芍药牡丹花儿嘛一起来,开在辕门外,人见人人爱……”
越到后面他拔的音越高,简直快赶上世界三大男高音的唱腔了,然而又如高空滑车,有惊无险,配合着云板鼓点,响彻云霄。
围观的百姓掌声四起,此人一开场果然算是先声夺人。
“这叫什么?”拥挤的人群中,泠然不觉已靠与红绡公子耳鬓厮磨,隔着面纱贴在一起。
“这是花鼓穗,他变了唱腔,一段里头用了水波浪、七岔子和八岔子,显得更加难,真真是阳春白雪,一般人是唱不了了。”
“原来是个锣鼓歌的高手……”
杭莫儿冷眼见他们二人喁喁细语,倒把她撇在一边当个透明人似的,心里不免冷冷,站在再热闹的地方也笑不出来。她的眼神轻飘飘地掠过人山人海,又见到许多男子根本无心听歌,纷纷拿眼瞅着她,而很多姑娘家媳妇子则偷窥着她身旁的红绡公子,暗想道:“霖哥哥也是人间异种,张泠然毁容之初,我以为他对着她日子久了,总会生出厌恶之心,岂止他对她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