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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面书生恭敬地回答道:“是晚辈家父?”
摩云生冷峻的神色略为一缓,说道:“那么你就是玉面书生吕江武了?”
玉面书生微笑道:“正是晚辈贱号。”
摩云生指着尹靖,淡淡问道:“这人是谁?”
玉面书生答道:“他是晚辈好友姓尹名靖。”
摩云生听了,皱皱眉,适才见这少年劈出的一股掌力,凶悍奇奥,武林罕见,他满以为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心想大概是“江湖三书生”的金笔书生,不想却是一位无名后辈,因此脸色一整,冷冷地喝道:“是什么人门下?”
玉面书生嗫嚅了一阵,答不上来,却听林琪轻轻一笑说:“他是天地棋仙的好朋友。”
摩云生长眉一挑,喝道:“胡说八道,鬼谷子一大把年纪,还同他交什么朋友?”说着突然转向尹靖厉声叱道:“站开!”
原来尹靖击出一掌后,身形同时护住了满身浴血的崔邱常。
尹靖剑眉轩扬,淡淡说道:“在下虽不知二位结怨经过,但这位朋友已身受重伤,尊驾实不宜这般赶尽杀绝。”
浮月庄主怒叱道:“无知小辈,老夫是什么人?你竟敢对我这般说话。”语音中,人已窜入门内,健臂翻腾,星光颤动,如风雷迸发,连攻四招。
浮月庄主的剑法,迅猛无比,每一招中,其实已刺戮劈砍了六七剑,因此虽然只攻了四招,实已连发二三十剑。
这房间能有多大?顿时弥天剑气,笼罩着四壁。
玉面书生与林琪触目惊心,大为震骇,那山姑早已缩成一团蜷伏在屋角。
尹靖神情肃穆,双掌交叉拍出,劲气罡风,竖成一道无形的墙壁,把浮月庄主的剑气堵住,因此房中顿现奇观,只见在尹靖身前的半尺间,充满着弥天的寒芒剑影。而在他身后,则一切平静毫无异状。
眨眼间,已连拼了七八招,尽管浮月庄主的剑势快捷凌厉,依然无法越雷池半步。
蓦听尹靖清啸一声,右手一掌虚虚拍去,浮月庄主陡然一敛剑势,满屋子的寒光剑幕顿时杳然,人已同时退回到门口,满脸凝重之色,沉沉说道:“尊驾身手乃老夫生平仅见,这房空间有限,束手碍脚,不便施展,老夫到处边恭候指教。”
长衫飘处,人已落在屋外空地上。浮月庄主转目望去,不禁怔了一怔,只见尹靖已渊停岳峙,昂立在他面前二丈处。
这里林琪与玉面书生都尾随纵出屋外,那山姑也站在门后窥视。
浮月庄主冷冷说道:“你亮出兵刃,待老夫好好同你打上一场。”
尹靖淡淡道:“在下没有什么应手兵器,就以这双肉掌奉陪。”
摩云生怒吼一声,剑演“星宿列张”,如风卷到,不但出剑奇快,而且身法迅捷无比。
他虽快,尹靖比他更快,陡然间电似的出手,把浮月庄主的剑势虚虚一封,右手伸于剑幕之中,屈指对他把剑的手腕,弹出一缕指风。
浮月庄主应变奇速,蓦地沉剑收腕,左手“推窗望月”劈出一掌,人已借势退开六尺。
玉面书生与林琪虽然屏气噤声全神凝望,但只觉二人一触即分,其中的变招手法,完全看不出来。
浮月庄主乍退复上,手中长剑,倏忽之间,已一连施出“七星剑法”中的三绝招,“罗猴斗转”、“计都入冥”、“金星波罗”。
只见星明月跃,银芒颤动,三招之间,一气呵成,连发二十几剑。
浮月山庄“七星剑法”与武当,峨嵋、雪山、昆仑并称武林五大剑派。这五派剑法各有所长,或以猛辣见称,或以奇快见长,或以沉隐见胜,而“七星剑法”正是五大剑派中,最快捷迅辣的一派,摩云生是浮月庄顶尖高手,他这几剑在当今武林,能够接下的,只怕寥寥无几。
谁知他今日遇上的对手,却是数百年来,武林中公认为天下无匹的终南门下。
浮月庄主越打越惊,只觉对方双掌,一如地网,无隙可攻,劲气激荡,把自己手中长剑逼得运转呆滞不定。
二人手法因以快打快,故此虽仅片刻,两人已拼了三四十招之多。
玉面书生突然轻轻一皱剑眉,向林琪说道:“武林中最快的‘七星剑法’,在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但是在下甚感诧异,尹公子到底是何人门下,林姑娘可否告知?”
林琪听他问起尹靖,心中怡然自得,带着几分矜傲的口吻,爽快地答道:“蒙面剑客的传人。”
玉面书生怔了一怔,他记得“蒙面剑客”好像在那儿听说过,但却又一时想不起是何许人?
林琪见他满脸迷惘的表情,鼻孔哼了一声,冷笑道:“你不晓得蒙面剑客呀?”语音之间,生似讽刺他见识寡陋。
玉面书生红着脸,惭愧地一笑道:“在下一时真是……想不起这位老前辈。”林琪不屑地瞄了他一眼,得意地说道:“我告诉你吧!五十年前武当派有一位老前辈……”
玉面书生惊叫一声,打断她的话,说道:“在下想起来了,家父曾经提起过这位老前辈,他姓林是吗?”说着马上又补了一句道:“嗯!与姑娘同姓,林老前辈当年带走了三丰真人亲笔撰述的‘玄天图’,练成不世神功,以蒙而剑客身份,游侠江湖对吧?”
林琪被他打断话头抢说了一阵,心里很不高兴,哼了一声,不去理他。
突然二人惊“噫”一声,原来他们同时精确地看到尹靖左掌奇幻无比地荡开了凌云剑客摩云生的长剑,右手一掌虚空拍去。
浮月庄主的出剑虽然奇快无比,但打到后来,因受尹靖强猛奇奥的掌力牵涉之故,剑势也就不自觉地显慢,呆滞下来。
因此玉面书生与林琪对他二人变招换式,已能清晰看出,眼看凌云剑客势难避开尹靖这一掌。
哪知凌云剑客突然迎着尹靖的掌风凌空而起,如巨鹰翻身,在空中连滚了三个跟斗,斜斜飞开三丈之外,落地后跌了两步,看来已微受创伤。
这一招正是浮月山庄,名震江湖的凌空绝技身法,“凌云十八式”中的绝招“翻云覆雨”。
尹靖怔了一怔,他发觉凌云剑客摩云生,适才避开他掌风的身法,与昨夜在长安千树林幽兰谷中,所见那蒙面人避开幽谷主掌风的身法,同出一辙。
但幽兰谷中,那蒙面人的身法,似乎不若凌云剑客摩云生这般高强。
玉面书生与林琪亦同时感到一怔,心想凌云剑客称霸天南,果非幸然,想不到还有这等奇奥的救命绝招。
众人惊愕之时,突然传来一声吆喝,且声音越来越响亮,霎时从烟树迷离中,钻出一个老叟,及一个身材魁伟的大汉。
那老叟背了一只豹子,二人连走带跑,吆吆喝喝来到门口才停下,那山姑一见二人,如喜鹊般地飞迎过去,老叟放下背上豹子,诧异地看了门口的林琪同玉面书生一眼,又望望远远立在树林中的尹靖与浮月庄主凌云剑客摩云生。林琪看地上一条大虫,吓了一跳,抬目一瞥,只见那老叟虽然脸上留下许多皱纹,身体却很健壮,那一条大汉长得熊腰猿臂,孔武悍勇,皮肤黝黑,伫立眼前,宛如一座黑墙。
她想这老少二人,大概是那姑娘的家人,于是那对老叟万福道:“在下与几位朋友路过贵处,今宵想借宿贵府,适才并承姑娘盛待,在下等先行致谢。”
老叟哈哈一笑道:“姑娘免礼,荒山僻野,难得贵宾临门,几时如不嫌弃,草茅蜗居怠慢客人,老汉欢迎之至。”说着目光瞥了树林中的尹靖与浮月庄主一眼,欲言又止。
林琪微微一笑,当下把适才发生的事情。约略说了一遍。
老叟大吃一惊,说道:“老汉家中还有金创药膏,看看能否救得了那人?”说着对那大汉说道:“黑郎,你把豹子扛到房子后面去!”
黑郎应声走过去,躬身弯腰,左手单掌夹制豹腿,大喝一声把地上那只三百斤重的豹子挑到背上,连那老虎,加起至少也有六七百斤,但他扛起来,健步如飞,似毫不吃力的样子。
林琪与玉面书生二人微微一惊,暗想,这人好大臂力。
当下林琪和玉面书生二人,紧随着老叟身后,奔入屋中,老人挟起崔邱常,伸手按在他的胸膛。过了一会儿,摇摇头道:“这人不行了,心脏没有跳动。”
玉面书生仔细看了一下,叹气道:“他身上连中十三剑,有几剑并斩断筋脉,他能支持着跑到这里,已是奇迹。”
林琪诧异道:“吕少堡主,你看这人是谁杀死的?”
玉面书生不加思索道:“那还有谁?不是凌云剑客还有谁?”
林琪又接着问道:“你知道凌云剑客为什么杀他吧?”
玉面书生摇了摇头,道:“这个在下就不甚清楚了。”
林琪心中在思索,崔邱常垂死前,所说的话“泗阳庄……朋友……仇人……血案……”
她想这些断断续续的话,可能就是凌云剑客杀他的动机。
突然门口响起一阵嘹亮语音道:“吕兄,那位朋友有救吗?”一听正是尹靖的声音,边说着人已走入屋中。
玉面书生答道;“没有救了,气绝了。”
老叟打量了尹靖一阵,心中甚感诧异,暗想这男女三人,仪表非凡,简直是人间龙凤。
玉面书生又向尹靖问道:“尹兄,浮月庄主呢?”
尹靖微微一笑道:“浮月庄主已经走了。”
玉面书生父叹喟一声道:“浮月庄主凌云剑客摩云生,是当今宇内使剑高手中顶尖的一位,尹兄亦手空拳,把他打跑,这一下将使武林大为震动。”
尹靖脸上毫无得意矜傲之色,只见他忽然皱一皱眉,说道:“小弟见识寡陋,心中有些疑虑,想请教吕兄一开茅塞。”
玉面书生怔了一怔,说道:“尹兄有何见问,但说无妨,小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尹靖笑问道:“请问吕兄‘凌云十八式’是哪一家绝学?”
玉面书生笑道:“凌云十八式正是天南浮月山庄称绝武林的空中应敌绝妙身法……”突然林琪“哼”了一声,他马上接口说道:“不过小弟听家父说过,空中应变的身法,要首推雪山‘云龙三现’,天南‘凌云十八式’只怕还要逊上半筹。”俊目瞟了林琪一眼,见她冷漠的秀脸恢复了平静的笑容,心中松了一口气。
尹靖微微一笑道:“‘小天星手’不知是哪一家的掌法。”
玉面书生“嗯”了一声,道:“那是柳家堡的独门掌法。”
尹靖点点头又问道:“‘七煞追魂弹’呢?”
玉面书生脸露诧异之色,望着尹靖,心想,你是在考我吗?
尹靖见他诧异的神色,忙微笑说道:“小弟对当前武林大势懵懂无知,想多知道一点各派各家的特长。”
林琪突然格格娇笑一声,抢在玉面书生前头说道:“尹公子,他不告诉你,我告诉你‘七煞追魂弹’是三峡盘龙岭,金牛谷的独门暗器,弹中装有毒针,霸道的很。”
玉面书生对林琪总是容让,脸挂着微笑,毫无愠色。
尹靖觉得好像林琪喜欢捉弄人,心中微觉不快,又向玉面书生笑道:“浮月山庄,柳家堡,与金牛谷,不知有何关系。”
玉面书生不敢迟疑,马上接口说道:“浮月山庄与柳家堡毗邻而立,世代交好,至于金牛谷,远在西蜀,与浮月山庄及柳家堡有何关系,小弟就不得而知了。”
尹靖向他道了一声谢,就没有再问下去。
老叟突然大喜道:“老汉是山野粗人,虽不懂什么江湖武林,但老汉看得出三位是江湖的英雄儿女,今夜难得驾临寒舍,就让老汉好好款待一番。”
于是几人七手八脚地把崔邱常尸体抬到荒山埋葬,把他身上的遗物取了下来,由玉面书生带着留给汉中三义的家人。
老叟一家三人忙碌了一阵,把豹子老虎都宰了,炒了几盘豹肝虎肚,烤了香肉,拿出家中陈年老酒,大宴嘉宾。
宴席上一片嘻嚷笑语,尹靖等人对黑郎一身蛮力大为赞扬,誉为练武上选之才。
老叟笑道:“我这儿子傻里傻气,就是空有一身蛮力,对老夫却是异常孝敬。”
尹靖想到老叟一家,心地慈善,人情温暖,今夜无端受人厚宴,如无所与,实在心有不安,想来想去,想不出有什么可报答老叟一家的浓情厚谊之处。突然想到黑郎孔武有力,以打猎为主,何不传他几招实用手法,即可防身,复可谋生。于是笑对老叟说道:“老伯伯,在下学过几手庄稼把式,想借花献佛,传几手给令郎,不知尊意如何?”
老叟大喜道:“很好!很好!”
那黑郎是个粗人,蹬眼望着尹靖问道:“你要教我打拳吗?”
尹靖笑着点点头。
黑郎摇了摇头说道:“你不行,嘿嘿!前几天山前阿三哥,请来了一位拳头师父,大伙儿叫了七八人要跟他学拳,俺看得心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