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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羽 - 你家有熊猫吗-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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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表姐口中的“又端庄又娴淑的大家闺秀”始终没有出现。 
  他一点都不急,也不去问,好吧,坦白讲,他其实是有点幸灾乐祸。传说中的中国闺秀连基本的社交礼仪都不遵守,他很想看看祖母知道之后作何表情。 
  当然人可以不见,饭不能不吃,表姐推荐的地方果然了得,浥尘点了几个地道的招牌菜,个个美味,他吃得心满意足。 
  这家名为寒舍的酒店由上个世纪初的老别墅改建而成,藏在梧桐小路尽头,站在露台望出去,远处是大都会的霓虹靓影,近处是石库门老民居,影影绰绰的,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居民穿着各式各样的花睡衣在小路上聊天散步,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浥尘还是哑然失笑。 
  这座既优雅又世俗的城市,对他来说是个新鲜地方,对于祖母而言却是故土,她老人家固执地认为这里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包括女人,而对浥尘而言,这座城市唯一吸引他的就是――这里离家足够远,远得晨昏颠倒,远得根本不在一块大陆上,正因为想通了这一点,他才爽快地听从表姐的建议,说来也就来了,希望拖个一年半载,祖母过了这阵子给孙子找媳妇的热乎劲,可以放他回去过安静日子。 
  正打着如意算盘,却听背后门声一动,有服务生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小姐,里面请。” 
  陆浥尘眉峰一挑,转身看去―― 
  女主角登场了?   
  第五章   
  陶然拢了拢微蓬的头发,轻吁一口气,顺着服务生的指引就进了屋。 
  包房不大,一看就是由老别墅的大房间间隔而成,仍旧沿用着十八世纪洛可可装饰风格,满眼细腻柔美的曲线,华丽、精巧,以致繁琐累赘。 
  一眼看去,竟没见到人。桌子中央,珐琅蜡台空自摇曳着烛光,两端各摆着一副餐具,其中一副显然已经用过。 
  正在纳闷,从露台的方向传来轻微响动,她循声望去,不由一怔。 
  室内光线细弱,顶灯和烛火加起来只能勉强照到落地窗门边。 
  窗外,明明暗暗间,隐约见得一个年轻男子,身材高大,俊秀挺拔,深色西装使他几乎融于墨蓝的夜色之中,领间的白衬衫显得格外出挑,映得一双令人无法忽视的眸子幽亮幽亮,如寒夜晴空,有着漩涡般的致命吸引。 
  他微倚在露台的铸铁栏杆上,掌中托着一只泛着莹光的水晶杯,就那么随意地站着。 
  不语不动,尽着风流。 
  怎么有人可以生的这么好。 
  陶然心中暗叹,眉头却皱了一皱,眼前这位和她心目中严谨朴素的心理医师形象相去甚远。 
  她向来对皮囊太好――也就是她所谓“相貌超标”的人心中存疑,别家广告公司招聘客户代表恨不得都按貂禅潘安的水准找,可就她不。她有歪理,人生得太美,相对而言,万事都来得更加容易,久而久之,比平常人总是差欠一点,欠在努力,欠在珍惜。 
  琉璃开始总是笑着骂她酸葡萄心理,后来也招过几个人人称艳的女孩子,结果做不上半年,不是被同行挖走做对手,就是被客户挖走做老婆,培训费都赚不回来,索性也就认了陶然的歪理。 
  直觉上,陶然不怎么信任这个男模一样的刘医生。 
  老实说,做男模都超标,这双眼睛太夺人,观众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脸上,谁还顾的上看衣裳。 
  可既来之,则安之。无论如何,陶然对琉璃的推荐还是信任度很高的。她按下心中犹疑,对着那身影微微一笑。 
  陆浥尘撞上她的视线,迈开长腿走了进来,放下酒杯,礼貌地拉开座椅,也笑着开口道: 
  “Hi,……晚上好。” 
  他招呼得倒是神态自若,其实暗地里在绞尽脑汁地想,她应该叫什么名字?欧什么还是娄什么?――对方的突然出现让他措手不及,系统蓝屏,大脑死机。 
  还好陶然也没在意,道了声谢。 
  待她坐下,浥尘略微尴尬地指了指桌上剩下的杯盘:“不好意思,以为你不能来,所以我……” 
  陶然赶紧抢过话来,“是我不好意思,我……临时有事,迟了这么多,真抱歉。” 
  “没关系,要不要点些什么?” 浥尘一笑,做个手势唤服务生过来。 
  “不,不用。”陶然摇头,看到桌上的冰桶,略一迟疑:“来杯酒好了。” 
  服务生上前斟好酒,退了出去。 
  两人又客气地互道了几遍歉意,便再也找不到什么话头,双双沉默下来。 
  平生第一次遭遇相亲场面,浥尘难得地在女人面前拘束起来。 
  面前的女子低垂双睫,细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高脚杯上轻轻转动,像是害羞,又像是在凝神思索着什么。 
  他趁机好奇地打量她。 
  她人高挑而清瘦,轻盈利落,但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偏爱肉感一点的,娇媚,而且抱起来舒服。 
  她穿了一件在他看来介乎于斗篷和口袋中间的衣服,完全看不出身材,所幸有一双长腿露在外面,线条迷人。 
  五官还算不错,虽然和高鼻深目的西方美女不能比,但胜在清秀细致。她的脸色有着不同寻常的白皙,不像妆容,更像一种缺少血色的苍白。浓密的长发微微卷曲着,在光影下面显得柔软而蓬松,自然地披落下来,遮住些许脸颊和额前的……一块纱布? 
  似乎是感觉到他的目光,陶然抬起眼,微微张了张嘴,仿佛想说些什么,可还没出声,又被她吞了回去。 
  陶然明白琉璃的好意,人人都说倾诉是最好的良药,或许是吧。她也不是不想试。可说什么呢?说她和林醉的七年,还是说他离开以后的这十四天?说怨,说恨,说愤怒,说不解,说梦里那些哭不完的眼泪还是说梦醒时那种哭不出的绝望?抑或是,说她用尽力气说出“我同意”之后仍要一次又一次地在电话旁边挣扎,生怕自己拿起话筒不顾一切地对他说,说让我们谈一谈说你真的忍心说我不能没有你说只要你回来。 
  可惜世上没有感同身受这种事。 
  所谓切肤之痛,是切到谁的肤谁才会痛,说给旁人听一概于事无补,说的多了,听得人生厌,便连痛都痛得没有尊严。 
  所以陶然不想说。 
  可此时当下,似乎她又不得不说点什么。 
  露台的门开着,忽地进来一阵疾风,桌上的烛火呼拉拉地抖个不停,最外侧的一只红烛险些熄灭,她下意识地伸出手,用掌心护住那团微蓝的火焰,直到看到橘红色的火苗缓缓升起。 
  她放下手,抬眸望住那双美得不像话的眼睛,开口道: 
  “对不起,可不可以冒昧地问一句,您有女朋友吗?” 
  浥尘正在思忖找些什么话题来填补满屋子的沉默,忽然听此一问,疑惑地看着她,当然摇头,“没有。” 
  “那您有过女朋友吗?” 
  浥尘愣住,莫非这就是中国式的相亲开场白? 
  这还用问吗?三十岁还没有过女朋友的男人不是性无能就是性倒错。不过经验告诉他,慎用反问句回答女人的问题。于是他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有的。” 
  “很多吗?” 
  下一个问题接之而来,噎住了他。他看看她的脸,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他忽然觉得有趣,便笑了出来,眼梢微翘,唇角轻扬,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答道: 
  “不算太少。” 
  看来在进入正文之前还得先交待一下前情提要,他想。 
  他倒也不介意交待,只是不知道打烊之前说不说的完。 
  陶然轻轻摇晃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荡了一荡,她低声问:“你爱她们吗?” 
  浥尘笑容一僵,挑了挑眉。 
  爱?这个字眼太隆重了,由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女人问出口尤其显得突兀。事实上,连他以往的女友们都很少这样问,他们在一起,问的更多的是开不开心,快不快活?唔,或者说,只有这样问的女人才会成为他的女友。 
  Life is a short journey; just make it easy。 
  而爱,太复杂了。 
  也有那么一次,是Joanna吧,在某个激情弥漫的夜晚突然问他: 
  “Eason,你爱我吗?” 
  他惊讶地盯着她,她似笑非笑,他也跟着笑起来,抚弄她光洁的脖颈,反问: 
  “你爱我吗?” 
  “嗯……”她拖长声音,“也许吧。” 
  “那我也是。”他低头吮住她的耳珠,含混不清地答。 
  她吃吃地笑着闪躲,他捉住她的手,固在她的腰后,翻身覆了上去。…… 
  从没想过第二个在他面前问出这个字的竟是个陌生女人,而且,显然郑重的多。 
  浥尘凝视着眼前这个出现不到十分钟却让他越来越惊讶的女人,想从她沉静如水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一无所获。 
  见他半晌不出声,陶然再次开口,语中带着一分惊疑: 
  “你不爱她们?每个都不?” 
  “不能这么说。”他模棱两可地否认。 
  陶然停了停,看着他,目光清亮。 
  还没等他松口气,又听她问: 
  “如果你爱,为什么又离开她们?” 
  “因为不爱了。”他实在不想纠缠于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呵,原来这么简单。” 
  陶然轻笑,隔着桌子冲着他举了举杯,略一颌首,还不待他反应,已经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浥尘无声哀叹,他开始后悔答应这场相亲了。如果不是为了堵住奶奶的嘴,他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同意表姐给他匆忙安排的约会,本来以为就是简简单单地吃个饭,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应付一下场面而已。 
  谁知场面会这么诡异? 
  正当他后悔的工夫,陶然又自顾自地倒了杯酒,酒意给她苍白的脸上抹了一层淡淡的粉,衬得目光愈发冰冷。 
  她忽地弯了弯嘴角,嗤笑一声,缓缓问道: 
  “若果真这么简单,那你说忠诚这两个字,造来做什么用?” 
  这回陆浥尘就是再蠢也听得出她话里的讥讽,一向禁不得挑衅的他唇边一挑,朝她倾了倾身,闲闲地说: 
  “爱的时候爱,不爱的时候不爱,既不欺人也不欺己,难道不是最大的忠诚?小姐你说呢。” 
  陶然一震,眼里腾地燃了一团火,她抿紧双唇,瞪了他好一会才绷紧声音道: 
  “请问刘医生,对于一个您所谓的忠诚理论之下的牺牲品,您就没什么别的话好安慰么?” 
  “比如?” 
  “比如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陶然终于爆发。话音未落她蹭地站起,抓起手袋和笔记本拔腿要走。但显然在最后一秒她克制住了自己,定住身体,颌首说道: 
  “对不起刘医生,恕我先走一步,告辞。”言毕,长发一甩,转身离去。 
  看着转眼间空空如也的座位,陆浥尘目瞪口呆。 
  刚刚陶然突然起身的时候,他还以为她要拿酒泼他,电光火石间他连往哪闪都想好了,没想到下一秒钟对方却彬彬有礼地道别,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 
  显然他对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没什么好感,但也不得不承认,在所有怒火中烧的女人中,这个,是他见过的最有风度的一个。 
  可他思前想后,回忆两人刚刚不算太长的谈话,一头雾水。 
  模模糊糊的,他感到有些东西不对头,一时却又理不出什么头绪。 
  眉头皱了半天,他决定放弃,按玲叫服务生进来结帐。 
  “先生,帐单刚刚那位小姐已经付过了。” 
  “What?” 
  “帐单刚刚那位小姐已经付过了。” 
  两头雾水。 
  不过,晚上入睡前,朦朦胧胧地陆浥尘终于想到是哪里不对――为什么,她最后叫他的名字时,听上去更像“刘医生”?   
  第六章   
  出了门,陶然发疯似的一路疾行,不辨方向,也不顾身上被牵扯的火烧火燎的瘀伤,直走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不知奔了多少路,才终于精疲力竭地停下来,扔掉手上的重物,拄着双膝,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一腔怒火随着汗水渐渐蒸腾,只剩下凉沁沁的悲哀。 
  多年前,当她第一次给林醉讲起父亲的突然离去,讲起寄人篱下的童年,讲起母亲,讲起那些浸泡在母亲泪水之中的往事的时候,林醉激动地拥住她,紧紧的,说然然然然,你现在有我,我发誓,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她淡淡的笑,眼睛使劲地眨了眨,伏在他的怀里说,我没那么贪心,我不会要求那么多,只希望你走的时候能让我知道,只要你想走,我就会放手,所以一定要让我知道。 
  林醉摇头,说别傻了,我不会走的,我不会留下你过你母亲一样的生活。 
  她沉默良久,轻轻推开他,仰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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