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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急着要谢宇楠去喂奶,她的母亲匆匆把她带了过去,医生给我做了一些紧急的检测,并且提出要送我去医院作进一步检查。
我只是无力,无力得像是被塌陷的泥石流埋到了胸口,但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舒服。
孩子在肚子里动了一下,不知是小脚还是小拳头,力气比以前又大了很多。
我借着孩子那点力气从担架上站了起来:“我没事,送我回家就可以了。”
我出来很久,也不想让郁家人知道今天的的事。
医生好像还在提什么建议,警员大概在帮我安排车子,我耳边不时响起刺啦刺啦对讲机的声音,其他的声响,好像都被裹进了一团混沌之中。
木木地被一个女警员扶到楼底下,一辆车子已经打开了车门等着我,车旁站着神情还难掩憔悴的岳川。
我情绪总算有了点波动:“你?”
岳川迎了上来:“宇楠说,一定要我把你好好护送到家。”
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似乎是在全神贯注地开车。
车子驶入通向郁家大宅的林荫道,两侧的林木高耸,庞大的树冠在空中交汇,憧憧树影将太阳遮了起来,仿佛一个巨大密集的网。
从树影里渗进来的阳光映着我手机上的名字:“安承。”
我的手指一遍一遍抚过那个名字,每抚过一次,那道网,就像是又向我收紧了些。
我快要喘不过气,觉得有很多话要说,可是打开短信输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只言片语,根本不能理清我现在满脑子纠缠的千丝万缕。
手下重重一按,我第一次直接拨通了他的电话。
很长时间呆板机械的“嘟——”声,我的手在打颤。
明明知道什么都不会听到,我却突然生出一种想要躲避的恐惧。
正想把电话掐掉,“嘟”声却停止了,听筒里竟然变成接通后的轻微杂音,仿佛呼吸,或者是风声。
我一下子哽咽:“安承,你在哪里,我有好多事情想和你说,你能不能告诉我……”
沉默,还是永远的沉默。
那一边,我听不到任何声音,我全部的疑问,这一刻,也不会有任何回答。
甚至,哪怕只是一句疑惑的询问,或是关切的抚慰,都不可能得到。
我觉得从未有过的焦躁,而且灰心,掐掉电话把它扔到一旁。
但是短信声立刻响起来:“怎么了?孩子他妈?”
我一抓起手机眼泪就下来了,全部的情绪都变成委屈,已经忘了委屈从何而起,却就是认定,只有向他一个人倾诉才可以好受些。
我飞速地打字:“想见你,想抱着你,想和你说话,想……”
手下蓦然顿住,虽然怀孕后情绪一直不稳定,可是这样对郁安承进行突然袭击,实在太过反常。
茫然到已经有点迟钝,但是在自己理清头绪之前,我不能带给他太多的疑惑和不安。
更不能让郁家人察觉到什么。
指头的速度稳了下来,前面的字迹全部被刷掉:“没什么,不当心按着通话键了。”
他回过来一个笑脸:“想我了?”
我没有迟疑:“嗯,非常非常。”
他没有回应,但是隔了一会儿,佟助理的电话拨了过来:“辛小姐,听说您出去探病,要不要派司机去接您?”
我马上回答:“不用,我已经快要到家。”
“那就好。”他继续用非常平静的声音:“明天给您安排了一次尿糖检测,您看早上九点钟来接您可以吗?”
脑子是乱的,我一时记不得上次检查是几号,只觉得隔得并不太久:“怎么又要检查?”
他不以为怪:“定期检测,很正常啊。”
我摇摇唇,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安承会来吗?”
佟助理接得很快:“当然会来。”
车子突然停了下来,我以为已经到了,恍惚一看才发现岳川把车停在了一个花圃边。
他拿出一支烟,刚含进嘴里,马上意识到什么似的放了回去,手在烟盒上弹了两下,有些迟疑地开口:“辛妍——”
我觉得心里好像一锅开水在接近沸点,可是开口的声音却冷静到没有温度:“不管怎么说,宇楠没有对不起你,好好待她吧。”
岳川似乎没有听见,回过头来看着我的脸色又叫了一声:“辛妍——”
我打断他:“我也算有孩子的人,虽然还没出生,但是我很明白,一个完整的家庭对孩子有多重要,别给孩子和自己留遗憾。”
岳川沉吟着低头,手里的烟盒被下意识地捏成紧紧的一团,烟丝簌簌地散落在皮座椅上。
他使劲把头抬起来:“辛妍,其实,看了我爸的信以后,我就下决心撤回离婚协议了,可是没想到会有今天的事……还好,还要多谢你。”
我摇头:“那时候谢宇楠带给我的韭菜馄饨,我还没有谢过她。”
岳川的眼神更加担忧:“辛妍,其实有时候,你实在太过善良……”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心里的那壶开水终于滚沸地溢了出来,一点点溅落在胸腔,无法躲避的灼痛,滋滋作响。
但脑海中,沉浮游弋的,却都是郁安承给我的,悄无声息却切入肌骨的疼爱。
他永远只是沉默,我却在他的沉默里,从一滩淤泥里挣扎着透出气来,攀着他的双手,一步一步触摸到了云端。
我不想让自己就那么掉下来,尽力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岳川,曾经,我只记得这个世界的黑暗,可是现在,我想记着这世界对我的好。”
岳川焦灼地看着我,喉结急促地动了好几下,终于,还是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辛妍,好好保重,你自己,还有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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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郁家大宅前停下,岳川跳下车帮我打开车门。
跨出车子整个人还是又晕又软,我脚下一个不稳,岳川用最快的速度扶住我。
我不得不借他的肩膀靠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抬起头:“回去吧,我自己能行。”
他仍然不放心:“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我站直了,很清楚地告诉他:“没事,回去吧,需要你的人,不是我。”
他的手垂了下来,声音低沉:“辛妍,对于最近发生的一切,我只能说一句:抱歉。”
“该说抱歉的不是你!”
我直觉地打断他,下意识地捧住肚子上刚刚被弹弄过的地方,只觉得抱歉而无力:“岳川,我不知道怎么说,可是现在,我们都被人深深爱着,而且都有了孩子,就当是,全新的开始吧,好不好?”
他似乎还在揣摩着什么,但是只问了一句:“辛妍,你现在,是幸福的对吗?”
是的,自从遇到郁安承,我的人生,从来没有这样幸福。
可是我点头的时候,却不能克制地羞愧,仿佛那幸福是从别处盘剥而来的:“是的,岳川,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更不用觉得抱歉,”岳川好像终于放下一颗心来,大跨步走到车边,打开车门的一瞬又回头,“辛妍,我想,命运对我们,总算还不是太残忍。”
他挥手向我道别,车子很快消失在林荫道的尽头。
我转过头,郁氏大宅轩敞的双扇大门让我觉得凛冽而陌生。
这里的风光无限,我从来不曾向往或者贪恋,让我沉迷缱绻其中的,只不过是一个人。
那个人,曾经拒我以千里之外,但是,却又在我最狼狈羞耻的时候,用宽厚温暖的怀抱,把我从心底的幽囚里解脱出来,并且,将我的人生一步一步,带入天堂般的安恬静美。
他从来不会给我华丽的语言,可是他的沉默,却让我感到世上最妥帖的呵护与庇佑。
我不想去怀疑去追究,因为,我清清楚楚地知道,如果失去对郁安承的依赖,那么我将失去的,是整个的世界。
脚下有点打飘,我踟蹰一下,提起一口气跨进门去。
“这个时候还背着安承哥哥和别的男人幽会,你这个女人,就这么缺不了男人?”
如果不是语气里熟悉的尖刻和不屑,我几乎已经把她忘记了。
惠恬儿。
她戒毒完成后不久,被她的母亲良心发现接到国外去住了几个月,开学以后她直接被送到学校,回郁家大宅来好像倒是第一次。
同她向来没有什么好理论的,我头都没回,径自往里走。
正文 44章
她的声音从后面跟了过来;冷冷的讥诮,像是刀刃磨在冰冷的石头上:
“怎么;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那倒也是;总有一天;安承哥哥会认清你的真面目;这个门,你迟早是要被扫出去的!”
我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流动在加快;连着肚子里的孩子都好像在不安地骚动,拼命做了几个深呼吸,我才翘起嘴角回过头去:
“惠恬儿;不愿意承认和面对现实;其实是对自己最大的折磨,别折磨自己了。”
她冷哼:“什么是现实?你凭什么认为你自己看到的就是现实?你以为安承哥哥爱的;真的就是你?”
我实在无心啰嗦:“惠恬儿,不要再拿我根本不屑去想的问题来问我,我和安承,都没有必要对你作任何交代!”
“那么对你呢?安承哥哥,是不是已经把一切都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了?”
她突然从包里掏出一本速写本:“安承哥哥有随手涂涂画画的习惯,这个你知道吧?我这次回法国我妈哪儿,发现了这个——”
她把那本已经很旧的速写本刷拉刷拉扬了几下,依稀可以看到画页上女子的素描轮廓。
我一怔,脑中忽然晃出画室里那几幅被掩藏在最里面的人像画,眉心上那颗清晰的美人痣,像是一颗钉子蓦地钉到我心上。
不觉就盯着那些翻动的画页多看了几页。
惠甜儿又快速地将本子合了起来,眼里有几分得意:
“这是以前安承哥哥去法国学习酿酒,在我妈那里度假的时候画的,或者,你有兴趣看看?”
力气快要用尽,我感觉到自己的嘴唇都在打颤,却硬是没有伸出手去:“不好意思,我没有兴趣!”
“没兴趣?是没勇气吧!你肯定不想知道,原来,她是安承哥哥在法国的时候就已经认识的呢!”
我脚一软,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幸好阿秀已经迎了出来,小心地搀扶住我:“小夫人,点心烧好了,您赶紧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另一个保姆迎向了惠恬儿,殷勤地帮她拿包:“恬儿小姐,您要的衣服都按要求帮您整理好了,您再看看对不对。”
惠恬儿像是一场胜券在握的比赛被突然中断,声音极度不满:“我自己来!”
回到小楼,我觉得四肢百骸都被抽空了,连大脑都好像一点一点在被抽干。
但还是勉强把点心都吃完,我的孩子,他跟着我一起受累,我绝对不能让他
再委屈地饿肚子。
像是走了几千几万里路一样的筋疲力尽,但是靠在床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我可以对惠恬儿说过的所有一切置若罔闻,但是,我不能回避事实,那么生动美好的画,的的确确是出自郁安承之手。
我不想去追究当年岳川的那件事,是因为我怯懦地害怕失去,我想拼命地护住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切。
更是因为,我不容许自己去怀疑郁安承,他是那么温静善良的一个人,他绝对不会去做那样的事。
我和他的婚姻,明显并非是他强求,而是惠老太太的安排,当年发生的那些事,我几乎可以认定,完全是惠老太太的一手策划。
斯人已逝,无从追究,而我能和郁安承一起,却是此生最大的幸事。与其陷落在惴惴不安的猜忌里,不如好好地追随陪伴,和他一路走下去。
可是,如果他给我所有的一切,真的不过是为了弥补没能得到另一个人的缺憾,他的每一个熨帖的拥抱,每一个温情款款的手势,每一次悉心的呵护,其实都是对着另一个人……我的冷汗涔涔冒了出来。
有时候,其实惠恬儿说得没有错,我在孤独冷漠的环境里生活得太久,在自尊自怜又自卑自弃的矛盾里苦苦挣扎,长了满身乖戾的尖刺,总是用剑拔弩张的态度随时防备着这个世界,郁安承这样温和闲淡的男子,怎么会只凭图书馆落成典礼上的那一面,就这样无法自拔地爱上了我?
除非……那必定应该是一个真正配得上他的女子,就像她画上的笑容,温婉明媚,与世无争。
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胡桃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