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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风很大。
凌烨走过去关上窗户，又帮小墨掖了掖被子，大掌被一双小手拽住，小家伙从被子里探出一个头，点点月光从窗外渗出，笼罩着他精致的眉眼。
忍得很辛苦
小墨龇牙冲凌烨一笑：“爹地，你相信妈咪还在世吗？”
凌烨愣了一下，大掌覆上小家伙的额头，目光深邃：“我信。”
短短的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却也暴露了他的真心。
皇甫爵靠在门框上，看着他们，摇摇头，唇边溢出一丝轻笑：“我说你们两父子都不相信我啊，对于我的调查能力都怀疑是不是，哎，我做人怎么那么失败。”
他故作难过的叹息，引来小墨的哧哧一笑。
“墨墨最喜欢皇甫叔叔了，怎么会不相信叔叔的话。”小家伙哄人的功夫倒是一流，皇甫爵乐得眉眼弯弯，露出一口白牙，上前亲了小墨粉嫩的脸蛋一下，别提有多亲昵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父子俩呢！
偷偷瞄了眼某人越来越黑的脸色，皇甫爵心虚地放开了小墨，故作镇静地推了推眼镜，板起脸孔：“墨墨，早睡早起这个道理知道不，是时候睡觉了。”
小墨瘪了瘪嘴，缩到柔软的棉被中，凌烨抓起他暴露在空气中的脚，一齐塞到被子里，道：“乖一点，明天带你回家，爹地帮你向学校请了假，这段时间就好好休息，爹地会陪着你。”
小家伙一听，乐了：“嗯，爹地最好了。”
凌烨满意地点点头，小家伙又道：“以前睡觉前，妈咪都会唱歌给墨墨听。”
小家伙有点得寸进尺了，可谁让他是病人呢！
“你的意思是？”凌烨挑了挑嘴角，压着声音。
小墨眨巴了几下眼睛，舔舔嘴角，有些无辜，心里却乐滋滋的，皇甫爵在旁边看着，嘴角都快笑抽了，这个腹黑的小子，居然连亲爹都敢调戏，再看看好友的臭脸，他心里一阵舒爽。
凌烨无奈，动了动嘴角，轻轻地哼了起来。
醇厚的嗓音，像是悠扬的大提琴声，在偌大的房间扩散开来，带着几分醉人，像是要把人的心魂吸去般，小墨发觉原来爹地唱歌这么好听。
“爹地，我要听老鼠爱大米！”
……
哄睡了小家伙，凌烨冲皇甫爵使了个眼色，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
待两个男人走远，被子中的小墨墨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粉嫩的小脸敛去笑意，咬住嘴唇，墨绿色的眸子漫上薄薄的雾气，下巴紧绷得像是一把刀。
小家伙骨子里还是冷酷的，只在重视的人面前才表露可爱童真的一面。
为了让爹地安心和振作，他故意表现得积极乐观，可其实，他也忍得很辛苦，希望皇甫叔叔没有骗他。
………………
凌烨在医院的花坛边坐下，瞅着皇甫爵，淡声道：“爵，谢谢。”
皇甫爵莞尔：“谢什么？谢我编了个理由稳住小墨，谢我骗你们孟欣染还活着？呵呵，烨，这世界还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觉得是自己害了嫂子。”
“小时候，有个算命的说我是天煞孤星，我不信，可到头来，凡是我在乎的人，一个个地离我而去。”
我还是适合一个人生活
“现在我后悔了，后悔去争取不该属于我的幸福，我想，我还是适合一个人生活。”夜空孤星点点，照着他的脸，越发显得暗淡。
皇甫爵眯着眼，打量起好友，很少看到他如此落寞的一面，就连当年他从英国回来的几年，都没有此刻灰心绝望过。
“其实，或许嫂子真的还活在这世上。”看到凌烨眼中一闪而过的光亮，他接着说下去：“但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他们近日展开地毯式的搜索，仍没有孟欣染的下落，不知道算不算是好消息，这或许证明了她还活着，但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尸骨无存。
凌烨点头：“她活着，便是我最大的期盼，如果可以，我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她一生平安。”他淡淡地出声，像是月夜下的海浪，轻缓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皇甫爵一怔，转移话题：“你对近日连续几起事件怎么看，会不会是你父亲干的？”
“如果是一个月前，他或许会伤害我身边的人，逼迫我下台，可如今他已经做上家主之位，要做什么也应当是冲着我来，染染和小墨构不成他的威胁，虽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可我实在想不出他的动机。”
凌成轩那是什么样的人物，没有点头脑和手段是不可能拥有今天的地位的，他会那么笨，拿他身边的人开刀好让他有所警觉去对付他么？想想都觉得可疑。
但在这么危险的时刻，他也不敢轻易妄下定断，倘若毒品真的是凌成轩命人偷偷给小墨服食的，那定是用来威胁他，同时也说明，他对这个冷血的父亲还有利用价值。
不出三日，凌成轩必定会有所行动，不管到底是不是凌成轩干的，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压制住凌氏集团，有了筹码，才会有谈条件的资本。
凌烨眯了眯眼，脸色又狠又冷，在黑夜中像一头孤狼：“爵，之前我们做得那些准备是时候拿出来耍一耍了。”
接下来几天，凌氏集团频频爆出猛料，各大周刊和媒体大肆渲染，被说得煞有其事，首先旗下的娱乐产业被T爆不少一线明星艺人吸毒、卖ying的丑闻，女星的饭局明码标价，让看官们不得不信，由于这一块的失败，紧接着其他产业，包括建筑、运输、房地产、酒店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几大合作商撤资，内部系统被侵，之前爆出的凌氏继承人兄弟残杀夺位的丑闻余震还在，加上这致命的一击，其股价大幅下跌，股民们急于抛售股票。
可凌氏集团毕竟是百年企业，枝繁叶大，根基在那里，想要扳倒它也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公关小组立刻采取了补救措施，虽然不足以动摇凌氏，但一段时间内，也够凌成轩和股东们头疼了，更何况，股市内还有一个不知名的力量在强制压低股价。
再看被建瑞总裁楚逸之收购后的灏集团，解聘了一大批老员工，注入新鲜血液。
神秘人
进行了一番大刀阔斧的改革，可惜仍无法扭转它衰败的颓势，很快，楚逸之就发现他着了凌烨的道，接手的时候，其实灏集团基本上等于一个空壳，内部资金匮乏，于是他利用建瑞的资金去填补这些漏洞。
越来越大的缺口，让他力不从心，结果连建瑞都出现了财政危机，各方压力纷至沓来，他不得不终止灏集团的运营，专心处理建瑞集团的问题。
这一仗，他败得很惨。
又或者说，其实是凌烨挖了一个火坑，让他往下跳，他最大的错误，就是太轻敌。
幸运的是，建瑞集团在神秘人的帮助下转危为安，解除了倒闭危机，这倒让凌烨和皇甫爵大感意外。
皇甫爵站在二十一层的医院顶楼眺望远方，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凌烨。
“烨，你心里是不是已经知道帮楚逸之的神秘人是谁了？”
楚逸之的名字在他们这群人中不算陌生，外界都传他是靠女人上位的男人，建瑞集团是其妻子刘佩琦的家业，但无法否认的一点是，他本人还是有些能力的，否则建瑞也不会在他手上发扬光大，这些年，他背负着那样的名声，却是窝囊。
但那一点点的成绩，对于他们来说太小儿科了。
如果不是建瑞每年都不自量力地跟灏集团叫板，试图抢单子，撬墙角等等，或许他们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个人。
以前还好，今年建瑞动作频频，力度大了很多。
至于楚逸之为何要针对凌烨，这是皇甫爵一直想知道的事情。
凌烨的眼神有点冷：“那个人你也认识。”
皇甫爵皱眉。
*
夜色深沉如海。
窗帘随风飘扬，空气中浮动着食物的香味。
孟欣染动了动眼皮，眼睛像被浆糊住了一样，睁不开。
她伸出手指，揉了揉，一点一点地掰开，很疼。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她阖住了眸子，眼角立刻流出了泪水，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看着被纱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手，又艰难地低头看了全身灼伤的肌肤，上面水亮亮的，好像刚擦过药，记忆一点点收拢，她记得昏迷前的最后一幕，大片大片的火在车内燃烧起来。
火光，像是妖娆的蛇，一点一点吞噬着她。
这样想着，她又觉得身上开始疼痛起来，额头渗出了冷汗。
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黑色的床单，雕花大床，镂空的图案……
“你醒了？”
孟欣染看着来人，熟悉的俊颜出现在眼前，秦飞扬的眼圈有点黑，略微凌乱的发贴在额前，眼神中透着一抹淡淡的慵懒，却不显得狼狈。
“我怎么会在这？是你救了我？”一开口，才发现声音沙哑的不行。
秦飞扬的嘴角邪肆地翘了翘：“不然咧，除了我，谁还有那么大能耐助你死里逃生！”
这口气，够狂妄啊！
“你声带有些受损，少说点话，再说你这声音跟□□似的，我听着难受。”说完，还撩起袖子给孟欣染看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受不了你
孟欣染被逗笑了：“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有多久没见面了，好像最后一次是在警局吧。
看她的眼神变了变，秦飞扬收敛轻狂的笑，抿唇：“女人，上次我把你一个人撂在警局，恼火吗？”
孟欣染耸肩，显然忘了有伤在身，吃痛地咬牙，秦飞扬上前摁住她的身体，拿过一旁的靠枕，垫在她的背后，墨发的清香令他瞬间失神。
她看着他，撇嘴：“废话，不生气才怪，我还准备等看到你就扁你一顿呢，不过你救了我，就当扯平了吧。”
“嘿嘿。”秦飞扬咧着一口白牙：“哎哟哟，我这么帅气，你舍得怪罪我么！”
孟欣染翻了个白眼：“受不了你！”
秦飞扬摸了摸鼻子，狭长的桃花眼眯起，眼中闪过轻笑：“你等一下。”转身进了厨房。
再过来的时候，手里端了一碗鱼片粥，香味飘出老远，孟欣染嗅了嗅，嘴馋地看着碗，咬住唇，一副垂涟的模样。
“女人，你有口福了，能吃到我亲手做的东西的女人，你还是第一个。”那语气，仿佛是天大的恩赐般，她微微皱眉，看着秦飞扬拿了条方帕，垫在她的脖子下方，然后大咧咧地拉过椅子，坐下，舀了一勺粥，递到她嘴边。
孟欣染瞪他：“这么说我还要感恩戴德喽？是不是还得跪下叩谢，喊一声‘谢主隆恩’？”话虽这么说，可她的心思还是添了丝丝感动，为他的细心照料。
两人的对话方式，总是充满了火药味，可秦飞扬乐在其中。
他睨着她，一脸邪恶地笑：“你的建议倒是不错，我绝对受得起，可是你这幅鬼样子确定能起身下跪？我怕你动一下就摔下床，到头来，苦的还不是我。”
秦飞扬连连摇头，气得孟欣染简直要吐血。
“吃吧。”他把勺子往前递了递，眉眼间都带了笑，看着她装作勉强地吸着粥，不知怎地，心里有暖流涌过。
一勺又一勺，直到瓷碗见底，秦飞扬才收拾东西，拿过手帕，给她擦了擦嘴。
孟欣染尴尬极了，可身子实在虚弱得厉害，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看了眼窗外的月色，她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虽然脑子不清醒，但她知道，一定过了有些时日了。
梦中，凌烨的脸、小墨的脸、羽毅的脸……一一闪过，过去的片段像是放电影般在脑海中浮现，还有那漫天的红海，吞噬人的火光，让她害怕，她差点以为，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
还好，她还在……
秦飞扬蹙眉：“四天了，而且中途一度呼吸薄弱，我差点以为你要死掉了。”
他没告诉她，这四天来，他担惊受怕，几乎没吃过东西，甚至不曾合过眼。
孟欣染歉意地笑笑，模样娇憨地像只小猪：“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你一定照顾了我很久吧？”
秦飞扬掩饰性地咳了咳，刚要说完，就听到她沙哑的声音：“可是，你为什么不送我去医院？”
抱歉，他做不到
他气得肺都要炸了，医院那群饭桶能成个什么事？
再说，有人要杀她，到医院那等于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