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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的那位小姑娘,低眉顺眼地进来了。慌忙间偏又出错,盘子撒了,一地的面点
和凉菜。不等于建阳开口,朱怀镜笑道:' 小姑娘别急,没事的,没事的。' 于
建阳也不好说什么了,只道:' 朱书记就是随和,难怪都说您平易近人。但我想
您对我们宾馆还是要严格些,这对我们有好处啊。' 朱怀镜笑道:' 别的不说,
你先让人把洗漱间里的那个告示撕了吧。' 于建阳听了眼睛睁得天大,想不起是
什么告示了。进去看了看出来,仍是疑惑,问:' 朱书记的意思……' 朱怀镜说
:' 只请宾客把毛巾什么的丢在浴池里就行了,扯上什么环保?' 于建阳又进去
看看,出来说:' 是的是的,环保好像最近上面不太讲了,我们学习不够,总跟
不上形势。我马上叫他们把这事弄好。的确要注意政治学习,时刻跟上形势啊!
' 朱怀镜就有些哭笑不得了,说:' 小于,不要什么事都往大道理上扯,几条脏
毛巾同政治有什么关系?你们只需提高服务水平就是了。' 于建阳仍是似懂非懂
的样子,手脚却是很快,马上就要挂电话。朱怀镜摇手道:' 又不是救火,哪用
得着这么急。' 于建阳总是欠着身子,本是副恭敬相,却像是胃痛,正勉强忍着。
' 朱书记,我考虑呀,专门安排个素质高些的服务员给您服务。看朱书记您的意
见。' 朱怀镜说:' 没必要啊。我看这些小姑娘,都很不错的。' ' 我正在考虑,
要进一步提高五号楼的服务水平,就从提高服务员的素质开始吧。' 于建阳说。
' 这是你们的业务工作,我就不能发言了。' 见于建阳没有马上就走的意思,
朱怀镜只好笑道,' 小于,好吧,你忙你的去吧。' 于建阳出去没多久,又敲门
进来了,带着位服务小姐。朱怀镜正在看书,内心本来颇宁静的。见于建阳又来
了,他隐隐不快,却只好忍着。' 朱书记,这是小刘,我们宾馆的服务明星。从
今天开始,就由小刘照顾您的生活。' 于建阳望着朱怀镜使劲儿笑。
' 小于,我说了,不用专门安排人。' 朱怀镜说。
于建阳说:' 我知道您会说我的。也不是安排专人,五号楼二楼就由和另外
一位小周值班,总共八个套间。但朱书记的房间就只由小刘收拾,不能谁都可以
进您房间。您有什么事,叫声小刘就是了。' ' 我会尽全力做好服务的。' 小刘
站在于建阳身后,粲然而笑。朱怀镜怕她难堪,不再多说什么,只道:' 好吧。
我觉得这里很不错的,很好。我就只在这里休息、看书,一个人,很简单的。
' 小刘问:' 朱书记,可以打扫房间了吗?' 朱怀镜点头道:' 行行。' 于建阳
说声不打搅了,便出去了。朱怀镜坐在客厅里看书,由小刘忙去。小刘动作很快,
却静无声息,风一样飘来飘去。她一会儿就收拾完了卧室,然后关了洗漱间的门,
在里面冲冲涮涮。朱怀镜就怕洗漱间的卫生搞得太潦草了,听得小刘在里面忙了
好久,很是满意。小刘出来了,说声' 打搅朱书记了' ,就开始收拾客厅。朱怀
镜朝她笑笑,仍埋头看书。随意瞟她几眼,见这姑娘的身段很好。眼看着小刘忙
完了,朱怀镜抬头问道:' 小刘叫什么名字?' ' 我叫刘芸,芸芸众生的芸。'
刘芸回头应道。
' 哦,刘芸。看你年纪小小的,才参加工作吧?' 朱怀镜见她前额鼓鼓的,
沁着些汗星儿,像清晨带着露珠的瓜果。
刘芸便停了下来,站在他面前,说:' 不小了,都十九岁了。我去年下半年
才来的,做了不到一年哩。' ' 还说不小了,才十九岁啊!是个孩子啊!' 朱怀
镜哈哈笑着,见她的嘴唇微微撮起,有着天然的稚气,' 小刘你请坐吧。' ' 我
们是不可以在客房里坐下来的,要是于经理发现了,又要骂人,又要扣钱。' 刘
芸低了头,她那头发又黑又浓。
朱怀镜笑道:' 这不是客房,等于是我的家了。你就随便吧。' ' 谢谢您,
朱书记。' 笑容从她的嘴唇边慢慢漾开,氤氲了整张脸庞。她迟疑着,在朱怀镜
对面的沙发里坐了下来,侧着身子。她手里拿着块干抹布,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搓
着。朱怀镜不经意望了她的手,那手腕白嫩而圆实。
' 于经理反复说,要我一定保证朱书记休息好,要我随叫随到。我只怕做不
好,请朱书记多批评。' 刘芸抬眼望望朱怀镜,又低下头去。她有些发慌,压抑
着紧张的呼吸,胸脯的起伏就显得缓慢而悠长。
朱怀镜笑着说:' 你别听你们于经理说得那么严重。我说了,我的生活很简
单的,没太多事麻烦你们的。你也别着急,平时怎么做的,就怎么做吧。' 刘芸
额上的汗星儿越凝越多。朱怀镜客气了几句,就让她自己忙去。刘芸赶快点头道
谢,飞快地出门去了。
星期一上午,朱怀镜在办公室浏览《梅次日报》,居然见上面有篇关于他亲
自修改梅园宾馆浴室告示的新闻报道,说他非常重视宾馆管理工作,不放过很细
小的问题。原本没什么事儿,这篇报道居然也写了一千多字。朱怀镜有些生气,
心想于建阳真是多事。这是他头一次在《梅次日报》亮相,竟报道了这么个芝麻
小事儿。
朱怀镜在外面吃了中饭,回到梅园。于建阳在大厅里碰着了他,便随在后面,
无事找事拿些话说。他一言不发,上了二楼。刘芸正站在服务台里,见他来了,
一笑,脸就红了,忙跑去开门。朱怀镜只勉强笑笑,脸仍沉下了。朱怀镜放下提
包,坐下了,才说:' 你进来吧。' 于建阳进去了,问:' 朱书记吃了饭没有?
' 朱怀镜并不回答他,只问:' 今天《梅次日报》上的报道,是你叫人弄的
吗?
' 于建阳不明白朱怀镜的意思,便问:' 朱书记,有什么问题吗?' 朱怀镜
阴着脸,说:' 什么大不了的事?也值得报道?' 于建阳忙说:' 我知道朱书记
不喜欢宣扬个人的。是我们办公室的年轻人写的稿子,我会批评他们,叫他们今
后一定注意。' 他说着就抓起了电话。朱怀镜更加生气了,说:' 小于,别什么
事都弄得紧张兮兮、人心惶惶的,你过后当面同办公室的同志说说就行了。' 于
建阳点头称是,却始终弄不懂朱怀镜为什么生气。
晚上,地委开会,直开到深夜十一点多。这是朱怀镜到梅次后头一次参加地
委会议。越是到基层,开会越是拖拉。也不能完全怪下面的领导不干脆,因为越
是到下面,事情越具体,也越复杂,很多会往往是大杂烩、一锅煮。今晚先是研
究经济工作,后来几位书记留下来研究干部问题。他真有些累了,上了车便微合
双目。直到皇冠轿车爬上那道缓缓的斜坡,轻巧地弹了一下,他才睁开眼睛,知
道到梅园五号楼了。
无意间看见楼前花园的桃树旁,一男一女,抬手遮挡着车灯的强光,那样子
既想看清车号,又想往树丛里躲闪。他们准是要来拜访他的。这么晚了,竟然还
有人候在这里。只愿他们不是找他的,他想早些休息了。
他才到任几天,门庭就热闹起来了。每到晚上,总有人上门来。要么就是部
门领导来汇报工作,要么就是在梅次工作的乌县老乡或是财院的同学来聊天。他
正宗的大学同学只有高前一人,可如今前五届后五届的,都上门攀同学关系来了。
朱怀镜不敢怠慢他们,怕落下个不认人的坏名声;可又不便同他们太热乎,
自己根基不牢,不想让人说他玩圈子。虽说梅次这地方流行玩圈子,但谁也不是
张张扬扬地玩。这圈子那圈子,都有些地下党的味道。朱怀镜同那些老乡或同学
相处很客气,却又留有余地,不过谁谁怎么样,心里慢慢的都有了底。说不定有
一天会用得着他们的。
朱怀镜下了车,他的秘书赵一普就做出也要下车的意思。朱怀镜就摇摇手,
说:' 小赵,你不要下车了,太晚了,休息吧。' 赵一普便开了车门,将下欲下
的样子,恭谨地说:' 朱书记,那您就早些休息?' 司机杨冲也忙说了几句客气
话,唯恐轻慢了。每次回来,朱怀镜都不要小赵下车送他上楼,可小赵每次都要
做出要下车的样子。赵一普不嫌麻烦,朱怀镜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自然。赵一
普才跟他几天,就很让他满意了。小伙子脑子很活,手脚勤快。如果哪天赵一普
没有做出要下车送他的样子,他反而会觉得不对劲的。
刚从空调车里出来,感觉热浪有些逼人。如今这气候越来越有脾气了,四月
才过,就有些夏天的意思了。人们才脱了羊毛衫,马上就穿衬衣了。有点像这年
头的爱情,省去了很多繁琐的细枝末节,从手拉手直接就通向了床。朱怀镜暗自
幽默着,就进了五号楼大厅。里面开着空调,立即凉爽了。
他腋下夹着公文包,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私下里却仍在担心那躲躲闪闪的
一男一女是不是来找他的。不是就好,他真想睡觉了。官一天天当大了,他的目
光也一天天直了,不轻易往两边闪动一下,回头顾盼是绝对不可能的。也就不随
便同人点头打招呼,就是碰上下面的人叫朱书记好,他也只是不失礼貌地回道好。
这好字听起来不像是从嘴巴里出来的,而是鼻孔里哼出的。有时也可以对别
人的问好充耳不闻,只顾梗着脖子往前走。这不但是为着必要的尊严,事实上也
不可能见人就笑嘻嘻地点头。他从地委大院里走过,碰面的人多半都想同他打招
呼。
他如果也像常人,逢人就点头,一天到晚不像鸡啄米似的?那样不仅没人说
你平易近人,反而说你没有官仪官威,甚至还会说你像个滑稽小丑。不过迎面而
来的人们,他并不是没看见,都看清了。碰上应该招呼一声的,他决不会疏忽过
去的。
有些人碰上领导,以为领导只在抬头看天,就侥幸躲过了,不向领导道好,
其实是傻瓜。领导高瞻远瞩,就连你犹犹豫豫躲躲闪闪的样子,他都早看清了,
说不定正在心里冷笑你哩,说不定记了你一笔小帐哩。当然朱怀镜不至于这样小
家子气,他理解下面的人。他自己还是普通干部时,见有些领导成天绷着个脸,
眼珠了直得像木鱼眼,觉得奇怪。心想你当领导的成天一张苦瓜脸,让别人难受
还不说,自己也难受啊!那样一定短命!不曾想到头来他自己也这样了。怎样做
人,由不得自己的。
虽是累了,可他上楼的时候,仍有意让脚步显得有弹性些,挺着腰杆子。耳
朵却注意着下面的楼梯声,看那一男一女是不是尾随而来了。没有听到脚步声,
他便放心了。
刘芸见了他,叫道:' 朱书记您好。' 忙拿了钥匙卡去开门。朱怀镜说自己
有钥匙卡,用不着麻烦。刘芸只是回头笑笑,开了门,说道:' 朱书记您请。'
他总觉得刘芸热情中带着几分羞涩。
朱怀镜径直去了洗漱间,刷牙,洗脸。门铃响了,他停下来,望着镜子里自
己,满嘴的牙膏泡泡。他听听门铃声,不想去理会,仍旧刷牙。可门铃又响起来
了。他有些来火了稀里哗啦地冲一下脸,抓着毛巾揩干了,慢吞吞地走过会客厅,
去开门。
拉开门,他的脸上就挂着笑容了。心里再怎么有火,人家上门来了,还得笑
脸相迎。他先看见的是位大眼睛的女人,睫毛又长又翘,微笑着叫道:' 朱书记
好。' 女人身后是位小伙子,也微笑着。
' 请问二位……' 朱怀镜问。
那女的嫣然一笑,说:' 朱书记,我是吴弘的表妹……' ' 哦哦,吴弘的表
妹?请进请进!吴弘早就给我打了电话,说起你们。这几天我正想着这事儿,怎
么不见你们来?又不知道你们电话,不好同你们联系。' 朱怀镜很是客气。两位
进屋坐下了,朱怀镜才问:' 这位就是你的弟弟舒天?' 小伙子忙点头道了朱书
记好。女人自我介绍:' 我叫舒畅,在地区物资公司工作。' 朱怀镜望了眼舒畅,
就感觉自己眼睛发胀,脸皮发痒,禁不住想抬手去抓自己的脑袋。他忍住所有不
自然的举止,尽量显得从容些。却奇怪自己怎么会这样?他想起身替客人倒茶,
却感觉双脚发硬似的。怕自己手足无措,就含糊了。这时,刘芸却敲门进来,问
:' 需要给客人倒茶吗?' 朱怀镜笑着点点头,道了谢谢。刘芸倒了茶,轻声说
道打搅了,马上出去了。
朱怀镜便同舒天交谈起来,始终不看舒畅一眼。舒天像是很健谈,问一答十。
舒畅嫌弟弟话说得太多了,望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