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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意见。明天一早,就赶到马山县委去,同余明吾同志交换看法。”
这时,见路边有栋新修的洋房子,有位老奶奶坐在门口,也在晒太阳。朱怀
镜想去看看,便叫杨冲停了车。
“老人家,你好福气啊!”朱怀镜走过去问好。
“啊?你说什么?”看样子老奶奶耳朵不太好。
“说你老人家气好!”舒天高声重复道。
老奶奶笑了,说:“搭帮如今政策好啊!”
听了这话,朱怀镜顿时来了兴头,自己搬了张小凳,准备同老奶奶拉拉家常,
“你老高寿?家里有几口人?”
老奶奶自己耳朵聋,好像也怕别人听不见,高声道:“我今年七十三了。老
话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喊自己去。我身体还很硬朗,就是耳朵有点不管
事。儿子成家了,在外面打工。种地划不来,划不来。不是政策好,哪准出去打
工?家里就我和老头子,他去地里了,刚去哩!”
朱怀镜很关切地问:“你儿子儿媳在外做什么工作?”
老奶奶说:“我不懂啊。听村里人说,儿子在皮带厂做事,专门拉皮带的。
儿媳在盐厂做事,专门卖盐。“
这时,有些村里人走过来,远远的站着只是笑。朱怀镜脑子里一阵懵懂,马
上什么都明白了。他二话没说,转身就走。拉皮带其实是拉皮条,卖盐其实是卖
淫。坐在车里,三个人都不说话。其实谁都懂了,只是都不点破。
眼看着就到中午了,朱怀镜说:“看看路边哪家店子干净些,我们下车吃些
东西吧,我请客。”
走了一程,见有家“好好酒家”的小店,看上去还很洁净。朱怀镜说:“下
去看看吧。”
车未停稳,有四五位小姐围了过来,一窝蜂地叫请请请。朱怀镜哪见过这种
场面?感觉马上坏了起来。进去一看,只见桌子上杯盘歪七竖八,叮满苍蝇。舒
天忙说:“不行不行,换个地方吧。”
这时,里面出来一个胖女人,像是老板,满面堆笑,“几位老板,请坐啊!”
舒天说:“我们想到别处再看看。”
胖女人依然笑着:“我们哪里不好,可以提意见嘛,别说走就走啊。”
朱怀镜说:“你们这里场面都还没收拾好,我们还是下次再来吧。”
杨冲说:“你看你们这苍蝇!”
胖女人笑道:“桌椅碗筷我们马上收拾,不劳你们久等。要说这苍蝇,天下
哪有没有苍蝇的地方?”
舒天说:“老板,生意人,不要这样。随便什么买卖,都有挑三挑四的,吃
饭也一样啊。”
胖女人说:“小老弟,我做生意十多年了,还用你教训?生意不在人在嘛。
好吧,你们不吃饭也行,茶可是倒好了,每人交十块钱茶水钱吧。“
朱怀镜笑了起来,“你这茶是龙井,还是碧螺春?”
胖女人也笑着,“这位老板别取笑我们乡下人没见识。什么龙井虎井我不懂,
我这里的茶就昌十块钱一杯。”
朱怀镜说:“好吧,今天我们算是见识了。”说着就要伸手掏钱。
舒天拦住他,说:“别送这冤枉钱!”
杨冲早来火了,说:“老板你可得长眼啊!”
胖女人说:“这位老兄会说话。我们坐码头的,没别的本事,就会看人。你
们这位老板啊,要么就是当大官的。要么就是做大生意的。有钱的哪怕你是美国
大老板,当官的哪怕你是联合国秘书长,喝了我的茶,就得付钱。这个道理啊,
就是你坐着宇宙飞船飞到天王老子那里去问问,也不会错的。对了,停车费还没
说哩!还要另收停车费一百五!”
舒天说:“好好,我们还有事要办哩,不同你争了。钱我照付,你开发票,
注明茶三杯,收费三十;停车二十分钟,收一百五。”
胖女人歪着嘴一笑,说:“开发票?没听说过。我做生意十多年了,还没见
过发票什么样哩!我们生意人,就喜欢听个发字,就不爱听什么发票!”
朱怀镜心理今天的确是碰到泼妇了,说:“付钱吧,付钱吧。”
舒天不让他掏,自己争着摸口袋。杨冲却拦着两人,暴跳如雷,“谁也不许
掏钱!今天哪怕动刀动枪,钱也没有给的!”
“不给钱就走不了人!”一位服务小姐爬上了轿车,叉腰坐在上面。
杨冲见有人爬到他的宝贝车子上,火气冲天,吼叫阒出来:“你马上滚下来!
你只要刮掉一点点漆,你一年的工资都赔不起。“
“要刮要刮就要刮!”这女人边说边拿鞋后跟在车上蹬。杨冲过去一把提着
女人往下拉。
“好啊,你耍流氓!你要摸老娘的包子啊!”女人放泼了,朝杨冲撞过来,
在他身上乱抓乱打。杨冲却蒙了,只有招架的份儿。那女的却是越发占了上风,
大喊大叫。
这时,听得有人大喊了一声:“放手!”
那女人被镇住了。一位高大的汉子横着脸过来,一掌推开那耍泼的女人,再
指着女老板大声说:“李好好,又是你啊!”
朱怀镜这才看见余明吾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冲他伸出双手:“对不起,朱书
记,让你碰上这种事。”
朱怀镜笑道:“碰上了就是好事。”
余明吾不明白朱怀镜这话的意思,抓耳挠腮地笑笑。“云启同志,你在这里
处理一下,我同朱书记去你们乡政府。”余明吾对那横脸大汉说。
那大汉这才走过来同朱怀镜握手。余明吾介绍道:“朱书记,这位是当地的
土地爷,李家坪乡党委书记向云启同志。”
向云启很不好意思,通红着脸,“朱书记,请你批评,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
好。”
朱怀镜说:“先不说这些吧。你处理一下马上过来,我在乡政府等你,有些
事情,我们商量一下。”
乡政府会议室里早准备下了茶水和瓜果,几位乡政府干部忙着倒茶递烟,完
了就站在一边,没人敢上来握手。余明吾一一介绍,他们才走过来,都显得有些
拘谨。乡里干部见到朱怀镜,就是见到大首长了。
余明吾玩笑道:“朱书记,明吾救驾来迟,恕罪恕罪!”
朱怀镜问:“你是碰上的,还是知道我来了?”
“知道你来了,我忙从县里赶来,在路上又同向云启同志联系,让他等我。
打了你手机,关着的。我以为小赵同你来了,打了他电话,他说不知你今天
有活动安排。我不知道你要去哪里,准备沿途去碰你哩!“余明吾说。
朱怀镜笑道:“倒是我惊了你的大驾啊!你的耳朵很灵嘛,怎么知道我来了?”
“乡政府干部报告我的。你的车在李家坪境内一停,就有乡政府干部看见了。
只是他们不敢冒昧地接近你,就打电话给我了。“余明吾始终笑咪咪的,不
知是得意自己消息灵通,还是在消解好好酒家的尴尬。
见两位干部在门口咬着耳朵说话,看样子是在安排中饭。朱怀镜说:“明吾,
中饭就别烦琐了,叫食堂下几碗面条吧。”
余明吾说:“这哪行啊?饭还是得吃呀!”
朱怀镜笑道:“我不是同你客气,实在是饿的不行了,赶快下面条来吧。也
不作古正经去餐厅拿开架子吃了,端到这里来吧。”
只一会儿功夫,面条就端上来了。大伙儿正稀里哗啦吃着,向云启回来了,
满头大汗,气都没缓过来,赶紧说:“唉呀呀,吃面条呀!朱书记,我们工作没
做好,我代表我们乡党委、乡政府先作个检讨,请首长批评。这个酒家年初发生
过一起殴打顾客的事件,公安和工商部门对他们做了严肃处理。他们不吸取教训,
屡教不改。我已把派出所长和工商所长叫去了,责成他们从严处理。”
朱怀镜淡淡地说:“依法办事,按章论处。不要因为是碰着了我,情节就显
得严重了。”
向云启说:“情节已经很恶劣了。”
余明吾接过话头,“朱书记,事先不知道你下来视察,没有很好地准备汇报。
是不是先请云启同志汇报一下李家坪乡的情况,然后我再汇报,最后请你作
指示?“
朱怀镜放下碗筷,揩了揩嘴,微笑道:“我是做秘书工作出身的,那些汇报
材料是你的秘书们怎么炮制出来的,我清楚得很。那种汇报材料就拿去应付大首
长吧,显得严肃认真。我今天也不是来视察工作的,只想随机作些调查研究。不
瞒你们说,我们原准备晚上随便找家农户住下,开个座谈会,最后再同明吾同志
碰头,共同研究一些问题,哪知被你们搅了。这样吧,今天你们就不要作什么全
面汇报了。我们就研究两个问题,一是农民负担问题。弄清楚现在农民实际负担
到底是多少,收取办法都有嗜好几种。能不能把农民负担真正控制在国家政策规
定的范围内,能否在收取方法上改正一下。咋天李家坪乡群众到地委上访,好在
处置得当,没有酿成冲突。工作组到了没有地委是要求他们今天到位的。二是经
济环境问题,当然不仅仅路边店坑蒙拐骗问题……”
余明吾说:“地委工作组今天一早就到了。他们提出先到群众中间作调查,
再听我们汇报。云启同志,你先汇报吧。”
向云启忍不住抓着耳朵揉来揉去,显然心里没底,他喝了口茶,镇静了自己,
才说:“我们李家坪乡,地处马山县最北端,靠近梅次地委、行署所在地梅阿市,
可以说,既是县域经济的边缘,又是市场经济的前沿,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总人
口……”
这分明又是个全面汇报的架势,而且是现成套路。朱怀镜就打断了他,问:
“全乡农民负担总体水平怎样?能不能以一个村为例,一项项说说?”
向云启这个这个地支吾了起来,眼睛在会议室四处搜索。便有一位干部起身
向外走。向云启脸马上红了,额上冒着汗珠子。朱怀镜知道他是说不出了,就说
:“云启同志,你可是一把手啊!你说不详细,就说个大概吧。”
朱怀镜这话说得轻,落得重。大领导在小干部面前总是客气的,他们的严厉
或粗暴往往只有身边工作人员才能领教。向云启更加大汗淋漓了,只好一句一个
大概,一项一项汇报起来。这时,刚才出去的那位干部回来了,递给向云启一份
材料。向云启翻翻材料,便直了直腰,语气也响亮些了。
朱怀镜却是不断插话,追根究底,总弄得向云启应答不上。余明吾看着,很
是难堪,就不时批评两句。他抽空骂了人,自己还得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看上去
是在做笔记,其实是在准备汇报提纲。他见今天这个阵势,也有些着急了。
朱怀镜对余明吾就客气多了。余明吾汇报时,他就悠悠然吸着烟,时不时点
点头,或是低头记上几笔。气氛慢慢也缓和些了。朱怀镜既然坐在地委副书记的
位置上,县委书记也就不太好得罪了。再说余明吾平时也有靠近他的意思。
听完余明吾的汇报,朱怀镜说:“明吾同志讲得思路是很清晰的,关键是下
一步怎么落实。我看,结合这次地委工作组的调查,一定要把农民负担情况彻底
搞清楚。该收的坚决要收,不该收的要坚决取缔。如有可能,近三年收过头了的,
可以考虑清退,或抵减今年任务……我这里谈的只是个人看法,不代表地委意见,
但你们可以在同工作组碰头时,考虑这些意见。我不可能听了几句情况汇报,就
作出什么英明决策。我从不把自己当神仙。”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大家都在认真
记录朱怀镜的重要指示。他们听了最后几句话,不由得抬起了头,望着朱怀镜。
谁都听出了朱怀镜的弦外之音,就是对今天的情况汇报不满意。
汇报会完了,晚饭时间就到了。向云启说:“朱书记,我们随便找家干净点
儿的店子吃吧。这里条件不行,请朱书记见谅。”
朱怀镜笑道:“小向你真不会拍马屁。请我见谅,好像我专门贪吃似的。刚
才来的时候,同一位老大爷聊天,他说我们干部,下乡坐着桑塔纳,隔着玻璃看
庄稼。还有两句他没说,我早吸说了,就是百姓挨饿懒得管,哪里有酒哪里呷。
看来我朱某人也是这种形象?我说,哪里也不用去,就吃食堂。“向云启忙
说:”哪里啊,食堂没准备。“
朱怀镜说:“要准备什么?有什么吃什么!”
向云启说:“问题是什么都没有吃的。我们不同上级机关的干部,呆在办公
室的时间不多。我们每天都在下面转,食堂的饭最不好做。我们就搞报餐制。今
天我们没有报餐,就没有吃的。”
朱怀镜说:“我就不想念今天在你李家坪乡政府连口饭都吃不上。我不管那
么多,反正就在乡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