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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都说,您是个好官,是我们的贴心人。尊敬的领导,您能听到我们老百姓的
声音吗?
……
对不起,尊敬的领导,我只能以匿名信的形式表达百姓的心声。只要尹正东
不倒,马山的天还是姓尹,地还是姓尹,我如果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就没法活了。
我承认我怯弱,但我不是躲在一边放暗箭的卑鄙小人。
一个对贪官充满愤怒的老百姓 只有“朱书记”三个字是手写的,一横一
竖,僵直生硬,写信人显然要刻意掩饰自己的笔迹。正文就通篇都是“尊敬的领
导”了。无肄又是一封满天飞的告状信。这两天,又不知有多少位领导案头摆着
这样一封信,他们都会被这位匿名者称为好官,人民的贴心人。没时间多想这件
事了,朱怀镜把这封信锁进保险柜里,便去了缪明办公室。
“怀镜,请坐请坐。”缪明放下手中的笔,身子朝门的方向侧了过来。朱怀
镜瞟了眼缪明的桌子,见上面放着什么文稿,心里暗笑,这缪明只怕有些偏执狂。
朱怀镜坐下来,也没说话,只掏出烟来吸,微笑着。
“怀镜,同你商量个事儿。”缪明一手揉着肚子,一手在桌子上轻轻敲着,
没有发出半点响声。“是这样的,市里的农村产业化会议很快就要召开了,马山
的参观现场,地委一定要把好关。我原打算自己下去一趟的,看样子走不开,就
请你去看看,你去过几次了,情况也熟悉。”
朱怀镜点点头道:“行,我去看看吧。”
缪明又说:“你要同马山县委强调,工作要做细,出不得半点乱子。明吾同
志办事老成,正东同志作风干练,我相信他们能把这个事办好。我们自己还是要
去看看,放心些。”
“缪书记放心吧,我明天就去。”朱怀镜说。
“好吧。”缪明又说:“怀镜,市教委段孟同志来了,我们几个陪他吃餐饭
吧。”
“专门送车来的?”朱怀镜笑着问道。
缪明摇头笑笑,说:“段孟同志算是找着个政府领导重视教育的好典型了。”
缪明分明是话中有话,朱怀镜也就没了什么顾忌,“是啊,不在于卖车支教
有什么实际意义,市教委也不在乎做这种赔本生意,重要的是他们需要这么个好
典型。政府领导为了支持教育,把车都卖了,这有多动人啊。”
“天一同志……”缪明只说了这么半句,就摇头笑了。
朱怀镜说:“吃饭我就不去了吧。”
“还是去去吧,对段孟同志,我们还是要表示热烈欢迎啊。”缪明这话又是
春秋笔法了。
下班时,缪明过来叫他:“怀镜,一起去吧。”朱怀镜便坐了缪明的车,杨
冲开了车跟在后面。两人径直去了五号楼,见陆天一和地委秘书长周克林、行署
秘书长郭永泰、地区教委主任卢子远几个人已坐在大厅里了。虽是天天见面的,
也总是握手道好。陆天一情绪极佳,脸上总是挂着笑。朱怀镜便玩笑道:“天一
同志,你的算盘太精了。一辆旧车卖了三十万,还倒赚一辆新车。新款别克,手
续都办齐,只怕要四十来万吧。”
陆天一便笑道:“段孟同志太客气了。”
说话间,段孟下楼来了,身后跟着几位他的部下。又是握手道好,开些并不
太幽默的玩笑,而所有人都笑得不亦乐乎的样子。既要笑得爽朗,又不能呲牙咧
嘴的,笑声便些京剧效果了,很具艺术功力。
客气着,就来到了餐厅,相互谦让着进了包厢。刚坐定,段孟就大为感概,
道:“各级领导都能像我们天一同志这样,对教育事业倾注自己的感情,教育事
业就大有希望。我们非常感谢梅次地委、行署的领导啊。”
缪明说:“段孟同志太客气了。教育,我们从来不把它当做是哪个部门的工
作,它是关系到我们梅次长远发展的全局性、战略性工作啊。”
陆天一说:“我们地委、行署对教育工作一直都是很重视的。”若是换了别
人,就会做个顺水人情,说缪明同志对教育工作很重视。陆天一是不可能这么说
的,他就连眼睛都很少往缪明的方向瞟一下。
轮到朱怀镜说话了,他却想不出什么有意思的话说。不说又不行,陆天一肯
定会有看法,对孟也显得不尊重,便说:“梅次的教育发展水平在全市不算太靠
前,但这几年进步很快。说明我们地委、行署还是下了最大决心,做出了最大努
力的。我们经济能力有限,要靠市教委多支持啊。”
段孟听了,开怀而笑,玩笑道:“缪明同志、天一同志,我建议你们让怀镜
同志分管教育。你看他多精明,抓着机会就开口向我们要钱。我就有个观点,会
向上面要钱的领导,就是能干的领导。还没开始喝酒,我先表个态,要不然,等
会儿我说酒话,酒后就不算数了。只要我在这个位置上坐着,我们市教委一定给
梅欠最大限度的支持。当然,我们的蛋糕只有那么大,你们不要嫌弃就是。”
这时,酒也斟好了,陆天一抢着说了话:“段孟同志,我也不讲规矩了,不
等缪明同志为酒席剪彩,我先举杯了。来,就冲你这句话,先敬你一杯。”
缪明便笑着,左手没有揉肚子,却始终放在肚脐处。刚才陆天一说到不等缪
明同志剪彩了,所有人都不禁望了望他,他便笑得更宽厚了。又生怕他的那点儿
笑脸不够大家瓜分,尽量笑得更多些。在座的人多半心里有数,知道陆天一是不
怎么尊重缪明的。
段孟举杯说:“不不不,头杯酒,还是一起来吧。缪明同志,我们都等着你
剪彩哩。”
缪明这才举了杯,说:“欢迎段孟同志来我区指导工作,感谢段孟同志长期
以来对我区教育工作的大力支持,并请段孟同志继续加大力度,一如既往地支持
我们。来来来,我们干了这杯。”
段孟免不了客气几句,大家便一起举杯,干了。段孟苦一下脸,先是倒抽一
口气,再把这口气回过来,就成了感概慨了,说:“缪明同志、怀镜同志在这里,
天一同志这个性格,我最喜欢。豪爽、直率,是个大炮,感情朴实。我是常听到
关于天一同志的精彩故事的,真让我感动。来来,我敬梅次各位领导一杯酒。”
干了杯,陆天一才说:“段孟同志太看得起我了。我承认陆天一是个粗人,
硬是斯文不起来。还别说,就是看见别人斯文,我心里也急。毛主席他老人家说
得好,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绣花、不是做文章,来不得半点儿斯文。我说呀,
当前各项工作都迫在眉睫,斯文坏事。”陆天一说着说着,脸就涨红了,脖子上
的筋也粗了,声音好像打雷。
有人就偷偷往缪明脸上瞟,又飞快地移开目光。缪明仍是笑着,拿手摸了摸
T恤衫的扣子。他穿了件黑色T恤衫,三颗扣子全扣上,很严谨的样子。“天一
同志这个性格好,肚子里没有弯弯。”缪明说道,气度偏显得斯文。
朱怀镜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点头。轮到他敬酒了,就举杯敬酒。周克林、郭
永泰、卢子远他们也不太说话,也是附和着笑。只要缪明同陆天一两人同时在场,
别人都不会太多插嘴的。只有段孟不太忌讳,他毕竟不怎么明了个中微妙。“都
说天一同志是明星专员。在全市市长、专员中间,天一同志的知名度只怕是最高
的。天一同志,你是牛市啊!谢谢,同行吧,同饮吧。”段孟长得文质彬彬,喝
酒却是来者不拒。
缪明笑道:“天一同志是个血性子。”陆天一说了什么,缪明总要附和两句,
不然就过意不去似的。而缪明说了话,陆天一多是充耳不闻。
“我知道了天一同志卖车支教的壮举,非常感动。当即决定,一定要送天一
同志一车。当然,不瞒你们说,在我们教委内部也有争议。有人说,我们买车送
给陆专员,不如拔钱下去给学校。”段孟说着,眼睛在每个人脸上扫了一圈。
陆天一脸不由得红了,想说什么,却插不进话。段孟谈兴正浓,开怀而笑道
:“哈哈哈哈,天一同志,要说算经济帐,我还亏了。”
陆天一已把手举起来了,就像学生想要发言。可段孟摇摇手,头也晃着,立
马说道:“但是,天一同志,这个……缪明同志,怀镜同志,我们要的就是政府
领导这种态度。我们是共产党人,一切都是为了人民利益,不在于让自己留什么
名。要不然,专员卖车支教,会成为千古美谈啊。”
段孟说得眉飞色舞,听着的人面子上都不好过了,话不该说得这么透的,就
连陆天一都有些难堪了,看来孟喝酒有些过量了。已经喝完两瓶酒了,陆天一还
说要添一瓶,段孟说是行了行了,意思又并不坚决。朱怀镜望望缪明,示意他设
法阻止了,不然,让段孟再喝几杯,只怕会出洋相的。缪明却两眼含笑,像尊菩
萨,于是又开了一瓶酒。
段孟却先举了杯,说:“缪明同志、天一同志、怀镜同志,对全市教育事业
的长远发展,我个是有全盘考虑的。但实施起来,难啊。毕竟,我只是个小小的
教委主任,人微言轻啊。教育的发展,关键在政府重视,要是各级政府都像梅次
地委、行署这样,事情就好办了。”
听了段孟这话,大家含糊着点头,嘴上只是嗯嗯啊啊。段孟的意思是批评市
政府不重视教育,好像他自己完全可以出任管教育的副市长。朱怀镜就暗暗吩咐
服务员,给段孟添酒时只是点到为止。段孟也看不出自己杯中酒的多少了,不断
地仰着脖子干杯,豪气冲天。
段孟又说:“天一同志,我们同有关新闻单位都打了招呼,要好好宣传你卖
车助教的事,要作深度报道。这事儿很有炒头啊。就是要在全社会形成重视教育、
支持教育的社会风尚。”
说得陆天一都很不好意思了,笑道:“段孟同志,这事闹得够热闹的了,我
看算了吧,我陆天一不是为了出风头啊。”
看样子段孟是个酒仙,又没谁出头喊休战。朱怀镜便说:“缪明同志、天一
同志,我替你们做主了。看来今天大家都很尽兴了,难得段孟同志今天这么高兴,
酒就总量控制,把瓶里剩下的全部匀了,大家喝杯团圆酒吧。”既然有人提出来
了,大家也都同意,就说行吧行吧,团圆团圆,于是全体起立,碰杯、客套、干
杯。
缪明、陆天一、朱怀镜三位送段孟去房间休息,说了会儿客气话,缪明同朱
怀镜先告辞,陆天一仍留下来陪段孟扯谈。缪朱二人出门,并肩走在走廊里,路
过服务台,服务员点头叫缪书记好、朱书记好,朱怀镜抬头笑笑,便想起刘芸了。
刘芸已经去办公室了,天天坐在那里看报喝茶。他也有些日子没有看见刘芸
那孩子了。
缪明总不说话,朱怀镜也不做声。两人就这么微笑着下楼,碰上有人打招呼
的,两人同时点头。出了大厅,各自的车都在等着,彼此点头而别。朱怀镜上了
车,仍暗自在笑,心想缪明真的好涵养,要是常人,总会说说段孟的,哪怕是开
句玩笑。朱怀镜觉得自己定力不如缪明,而缪明的定力又好得太过分了。今天的
应酬他本不太愿意去的,去了也只不为了给陆天一撑面子。
第二天,朱怀镜便赴马山去了。车刚出城,就见尹正东的车停在那里,尹正
东早下车了,站在那里招手。朱怀镜下了车,同尹正东握手,说:“正东你这么
客气,不用接嘛。”
尹正东说:“朱书记一贯轻车简从,我们连接都不接,也太不象话了。向您
报告一下,明吾同志昨晚突然病了,躺在医院里,要我向您请假。”
“病了?什么病?没问题吗?”朱怀镜关切地问道。
尹正东说:“我去看了,胃出血,血已经止住了,可能要在医院里住几天吧。”
“正东你坐我的车吧。”两人上了车,朱怀镜又说:“明吾不怎么喝酒,怎
么弄出个胃出血了?”
尹正东笑道:“朱书记这个观点就有点教条主义了。不喝酒就不会胃出血,
那么女同志都不会胃出血了。”
虽是玩笑话,但尹正东的语气让朱怀镜不快,他点头道:“那也是的。”
尹正东说:“朱书记,是不是这样?我们沿着参观路线走,边走我边汇报?”
朱怀镜点头应允了,没走多远,就见公路上有个大坑。朱怀镜还没说话,尹
正东的脸阴下来了,说:“这是怎么搞的?我昨天才看过的,好好的啊!”朱怀
镜没有说话,只是随尹正东一道下了车。原来农民为了引水,横着路挖了一条沟。
“怎么可以这样?谁想挖就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