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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怀镜便感觉出小王普通话中的山东味儿了,他的语气也热情多了,“小王你好。怎么叫你来看我呢?你说,你住在哪里?我来看看你。”
小王也不多客气识道:“我住在梅园五号楼,208 房间。”
“很近,我一会儿就到了。”朱怀镜说。
只几分钟,朱怀镜就敲开了梅园五号208 的门。开门的是位高大的胖子,皮带系在肚脐眼下面。小王伸出手来:“朱书记,打搅你了不好意思。”
‘小王,你来了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呢?“这家伙块头也太大了,叫着小王都有些滑稽似的。仔细一看,真像王莽之。个子也差不多高,只是一胖一瘦。
小王笑道:“我只是来看个朋友,明天一早就走了。老爸从不准我到下面来找你们的,怕我这纨绔子弟坏你们的事啊!”
才见面就是这种玩笑口吻说话,朱怀镜还不太习惯,只是陪着笑。小王又说:“只是听老爸常说起你,把你夸得什么似的,我就想来见见你。”
朱怀镜道:“感谢王书记关心。”
小王提提裤子,可皮带还是原地不动。大概他提裤子只是习惯而已。朱怀镜说:“小王,王书记对我非常关心。这个……你在这边如果有什么事,尽管同我说。我只怕也大不了你几岁,别书记书记的叫,你就叫我老兄吧。就你一个人来的?”
小王说:“跟了两个弟兄过来。他们住在隔壁,我不让他们来打扰我们。”
朱怀镜说:“你老爸是个很讲感情的人,我这人也不是薄情寡义的。当然,首先是要把工作做好,不给他脸上抹黑。”
小王笑道:“这个当然。我最近到东北,那边有帮好弟兄。他们说,什么叫朋友?能够办成按党的政策办不了的事,就是朋友。还说,违法乱纪是检验朋友的惟一标准。当然这都是夸张的说法。我小王在外面混饭,要说不沾老子的光,没人相信。我也从不吹这个牛。但我做事有原则,就是不让朋友们为难。违法的事,不能干啊!”
朱怀镜听出些名堂来了,知道小王一定是有事找他了。小王不停地提裤子,可那皮带怎么也越不过肚脐眼。据说中国人的皮带有三种系法,系在肚脐眼上面的是大干部,系在肚脐眼下面的是企业家,系在正肚脐眼上的就是普通人了。那么,这位小王就是企业家了。“小王你是在哪里高就?”
小王笑道:“我是无业游民。我是学美术的,最初是在大学教书。厌了,就出来了。广告、影视、房地产,什么都搞过。都没成事,钱也没赚着。只落得个玩。嘿嘿,我是个玩主。”
朱怀镜说:“哪里啊,你是谦虚吧。”
小王说:“真的,我就是贪玩。朋友请我帮忙呢。帮得着的,就替他们跑跑腿。这次有个朋友听说我来梅次,就让我打听打听你们这里高速公路的事。”小王说罢就望着朱怀镜了,笑着。他的笑容很怪,就像烧着半湿不干的柴,慢慢地燃起来,等到最后就旺了。
朱怀镜猜得果然不错。“招标方案我们已研究得差不多了,不久就要公开竞标。请问你那位朋友是哪家公司?资质如何?”
小王道:“飞马公司,听说过吗?”
朱怀镜想了想,说:“就是曾什么的飞马路桥公司?”
小王说:“朱书记哦哦朱哥记性很好嘛。经理叫曾飞燕,女中豪杰。”
朱怀镜说:“是的是的,叫曾飞燕。她的飞马公司,可是荆都民营企业的第三把交椅啊。”
“正是。飞马公司的实力、资质、信誉等等,都是一流的。曾女士希望能拿下梅次高速公路工程,托我拜访一下你。”
朱怀镜只能说说很原则的话:“行啊,我心里有数。参加竞争的都是些大公司,你请他们飞马也要做些必要的准备。”
小王很无奈的样子,叹道:“唉,朱哥,现在有些事情真没法说。要说完全凭实力,他们飞马也不怕。我的意思不是说,中间就一定会有些别的东西。这个这个……唉!”小王也许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可话一出口,就意识到措词不得体。却怎么也绕不圆,就在叹息中了结了。
朱怀镜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便说:“小王,你也是个说直话的,我也就不绕弯子。情况是复杂,谁都清楚。反正一条,只要不太难,我会尽量帮忙的。”
两人都知道话只能说到这份儿上了。接着便是闲扯。小王拉开架势摆龙门阵了,就完全是高干子弟的味道了。正是俗话说的,天上知道一半,地上全知道。慢慢的朱怀镜就听出些意思了,隐隐感觉王莽之如此器重他,只怕都同高速公路有关系。心头难免沉重起来,不知下一出戏如何演下去。
临别,朱怀镜再作挽留,请小王在梅次再玩几天。小王谢了,说明天一早就回去了。这时,小王才掏出名片。朱怀镜接过名片一看,见上面只印着名字王小莽和电话号码,没有单位和地址。朱怀镜笑道:“你这名片有点意思。”
王小养说:“哪里,无业游民,就是这种名片了。”
朱怀镜道:“不不,像个现代隐士或者高人。”却在心里笑道,王莽之给小孩起名字也太缺乏想像力了,按这么个起法,他的孙子不要叫王小小莽?他的曾孙就叫王小小小莽了。握手之间,再打量了王小莽,真的太像他父亲了。似乎这王小莽晒干了就是王莽之了,而王莽之煮发了就是王小莽了。
说好不用送,彼此也就不客气了。朱怀镜回到家门口,正好有人从他家出来。那人叫了声未书记好,就下楼去了。朱怀镜不认得这人,进屋就问是谁。香妹敷衍道:“你不熟悉,找我的。”
朱怀镜觉得有些怪就说:“我跟你说呀,现在找我的人是慢慢少了,可别尽是找你的人啊。听说财校教学楼,你自己抓着,这可不好啊。”
香妹听着有些来气,说:“谁想管事?又不是我想管,局党组定的,要我管着。怕放给学校去管,会超预算的。”
“你可记住,话我是说了。”朱怀镜不再多言。
次日,朱怀镜去办公室没多久,关云来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想来汇报一下。朱怀镜十点钟还要参加一个会议,就请关云马上过来。只几分钟,关云到了。
关云坐下,接过舒天递过的茶,说:“范高明在深圳,没见着面。不过我们通了电话。这边工程是他手下管的,姓马,叫马涛。竞标也是马涛一手操作的。我同他接触了,谈得很坦率。马涛说,这次竞标,可以说是荆都建筑招标史上最规范的一次,所有竞争者最后都心服口服。中间绝对没有见不得人的事。他还说,大家都知道负责这次招标工作的是朱书记,大家都知道朱书记为人正派,没谁敢去找他。”
朱怀镜抬头望了一几天花板,说:“是不是人和为了强调自己是凭实力取胜,有意在中间打马虎眼呢?”
关云很自信,“凭我的经验,感觉不像。”
朱怀镜说:“如果能弄清是谁在中间搞鬼就好了。不可能空穴来风啊,总有源头。”
关云说:“我继续摸摸?”
朱怀镜说:“方便的话,你留个心眼儿吧。其实这事对我并不重要,我完全可以不予理睬。但知道比不知道好。”
关云点头道:“我懂了。”
第37章
十一月二十五日,将是朱怀镜终身难忘的日子。王莽之带着市委组织部长范东阳,亲赴梅次。梅次地委班子正式调整了。朱怀镜出任地委书记,印证了外界谣言的真实。专员名叫沈渊,原是吴市常务副市长,也到任了。缪明仍回荆都去,任市政府秘书长。陆天一调市纪委,任常务副书记。棋局已定,人们倒没多少凑热闹的兴趣了。不过大家仍关心着一件事,朱怀镜上来后,吴飞案会有什么新进展?听说吴飞已被押往外省了,在荆都哪里都不安全。
新旧班子的交接,当着王莽之的面,在会上就进行了。场面自是热烈。缪明和陆天一都满脸笑容,都说了感谢市委和王书记之类的话,当然也都向朱怀镜和沈渊表示了祝贺。程序很规范,就像有人导演过似的,自然也就有些像演戏了。
晚上,王莽之在梅园五号楼208 房间里,同朱怀镜长谈到深夜。这正是他的公子王小莽上次来梅次住过的房间。王莽之懒懒地靠在沙发里,两手摊开,抓在两边扶手上。王莽之高而瘦,手就显得特别长,有点像长臂猿。最近,关于王莽之的说法越来越多,有些话很不好听。有人说,王莽之手很长,就是一语双关。而朱怀镜眼前的王莽之,在柔和的灯光下,是位仁厚的长者。“怀镜哪,市委非常重视你,非常信任你。梅次工作基础不错,不过这两年班子协调有些问题。我个人的看法,缪明是个书生,不行。就让他回去给市长写《政府工作报告》吧。人尽其才嘛。陆
天一有魄力,毛病就是太自负,遇事不绕弯子。也不行。你呢,我个人的看法,是柔中有刚,刚柔相济。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既有实际工作经验,又有较好的理论修养。好啊,好啊。”王莽之总是强调他“个人的看法”,看似平常,却别有深意。官场中人发表意见,口头禅总是“个人看法”。不同人说到“个人看法”,意思大不一样。通常下级在上级面前表明自己说的是“个人看法”,有谦虚的意思;上级在下级面前表明自己说的是“个人看法”,看上去也是谦虚,其实是强调个人权威了。而王莽之这个时候讲的“个人看法”,除去通常意义,还附加了新
的内涵,说明他个人对朱怀镜格外器重,有私人之谊。
“王书记,请您多关心,多支持。梅次干部队伍素质总体上都不错,但问题也不少。下一步,扭转作风,是个大事。工作问题也不少,总的说来是经济效益不高。我不会忙着出政绩,出经验,而是想抓住一些基本的、具体的工作,抓实抓牢。总的想法是,从宏观着眼,从微观人手。”朱怀镜注意既把自己的思路尽量讲透,又不能讲得太冗烦。
王莽之赞赏道:“好啊。我早看出来了,你是有思想的。一味地忙着出政绩,难免虚的、假的、空的东西。靠树几个供上级领导参观的典型,搞样板政绩;或者在数字上打歪主意,搞泡泡政绩;或者靠秀才们写几篇经验材料,搞文章政绩,等等,害死人。对此我们是有教训的。”
朱怀镜却是越发谦虚着,说:“您刚给我戴上书记这顶帽子,我还没多少准备。我会认真思考一下,自己到底怎样执政一方,实干一场。我到时候拿个大致工作思路,报请王书记批示。”
王莽之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表情也神秘起来,说:“李龙标同志身体不好,要调整一下。暂时不急,缓缓再说。你考虑考虑,谁接任合适些。”
“好吧,我会认真考虑的。”朱怀镜心领神会,知道王莽之有意给他个人情做,让他自己从梅次推荐个同志任地委副书记。虽然只是一个地委副书记人选,对树立朱怀镜的威信却是意义重大。谁能在任用干部上说得起话,谁就有威信。
王莽之很满意的样子,点头而笑,“好好。郑维民死了,案子就不要久拖了,尽早结案。他老婆还到处告状,有什么告的?吴飞案也是一样。这是全市今年发生的最大的案子,影响很大。全市人民都在看着你们,同时也都在议论、猜测,也流传着很多谣言,真有些人心惶惶的味道了。也要快办快结。拖久了,涣散人心啊!”
朱怀镜应道:“您知道,这两个案子过去都是缪明同志亲自抓。我会召集有关同志认真研究的,尽快办结。”
王莽之脸作愠色,说:“怪了,他一把手,管个具体案子干什么?那龙标同志管什么去?如此越俎代庖,难怪搞不好团结!”
朱怀镜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他想王莽之只是想说说缪明而已,他明知道李龙标身患癌症。他替缪明解释显然没有意义。私下又想:如果按照王莽之自己的逻辑,一个地委书记不必亲自抓具体案子,那么市委书记王莽之对这两个案子也未免太关心了。朱怀镜心里不以为然,脸上却灿烂地笑着。
谈到最后,王莽之开始打哈欠了,朱怀镜忙说太晚了,就要告辞。可王莽之谈兴仍浓,说:“我并不困啊,再扯扯吧。平时,也难得有这么多时间同你这些书记们说说话。”但朱怀镜硬说要让王书记休息了,说他已经很不安了。王莽之这才站起来,同朱怀镜紧紧握手,还在他肩头重重拍了几板,很是殷切。
出了门,朱怀镜迟疑半晌,还是按了范东阳的房间门铃。范东阳还没睡下,开了门,见是朱怀镜,忙请他进去坐。朱怀镜进去了,却不坐下,只道:“太晚了,我就不坐了。王书记找我谈话,谈到这个时候。本想早些过来看看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