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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cil,我真没用”,到弗兰家车库很久程浮也无法抬头,觉得全身的水分都要从眼睛里流出来了,明明要离开那个人的,为什麽他一条消息就能把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决心彻底打碎?
“他配不上你”,Cecil沈默良久说一句,把自己手机丢到程浮面前:“你自己决定。”,言毕老人出车去,将门甩得山响。
程浮闭眼良久,不敢去看Cecil的手机,他知道李道文一定又在不住跟男人交往,一夜情这种东西,对他而言就像一日三餐似的,不吃就活不下去。
他抽著鼻子翻看自己手机,一条条信息电话都是昨晚凌晨打来,到了今天反而断了。
说不定李道文自己也放弃了吧,程浮苦笑对自己说一句,突然间就流不出眼泪了。仔细想想现在也无非两条路走,要麽分手要麽按照李道文的方法来,等他玩腻了再把自己甩掉。
程浮狠狠咬住自己手腕,觉得真是太傻了,为什麽这麽简单的问题也要犹豫,就算是路上的狗,也有自尊的啊,怎麽可能再这样继续下去。
“你不要伤害自己”,弗兰不知何时起便已经站在车外,一天下来下巴长出点胡茬,领带散开了,有一点点邋遢的疲惫样子。
“我没有”,程浮抽一下鼻子跟男人挤出个笑容,不知为何,在弗兰面前总想要表现得坚强一点。
“还说没有”,弗兰将程浮手腕拉过来握在手里,看到牙印便低头在上面轻轻吻一下:“Kusje,亲一下就不疼了”。
程浮见到男人孩子气的样子轻轻摇头:“我不疼的”。
“……”,弗兰叹口气示意程浮往里让,一条腿搭在车门外地半靠半坐在程浮身边,揽住青年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胸口:“你不疼我疼。”随即拿起程浮手机翻看:“是David吗?”,良久又轻轻叹口气:“程浮,这样你也不原谅他吗?你离开他,他会很伤心。”。
“弗兰,你还爱著他吗?”。
“……我想自从青湖的事情後,我就没办法再继续爱他了”,弗兰握住程浮一只手,对著光翻来覆去地看:“我这次去看了青湖,她过得还好,就要做妈妈了。”。
“嗯”,程浮任由对方拉著自己手,觉得弗兰跟李道文其实在很多细节上非常相像,这麽被抱著就有点在李道文怀里的感觉。他心里疑惑实在太多,忍不住问:“青湖跟你的孩子,那件事情,真的是David的错吗?”。
“……是我们大家的错,我有些事没有告诉青湖,David拿他自己的方式跟青湖解释……”,弗兰捂住脸仰面:“是一个非常悲伤的误会,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原谅David”。
“……嗯,这样啊……”,程浮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实在不忍心再追问细节,背上感到弗兰急促得有些悲怆的呼吸,觉得这个看上去高不可攀的男人其实才是最可怜需要帮助跟保护的。
弗兰沈默半晌,勉强低笑著拿起Cecil手机:“Cecil说他给你看了点东西,是什麽?”。
程浮阻拦已经来不及,男人点开第一张照片愣一下:“是小麒”,他顿一下:“嗯,是David的亲戚”,他把手机递到程浮面前:“这个孩子叫周彬麒,他跟David一起长大,你不要误会他们”。
是个瘦削的年轻男孩子,穿件特意洗旧的Vivien Westwood T恤,紧绷绷的格子裤加漆皮马丁靴,身上戴了不少饰物,脸容清秀,看上去很眼熟。程浮想起那天跟李道文在公寓安全梯楼道交合的年轻人周瑞麒,低头笑笑:“我见过个跟他长得很像的人,叫周瑞麒的”。
照片上两人并肩走在德国杜塞而多夫那条著名的国王大道,李道文提著个小小的纸袋,两人手握著手共享一杯外带咖啡。
“瑞麒是彬麒的哥哥,他们年龄相差十岁。彬麒他们跟David从小感情很好,嗯,亲热点是很正常的”,弗兰安慰程浮:“你不要误会,David说了只跟你在一起,就会做到的。”。
“……弗兰,你为什麽总为David说话?”,程浮吸一下鼻子,他原本以为又会看到李道文跟哪些男人交合的照片,没想到只是幼年玩伴,也不知道Cecil请了什麽样的人去跟踪李道文,未免有些太草木皆兵了。
“我希望你幸福,我也希望David幸福,我不想你们因为误会分开”,弗兰苦笑一下握住程浮的手:“我心情其实很复杂,你不要笑我”。
“呃,我不会”,程浮慢慢往下翻照片,都是李道文与周彬麒逛街的样子,两人虽然神情亲昵,但也不过是出入名店而已,偶尔会有周彬麒吊在李道文肩膀亲吻对方脸颊的行为,而弗兰的解释是“小麒从小在国外长大,比较开放”。
程浮暗地笑自己一下,心底微微燃起希望,然而再往下看已经是两人坐在车里接吻,少年一脸沈醉被李道文抱著,两人唇齿相依,显然不再是出於礼貌或者感谢。
程浮呆呆看一眼,手上出於惯性按了向後键,随即眼睛被弗兰捂住:“不要看,程浮,不要看”,他呼吸急促,声音里都是悲苦。
手机开始自动播放所有照片,忽然有声音传出来,是段短短的video,李道文年轻的声音有些暗哑:“快到了……不要停,小麒……啊……待会……去我酒店……”。video放完便又开始重播,李道文在手机里反反复复地呻吟著说著那些爱语,一声声让程浮觉得自己好像正在被什麽动物狠狠咬啮一样,全身上下鲜血淋漓地痛。
手机很快被弗兰一把甩出去摔得再无声息,随即程浮被男人紧紧揽住,弗兰声音跟身体一同在颤抖:“不要看,程浮,你不要看……”。
程浮呆呆依偎在弗兰怀里,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似的,原本做好的决定便浮上来,觉得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去犹豫或者难过,只不过是离开一个爱错的人而已,就像实验做错了就不该再继续,努力纠正错误才是对的。
他虽然不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但任何事情下了决心就会努力做到底。当下在弗兰胸前蹭一下脸,拉开男人双手坐直,回了李道文一条信息:“我们分手吧”。
浮生记48
弗兰默默看著程浮按下发送键,握住他手腕低声问:“你已经下了决心了吗?”。
程浮低头笑笑,按掉李道文正在打进来的电话,将手机关机:“弗兰,我觉得很累”。
“我明白”,男人从青年身後接过手机,低头轻吻他头顶:“你现在的感受我全明白,你不必再操心,我会处理一切”。
程浮点头不语,这不是他第一次失恋,知道自己失魂落魄的只能让身边的人操心,於是拼命打点精神,花很长时间坐直了想尽方法在脸上挂个觉得应该比较灿烂的笑容,回头问弗兰:“我们晚饭吃什麽?”。
弗兰一只手捂住眼睛,脸上满是泪水:“我不知道……你……我心里很乱,对不起”。
程浮有些手足无措,见弗兰摆手示意需要静一静,踌躇著走出车库,背後还听到男人低沈的呜咽声。他从未见过哪个人这样悲痛过,忍不住心酸,知道自己的经历触动了弗兰的伤心事,他一个人在车库哭的样子真的很可怜。
Cecil在外面候著,见到程浮歪歪嘴:“嗯,今晚吃烤全羊,Marco说我们不去帮忙翻烤叉就只能吃羊蹄子啦。”。
程浮揉揉脸跟老人钻进厨房,集中注意力做事,暗道其实厨艺也是一种科学,要努力钻研才能有成就。他尽量找话题跟每个人聊天,见到谁都唠叨一场,一时间话多得完全停不下来,直到在餐桌坐定也还住不了嘴,脸上一直在笑,肌肉都麻木了。
弗兰似乎没什麽胃口的样子,脸色苍白,吃一口便推开盘子,开始缓慢地喝酒。吃头盘的时候喝玫瑰红酒,吃羊肉的时候喝红酒,喝汤的时候喝白酒,吃沙拉的时候喝甜酒,一晚上开的四瓶酒,倒有一大半进了他的肚子。
程浮有些担心,不住观察弗兰。男人觉察到程浮目光,在桌下握住青年膝盖,每喝一杯酒,就轻轻拍程浮一下,眼帘沈甸甸地垂著,看不出情绪来。
程浮渐渐有点害怕,趁等甜点的空档手伸下去握住弗兰手指:“弗兰,你这样会喝醉”。
“不会”,男人将程浮手指举到自己面前,对著光端详一下轻轻触吻:“程浮,你如果後悔,我会帮你联系David”。
“……你是为了这个事情,才喝酒吗?”。
“对,我很烦恼,程浮,我不愿你难受。你如果需要我帮助,我会去劝David好好对你”。
程浮被他这种几乎是怜悯一样的关怀弄得鼻子发酸,转过头去摆手:“没事的,我一直很倒霉的。那个,习惯了就好了。我很坚强的。”,他掌中觉出男人的颤抖,又挂上那个“灿烂”的笑容认真道:“我们多吃一些甜品吧,嗯,坏事很快就会过去的”,说得好像弗兰才是失恋的那个人一样。
甜点上来的时候Rose也被Annita抱下楼来,她睡得有些迷糊,不住哭闹。老妇人跟程浮解释:“孩子长牙的时候口腔很容易发炎,她有点发烧”,小女孩转头见到程浮,流著口水要抱,眼里还含著泪,被长睫毛兜住,一动就滚下来。
程浮立刻心软,把Rose搂在膝上,握著她一只手,低头用婴儿的语言跟小姑娘对话,不住亲她哭得汗湿的头发。
甜点上来,人人面前都是份粉红色布丁配一大杯豔黄的甜酒,只有程浮的是金黄色布丁配浅咖啡色,闻一下有浓重的杏仁味。弗兰并不动布丁,直接拿起液体啜一口,侧头跟程浮解释:“是红梅布丁跟Lemoncello,一种柠檬酒,你不能吃柠檬,给你换了焦糖布丁配Ammareto(杏仁酒)”。
程浮对男人的细致的体贴有些感激,揉揉鼻子道谢。怀里Rose又开始扭来扭去地哭,程浮舀一勺布丁喂她又被推开,小姑娘咿咿呜呜地很委屈,不明白自己为什麽那麽难受。
弗兰跟程浮使个眼色,见Annita并没在看这边,用手指沾一下自己的酒伸进女儿嘴里给她吸吮。说来也怪,这麽做了几次後Rose渐渐平静,含著爸爸手指开始“咯咯”地笑。
程浮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拍一下弗兰手腕有点发怒:“你怎麽可以给孩子喝酒?!”。
“嘘”,弗兰有些醉,眼皮都变得粉红,深吸一口气跟青年道:“一点酒精可以麻醉很多痛楚,程浮,我是在示范她人生最重要的一堂课”。
程浮皱眉不语,觉得这人未免过分,把Rose抱去给Annita便回到桌边专心吃自己的点心,把杏仁酒一口喝干:“人活著要认真面对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就算是不顺利,也不能逃避。”,他抓一下头发,觉得自己话说得有点重了:“我是说,我觉得任何人都有放弃的权利,但是放弃不等於逃避”。
“程浮……”,弗兰凑过来将额头抵在青年肩膀,手指跟对方的交缠:“我不会让你放弃我”,见程浮惊惶便微笑吻一下对方额角:“晚安”,抓起酒瓶缓缓上楼去,古董灯黄色的光线将他身影长长地投射在地上,看过去格外地孤独而寒冷。
临睡程浮拿到了新手机,里面原来的电话簿什麽的都在,除了一切关於李道文的信息。他翻来覆去地钻研新机器,突然觉得一切都象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一样,自己离开李道文,其实已经很久了,久得身边已经完全再没有这个人的痕迹存在,说起来也只是隐隐约约的一道影子与一个名字而已。
这种感觉让他浑身发冷,心里又有些灼热,知道自己喝酒喝得有点急了,脸上发烧,翻来覆去地怎麽也睡不著。弄到凌晨反而肚子都有点饿,爬起来赤著脚推门出去,打算到厨房找些零食。
门外小厅燃了壁炉,五月的天气就算晚上也已经不冷,小厅里温度高得有点诡异,空气干燥而安静,只有偶尔木柴爆出劈劈啪啪的声音。
“程浮,你过来”,弗兰从沙发里转过头来,垂著眼帘:“我睡不著,你来陪我说说话”。
程浮犹豫一下,弗兰冲他伸出手:“来陪陪我吧”,声音沙哑,有些凄楚。
浮生记49 H前戏
他又喝了不少,沙发旁小几上已经有一只空酒瓶,另外一只也差不多要空了。程浮认得那是Cecil当宝贝藏著的苏格兰威士忌,度数非常高,弗兰一人居然一晚喝了这麽多。
“你醉了”,程浮手指被男人滚烫的掌心握住,忍不住关切道:“喝这麽多对身体很不好”。
“不会,我从没真正醉过”,弗兰低头将脸靠在青年手背不住深呼吸:“如果醉了就可以睡著,我宁可醉一下。”。
程浮被他灼热的呼吸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觉得这人真是可怜,便在他身旁沙发坐下去,反手握住弗兰手指:“弗兰,无论过去发生过什麽事情,都过去了,人还是要向前看的。”。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