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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军犹豫片刻,一狠心,抬头道:“林书记,我个人意见,这事由政法委牵头,纪委、检察院和公安局联合展开调查,整合临江市公检法的力量,来一次彻底清查。”
“彻查什么?要查多久?为了两个已经自杀的人,动用全市的政法力量,那维护稳定、维持治安、廉政建设方面的工作还做不做?”林亦雄终于忍不住了,他大声地表达出对李建军的不满。
果真如李建军所说,那临江政坛岂不是要发生一次大地震,将会牵扯出多少的官员和势力,他这个市委书记还能当得下去吗?
李建军想的是案子和真相,林亦雄考虑的是位子和帽子。
最后,常委会还是作出决定,由林亦雄和谭政荣代表临江市委市政府,向省委省政府汇报宋飞龙和岳子衡的自杀事件。
一夜之间,两位涉嫌国企高管和官员的自杀事件,消息一出,舆论哗然,议论纷纷。
从市委回到公安局,坐在办公室里,李建军长叹一声,一想起宋飞龙和岳子衡的离奇自杀,他的心就特别的沉重,整个人感觉都快喘不过气来。
凭直觉,他断定宋飞龙和岳子衡的死另有隐情,决不会自杀那么简单。
宋飞龙的死,表面上看似乎为其他无头案找到了答案,但是,一个长期浸淫官场的官员,他能轻而易举地找到流窜作案的凶手吗?从作案的手法上来看,无论是高琼的被撞还是廖国凡的裸死,也不像是流窜作案的歹徒所为。
李建军有种预感,幕后还有人帮他策划和安排。
而岳子衡的死,更令李建军痛惜。路桥公司的2000万还仅仅是一个小数,通过史天和的地下钱庄转移出去的资金已经有数亿之多了。
追查地下钱庄,追捕史天和,岳子衡是一条有价值的线索,他这一死,线索就被斩断了,公安干警前期付出的心血与成果一起都付诸东流了,要重新获取线索,又得付出更为艰辛的努力。
身边的人才最危险(20)
凭着在公安战线工作几十年的经验,李建军认定,这两起自杀案,是一桩精心策划的谋杀案,其目的并不仅仅在于掩盖路桥公司2000万元资金被转移的真相,背后还有着更为险恶的用心。
策划者是什么人,李建军无从知晓,但应该说,策划者是高明的,高琼的被撞和廖国凡的裸死,都是在为宋飞龙和岳子衡的自杀作铺垫。
这么做的目的是,就是想把民众和警方的视线都转移到宋飞龙身上,而放过更为重要的岳子衡。
这样有组织有规模的谋杀案,李建军还是第一次遇到。
没有不可告人的重大阴谋,没有必要这么做;没有强大的力量支持,一般的犯罪组织做不到。
这股力量到底来自何处?
李建军可以肯定,一定和临江市的官场和黑恶势力有关。
在几十年的公安生涯中,李建军已经熟悉了血腥和邪恶的气息,但是这一次比任何一次更浓烈,更凶残。他激动,不安,还带着狂燥与愤怒。
他用不断抽烟的方式极力是自己冷静下来。
利欲熏心的不止有宋飞龙和岳子衡,他们已经丧心病狂到了拿无辜者的生命当儿戏,足以见得他们背后隐藏着多大的利益、多大的权势、多大的阴谋。
李建军矛盾、痛苦,作为一名老公安干警,他恨不得立刻披挂上阵,将背后强大的黑恶势力拉到阳光下,与他们来一场面对面生死对决。
可是,李建军只能听到黑暗中有人在发出无声的狰狞,却连他们的影子也看不见摸不着!
烟灰和烟头堆积了满满一个烟灰缸,办公室笼罩在浓浓的烟雾之中。
有道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维持现有的格局,随波逐流,李建军可以明哲保身,再过几年就可以脱下这身警服光荣退休,和老伴一起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但是,一个老公安干警的良知和血性,在李建军每每想到退缩的时候,一次次地从心底冒出来,刺激着他的灵魂。
不!临阵退缩决不是一名老公安干警的性格!
如果连李建军这样的硬汉也当了逃兵,那些丧心病狂的家伙肯定要躲在黑暗中弹冠相庆,开怀大笑,从此之后,临江市岂不是要成为他们无所欲为的天下吗?
苦苦思考了一个通宵的李建军推开了窗户,凌晨的凉风吹进来,令人心旷神怡。
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正在苏醒中的临江城散发出璀璨的光芒,展现出迷人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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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下来,李建军理解了林亦雄的难处。他在上一场的政治斗争中当上了市委书记,但他的地位并不是特别的牢固,在临江的权威还没有真正建立起来。市长谭政荣市委书记的宝座觊觎已久,他在等着林亦雄犯错。
处于这个微妙局势下的林亦雄不敢大意,他只能选择最稳妥最保守的策略。
如何促使林亦雄痛下决心,如何让幕后黑手放松警惕,这是最为关键的一步。
要想打破坚冰,必须打破常规,别出一格,拿出超凡的勇气和决心来。
想到这里,李建军饱含血丝的眼睛里放射出异样的光芒,他终于作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抉择!
第655章推心置腹的交谈
天色未明,李建军悄悄来到了省委书记南延平的家门口,拨通了他家的电话。
南延平的夫人吴旭给李建军开了门,她已经起床准备出去晨练了。
李建军把他对宋飞龙与岳子衡自杀的疑虑一五一十地向南延平汇报了,着重提到了岳子衡之死对公安部秘密追查史天和地下钱庄的影响。
南延平也感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神色凝重,给李建军递了一颗烟,问道:“既然岳子衡如此重要,你此前为什么没有采取防范措施?”
李建军摸出了打火机,但没有把烟点上,他说:“就是为了麻痹史天和,没想到,史天和没有动作,有人已经抢先动手了,这说明,除了岳子衡之外,临江还有另外的人知晓这个利害关系,这个人可能比岳子衡更为重要。”
“你有什么打算?”南延平从李建军的表情上看得出来,李建军已经下了决心,有了对策。
李建军说:“我引咎辞职,辞去临江市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局长的职务。”
“不行!”南延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紧盯着李建军的眼睛,严厉地说:“老李,你是不是害怕了?”
李建军笑笑,说:“南书记,也可以这么理解。”
南延平不解地问:“老李,你什么意思?”
李建军说:“南书记,临江市最近发生了一系列的凶杀案件,我作为公安局长是有责任的。”
南延平逼问道:“这难道就是你临阵退缩的理由吗?”
“不,我这是以退为进。”李建军向南延平合盘托出了他深思熟虑的想法。
李建军认为,要彻底铲除隐藏在临江市的黑恶势力及其背后的保护势力,必须下决心改变临江政法系统格局,通盘协调公安、检察、纪检、审计等多方面的力量,统一行动的指挥权,然后从公安系统之外选拨任命一名新的公安局长,既能麻痹对手,还能打破原有的条条框框,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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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李建军激动地说:“南书记,这也是我思考了一夜的选择,很痛苦,但值得一试,在当前的形势下,我愿意牺牲我个人的得失来夺取打黑除恶的主动权。”
南延平动情地说:“老李,你作出的牺牲太大了,你知道的,我还有意让你来省厅主持工作呢。”
李建军摇了摇头,说:“南书记,我感谢你和省委的信任,但是,临江的黑恶势力不除,我就是主持了省厅的工作,也心有不安啊。”
南延平说:“那好,老李,我尊重你个人的选择,下一步该怎么办,你说说看。”
李建军郑重其事地说:“临江市政法委书记,我建议由席菲菲同志兼任。”
南延平没有说话,表示默认,示意李建军继续说下去。
李建军说:“公安局长,我建议由市城建局副局长温纯同志来担任。”
“温纯?他合适吗?”南延平下意识地问道。
李建军解释说:“我知道,这个人选提出来,所有人都会有相同的疑问,那就是温纯年纪轻,没有公安系统的工作经历。不错,这是他的劣势,但同时也是他的优势,他有嫉恶如仇的激情,没有那些磕磕盼盼的关系,正好可以放手去干。”
南延平频频点头。很显然,他对于温纯是有良好的印象的。
李建军接着说:“南书记,温纯与席菲菲在望城县有过密切的合作,他们之间配合默契,我相信,他们两个联手,临江的黑恶势力很快就会土崩瓦解。”
南延平紧锁眉头,沉思了好一会儿。
李建军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南延平。
最后,南延平下了决心,他说:“好,公安系统内部你负责解释,在消息正式发布之前,你找温纯同志谈一次,省政府方面我负责协调,林亦雄同志那边我亲自和他谈。”
南延平双手紧紧握住李建军的双手,两个人的目光中都满含着敬佩和激动。
回到公安局,天色已经大亮。
周末,局里只有值班人员。
明月的办公室还亮着灯,为了宋飞龙和岳子衡的自杀案,温纯陪着她将所有相关的资料都拿到了办公室,两个人也是研究了一夜,通宵未眠。
看见李建军推门进来,明月和温纯都站了起来。
李建军说:“明月,小温,你们都在啊,正好,你们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温纯和明月跟着李建军来到局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烟雾还没有散尽,明月被呛得连连咳嗽了几声,她跑过去把所有的窗户全部打开,端起烟灰缸,拿起抹布,三两下就把办公桌上收拾得清爽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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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军笑着示意他们坐下,微笑着问道:“小温,明月,有什么发现吗?”
明月说:“报告李局……”
李建军摆手,说:“别搞得那么正式好不好,明月,有话直接讲。”
明月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们怀疑,宋飞龙和岳子衡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李建军问:“证据呢?”
这次温纯先说话了:“昨天下午,宋飞龙还在正常地上班,而且情绪看上去也不错,下班的时候还很开心地和大家打招呼,没有一点要自杀的反常表现。”
明月说:“宋飞龙的手机摔坏了,但我们从电信部门查到了自杀当天他和岳子衡的两次通话记录,第一次是下午五点二十七分,宋飞龙拨打了岳子衡的电话,通话时间是四十二秒,第二次是晚上九点四十二分,宋飞龙接听了岳子衡的电话,通话时间是六秒,如果是约定一起自杀,用不着连续通话两次,更不可能只是这么短的时间。”
李建军抱着双臂,摸着下巴,问道:“还有呢?”
明月拿出了岳子衡自杀现场的照片,说:“李局,你看,岳子衡当胸的这一刀正插入他的心脏,这是非常专业的手法,一个缺乏训练的自杀者,不可能会选择这种痛苦而一点儿也不保险的方式。”
温纯补充说:“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岳子衡当时并不想死,而是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置其于死地了。”
明月接着说:“但是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其他的痕迹,可见这是一个早有预谋精心策划的谋杀案。”
第656章一反常态的提议
李建军又问道:“那遗书怎么解释?”
明月又拿出了遗书的复印件,说:“事实上,这还不好肯定就一定是遗书,我们分析,很有可能是作案者哄骗他写好了之后,然后趁其不备下的手。”
李建军微笑着点头:“宋飞龙呢?你们又怎么看?”
明队对温纯说:“你对宋飞龙比较了解,你来说吧。”
温纯说:“据城建局的同志说,宋飞龙的老婆孩子出国的时间是在岳子衡转移资金之后,相隔有接近大半年的时间,这段时间,这么一笔巨资难道只会躺在某个账户上睡大觉吗?此为疑点一。”
李建军很认真地听着温纯的分析。
温纯接着说:“如果按照现在的表象来推理,宋飞龙自感罪孽深重,自杀是有可能的,但是,岳子衡无非是做了一次帮凶,并没有从中谋取私利,罪不至死,他何以产生要与宋飞龙陪葬的念头呢?此为疑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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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纯看了看明月,又说:“以我个人对宋飞龙的了解,他是一个非常讲究形象的人,就算他有了轻生的念头,他可以选择很体面地去死,绝对不会选择这种惨不忍睹的跳桥方式。”
办公室里的空气清新了许多,但李建军却显得心事重重,他缓缓地说:“小温,明月,我同意你们的分析意见。这绝不是一桩简单的谋杀案,在这两人自杀的背后,还一定隐藏着有组织的黑恶势力及其强大的保护伞。”
明月和温纯的心也随着李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