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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菲菲责怪道:“先放放吧,工作的事还忙不完呢,哪有时间看报纸?”
说完,低下头去,抓起手边的笔,却不知道要写什么。
甘欣依旧站在门口,并没走,过了一会儿,她又道:“席书记,您忙了一整天了,该看看报,放松一会儿了。”
席菲菲知道,甘欣这样说,等于是告诉她,这个消息很有必要看一看。
她再次抬起眼睑,不露痕迹地笑了笑:“拿来吧,不会是八卦消息吧?”
甘欣双眉一展,愉快地走过来,双手捧上报纸。
甘欣想让席菲菲看的消息,并不在头版头条,而是在三版的一个小角落,标题是“山东省阳谷县官员因不满岗位调整跳楼自杀”,席菲菲看了,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甘欣:“怎么回事?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和他一样脆弱?”
甘欣抿着嘴笑,说:“席书记,你再仔细看看内容嘛。”
席菲菲又仔细地看了一遍,笑了:“你这丫头,又跟我耍小心眼儿呢。”
没人旁人在场的时候,席菲菲爱称甘欣为丫头。
这时,席菲菲桌子上的手机又跳了起来,她抬眼一看,是一条短信,黎想来的。
她的脸兀自一红,余光下意识地扫向甘欣。
甘欣刚才还勾着头和她一块儿看报纸呢,这会儿,她的目光已经投向了窗外的一棵大槐树。
席菲菲发现,那大槐树上,一对槐鹊正在叽叽喳喳地嬉闹调情。
其实,席菲菲根本用不着担心什么,黎想的电话号码被她设置成了陌生人,即使有人无意中看见,也可以理解为垃圾短信。
黎想的短信只有四个字:“曲径通幽。”
这四个字,暗合了席菲菲看完报纸之后的心思。
报纸上的消息,说的是山东阳谷县信访办的一位主任,被调任到新成立的维稳办当主任。
奶奶个熊(16)
但他到任之后才知道,维稳办是个空架子,还与信访办合署办公,人还在信访办的那间办公室,级别没降,待遇没变,却调动不了信访办的任何资源,就是出门办事要个车,还得看信访办新任主任的脸色,原先对他点头哈腰的部门人员,现在见了面也是不冷不热的了,都争先恐后地去拍新任信访办主任的马屁了。
新任主任是他原先的副手,一直被他打压着,这回翻了身,对他说话更是一副冷嘲热讽的口气。
突然一下子遭受了冷落,又在原先的下属面前很没面子,这位官员感觉被人家算计了,就去找组织部门讨说法。这种“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的事情,谁能给他说法呢?组织部门的人还批评他不服从县委常委会的决定,是无理取闹。
这位官员一口气没忍住,爬上办公大楼,跳楼自杀了。
甘欣让席菲菲看这则消息,当然是有用意的。
不过,肯定不是要逼王福生去跳楼,好给温纯一个信访办副主任的名分去当协调人。
看完报纸,席菲菲当即决定召开书记办公会。
书记办公会原本就不能算是正式会议,只是议事会议,所以,也不能说谁有出席资格谁只有列席资格。
以前副书记有好几个,书记办公会开得比较热闹,后来中央规定,党委副书记专职化,各级党委,专职副书记只配备一名,通常情况下,政府一把手兼职副书记,少数情况下,才会有另外的兼职副书记。
例如,东南省专职副书记是黎想,省长是兼职副书记;
临江市专职副书记是谭政荣,市长林亦雄是兼职副书记;
望江县专职副书记是秦方明,县长高亮泉是兼职副书记。
书记办公会是临时性会议,既可以由书记提议临时召集,也可以由某位副书记向书记提议,再由书记召集。
正因为书记办公会不正式,往往根据议题的需要,需要邀请一些相关部门领导列席参加,列席者,多由书记指名,这也是席菲菲愿意开书记办公会而不太愿意开常委会的原因之一。
目前,常委多与高亮泉关系紧密,席菲菲掌控有难度,而书记办公会可以由自己指名相关部门领导列席参与议事,部门领导与常委的身份地位不同,通常习惯于看一把手的态度行事,所以,会议的走向席菲菲易于引导。
书记办公会的议题也具有临时性,通常是一事一议。
因为参加者均要议事,便需要一个专职记录的人,书记秘书便是这个角色。
以前是旁的人,现在是甘欣,当然,出了记录以外,还要替参会领导服务,比如倒水、递烟缸之类。
这次书记会的议题,就是专题讨论维稳问题。
奶奶个熊(17)
参加会议的是席菲菲,秦方明,高亮泉三位正副书记,常务副县长郭咏,公安局长胡长庚,县办主任万大强,宣传部长郭长生还在学习,胡文丽应邀列席。
席菲菲提议,成立望城县维稳工作领导小组,席菲菲任组长,高亮泉、秦方明、郭咏任副组长,胡长庚等为领导小组成员。
领导小组下设维稳办,考虑到信访办副主任王福生因病住院,维稳办的主任由甘欣临时兼任,根据县委和县政府的联合提名,建议由温纯任副主任,负责具体协调温家岭乡与沙河乡的纠纷,提出协调意见,交维稳工作领导小组审议。
这么一来,解决了温纯充当协调大员的身份难题。
这个维稳办的副主任没有级别,无须通过组织程序考核任用,书记办公会上通过了就可以算数。
更重要的是,将来的协调处理意见,可以直接交由领导小组会议审议,不一定非要上常委会,那么,席菲菲便更容易控制得住大局,通过的可能性更大。
高亮泉也看得出来其中的奥妙,但维稳工作由书记牵头主抓,成立维稳工作小组和维稳办,也是自上而下的要求,提名温纯来担任一个没有级别的副主任,又是万大强和高亮泉推荐的人员,也没有理由反对。
不过,高亮泉与万大强对视了一眼,万大强心领神会,他环顾了一下参会人员,说:“我赞同席书记的提议,考虑到协调工作的复杂性,我建议维稳办增设一个副主任,与温纯协同工作。”
掺沙子,相互掣肘也是官场暗斗最常见的策略。
高亮泉的眼神很微妙,参会的人感觉不出来,但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的甘欣却看得一清二楚。
加强维稳工作的力量,席菲菲自然赞同,她微笑着询问,应该从哪个方面抽调人员?
万大强说:“这两个乡的村民都比较粗野,万一协调过程中有个什么意外,温纯同志得有个帮手。我建议从公安系统抽调一名懂法律,有处理纠纷经历的年轻同志来协助温纯的工作。”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胡长庚摆手:“不行,不行,公安局的人手还严重不足,哪里还抽得出人来?”
郭咏笑道:“胡局长,不要保守嘛。维稳工作做好了,也可以缓解你们公安局人手紧张的难题。要是再发生像上次那样的聚众斗殴事件,你们公安局还不是要出动更多的警力。”
胡长庚不再好推辞,便说:“那好吧,我推荐我局法制室的干事于飞。对了,上次两个乡斗殴,他也参加了处置工作。”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与会人员一致同意。
会议决定,立即下文成立望城县维稳工作领导小组和维稳办,公布人员名单。
奶奶个熊(18)
由常务副县长郭咏带领温纯和于飞,召集温家岭乡和沙河乡主要领导召开一次见面会,宣布由温纯和于飞协同开展调查协调具体工作。
散会之后,席菲菲把胡文丽单独留了下来,谈话的内容不得而知,甘欣守在秘书办公室里,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出门的时候,甘欣看胡文丽两眼通红,神情伤感。
自此,胡文丽对于高亮泉布置的工作还是言听计从,却再也不肯替他床上疗伤,而是全身心地扑在了宣传工作上,宣传部的各项工作并没有因为郭长生的脱产学习而受到丝毫影响。
高亮泉又不举了,恨得牙根痒痒的。
恨胡文丽,也恨席菲菲,连带着把甘欣也恨上了,哦,对了,还有那个隐藏在幕后的通风报信者……温纯,不是你他妈的捣乱,老子怎么会不举?
高亮泉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哼,维稳,维稳,你要是维而不稳,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79章花钱买稳定
桂花村劁猪佬温一刀的儿子温纯,坐着县里的小车,由常务副县长郭咏亲自陪同,以县政府一个什么副主任的身份衣锦还乡了,还担任了温家岭乡与沙河乡新泉事件的协调处理大员,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温家岭乡,乡民们无不欢欣鼓舞。
亲不亲,故乡人嘛。众人心想,这回温家岭乡至少不会吃亏了吧。
不过,温家岭乡的乡民们还没来得及把咧开的嘴合拢,马上就怒容满面了。
这个可恶的温纯,在温家岭乡的乡政府开完宣布会之后,送走了郭咏县长,便一口回绝了乡长温国林的盛情挽留,连家都没回,就屁颠屁颠地跟在沙河乡党委书记吴幸福的后面,去沙河乡赴宴喝酒去了。
还在胡吹还扯的温二狗气得鼻子都歪了,冲着吴幸福的汽车屁股狠狠地吐了一大口浓痰。
温老太爷得知后,花白胡子抖个不停,连骂了三声:“孽障啊孽障。”
春旺等年轻人更是火气冲天:“狗日的,这人啊不能当官,当了官,狼也会变成一只摇头摆尾的哈巴狗。”
一旁的牛娜急了:“你们胡勒勒什么呀?温纯哥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说,他为什么不吃自家的饭,要去喝别人家的酒?”
牛娜不知道怎么回答,说了句“反正不是你们说的那样的人。”说完,转身跑回家了。
牛广济搬了把躺椅,躺在家门口的桂花树下,点着烟,眯着眼,架起二郎腿,悠闲自在地吞云吐雾。
牛娜跑过来,摇着牛广济的胳膊:“爸,你去听听啊,他们说温纯,说得可难听了,你去管管吧。”
牛广济眼皮都没抬,闷声闷气地说:“关我屁事,我已经被停职了。”
奶奶个熊(19)
牛娜一跺脚,进屋生闷气去了。
温纯带着于飞,坐了吴幸福的车,并没有直接回沙河乡,而是把车开到了临江市中心的名流大酒店,吴幸福早早就订好了一个豪华小包房,盛情款待新上任的维稳办两位副主任。
三人客气了一番,还是请吴幸福坐了主席。
温纯和于飞一左一右坐定,开酒,上菜,边吃边谈。
席间,三人互相敬酒,喝着喝着就有点多了,酒喝多了话就多,渐渐就谈到了石料厂。
吴幸福得意地说:“两位主任,这石料厂虽说对新泉有点污染,对温家岭乡桂花酒的质量确实有点影响,但站在全县综合经济效益的高度来分析,就很容易认识其价值了。”
温纯和于飞两人停下手中的筷子,看着吴幸福,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两位既然看得起我吴幸福,我也不把两位当外人。”说着,吴幸福把手在空中一比划,又说开了。
“我开的车,是石料厂挣的钱买的,我们喝的酒,吃的饭,也靠的是石料厂。温主任,不怕你多心啊,温家岭乡牛广济买得起车吗?他能请你们来临江市里吃饭吗?不能,就凭桂花酒那几个小作坊,乡里的经济永远也发展不起来。”
于飞便拿眼看温纯,温纯点头称是。
温纯说:“吴书记,这个帐明眼人都会算。但是,两个乡总这么闹矛盾,起冲突,县里的领导也很头疼,这回派我和小于下来协调,就是想找一个两全的办法,免得影响全县的稳定和发展。”
“是啊,是啊。”于飞随声附和。
吴幸福很鄙夷地一笑:“牛广济他们闹什么?什么保护生态环境,什么建设环境友好型企业,都是冠冕堂皇的幌子,说穿了,还不是眼红我们石料厂能赚钱?温主任,你说是不是?”
温纯既不好点头,又不好摇头,只得苦笑。
于飞打着圆场:“喝酒,喝酒。”
三人又喝了一杯。
温纯说:“吴书记,你知道的,我温纯算老几啊?哪里轮得到我来当这个调解人,一是高县长看得起我,亲自提的名,二是多数干部知道这工作难做,不太愿意来。我本来就是桂花乡的人,就更为难了。”
吴幸福点头,又说:“我也能理解两位的难处,呵呵,我先代表沙河乡表个态,坚决支持两位小兄弟的工作,只要不损害沙河乡的根本利益,可以从石料厂的收入中,拿出一部分钱来,给温家岭乡一些经济补偿。”
这是高亮泉在青莲山上向席菲菲提出来的方案,吴幸福自然要遵照执行。
温纯端起酒杯,站了起来,说:“感谢吴书记对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我敬你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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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幸福哈哈一笑:“客气了,客气了,你们是县里的钦差大人,该我敬你们。”
说着,三人又干了一杯。
“我这个人是讲政治的,花钱买稳定,这事我干!想要钱,好说嘛。不过,话我先说在前头啊,温家岭乡要是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