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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适合呢?他从来不晓得一个女孩读起诗来会是那般娇柔动人的模样!
他从来不晓得,更想不到那样的神韵气质会自一个平素冷淡骄傲的女孩身上流露出来。
他觉得……他竟觉得心跳加速!
可是他怎能那么觉得呢?他一向就看不惯她的啊,一向就觉得她是那种他见了便想蹙眉躲远的高傲女孩。
他厌恶她啊——
他真厌恶她吗?
一念及此,任傲天忽然淡然自嘲地一扯嘴角。
他真的厌恶她吗?从当时校园里偶然听见她读诗开始,对她的感觉便一点一滴渗入无法理清的复杂滋味。
他是讨厌她吧?尤其之后和羽洁交往,明?她是那样一个盛气凌人的姐姐之后,对她的评价更跌到了谷底。
但……他却总忍不住注视着她、默默观察她的一举一动,看她认真地读书、毕业、考上理想的大学、进了社团、和无情成为好友……
她申请到国外的学校,毅然决然孤身出国留学,形单影只。
她终于考取物理治疗师执照,学成归国,在一所知名大医院就职。
她与无情订婚,却又在他到英国后不久解除了婚约……
究竟为什么呢?她跟无情为什么订了婚又撤销了婚约?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不相爱吗?
我跟无情只是很好的朋友而已。
他曾经这样强调过。
很好的朋友?如果不曾牵扯男女情爱的话怎么可能决定订下婚约?如果曾经相爱的话又为什么情海生波?
这女人究竟和他的弟弟搞些什么——
够了!任傲天浓眉一轩,对自己思绪的走向十分不满。
他究竟怎么了?为什么满心满脑都是那个女人的形影?为什么想的念的都是有关那女人的一切?
她跟无情是否曾经相爱、现在还爱不爱对方干他什么事?他何必介怀、何必多想?
干他什么事啊……
任傲天粗鲁地在心底低低咒着,拼命想克制自己的思绪,不再胶着于薛羽纯身上。
但思想是不容易控制的,它竟像有自己的主张,不理会主人的召唤,迳自沉沦……
他是在乎她的,他承认,就算她初次登门造访的那一晚,虽然心中充满了对她的愤慨与怨怒,在她发烧昏迷时他仍忍不住关切。
他还有些敬佩她,自从他瘸了双腿以后,没有人敢招惹脾气如暴怒狮子的他,唯有她不畏他漫天怒气,坚持亲自为他复健。
他也感谢她,在决定为他复健以后,总是不辞辛苦,即便遭受他再大的抵抗与莫名怒意都默默忍受。
他……其实不讨厌她的,尤其那一天,当他绝望在以为她抛下他离去了,却又乍然见到她的丽容倩影时。
他几乎是满怀着激动与感念吃下那桌她亲手为他烧的菜肴。
她待他真好,他真不值得承受她如此的温柔与细心。
他不值得啊。
他甚至还欺骗她……
任傲天深吸一口气,强自抑制震荡的心神。
他不该欺骗她的,不该招惹她,不该莫明其妙地吻她。
她哭了,不是吗?当他吻她时,她竟哭了。
她觉得委屈吧?
他想,前额肌肉倏地一阵抽搐,全身紧绷,双拳紧紧握住,指尖几乎嵌入肉里。
他究竟是着了什么魔才吻了她?
他不该碰她的……
“别碰我!离我远一点!”
尖锐而蕴着恐惧的嗓蓦地高扬,回旋过长廊直直逼进任傲天耳膜,惊醒他迷惘的心神。
“别过来,别碰我!”
是羽洁。
他蹙紧眉峰,蓦然醒悟这凄厉凌锐的嗓音来自何人,呼吸不觉一凝。
他急忙旋过身,坐上轮椅,朝主卧房外声音的来源寻去,一面匆忙地转动轮椅,一面聆听着薛羽洁愈发凄厉的锐喊。
“你干什么……啊——”
一声长而锐利的呼喊惊得任傲天眼皮直跳。
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薛羽洁的竟发出这样带着强烈恐惧意味的呼喊。
还来不及细细思索,一连串碰撞闷响更令他神智一阵恍惚。
那是什么声音?羽洁摔下楼了?
他慌乱地想,轮椅转到椅梯间时见到的景象更证实了他的猜测。
羽洁在那儿,歪斜地躺在楼梯底不远处,洁白的前额因激烈的撞击渗出艳红血丝,墨黑的羽睫则无力的垂落,仿佛已流失了意识。
他惊恐莫名,跌跌撞撞摔下轮椅,跪坐在薛羽洁身边。
“羽洁!羽洁!”他摇晃着她,急忙地想唤回她昏迷的意识,她却毫无反应。
“羽洁!”他再喊一声,忽地心神一凛,扬起头来。
楼梯间,一名女子粉紫色地衣袂飘颤如云,急促地滚动着恍若不安的波潮。
他心一沉,蓦地立起身子,直直射向女子的的黑眸燃烧着足以灼伤任何的狂烈焰。
“是你推她下楼的?!”
☆ ☆ ☆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压低嗓音,一字一句,语声虽然哑沉,其间的质问之意却不容置疑。
薛羽纯瞪着他,不知怎地,只觉嗓间整个梗在喉头,任她徒然开合樱唇数次,就是无法吐出一个字来。
“说啊!”他不耐地提高嗓门,两束炽烈眸光像最严酷的枷锁铐住她,令她丝毫无法动弹。
“傲、傲天,你……误会了……”她好不容易吐出语音,却是连自己也不敢置信的颤抖沙哑。
“我误会了?误会什么?”任傲天怒视她,激烈而愤恨地,一面抬起手臂,指向床上静静躺着的女子。“难道不是你害得她摔下楼来?不是你把她弄成这副模样?”他质问着,一声高似一声,一句冷似一句,“幸好她只是额头稍微碰撞了一下,无甚大碍,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你承担得起这责任吗?”
“不、不是的,我没……”她摇着头,挣扎着想要辩解些什么,但她的心绪太激动,而他看她的眼光又太严酷,让人也心跳狂乱,连呼吸也无法顺畅,只能怔怔地瞧着他,面容雪白。
“为什么?羽纯,你说啊,说清楚啊!”见她久久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仅剩的理智开始崩溃,猿臂一展,紧紧攫住她颤抖不已的纤细双肩。“你说话了啊,羽纯,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是你推她下楼的吗?是不是?你回答啊!”
她没回答,下颔微微仰起,怔怔地望他,弥漫着水烟的双眸仿佛笼着某种哀伤。
她如此看着他,仿佛无限心伤,却仍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眼光、那神情,让他心神强烈一震,不觉倒退数步,紧绷的身躯开始不听话地抖颤起来了。
“是……是你做的?真是你做的?”他低喃着,迷惘的脸庞写着不敢置信。“为什么?羽纯,为什么你竟能如此狠心?她是你的亲妹妹啊。”
“我……不是……”
他瞪着她,面容忽青忽白,徊过几道异常神色,太阳穴旁的肉更不停抽搐,显现激动莫名的情绪。
“你该死的怎能做这种事?!”他忽地发作了,双臂再度钳销住她,凝定她苍白面容眸满是怒意。“她有病的啊,是脑溜,难道你不晓得吗?”
“我、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怎还能推她下楼?你该死的是哪一种可怕的魔女?这样心狠手辣地对待自己的妹妹!”他更激动了,强烈抽搐的面容除了严厉的恨意再也容不下其他情绪。“她随时可能会死,而你居然还如此待她?”
“傲天、傲天……”她呼吸短促,沙哑地唤着他的名,苍白抖颤的辱瓣一开一合,似乎想说些什么。
“你说啊,说你怎能如此残忍地对待自己的妹妹?说啊!”
她说不出口,真的说不出口!
教她怎么说呢?怎么和他解释这复杂的一切?
薛羽纯狂乱地想,感觉脑中一片空白,只能拼了命吸气,徒劳无功地想令纠葛成一团混沌的脑子清醒一些。
她该怎么解释?该怎么对面前这个爱极了羽洁的男人解释方才的一切?
她能怎么说?
她想……她觉得想哭。
“你哭什么?”任傲天充满怒气的暴烈嗓音惊得她六神无主。“你居然还有脸哭,有脸在我面前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你这恶女!”他摇晃着她,十指紧紧嵌入她柔弱的肩,痛得她神智迷茫。
“不是的,傲天,我不是那意思……”她不是有意以眼泪博取他的同情,也明白她就算流再多眼泪,在他眼中仍是那个伤害羽洁、十恶不赦的魔女。
“我——”
简洁有力的巴掌蓦地甩去了她尚未出口的言语。
她愕然,震惊地抚住吃痛的右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凝望着他,凝望着眼前这个因为极端的愤怒而掌掴她一耳光的男人,他仍是瞪视着她,湛然幽深的黑眸中一闪而逝的可是后悔?
不,他不后悔,一点也不后悔。
就像他曾经用轮椅撞痛了她膝关节一样,对掌掴她、在她玉颊烙印红痕的举动作肯定也不曾稍稍迟疑。
不,他不会心疼她的,永远不会!
他一丝一毫也不会心疼她,他心疼的对象只会是羽洁,只会是她!
因为他爱她,十几年来一直深深爱的只是她一个人……
薛羽纯痛楚地想,痛楚地望着眼前正低头逼视着她,神情复杂难解的男人。
“你……你能站了,傲天。”她凝望他,轻轻地、压抑地自嗓间逼出一句,眼角,不觉再渗出一颗珠泪。
他一愣,仿佛没料到她说出口的竟是这样一句,黑眸掠过复杂神采。
“你能站了,还能……”她深吸一口气,感觉心口强烈发疼,“还能走。”
“是的,我能站了,也能走了。”任傲天的瞪她,“那又怎样?”
“是因为……因为羽洁……”她话语一颤,成串泪珠跟着不争气流泄一颊,“因为担心她才突然站了起来——”
“我说那又怎样?!”他怒视她,不耐地高吼。
她没立刻回答,伸展衣袖拭去颊畔清泪,半晌,方重新仰头,凝睇他的星眸流转着教人无法轻易认清的神采。
“我觉得……觉得很高兴。”
“什么?”他瞪她,不明白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
她却没有解释,只是一迳凝望着他,深深地、朦胧地,丽颜仍是雪白得吓人,呼吸却已逐渐恢复镇静。
好一会儿,那毫无血色的柔唇竟还微微一扬,勾起浅浅淡淡的微笑。
“我很高兴,傲天。你的双腿……终于复原了。”
☆ ☆ ☆
她走了。
遵守她的诺言,在他双腿恢复行走能力后,立刻从他的生活中消失。
她做到了,遵守了她的诺言,离开了。
他应该觉得高兴,应该庆贺终于摆脱了残酷无情的恶女。
所以举怀吧,他该为自己庆贺。
任傲天仰首,湛深的黑眸凝定手中高高举起的水晶方杯,瞪着流漾其间金黄色的芬芳液体。
半晌,浓密的眉宇一轩,方唇一启,辛辣的酒液送入喉头,顺着食道灼烫他原本冰凉的胸膛。
干怀!庆贺那个女人终于远离了他的生活,还他安和宁静。
干杯。
☆ ☆ ☆
干杯。
薛羽纯一仰首,将方才跟空姐要来的威士忌利落灌入喉头。
辛辣的酒液送入喉头,顺着食道灼烫她原本冰凉的胸膛。
她闭上眸,静静地承受烈酒带来的心跳加速的感觉。
接着,星眸一展,又一口仰尽了另一杯威士忌。
干杯。
她清清浅浅地笑,无视两道缓缓刷过自己颊畔的泪痕。
庆贺他的双腿终于完全复原。
季蔷漫天羽第10节
第10节
清晨。
薛羽洁一面咬着涂抹了一层奶油的薄吐司片,一面从桌上一叠刚从台湾快递而来的周刊杂志随手挑起一本,百无聊赖地翻阅着。
屋里静得出奇。
自从羽纯离开后,这幢位于德国小镇的房子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生气,在清寒的初冬下显得更加灰色沉黯。
日子在极度的静谧中逐渐流逝,日复一日,小镇里安详的生活不曾有过一丝变化,无聊得几乎令她崩溃。
而这间屋的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