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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斐还是第一天来上班,也不跟刘姐斤斤计较,豪爽地说道:“一百就一百,外面下雨了,打车回家吧。”
“你这一百元还包括打车的钱啊?那可不够。”刘姐的话让甄斐直接无语了,他没敢接这个话茬,接着说下去,他的钱包还会继续瘪下去。
“看来甄医生被吓着了。”刘姐撇撇嘴,那几个女孩子捂嘴偷着笑,她们跟甄斐比较生疏,也没那么多的话要说。其实甄斐长得帅气,还是医生,有一个前途远大的事业,这两样都是一个男人增分的最佳条件。
陈彤彤高兴地拍着一百元的钞票,说道:“这下子对陈经理有了交代,我可不想看到她拉长的那张脸。”
甄斐这才知道,身为陈怡馨侄女的陈彤彤也担心经理的看法。看来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活得很不容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世界,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难处。
看到已经将近十点了,甄斐看到外面的雨还没有减少的趋势,但是路上的车子却减少了很多,霓虹灯一闪一闪的,遥相呼应,像是展示着沪市的富丽堂皇。
忽然门被推开了,一个浑身上下湿漉漉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的衣服滴滴答答地流下很多的水渍。
甄斐微微一愣,这要在大街上走多远的路才能湿成这样啊?简直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那个年轻人看着甄斐说道:“请问,你们这里有医生吗?”
“我就是医生,小伙子,快过来我看看。”甄斐招呼道。
小伙子说道:“我不是病人,请问你们这里的医生可以出诊吗?”
新来的甄斐也不知道规矩,看了看岁数最大的刘姐,经验老到的刘姐仔细看着小伙子说道:“医生出诊需要诊费加倍的,病人在什么地方?”
“就在不远的地方。”小伙子倒是很有礼貌,不愠不恼地说道。
甄斐跟着问道:“病人是啥症状啊?”他担心再来一个孕妇,不如直接叫一辆救护车。
“就是浑身乏力,咳血不止,已经半年了。”
甄斐吃了一惊,咳血半年还不送进医院,不是因为贫困就是被医院判了死刑的病人。他对这一类病人最心存怜悯,当下说道:“好,我去看看吧。”
小伙子还是脸色平静地说道:“那就谢谢了。”
举起一把雨伞,甄斐拿着药箱,跟在小伙子的身后,闯进了雨幕里。走了很久,还是没到地方,甄斐很是疑惑,喊道:“小伙子,怎么还没到吗?”
“就在前面,很快就到了。”小伙子指了指前面。
已经走了那么远,没有理由现在退回去的,甄斐只好硬着头皮走下去,不一会儿,小伙子来到了河边,指了指一艘靠在岸边的船,说道:“医生,就在那条船上,你直接上去吧,我就不跟着上去了。”
“你不是病人的家属吗?”甄斐很是诧异。
“我只是他们的邻居,对不起啊。”小伙子拱拱手,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甄斐回头看了看那艘船,点的照明设备竟然不是灯泡,而是灯笼,数十个灯笼挂在船上,倒是不很黑暗,他心无所惧,尽管这一切显得比较诡秘,还是从一块木板登上了船。
船上静悄悄的,四周只有雨丝发出静谧的声音,一切城市的喧嚣都距离很远很远,甄斐感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古代的某个地方,心里有了很多的感慨。
推开船舱的门,吱吱呀呀响过之后,原本黑暗的船舱忽然灯火通明。由于光亮来得太突然,甄斐吓了一跳,急忙说道:“我是医生,病人在哪儿呢?”顺手举了举药箱子,上面有一个醒目的十字符号,表示他的身份。
“你进来吧。”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在里面呼唤道。
甄斐的心不由得呯呯乱跳起来,他这才看清楚,发光的依然是蜡烛,而不是电灯,现在的科技那么发达,即使是没有交流电的船上,也能用蓄电池通电了。
这条船上的人不点灯,却用蜡烛照明,也不嫌麻烦,看这条船,也是一个造型精致的船只,并不是那种破渔船,不像是穷人住的地方。
这一切都不合乎常理,但是甄斐无暇细想,他走到发出声音的幔帐外面,低声说道:“你就是病人吗?”
“嗯。”听着声音,像是一个女人。甄斐心里犹豫了一下,说道:“那我掀开幔帐好吗?”
“你放心吧,我也不会吃人的,听说,你是三阳五阴的弟子?”
“三阳五阴?”甄斐很是茫然,忽然灵机一动,说道:“你说的是阴阳师吗?”
“阴阳师?”幔帐中的病人忽然桀桀怪笑说道:“对,他就是一个阴阳师,你可得到了阴阳针的秘传?”最后一句,声色俱厉,像是大喊大叫一般。
心脏跳了跳,甄斐后退了一步,说道:“你究竟是谁?”
幔帐慢慢掀开,甄斐惊讶的是,并没有发现是什么人动的手,幔帐好像是自己打开的一样,在幔帐上面躺着一个面如桃花,云鬓纷乱,年方二八的美丽女子。
只是这个女子的眼神分明满含悲泣,眼角通红,刚刚大哭一场一样,她的身上盖着一条粉色的莲花图案锦被,头上插着一枚绿莹莹的簪子。
看到了病人的真面目,甄斐放下心来,心里也变得平静,虽然这一切显得诡秘无常,心里想来,一个女孩子还不会对他造成伤害,于是说道:“请问,你可认识我的师父?”
“哈哈哈……”那个女子像是癫狂一般大声笑着,说道:“我可认识他?三阳五阴,你说我可认识他吗?哈哈……”
突如其来的笑声让甄斐很是不安,厉声说道:“你究竟是谁?不要装神弄鬼的了,我还有事,告辞了。”
“休走。”幔帐里面忽然飞来一束彩带,紧紧绑住了甄斐的脚脖子,幔帐中的女子厉声说道:“我是你的师姐,也是你师父亲生的女儿,是他唯一的骨肉亲人。”
“师姐?”甄斐有点懵,没听阴阳师说起还有亲人啊,再说了,阴阳师都五百多岁了,有这么大的女儿吗?他的身体情况能生出孩子吗?
“你过来,给我看看,三阳五阴的弟子究竟是什么人。”女子阴恻恻地说道。
这一切虽然不可思议,甄斐却并不惧怕,走到幔帐之前,看着床上的女子,说道:“你说是我的师姐,可有凭据?”
“哼,你想要凭据还不简单?把我的dna和你师父的dna做一个鉴定不就明白了吗?”
女子的话也很有道理,但是甄斐的疑惑依旧没有解开,问题是,阴阳师是死了,但是没有尸体留下来,有时候甄斐也很怀疑阴阳师没有死,但是阴阳师却明明白白对甄斐说他已经死了。
第二十一章记忆如刀
这样说来好像有点乱,经过提醒,甄斐回忆起阴阳师临死之前的情景:那个时候甄斐还在上大学二年级,在一次打工回校的路上,他遇到了一个蜷缩在墙角的老头。
老头浑身滚烫,病的很重,甄斐想把老头子送到医院里面,但是这个老头还有意识的存在,坚决不让甄斐去医院,而是让他找一个睡觉的地方,吃顿饱饭即可,于是甄斐把他搀扶到附近的一个旅馆里面,并且拿钱给他开了一个房间。
在老头的身边还有一个大大的皮箱子,到了旅馆之后,老头拉住甄斐的手说道:“我是阴阳师,谢谢你,这个皮箱送给你了,从此之后你就是我的弟子,我快要死了,希望你能传承我的衣钵,把阴阳针的绝技发扬光大。”
甄斐也很赶时间,他打工下班之后,回到学校正好是就寝的时间,一点耽误不得,刚才已经耽误了很长的时间,心里很是着急,不知道能不能及时回到宿舍里面,只好说道:“老爷爷,我回来再说吧,看样子你也死不了,吃点药退烧就好了。”
“不。”阴阳师拉着他的手不放,喘息着说道:“你不懂,我已经活了五百岁了,寿元将尽,已经活不下去了,你把阴阳诀学成了,我就放心了。”
“阴阳诀?”甄斐根本没有听说这个很奇怪的法术,也是从这一天起,他才真正接触到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完全跟现实不一样的秘术奇闻。
于是,阴阳师从床上爬起来,教会了甄斐一套舞蹈一样的动作,等甄斐学会了这套舞蹈动作,天已经亮了。他匆匆忙忙赶回学校上学,等他傍晚再来那家旅馆的时候,阴阳师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一个皮箱让甄斐保管起来。
因此,甄斐虽然没有亲眼见着阴阳师的死亡,却相信阴阳师不会欺骗他的。
现在,忽然出现的这位师姐,打乱了甄斐的想法。
他很想给阴阳师做一个dna鉴定,确定眼前这位美女是不是阴阳师的女儿,但是阴阳师的dna根本采集不到,这就是关键所在。
面对一个莫名其妙跳出来的陌生女子,甄斐心中充满了疑惑,在不能确认的情况下,只好说道:“师姐,你得了什么病,让我看看吧。”
“就是心口痛,老毛病了。”
“有多少年的病史了?”
“第一次痛疼,在二百年之前,那个时候,我妈妈离开了爸爸,我跑出去寻找妈妈,那个时候起,心口就经常痛,我也没放在心上,最近半年来,痛的卧床不起,我这才知道,病的很重了。”
“二百年前?”甄斐皱紧了眉头,怎么阴阳师出身的人都能活得那么久啊,平常人活到七十岁就不错了,算是一般的老年人了,能活一百多岁的人没几个。
“嗯,爸爸没对你说他家里的事情吗?”
甄斐看了看那个女子,忽然说道:“说了,但是没说家里还有亲人啊,他只说孤身一身,流浪在外,后来就死了。”
“真的死了吗?”女子的我表情很是急切。
疑心大起的甄斐根本不相信这个女子的话,接着说道:“是啊,是我给他收拾的尸体,我的师父真的死了,师姐,你叫啥名字啊?”
“死了?真的死了吗?”女子喃喃地说道,忽然哭泣起来,说道:“你怎么会死了呢?”
甄斐很不耐烦,看了看手表,已经到了半夜十二点了,不知不觉中又是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女子哭泣了足足半个小时,甄斐连一句安慰的话也没说,任凭她的哭声在深夜里传出很远很远。
正当甄斐等得不耐烦地时候,女子的哭声忽然静止下来,说道:“我叫何静瑶,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甄斐,还是给师姐看病要紧。”
幔帐的锦被中伸出一截嫩藕一样的手臂,看着这样的皮肤,甄斐根本不相信来自二百年前,这样的手臂跟十**岁的女孩子一点没有差别。
这个何静瑶真的是阴阳师的女儿吗?
甄斐专心诊脉,过了片刻说道:“我给师姐开付药吧,只是我很想问一问,师姐没有得到阴阳针的传承吗?”
“我爸爸本来打算传给我的,但是,由于我那个时候年纪幼小,而且跟爸爸分散了,才造成今天的遗憾,我不懂医术。”
“原来是这样的啊。”
如果顺着何静瑶的话说下去,甄斐一定要把阴阳针这门绝技传授给何静瑶,毕竟她是阴阳师的亲生女儿,而且按照何静瑶的说法,阴阳师也想传授给女儿的。
但是甄斐就是装聋作哑,根本不理会这茬,何静瑶暗中气得咬牙切齿,也不好进一步挑明了这件事。
根据何静瑶的脉象,是心绞痛的常见病,但是何静瑶的病情的确很重。甄斐提笔开了一付药,在这服药里面,他多加了一种药物:芒硝。
芒硝主治破痞,温中,消食,逐水,缓泻。用于胃脘痞,食痞,消化不良,浮肿,水肿,乳肿,闭经,便秘等等的治疗。
芒硝对于心绞痛没有一点作用,却也没有影响,这一味主药是一个“泻药”,纵然是甄斐没有任何心眼,也对忽然出现的何静瑶起了疑心,这一味芒硝是一个治病的良药,也是一个潜伏的炸弹。
甄斐恭恭敬敬地说道:“师姐,请照方服药,保证会药到病除,以后要解除烦忧,不要操劳过度,你的病自然会痊愈的。”
“谢谢师弟了。”何静瑶娇滴滴地说道。
“咱们是一家人,不要客气了。”甄斐落落大方地说道。
何静瑶眉头一皱,眼睛看着外面,幽幽说道:“记忆如伞,撑起我儿时的念想。我们家是世代沪市人,喜欢沪市的人家,沪市的里弄,沪市的石库门,这才是老沪市的文化。老沪市阿妈,吴侬软语,喜欢端着小板凳,坐在家门口,边拣小菜边和邻里噶三湖,再厉害的响声也是糯糯的,老阿爸说的通常是带有译音的沪市话,我爸爸说的都是带译音的沪市话。沪市的小桥、流水、人家,无尽的思念。”
静静地听着何静瑶的呢喃软语,甄斐却回忆不起阴阳师说话的详情,好像阴阳师说话不是南方的口音,却不属于完全的北方口音,他有些迷惑了,难道眼前这位女孩子,真的是阴阳师的女儿吗?
事出异常必有妖,甄斐坚持认为何静瑶一定不是简简单单看病那么简单,这样一想,刚刚被何静瑶感动激起的情绪变得云消烟散。
收拾起药箱,甄斐告辞何静瑶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