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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死都不肯承认,但是,心里的防备怎么又在一点一点的动摇……
原来,爱情它,向来就是要发生得莫名其妙,令人防不胜防……
十点多,他剖了一颗椰子取汁,自己和惟明各喝一半。听老人家说,这样可以把热度退下来。然后,他把惟明拖进房里睡觉,替惟明盖好被子,自己又跑到客厅看电视。
惟明生起病来整个人都变了,就像孩子一样的胡闹。偏偏,他就是对这样的惟明没辄,只好,勉强顺着惟明一点。
一直看电视看到了十二点,他才回自己的房间躺平。
脸热烘烘的,大概是发烧的关系吧!
开始,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他倒向床。惟明也正病着,他不想吵到惟明。反正他抗压性高,这点小病又死不了人,闭上眼睡一觉,隔天起来就会好了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闭上眼睛想尽快睡着。但,不知道怎么搞得,就是越来越难过,在床上翻覆到了凌晨两点多,傍晚吃下肚的麻辣锅也开始不安份了起来。他无奈,睡也睡不好。心想反正睡不着,那,就去看看惟明的情况怎样好了。
蹑手蹑脚地走进惟明房里,惟明侧身睡着,好象陷入了深眠。
他摸摸惟明的额,烧已经退了。
拿温度计来量量自己,哇哩咧,三十九度。
一定,是老天爷在惩罚他,惩罚他男女关系复杂,见一个,就爱一个。
电子体温计的哔哔声吵醒了惟明,惟明睁开眼看见他蹲在床边,嘴里还咬着体温计,先是吓了一跳,后来就又问:「怎么了?不去睡?」
他胃里面的东西大概都没有消化,鸭血和牛肉片现在正漂来浮去,弄得他极不舒服,「我想吐。」
「想吐就去厕所吐。」惟明看他神色正常,大概以为他在开玩笑。
「吐不出来。」
「用手指抠就好了。」
「你好恶心。」
「别闹了,回去睡吧,都几点了啊!」惟明下床要拉起他,没想到,一触碰到他的手腕皮肤,整个人就叫了起来,「我的妈,你的手怎么这么烫?」
「所以我才说我想吐。」他整个人软趴趴的,「我发烧了。」
惟明把他拉到床上,不让他继续蹲在地上。他躺了一下还是觉得很不舒服,于是往厕所里走去。
手抵着墙,脸正对住马桶,要吐不吐的,很难过。晚上那一餐麻辣锅花了两三千块,他吃完嫌麻烦也没包锅底。这下要全清出来,不就白白浪费了那些钱?
「把嘴巴张开。」惟明扶着他,在他耳边说着。
感觉,那是个强而有力的依靠,他的脚都快软了,幸好有惟明把他架着。
「嘴巴张开干嘛?」身体好热,开始头昏脑胀。很少生病的他,好象也要像惟明傍晚的样子,脆弱无助起来。
「乖,听我的话。」
惟明的声音好温柔,哄着他。然后,他把嘴张开,惟明修长的手指滑入了他口腔里。
接着,哇啦啦的一大声,他把两千块吐到了马桶里。
胃清空了的感觉是,松了口气,外加虚脱。
感情是要深到怎样的程度,对所爱的人,才能有这种体贴入微的举动?
他望着,惟明后续冲水,清洁浴室的举动;接受惟明,盛来让他漱口的白开水。惟明口中听不见一句怨言,脸上看不见一丝嫌恶;只是担忧地摸着他的额,喃喃念着……怎么会烧成这样……
然后,惟明把他扛到了床上。惟明的床上。
温度计的数字变成了三十九点二,惟明看着看着,紧张了起来,「怎样,还是很难过吗?我带你去医院挂急诊好不好?」
他摇了摇头,「睡一下就好了。」觉得很疲倦,他也不想再让惟明送他看医生,惟明自己的病才刚好转了些,是需要休息的。生病的人注意力会涣散,要是开着车子跑去撞电线杆,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我先拿退烧药让你吃。」惟明显得有些紧张兮兮的,立即跑到了客厅,拿起桌上的药包跑回来,开封了却又想到,「啊,你把东西都吐光了,我先煮点东西让你垫垫胃好不好?」
「我不想吃,会吐。」
「那喝牛奶好不好?」
「不要。」这种情况,除了白开水以外的食物,一律会让他的胃再度翻腾。
最后,他灌了一些水送药,热度持续,但惟明一直陪在他身边。
夜里额头烧得烫,他睡睡醒醒,难过极了。惟明就睡在他身边。惟明的体温比常人来得低,到最后,他把额头抵住惟明的胸膛,化了些热度。
惟明的手有些凉,搭在他的背上,电扇转动的声音嗡嗡嘈杂,和着惟明平稳的心跳声;他昏沉沉的脑袋有些混乱,明明痛苦得就像快蒙主恩召般,为什么,会有种安心的感觉。
「……小毕……」
惟明在叫他,但他太累了,不想回应。
然而,柔软的唇堵了上来。轻轻的,是像羽毛一般的吻。
……惟明,趁人家睡觉的时候偷袭,是不道德的行为哦……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每次都趁着我睡就吻我,还以为没人知道……
但是,更不道德的,他原本紧闭的唇居然开启了。
这是很不道德很不道德的一件事,他的反应让惟明惊讶了一下,但下一那,他却成功地引人犯罪起来。
是不是生病的时候,就会很没有安全感;是不是病得以为自己可能快死的时候,就会想揽一个人在自己身边?
不然他怎么会这么想,抱住惟明;不然他怎么会这么想,回应这个吻;不然他怎么会这么想,承认……
有个男人,让他动心。
承认……
这个夜里,他遇见爱情。
天好象已经亮了很久,他是被自己的打呼声吵醒的。
睁开眼,觉得房间的摆设有些奇怪,天花板是蓝的,还有白白的小圆点。
套房的盥洗室里,传来冲马桶的水声,他赶紧闭上眼。浴室里的人走了出来,爬上床,叹了口气。
那声音感觉是哀怨的,无奈的,然后,拉上被子窝在他身边,说了句:
「屁股好痛……」
他震惊得张大了嘴,差点下巴脱臼。
屁股好痛?
屁股为什么会痛?屁股开花才会痛不是?惟明的屁股为什么会开花?是谁让惟明屁股开花?
昨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干嘛在惟明床上?惟明干嘛睡在他身边?!为什么他会一点记忆也没有?莫非是酒后乱性?
不对,他昨晚喝酒了吗?他有买酒回家吗?
他昨晚到底干了些什么?
该不会是……干了惟明吧……
天啊,惟明干嘛屁股痛!
第六章
夏天,真是个不太好的季节。
天气,闷热;心情,浮躁;电扇,好了几天又坏掉;厕所的门,还没修好;保固期过了的洗衣机,频频罢工;惟明的眼睛,持续放电;最后,带着禁忌味道的爱情,在他抗拒无效下:强行降临。
其实,有空的时候找人谈个恋爱真的是很正常,不必太认真,不会有太多负担,玩完了就散,现在很多人都是这个样子,包括他在内。
只是,当对象变成一个朝夕相处的人,望着他会心悸得好象快爆血管,被他看着会耳根子热得像烧红的铁,这份感觉,就不是和普通人谈恋爱那么简单了。
尤其,再加上,双方都同为男人的时候。
他一样是窝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外头的天都暗了,被感冒折腾了一天的胃还有点不舒服,惟明在厨房里盛白粥。
「吃一点吧!」惟明热粥端到了他眼前。
他喝了两口粥,又继续看电视。暑假没事做,只能成天待在家里。明天到附近找份零工打吧,二十四小时和惟明这么对着也没办法。
「烧退了吗?」惟明伸手摸着他的额头。
他反射地往后躲,端在手上的热粥撒了出来。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只觉得现在的气氛好奇怪。惟明什么事也没说,看不出有什么异状,但他的心里面就是乱糟糟的,明明就想问昨晚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但一见到惟明的笑容,到口的话就又缩了回去。
「你干嘛这么紧张,我只是想探探你额头的温度。」惟明立刻拧了一条毛巾来,拿下他的碗,把他手上残留的粥清干净。
「你……昨晚……没事吧……」试探性问话,他说得没头没尾的,但,已经用了很大的勇气。
「我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惟明仔细地擦着他的手,还以为他在讲感冒发烧的事情。
他不敢再问,真的不敢。打出娘胎到现在,第一次这么没种。更知道,自己这一问,可能下半辈子都脱不了身了。可是,他实在受够了老做缩头乌龟,不就是跟个男人发生关系而已,有什么好不敢承认?
「那……你的……你的屁股呢……痛得很厉害……是因为……」他咽了下口水,紧张得声音都发抖,「……是因为!因为我吗?」
「哦,没关系啦,你别放在心上。这种事多试个两三次就不会了,我也是刚开始有些不习惯而已。」惟明稍微显得尴尬地走进厨房里冲洗毛巾,平静的神情,看不出有任何过于激动的现象。
然而,被留在客厅的他脸色却「刷——」地声整个苍白。
果然……果然上了……
他痛苦得如同遇袭的刺蚂蜷成一团。这下子真的踏上不归路,再也回不了头了。
以前很少这么生病,上回病得快死,好象是国小时候的事情。他那时也是发烧,结果糊里糊涂的就跟个不知名的姊姊到她家里面去,她说要照顾他,却把他衣服扒光光,让他在她的床上献出自己的第一次。
怎么每次的发烧,都会成就一桩犯罪?
只不过他这次不是被强,而是强了人家……
突然电话铃响,打断了他沉默在心底不敢出声的哀号。
他拿起话筒,「喂,找谁?」
是酒保打过来的,问他有没有兴趣到Gay Bar打工,而且立刻上班。
「好啊、好啊!」他想起他的冷气,想起他的脚踏车,再想起目前尴尬的气氛,只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别和惟明面对面。挂上电话后,他立即冲进房里换妥衣服,钥匙拿着就要出门。
惟明边洗毛巾边念着:「昨天还是我第一次吃麻辣锅,听人家说会拉肚子拉到屁股痛,我还以为是那些人胡诌,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哗啦拉的水声盖过了惟明的音量,他急着出门,钥匙碰撞得喀啦喀啦,没听清楚惟明到底在碎碎念些什么。
「我出去一下。」关上门,他就跑了。
「小毕……」
惟明听见关门声回过头来,叫了他一声,但他没有停留。
「别玩得太晚,早点回来。」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无法应对。由亲人跨到爱人的阶段,是条鸿沟,是道断层。以致于目前,他发现自己尚需要多一点时间,来消化这段关系。
隔天凌晨一点多,酒吧里未满十八岁不得逗留的时段,酒保让他休息。他这才骑着自己的破烂脚踏车,沿着空旷无人的马路慢慢回家。
附近有间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商店,他停车买了包烟,走出商店门口的时候,叮叮咚咚的门铃声响,里头的女店员喊着:「谢谢光临,请慢走。」声音很清澈,不高亢,听起来十分舒服。
他常常到这家便利超商买东西,晚班,通常是一男一女上大夜,可是,最近那个打工的男生大学毕业回老家了,一整个晚上,就都由现在这个女生看着。
他在外面抽了几口烟,捻熄后看到外面征人的广告,又走了进去。
那女生看见他便问:「还需要些什么吗?」
她剪着层次分明的长发,一副做事很利落的样子,或许她还是学理工的,看起来就是实事求是的人种。
他目前偏好可以独立自主,但其它时间会小小撒点娇的小鸟依人。她不是他所喜欢的那种型,不过感觉很有味道。
「我不喜欢人家一直盯着我看。」她开口了,讲话的神情有些酷。
他笑了笑,「不好意思,不小心出神了。」
「还有什么事吗?」她手撑着柜台,望了望旁边天花板角落的警报器,「这条街每隔十五分钟就会有巡逻车经过,我们还装了警民联机系统,你想抢劫的话,最好估一下自己的斤两。」
「妳不会是忘了我吧,我就住在这附近,时常来买东西的。」他苦笑。
她仔细瞧了瞧,停顿了两三秒才扬了下眉,「是你啊!」她想起来了。
「现在打工的缺还有吗?」他问。
「凌晨一点到早上七点,征男性一名,必须吃苦耐劳。现在景气不好,底薪九千固定,全勤没有奖金,视工作表现加减薪水。」她念得很顺。大多数人在听见少得可怜的底薪时,就打退堂鼓了。
「大夜班才这点钱?」九千,好像有些薄。
「因为经济不景气。」
「全勤也没有奖金?」
「因为经济不景气。」一样的答案。
「劳保健保也没有?」
「因为经济不景气。」
「还得吃苦耐劳?」这份工还真苛。
「因为经济不景气。」她回得顺口。
「老板是不是玩股票被套牢,还是倒人家的会,所以没钱请第二个人手?」
「你是不是不想打这份工,不需要的话干嘛不趁早讲,真是浪费我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