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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再次摸摸下巴。
同时,心底涌起一阵微弱的酸意,还有一种很强烈的,失落感。
原来,这个宋聿同学,真人不露相,还真的留了不止一手呢,神不知鬼不觉地,居然有了这么重大的进展,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居然瞒着他!
不用问都知道,上次宋聿向他不耻下问地虚心讨教了半天的第一次约会,那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听上去十分之难伺候的女主角,铁定就是陆潇潇师姐了。
唉,怪不得人说恋爱大过天,恋爱中的女人更是大得不能再大,没想到一贯温和有礼的陆潇潇师姐,居然也不例外。
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看起来,前一段时间宋同学一个劲地拉他在陆师姐附近转悠,根本就不止是单纯的望梅止渴,而是更深层次的眉目传情。
再看起来,宋同学每天晚上一反以往惯例地,就跟上了马达强劲的发条一样,一到六点就比钟表还要准时地飞奔出门,转瞬间杳无踪迹,一定都是跟陆师姐来教室上自修了。
真是一瞥惊醒梦中人啊,要不是他今天灵机一动,心血来潮想要来上自修,哪能发现这么一个惊天动地的新大陆?
想着想着,他的酸意和失落感越来越少,对自己的佩服和崇拜倒是越来越多了。
嗯,这么个显然奇货可居的大发现,他要好好想想,善加利用才行。
于是,他有些诡异地一笑,然后随便找了个教室,坐了下来,边看书边想,到了差不多九点钟,标准的下晚自修时间,随着人流就出了主教楼,准备舒舒服服先回宿舍,以逸待劳地,静候宋聿同学佳人有约归来,然后,再趁他心情愉悦神思不属之时,狠狠地敲他一笔,一雪前耻。
他知道宋同学不到晚上十点半熄灯是不会回来的,也就意味着,他还有大把时间可资利用,因此,他且不慌不忙,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一路晃荡着回到宿舍。
一进门,他就傻眼了。
宿舍里千年罕见的,居然满满当当的,齐齐聚了一屋子的人。
全是同班男生,他一眼扫过去发现,好像除了他和那个还在上着自修的宋聿同学,其他人基本上全都到齐了。
而且,聚在一起明显相谈甚欢的,有志一同地密谋着什么的样子。
众人一看见他,顿时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而且,目光一致投向他背后,似在等待着什么。
他有几分莫名其妙地也看看背后,空空的,没人啊。
就看到其中一个男生走上前,越过他看看门外,然后转身对着他:“就你一个人?”
他更加莫名其妙地“嗯”了一声。
于是,一瞬间大家就跟二战中听到空袭警报解除的都柏林老百姓一样,重新恢复正常,继续接着热烈讨论。
他继续呆在那儿,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家,完全处于状况外。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好心人注意到他了。
还是那个方才的男生,看着他完全莫名所以的神情,抛下一句轻飘飘但石破天惊的话:“姚远,还亏你是宋聿最要好的朋友呢,他的事情,你也未见得比我们清楚多少吧。”
一副极其鄙视他误交损友的口吻。
即便姚远再呆,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
心里大呼倒霉,原本还想独享一块大肥肉呢,现在显然是鸡飞蛋打了。
不过,跟在大家后面喝喝汤,也满不错。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于是,他很会随机应变地,用很是惨痛的口吻:“你们都知道啦?”
顺便摸摸敌情,诈诈他们,看他们知道多少,还有没有剩余价值留给自己挖掘。
只见大家都转过头来看他,显然一副他问了一个史上超级STUPID问题的模样。
其中一个长得有几分像巩汉林的小男生,十分八卦地:“开玩笑!最近D大最轰动的八卦新闻,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说着,颇有几分妒意地,“宋聿这小子真行,就连那么多男生踢到铁板的陆潇潇师姐,居然都被他攻克下来了,还真是那个什么什么的,近水楼台先得月!”
俨然一副先天不足后天补的酸葡萄心理。
姚远一愣,再怎么说宋聿也是他的好朋友,而且这句话明显有失公允,因为,再再怎么说,宋聿同学也是一位如假包换的玉树临风,聪明绝顶的新时代有为好青年嘛。
他决定,自己要站出来帮宋同学说句公道话。
他不仁,但我不能不义!
但是,当他一眼扫过去,眼光所及之处,看到的是一颗比一颗大,一颗比一颗酸的超级癞葡萄,他也就识相地,闭上了嘴。
毕竟,胳臂扭不过大腿。
于是,片刻之后,众人继续热烈讨论,务必要让这个一不小心捡了金元宝的宋聿同学大大地出一次血。
同一时刻,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正和潇潇在教室里上着自修的宋聿同学,突如其来的,浑身打了个寒战。
当晚十点三十五分,熄灯后才刚刚过五分钟,从D大五舍,这个男生宿舍楼六搂西面的某一间寝室里,就传来了好一阵惊天动地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且持续了足足两三分钟,惹得前面一栋楼里刚睡下的无数女生不得不敲脸盆抗议,以示强烈警告和不满,惹得刚刚睡下的五舍管理员也是咬牙切齿火冒三丈,这帮混小子,仗着他为人和善可亲,白天不停地给他添乱也就罢了,晚上还不得安生,可是他累了一天,浑身骨头都有些散架了,又刚刚睡下,实在是不愿离开温暖的被窝,爬起来再去查看了,明天再说吧。
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们,这帮混小子!
发出噪音的,自然是宋聿同学寝室,而这个噪音的产生,是源于宋聿同学一进门,看到此等情景,还没等众人开口,就极其痛快地,主动自觉地提出,在很快就要来到的圣诞夜,他将邀请全班同学吃一顿免费圣诞大餐,外带奉送通宵卡拉OK一次,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望大家提前奔走相告,届时务必准时出席,携眷亦可。
而且,应大家一再要求,他答应会尽量说服他的女朋友,也就是众人熟知的陆潇潇师姐,前来和大家共襄盛举,欢度平安夜。见招拆招
几乎在同一时间,宋家一干长辈们,也极其敏锐地发现,自打十一月份以来,尤其是放寒假以来,宋聿同学的表现,一直都和以往不太一样。
首先,宋聿同学懂礼貌了很多,有一次下楼梯没注意,收不住脚步,撞到了张阿姨,换到以往,了不起敷衍地说一句“对不起”,还得看宋同学的心情好坏。但是,这次,他是当即就拉住了张阿姨,认真诚恳地道了声歉,然后,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她老半天,确认没事后,才放心离去。
倒叫坐在沙发上帮他补缝休闲服扣子的,来到宋家时间虽然不算长,但是对宋同学脾性一直颇为了解的孝庄,用藏在老花镜后的眼睛,很是盯了他一眼。
其次,宋聿同学勤快了很多,以往家里日常用品,基本都是在每个周末,由张阿姨根据各人提出的要求,列出购物清单,再由老王司机载着她去购买,若有不足,再另行补充,有时孝庄也会跟过去做做参谋,陪同购物,但最近,周末或是假期里的宋聿同学,居然也会十分难得地,时不时开着他最近不怎么开的丰田车,单独行动,买上一大堆东西回来,有些是破天荒十分有孝心地,买给宋家一干长辈的,放在客厅让大家共享,有些则直接提回房内。
宋先生和从女士向来不注意此类小节,张阿姨和王司机对宋同学的行为也不多注意,唯有孝庄,以其一贯的精细,且以最近对宋同学尤其关注的态度,不动声色地,借为宋同学清洗衣物之际,趁他不注意,悄悄地,将他衣袋里随随便便塞着的超市和商场购物小票逐一地收集起来,再拿回房内细细研究。
这一研究,吓了一小跳。
那些购物小票上清一色的,有共通的一部分,尽管价格都不算太贵,但都是潇潇喜欢吃,喜欢用,喜欢玩的东西。
从龟苓膏,薯片,到巧克力,从KITTY猫手机挂饰,到俄罗斯套娃之类的小手工艺品,甚至,当中还有一只玩具熊。
她心里微微一惊,因为那个玩具熊,应该就是现在潇潇床头的众多玩具里多出来的那只。
对潇潇的日常生活,她一向了如指掌。
但是,她思忖了一下,又悄悄把小票放了回去,什么都没有说。
当作从来没见到过。
就连粗心大意,对儿子一贯了解不够的宋致山先生,随着寒假到来,儿子经常在家,再加上如今有妻万事足,逐渐回归家庭,待在家里时间稍微这么一多,也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家里以往买起来一买就是一箱的依云矿泉水已经似乎有很长时间断档了,据张阿姨说是宋聿交代以后不用再买。偶尔在外假酒店办一次家宴,宋同学也十分随和地,基本上大家点牛奶他也喝牛奶,大家点橙汁他也喝橙汁,一反常态地,从不挑剔。
同时,他以一贯的敏锐眼光,很快就发现,儿子对潇潇似乎关心得有些过份了,刚放寒假那会儿,有一次,潇潇偶感风寒,略微有些感冒鼻塞,一向跟她最亲近的从女士和孝庄都还没察觉出什么,宋聿同学就飞快出门,买了一大堆治感冒的药回来,交给了孝庄,还郑重其事地,让她务必监督潇潇按时服下,倒让坐在一旁从未见过此等奇景的宋先生看得一愣一愣的,从视若仇敌到姐弟情深固然好,只是未免――转折得也太快了些。
而且,假期里有一次,潇潇偶然和孝庄上街,在JEANS WEST买了一件枣红色的套头休闲毛衣,在家里穿了才两天,他就看到宋聿同学不声不响地,也穿了一件一模一样的,同款男式毛衣,出现在家里。
他极其诧异,因为JEANS WEST所走的大众路线,从来让非名牌不穿的儿子嗤之以鼻,看不上眼,而且,他以一个外贸服装品牌代理商的特有职业敏锐感发现,似乎,很长时间以来,儿子都没有穿过什么质地昂贵的衣服了,尽管宋同学仍然极其爱整洁,所有的衣物,还是必须要熨得笔挺,洗得干净,但是,一反常态地,改走平民路线。
他仿佛悟到了些什么,但是,仔细想了想,终究,他也什么都没说。
最终,一颗心从原来的三瓣剖成现在的四瓣,一瓣给宋致山先生,一瓣给孝庄,一瓣给专栏文章,另外一瓣给潇潇的生性有些迷糊的从珊女士,终于也发现情况有些不对了。
以一个多年来广受异性欢迎的知识女性特有的敏感,她发现,这个宋聿,看自己宝贝女儿的眼光很不对,非常不对,极其不对。
以往的剑拔弩张早就荡然无存,现在,几乎就是女儿走到哪儿,他的眼光就跟到哪儿,平日里,特别是放假以来,只要潇潇在家,宋聿必定也在,且两人经常在一起谈古论今,说说笑笑的。而一旦潇潇出门不到五分钟,宋聿同学也必定会有要事缠身不得不出门,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匆匆离家。
女儿对宋聿的态度转变得也有些让人起疑。以往莫名的敌意早已不见,见了面两人总是有说有笑的,难得地,在她下定决心克服对逛街的厌烦情绪,又刚巧和潇潇都有时间,也有心情去逛个一次半次街的时候,有一次,似是不经意地,潇潇说是宋聿耳机坏了,路过一家卖电子产品的品牌店,还特地进去给他挑了一对森海塞尔耳机,因为写文章的关系而对流行时尚颇多涉猎的从女士嘴上不说,心中暗想,连宋致山先生可能也未必知道他那一向挑剔异常的儿子非此品牌不用,而宋聿,也看上去开开心心欢欢喜喜地收下了。
自然,和宋致山先生一样,她也注意到了潇潇和宋聿的那件情侣毛衣。
晚上,偶尔,当她从书房出来小休片刻,下到半楼梯的时候,都能看到两个年轻的头颅,离得很近地,十分亲昵地,坐在沙发上,边说边笑,边看电视。
从女士微微皱了皱眉,但是,她同样地,悄悄转身,上楼回书房,也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大家就这么心照不宣地,打算先平平静静过完这个春节再说。
潇潇和宋聿毕竟都还只是二十出头的小孩子,经验有限,他们还掩耳盗铃般地尚且心中窃喜,以为自己瞒得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这会儿,大年三十,为了感受春节前那种倒计时式的极其热闹的气氛,他们各自找了个理由溜出来,再找了个地方会合,现在,一路闲逛着,来到了D市最大的君临广场。
但是,他们不知道,后面跟了两个盯梢的。
是开车过来,一路跟得很辛苦的宋致山先生和从珊女士。
他们实在是对这对小儿女近期的变化有点心惊胆战,于是,连孝庄也暂且瞒过,两人一合计,便百忙中抽空,偷偷跟在这两个又一次故伎重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