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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老张控制不住同情的表情:“你就这样放弃了?你等他五年!一个女人有几个五年?”
木蓉反问他:“你要我如何?同一个孕妇抢丈夫?老张,他是苏寒山,不是潘兆伦。他大脑受伤严重,也许这辈子都想不起来我是谁?难道要我巴巴等他五十年,死后再和他埋一起?”
“他有权知道。”
木蓉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步:“我必须把这事告诉潘家二老,要瞒,是瞒不住的。”
“老人知道了,他也必定会知道。你呢?”
木蓉抱住自己:“我不敢见他。他不记得我了……”她哽咽,彷徨得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小动物。
老张苦笑:“不过苏君那漂亮的妻子要是知道自己原来是第三者,不知做何感想?”
木蓉忽然把脸埋在手里,肩膀耸动,“第三者?只有出局者才是第三者。”
七、
苏夫哈的雨依旧下个没完。
寂寥的午后,木蓉打着伞站在小小庭院里。那不知名的洁白花朵给雨水打落不少,零落成泥。可是枝头,却又有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带着涩涩的青色。
不堪回首的过去,和崭新的生命。
她叹一口气,转过身,看到苏寒山正站在屋檐下。
“木医生,你对雨可真是情有独钟。这么大的雨,把你衣服都打湿了。”他关怀道,“快进来吧,小心着凉。”
木蓉走过去,没有进去,站在阶下仰头看他。问:“你怎么不去陪米拉?”
“她已经睡了,我不想吵着她。”
木蓉目光柔和:“你真爱她。”
苏寒山笑了,“患难与共。”
“会在这里继续定居下去吗?”
“米拉觉得这里环境不大好,我们会在孩子入学的时候移民到教育条件好点的国家吧。”
“计划不止一个孩子吧?”
苏寒山腼腆地笑笑:“我和米拉都喜欢孩子。”
木蓉也喜欢孩子。她最爱看那粉嫩一团缩在自己怀里,依偎着自己。她曾常想象着有那么一天,他们夫妻两人会为了给孩子换尿布而忙得满头汗。那都是以前做过的梦。
木蓉垂下眼帘,遮住一双忧伤的眼睛。她缓缓走回屋檐下,收起伞,抬眼扫了苏寒山一眼,点点头,轻轻离去。
苏寒山在她身后纳闷。这个美丽动人的女子,为什么总是那么忧伤呢?谁会舍得伤她的心?
潘家父母赶到。木蓉去接他们。
潘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问:“小蓉,真的?是真的?”
木蓉温和而耐心地安抚她:“是的,他们现在在医院等你们。快同我来。”
潘母哭起来:“我的儿,忘不忘没关系,活着就好!”
木蓉送他们到医院,老张迎接两老,她就没再跟上去。既然兆伦已经不再记得她,那她便是一个陌生人。亲人团聚的场面,她插在中间太尴尬。
她回宿舍收拾行李,她下午就要出发回国了。虽然一万个不甘心,但这的确是该她走的时候了。
不想兆伦为难,不想上演家庭伦理大剧。若是还有那么一点点自爱和尊严,她选择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那会很痛,因为女人的洒脱多是泪水换来的。
苏夫哈的天气已经暖和许多,来时带的毛衣和外套现在已经成了累赘。她看那羊毛大衣,还是兆伦用头一笔工资为她买的。可是,她的行李已经超重,她不知道拿这衣服怎么办。
木蓉倒在床上,闭眼假寐片刻。朦胧间听到有人敲门,她昏昏沉沉爬起来。
门打开,兆伦居然在在门外,一脸风尘,满眼柔情。木蓉惊呆了,说:“兆伦,这是真的你?你回来了?”
兆伦默默不说话,只是对着她微笑,笑容如晴朗天空,有温馨阳光照耀。木蓉泪如泉涌,走上前伸手想摸他的脸。她不停地喃喃:“兆伦!兆伦!” 兆伦只是对着她笑。
朦胧间响起敲门声,木蓉昏昏沉沉去开门。米拉站在门外。
天,究竟哪个是梦?
米拉局促地地笑了笑,说:“他们告诉我你就要走了?”
木蓉后退一步,意示她进来说话,可是米拉并没有动。她看到木蓉看看收拾好的行李,表情非常复杂。
木蓉笑了笑:“在这里做了两个月,该回国了。”
米拉垂下头,缓缓说:“木小姐,若说我这一生做过什么愧疚的事,也,就这一件。那种让我半夜醒来会盗汗的愧疚。”
木蓉站在窗边,不出声。
米拉继续说:“我当时确实以为他就是证件上的人,那时局势太乱了,医院天天有伤员涌进来,我们没法去证实他到底是谁。我为他修复容貌,我治疗他让他恢复健康。在我知道他失去记忆时,我为了留住他,骗他是我同事。” 她声音变地激动,双手合拢按在腹部:“木小姐,我爱他,而他也爱我。我们即将有孩子。”
木蓉冷静地为她的话做注脚:“于是,你也忘了这个人或许会有亲友在世界的另一个地方等他回去!”
米拉怔住,几乎要哭出来,但忍住了。
她点点头:“木小姐,你恨我,那是应该的。”
木蓉摇摇头。
“我会把这一切详细说明给山听,我不想以后梦回时一身冷汗。”
木蓉叹一口气。
米拉苦笑:“可你终究是要走的是吗?” 楼下,司机在按喇叭。
木蓉拎起行李,把那件羊毛大衣交给米拉,说:“我的箱子装不下,你代我捐赠出去吧。”
米拉接过衣服,不舍追问:“木小姐,你不去见见他?”
木蓉停在门口,没有回头。米拉听她声音悲伤空洞。“他已经忘记过去的爱。相见不如不见。”
米拉垂下眼,把脸埋在大衣里。
木蓉深呼吸一口气,走下楼。
八、
老张在驾驶座向她招手:“我送你一程。” 木蓉把行李放进车里。要上车时,忽然听人喊她名字,那么熟悉的嗓音。
苏寒山匆匆追出来,“木小姐,要走怎么也不说一声!” 木蓉怔怔盯住他。
苏寒山伸出手,“这些日子多亏你的帮助,回国后记得保持联络。” 木蓉没有和他握手,她忽然轻声问:“你是谁?”
苏寒山注视着他,平静地回答“老实说我当然也曾怀疑过……不过后来决定,我妻子说我是谁,我便是谁。”
老张喊:“小木,时间差不多了。”
木蓉,一笑:“苏先生,保重。”
她转身上了车。
车渐渐开远,后视镜里的苏寒山一直站在那里目送他们,身旁的灌木上的白花已有开败的迹象。雨季终究是快过去了,连风都比往日温暖干爽。
她离开这片发生故事的土地,身后是她爱的人,他则是留在了这里。这一幕送别如此简单,却又如此传神,木蓉知道自己会记住一辈子。
浑身轻飘飘,离别没有重量。
老张沉默良久,忽然低声骂一句:“这唱的哪出戏?” 木蓉淡淡一笑,戏谑道:“春日恋歌。”
“他若是知道后,立刻离婚追来了呢?” “老张,不论是兆伦还是苏寒山,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抛妻弃子的男人。”
老张摇着头。他必定是觉得做人太难,有成全必然有伤害,世上事无两全。
他说:“小木,你遇事太理智,太冷静,于是你总吃亏。” 可木蓉心里已经是一片澄明。
也许这个人明天就会想起一切,默默注视她离开的方向,继续自己的生活;也许他待到孙儿都约会女生时才回忆起过去,千里寻到她的坟,献上一捧怒放的花,纪念那段被他遗忘的爱。
但他终究是彻底淡出她的生活了。
现实生活中,哪里来那么多破镜重圆?
木蓉懒懒靠在靠背上。
外面,太阳终于破云而出,金色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她放在膝上的手上。一双素手,毫无修饰,只用把手术刀操作灵活就好。“还是那句话:我若和兆伦结了婚,生养了孩子,那这必定不会是一个故事。”
荼蘼
2004。9。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