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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沉闷的如同鞭炮般的声音从外滩公园那边传过来,从车窗外看出去,路上行人脸色更加的苍白,神色匆匆的样子,更甚至有些人在奔跑。
外面有情况,这是爱熙的第一反应。爱熙的神经紧了起来,就像刚充满电的蓄电池,具备着有足够的动力来应付这里随时可出现的状况。
车在缓慢行驶,车窗外的情况出现了比刚才更大的变化,有人在哭喊,有人在急奔,有人逃命,有人在驱赶,有人扭打,情况似乎变得混乱不堪起来。
砰──
沉闷的声音再次传来。
“外滩公园那边一定是出事了。”司机有着某种预感地说道:“少奶奶,我们得换条路走。”
弄堂里人很多,车子如同蜗牛样了爬行。
有一个熟悉的背影从车穿前晃过,向前奔了去。爱熙心头一颤,不会看错吧?心中疑惑,吩咐司机看得开点。
“停车。”爱熙喊得急切,司机刹车很彪悍,让五姨太随着惯性猛然地向前倾。
“怎么会事?”五姨太嘴里嘟囔着心里却说,见鬼了,一惊一咋的。
爱熙打开车门,挺着个大肚子下得车来,紧走几步,一把抓住前面一人的胳臂,那人惊惶失措一路奔跑中发觉被人抓住了胳膊,头也不回了一甩手继续他的奔跑。
“正林哥哥。”爱熙大声朝着那奔跑的背影喊着。
前面那人,伫足,背靠在墙壁上,向后张望,由于急速的奔跑,他已气喘嘘嘘,脸色苍白,背靠墙壁在回望的同时作短暂的喘息。他右手捂着左肩,黏稠的血从指缝里流出来,青灰色的长袍上一片深色血渍。
“正林哥哥。”爱熙再次呼唤道。她确定眼前就是她心底里时时刻刻想念着的夏正林。爱熙被夏正林的模样吓坏了,但她本能地想到这夏正林可能是在逃跑,“走。”爱熙拉夏正林钻进福特车内。五姨太见凭白进来一个人,只得往旁边靠了靠。
“老吕,快开车。”爱熙神色紧张。
夏正林咬着牙齿,靠在爱熙身边,血一直流而不止,汽车里顿时有了血黏稠的醒味。
“正林哥哥,我送你去医院。”爱熙看着流血的夏正林,心里火急火燎的。
“爱熙,我不能去医院。”
“爱熙,他是谁?”五姨太被爱熙的举动弄得莫明其妙。
“小妈,有认识的私人医生吗?”爱熙的心思里跟本没有空闲来回答五姨太无聊的问题。
“这你可问对人了。”五姨太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过是堕胎的医生行不行?”
“没问题,都会做手术的。”
“我的那帮小姐妹经常去曹医生那里去堕胎,他在戈登路一带的小弄堂里。”
“老吕,快去那里。”爱熙的心急切得像被深海洋流中的八爪鱼缠住了一样,杂乱。她不知道后面有谁在追夏正林,她想彻底地逃离眼前的是非之地,“老吕,车开得快点。”
福特车在颠簸,夏正林苍白的脸色如同一张纸,有一擢就破的感觉。
车子在隐蔽的小弄堂口停下,爱熙扶着夏正林从福特车上下来。五姨太领路,走过潮湿阴暗的过道,楼上不时有凉衣服的水滴下来,落在爱熙身上。在一个漆黑得夸张的门洞里,五姨太用力敲打着。
长久的等待之后,吱嘎,门开了,在门后暗处闪出一个四十多岁的满脸络腮胡子的谢顶男人。那男人神态平静,态度和蔼,声音充满着男性的磁性,“有事吗?”
“曹医生,快快救人。”五姨太推开了半掩的门,侧着身进去了。
曹医生瞅一眼爱熙扶着的夏正林,明白了,马上让他们进来了。
☆、三十六章 诊所
诊所里弥漫着来苏儿的味道,于其说是个诊所,那简陋程度真是不堪想象,一张手术台,看上去是个门板改装的,上面铺了一张草席,一个水槽,水槽边一张小桌子,上面杂七杂八放着镊子、剪刀、扩阴器等一些器械。
爱熙把夏正林扶上那张手术台上,让他躺下,门板手术台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有一种不能承受眼前一个高大男人的体重而随时会塌下去的一种感觉。医生开始准备手术,爱熙让五姨太先回去了。
“小妈,让老吕先送你回去。”
这正合五姨太的心思,正不想在这儿待呢。“那好,我先走了。”
“小妈,回去能片言不提这件事吗?”
“知道。你以主我缺心眼呀。”
“那谢谢小妈了,你走好。”
爱熙又跟司机老吕作了交待才放心地回到夏正林身边。
曹医生把器械作了简单的消毒,然后拿条毛巾给夏正林,示意他咬住。没有麻醉针,平时曹医生给那些女人堕胎时也是活生生的干,似杀猪样的把那些舞女交际花的胎儿给堕了。
“忍着点。”曹医生轻描淡写地说,犹如他行事的风格,平和,处事不惊,杀猪和嚎叫声不会打扰他的心情。
爱熙握着夏正林冰凉似铁块的手,她企图用自己温暖的手来暖热她的正林哥哥。爱熙站在夏正林身边,没有了先前的胆怯与惊慌,她和夏正林一起等候着曹医生的镊子落下来。
曹医生开始下手,子弹没有打穿肩部,但埋得挺深,曹医生不得不用手术刀把夏正林的伤口拉大,好让他的镊子能找到那颗该死的子弹。
比黄豆还要大的汗珠从夏正林的额头冒出来,刹时爆满额头,痛苦的表情差点把嘴里的毛巾吞没,他的骨关节发出令人恐怖的咯咯声,爱熙的手差不多都快被捏碎了。
爱熙看着心疼,心里说,正林哥哥,要是捏碎我的手能使你减轻疼痛的话,你使劲捏好了,你捏好了。爱熙的心似大海波涛尖锋上的小舟,极其脆弱和敏感,她的夏正林要是有个三长二短,那小舟亦有被毁灭的危险。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这是爱熙所经历过的最长最慢的时间运动。夏正林咬着牙,发出轻微的哼叫声,汗水已湿透了他的衣衫。
手术终于结束了。
曹医生像从女人身子里取出胎儿一样把深埋在夏正林身上子弹取了出来,然后又轻轻抛下一句话,“兄弟,佩服你。”
爱熙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平静地吐出,没事了,她安慰夏正林,同时也安慰自己。
包扎完毕,曹医生给夏正林挂了点滴,爱熙守护在夏正林身边。春日暖暖的阳光透过墙壁高处窄小的窗口射进有点让人窒息的诊所里,强烈的来苏儿气味在暖空气中更肆无忌惮的流荡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夏正林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地睡去了。
默默守在旁边,爱熙看着夏正林,苍白的脸色正逐渐恢复原本的颜色。轻轻摩挲夏正林的手掌,让它贴着自己的脸,无限的相思和哀怨仿佛是涨潮的水轻拂过巨大的岩石,然后掩没它、侵蚀它,又如同阴暗角落里一簇苔鲜,绿得让人心底发颤。
望着夏正林的脸,几个月不见,夏正林越发显得成熟,比以前更一种男人的气质,爱熙用一种无限怜爱的目光看着他,像看一件珍品,那是自己的爱深植的地方。轻轻伸手去抚摸那张铭刻在自己心灵深处的脸,温暖亦如春风。仔细端详着,久久地,爱熙的目光不曾离开,亦舍不得离开。
时间过去二个小时了,沉睡中的夏正林睁开重重的眼皮,思绪有点呆滞,让他几乎不知身处何地,重新闭眼,冥想。
夏正林确认了身处何地,大脑已恢复清醒状态,见爱熙坐在身边,头发被烫成了大波浪状两边拢起批散在肩膀上,脸庞比以前略微胖了些,白皙的脸上透出红晕,高贵的气质里显出大家闺秀的富态。
爱熙亦注视着夏正林,眼眶湿润,晶莹的泪珠顺着脸庞滑落嘴角,嘴唇蠕动,千言万语抵住了她的喉头。此时言语变得如此的苍白无力,爱熙久久的摩挲着夏正林的手掌,温暖携带爱意传导致彼岸。
“爱熙。”夏正林轻轻唤着爱熙。
“嗯。”爱熙微微点头答应。
“你好吗?”
爱熙仍旧微微点头。
“你怀孕要做妈妈了?”夏正林扫了一眼爱熙鼓起的肚子。
“是的。”爱熙有点羞涩,心里打鼓,不知道该不该把真相告诉夏正林,沉思片刻,决定还是要把真相告诉他,但此时不行,正林哥哥一定是遇到了难事,不知道是为什么而受伤,难道被人追杀?
“那恭喜你了。”夏正林把这几个字说得非常的苦涩与无奈,“我妈还好吗?”
“奶娘很好,你什么时候去看看她,她非常想你。”
“我也想她。”夏正林略微停顿,“我也想你,爱熙。”
“我知道。”爱熙眼底燃起一道幽蓝的火苗,“每当我的心里默默地念你,想你的时候,我感知,在这同一时间里你也正在想我,似有一条无形的线把我们俩的心连起来了。那个时候我真想变成一只山雀,飞出史家的大宅子,去寻找你。正林哥哥,你在外面过得不好吗?为何会受伤?”
“爱熙,我在外面做一些事,为一个组织。当局要压制我们,所以有时我们要东躲西藏的。等有机会了我会去看望我娘还有你的。”
“正林哥哥,能让我真的变成那只雀吗?”
“爱熙,等我安稳点了,我想办法。”
爱熙点头。
“我想我该离开这里了。”夏正林从吱吱作响的手术台上欠起身。
“你现在要去哪里?你的伤得不轻。”
“这点伤没事的。”夏正林已经从手术台上下来。
他的衣服已沾上了大片的血渍,爱熙见状,直接买了件曹医生的旧衣服,让夏正林批在外面以来遮掩那块血渍。
诊所的敲门声响起,很重很有规律。夏正林警觉地闪到一侧。
☆、三十七章 晚归
史元宜在微风中打了个结结实实的瞌睡,醒来还是一片黑暗,对于他来说天亮天暗无关紧要,对于周围世界感知,他只有,冷或热,饿或饱,苦或甜……爱熙回来了或去店里了。
此时他饿了,吃午饭的时间早就过了,爱熙还没有回来,出门时说得好好的,去去就回来的,怎么到现在都没回来,史元宜心里范嘀咕。
“小菊,”史元宜大声叫喊,“给店里打电话,问问大少奶奶什么时候回来。”
小菊俯身站在沙发角几边,拨通了服装店的电话,接电话的正是高经理。
“大爷问大少奶奶什么时候回家?”小菊的声音非常的清晰,带着甜甜的少女的韵味。
“大少奶奶老早回去的,大概九点多钟吧。”电话那头传来高经理略带沙沙的声音。
“大爷,高经理说,大少奶奶差不多九点多钟的时候就回来了。”
“回来了?家里没看见吧?”
“没有。”
“那去哪里?小菊,阿兰还有奶娘,你们快去找找。”
史元宜有点焦虑,手指不停地扣击着红木椅子的扶手。
怎么回事?史元宜心里想着,他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踱着步,难道在途中出事了?越想越坐立不安。
不一会儿,小菊气呼呼就拽着老吕进来了,“大爷,老吕已经回来了,大少奶奶不知所踪,我问他,他吱吱唔唔的,你亲自审吧!”
老吕见没有办法隐瞒下去了,就走到史元宜身边,俯身在他的耳边嘀咕。
“你带我去。”
“是,大爷,我去把车子开过来。”
小菊要扶着史元宜一起去,被史元宜拦下,“你不用去了,我一个人去。”
“这怎么行呢!大爷我得扶你的。”
“不用,有老吕在的。”
黑色福特汽车在廊檐下停妥,老吕把史元宜扶进汽车,于是驱车直奔曹医生的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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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所的敲门声很急促,曹医生听了有点不嫌烦,嘴里咕哝着,要堕胎也不用这么急的,像个投股鬼。
曹医生打开门,见门外站着一高一矮二个男人。
“请问,有事吗?”
“找人。”
“爱熙。”史元宜喊了一声。
爱熙听到是史元宜的声音,便从曹医生背后闪了出来。老吕对着爱熙低下了头,那意思,不是我的错,不是我想说而是不得不说。
“元宜,你来了。”
“爱熙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的气味令人恶心。”
“不是我想到这里来,而是不得不来。回来的路上偶然碰到了一个同学,他中了流弹,才到这里来的。不过现在没有事了,我们回去吧。”
“我是担心你,才让老吕找来的,。”
夏正林看着爱熙扶着一位身体残疾的瞎子消失在大门的阴暗里,像被黑暗吞噬掉了一样。他的心随既也阴沉了下去。
夏正林告别了曹医生,亦消失在黑魆魆的门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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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有点饥肠辘辘,也有点兴奋的残余,爱熙加快了进食的速度,这与她大少奶奶的身份不匹配,变得好似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