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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人出奇地自信,语出玩味地劝降,“徐总别来无恙,被怀疑的滋味怎么样?感情不深终究是感情不深,你肯和我联手恰好证明了这一点,何必再装?”
徐振深神色一凛,看向她时已经面沉如水。他混迹商场这么多年,见过心狠手辣的女人,为了利益无血无肉不择手段;见过外强中干的女人,善于撂话威胁,实则没什么本事;但形形色色的女人里,他最厌恶的一种就是任性逞强不动脑子打死也不靠谁,但是有天天塌地陷还是往怀里钻的女人。所以那阵子兵荒马乱他几乎是毫不犹豫把冯星辰拉下了马,说他霸道也好,专横也好,他都不能让她在挣扎中成为他讨厌的人。然而当他那么做之后他才发现,她即使这样自己也没有讨厌,终于她离这样的人渐行渐远,并没有成为这样的人。那时候他不知道多心疼和自责,至此也只有他孤军奋战。最后当他走投无路,被逼求助的时候才明白,她当初的不服输和闪闪发光的坚持有多可贵。
这般想着,他眼里已经满是警告,“我跟她和你跟谢持珏不一样,你是他的棋子。她是我的妻子。我的话放在这里。你敢动她一根指头,你的手也不用要了。”说完他就留下咬牙切齿的冯诗瑶,头也不回的转身。
☆、第四十六章
冯星辰避着家眷人群、黄发垂髫做贼一样溜进了洗手间,先把红了眼睛用冰冷彻骨的水冲了冲,然后脱下裤子查看伤势。冯剑豪说的没怎么用力都把她打出了五条红肿的棱子,那要用了力还不把她打残了?
她忍着疼用冰冷的手抚过几道泛红鼓起的伤痕试图压平,抽着气看着镜子里龇牙咧嘴面部扭曲的自己勾唇一笑,这些天压在心上的良心不安尽散。身体上的疼痛只抵得过精神折磨的冰山一角,远不及她日夜悉数的自责万分。
过了今年四月就是二十三岁。
这个年纪已经足够明理论道思考人生,她早就能理智得考虑一些问题。虽然并不周全,总是能在和发小聊天的时候被指出缝隙,可起码建立了基本的三观。只是她不坚定,没有属于自己的原则,所以也不会选择。甚至分手和交付都是乱指一气,一条道走到黑。她的字典里没有喜不喜欢,只有乐不乐意。只是她坦然,不会在人前捏造出自己没做过的好事,也不遮掩逃避应得的惩罚。
世界上不存在什么出淤泥而不染,只有适者生存。她最后的善意留给了不主动攻击和恰当的置之不理。她恨家族里的尔虞我诈,却在抱头鼠窜的狼狈境况下造出了一面挡箭牌——每当她只有几岁心智的时候,闹得鸡飞狗跳也会有人善后,就算最后讨来的是一场教训,也不会留下实质性的伤害。
屡试不爽当然就晋升为了惯用伎俩。她总得找到一处防空洞,让自己好过一些。
这样的假面,就连和她最要好的卢伊人也没能看穿。
于是冯星辰津津乐道装可怜装泼妇,一面探寻未解之谜,一面不懂装懂勉强度日,逢人便头头是道地解释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可心里已经心虚地想:好假,你说的话都好假。
直到她遇见了徐振深。
像她这样没心没肺、什么事都能撒手不管、想不做什么就能不做什么的潇洒姑娘自然不会是真的缺爱,后来她所有的委屈都从流亡中的挫败转变成——为什么所有人都能被她这层保护膜迷惑,徐振深却不能。
他总是能一眼找准她的七寸,无视她滑稽无趣的跳梁,在她丧气无比的时候又力挽狂澜用温柔的情话将她捧在掌心。自始至终她都不是省油的灯,而他唯一做的就是在灯火恹恹欲灭的时候照明添油,说到底就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自从遇见他,冯星辰生命中每一次要死要活、□□示威,都变成了无可奈何。
冯星辰也消停下来不再寻找什么是爱情:不管是不是,反正就当作是就对了。
魂游天外的冯星辰回过神刚准备把裤子提起来就看见了内裤里的姨妈血,尽管只有一点。她赶忙抽了两张纸先垫着把裤子提起来,用手抹了两把脸,压着门把推门而出。
绕了两圈,然后翻箱倒柜找姨妈巾,本来就不好意思说,佣人又都在忙,她只好自己出门了。
冯星辰正在玄关穿鞋,身后徐振深拉了她胳膊一把,然后叫她的名字:“冯星辰。”
就算没做亏心事被人突然从身后碰一下也会有应激反应,冯星辰颤抖了一下,跺了两脚,硬着头皮把脚蹬进了鞋里,才禀告,“我要出门买点东西,陪我吗?”
哭的痕迹淡了很多,只是冯星辰眼里还是泪汪汪的,好在她平时眼睛就是水灵灵的,难得轻易看出。徐振深只当是错觉,问,“买什么?”
冯星辰不好意思,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卫生巾……”
徐振深连她内裤胸罩都帮着捡过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只是他听了之后表情很是无语,也蹲下来穿鞋,领着她出门了。
“徐振深,超市不往这边走。”冯星辰逮住机会嘲笑他。
“我知道,不用买了,我车里有。”他说着松了揽着她的手,绕到副驾那边,开门然后拉开柜子,从里面拿了一袋包装完整的的卫生巾。
别的女孩要看到了都会夸丈夫贴心,可冯星辰就是朵奇葩,一本正经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用这个牌子?”
徐振深偏过头咳了一声,一副懒得理她的样子轻描淡写地说:“我不回答这个问题行不行。”
冯星辰一个人在那里自说自话,“挑卫生巾也有讲究的好吗?那么多类型,有绵薄的,网面的,超薄的,减翼的,有的还加了药水,但是……”
她还没说完就被徐振深打断了,“我不想知道这些。”
徐振深走了,冯星辰飞跑着过去跳了一下,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把他拽得朝后仰,笑眯眯地说:“你是不是上厕所的时候在垃圾桶里看到了帮我记着日子呢?!”
徐振深把她从背上抠下来不理她。因为她的入住麻烦倒添了不少。
所有电器的说明书必须复印一份给她勾重点,要提醒她跟闺蜜说好的活动还得去接她,挑日用品的时候总能看她欢欢喜喜抱一大堆零食,买了不打紧,收拾才要命。她自己跑外面买桔子不仅忘记钱昨天就花掉,回来还拿他的洗脚盆吐籽。每天早上起床怎么从被窝里出来晚上怎么进去。浴室里多了不少头发,没两天就得往垃圾桶里捡一次,吹风机插头临睡前必须检查她有没有拔,十次有九次都挂在电源上。洗了脚胡乱擦一下就往拖鞋里踩,棉质的拖鞋湿了凉,这样久了都不保暖,于是所有的拖鞋全部变成了一次性的。
开始他还跟她说,后来发现说了还不如自己帮她都做了,反正总归是不长记性。真不知道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之前是怎么照顾狗的。
“为什么过年他们都有压岁钱我没有啊?”冯星辰瓮声瓮气地问,阴阳怪气地哼哼。
“谁说你没有。”徐振深脚步一顿,又是这种该死的语气。他把外衣的拉链拉下来,手掏进衣服的内兜里,手再出来时是一封百元钞票大小的红包,冯星辰正要去拿他把手一扬举到她够不着的高度,神色如常。
冯星辰跳起来够,指尖堪堪能碰到一个角,讨好地说:“新年快乐!”
昨天晚上守岁看春晚也没见着她有困意,甚至还是热血沸腾的,精力充沛神采飞扬,还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跟他放大鞭,电光闪烁火光四溅,噼里啪啦震天响,她捂着耳朵在旁边叫得欢,徐明占在旁边摆了焰火,五颜六色一朵一朵在夜空中绽放,是硝烟弥漫中她过得最快乐的一个除夕。
电视上开始倒数计时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下楼了,主持人的“新年快乐”没能给她提示,到了院子里她就光顾着看烟花,后来玩累了就去睡觉了,此起彼伏的炮竹声中没良心的小混蛋竟然也不认床,睡得昏天黑地。早上起床又开始愁眉苦脸,他一边安慰她一边包红包,她在旁边唠唠叨叨的指挥,直到到了将军府也没反应。这会靠着他提醒才想起来。
算了,跟她生什么气呢?徐振深放下手,抓了右手好好放在她掌心,“打开看看吧。”
光看着下端鼓起来的地方就知道不是钱,冯星辰火急火燎地拆开,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是她上次跟他提起的小皇冠,金灿灿的,好漂亮!
徐振深从她手里拿起链子,轻松拧开中间,亲手给她戴上,“新年快乐。”
***
大年初一老将军格外高兴,安排儿孙各就其位,此时真是承欢膝下。冯星辰和徐振深坐在一起,冯诗瑶就坐在她对面,一个人,连谢持珏的影子都没有见到,无论眼神怎么样,到底席间没有再给她找不痛快。
蓉姨给每个人盛了一碗鸡汤,象征清太平安,全是全鸡撕出来的,冯星辰看了看徐振深碗里,和她一样都是鸡翅膀。她在里面还捞到了饺子,徐家的饺子估计也是今天吃,可她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也吃了一顿了,在冯诗瑶说敬酒辞的时候偷偷转移到徐振深碗里,手不小心一抖,饺子从勺子上滚下来掉进汤里,“噗通”一声溅到外面,还好破坏力不是很大,只溅了点在桌布上,餐具用纸擦擦也没事。
徐振深算领教了她有多调皮,两个人窃窃私语商量了一番,最后结果是徐振深带着她敬酒,她什么话都不用说,但是饺子、年糕、红枣、菜心都得乖乖吃掉。
要冯星辰吃鱼肉没问题,可每年春节她最讨厌的就是饺子后面这一系列东西,冯父冯母包括冯剑豪都没给她别过来。
如今这些人都在席上,冯星辰却在徐振深的监督下每样都吞了一口,再不像那个随心所欲的大小姐了。
☆、第四十七章
拜完年徐振深就开车带冯星辰去山上看哈尼的坟头,打算留她一个人静静呆一会,拿了她的包在不远处等她,只隔了一刻钟包里的手机就响了。那边冯星辰情绪正酝酿着,铃声还在响,徐振深看了看屏幕上的备注,最后还是接通了。
冯剑豪的声音透露着不满:“每次跟你打个电话接的都那么困难,这次还打算直接挂我电话?”
徐振深默了默,调整了口气回应,“我是徐振深,带星辰来看哈尼。这会她不方便说话,什么事情我可以转告吗?”
有个任性妄为的妹妹,却得个礼数周全、沉稳持重的妹夫算是报偿了,冯剑豪揉了揉眉心,然后放缓了语气,“她把围巾落在家里了,给我个地址,我送过来吧。”
冯星辰还在那边,恐怕一会还要他哄,他也不方便抽身,索性利索地报了地址,冯剑豪不愧是行伍之人,给个说不上名的山头都准确地摸上来了,如期而至。
接过围巾,徐振深折成两段之后绕了一圈在包上,把扭着的地方理好,然后看向冯剑豪。
冯剑豪大了星辰十二岁,而徐振深才大她九岁,也就是说冯剑豪较徐振深还年长三岁,此时两个男人站在一起有点英雄相惜,又有几分同命相怜。
“星辰从小就不让人省心,将来要麻烦你了。”这句话不假,却有客气的成分在里面,冯剑豪还有其他话要说,“要嘱咐的估计爸那里也说完了,我来一趟也不仅仅是为了送条围巾,还要跟你商量一下明达的事。”
明达家大业大,旗下的附属公司也各个枝叶茂盛羽翼丰满,冯家和那边倒是没有什么往来,冯剑豪却因为战友的原因私交甚密,明达说习惯了也就不再细分S&W了。
“三天前我就回来了,这几天我抓着几条线归根溯源彻查了一遍,情况也都了解。谁在其中作祟心里都清楚明白。你去求过你父亲对吧?”冯剑豪一笑,然后轻松地说,“我是你父亲看着长大的,早些年他还是我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始终有道理,我大致了解他,也看得出他布了什么局,但凭你求他这点我也不会追究你之前的善意倒戈,只是星辰从小没受到过什么挫折,无论少了她事情会变得多简单,都不要再拿她做牺牲品。”
这话听在徐振深心里很不是滋味,诚恳真切地说,“我不了解她,没能理解她,也没处理好应该处理好的事。之前是我草率了。”
“你们相处时间短,来日方长不要紧。况且不是圣人棋逢对手也难做。有你今天的话我就放心了,明达的事上还得你打头阵,你一个人挺到现在也辛苦,后面我会协助,以你大舅子的身份。”冯剑豪话说完唇角还带着笑,眼里尽是深意。
徐振深闻言倒着实惊讶,一是今天才知道一场师徒关系,二是冯剑豪沙场驰骋了许多年,竟然商场也有涉猎,且心思深沉至此。他的话本来就不多,此刻更无言。
冯剑豪来的目的在于送炭前知会一声,并没想过问责,点到即止又聊起妹妹,“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