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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来的光明让细长的眼半眯,毫不意外的看到一张放大的冷硬的脸,墨黑的眸子里是团团的火焰,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即使是故人,我也不习惯别人的碰触。”平平的语调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浅墨不退让的迎上凌阒然的眼,如墨的瞳孔映出的是女子决绝的眉目。
凌阒然的手狠狠的在柔软的腰身一捏,眼中的火焰被卷起的寒霜掩埋,嘴角的线条越来越上扬。别人?很好,这个女人可真懂得如何激怒自己。“是吗?没想到一向不喜欢和人亲近的你居然会跟着个杂技班子来到军营?”
浅墨突如其来的噙笑的眼,让凌阒然的眉头紧蹙,这个女人始终让人捉摸不透。
不用怀疑,这绝对是赤裸裸的威胁,看来三年真的是晃眼而过,这个男人依旧喜欢抓住别人的弱处,狠狠的蹂躏。“你真以为我是心甘情愿来这?”浅墨有些无奈,若不是冒险逃离的代价是她和宝宝的生命,她绝对不会选择在这样的时间、地点和这个男人相遇。
“那么如此说来,那些人的生死与我的浅墨无关了?”凌阒然的手轻轻的抚上浅墨的脸,这个女人越是不习惯,他偏要看到她的屈服。本能狠绝的脸上扬起诡异的笑容,让人不安的想要逃开。“那么就让女人都入红帐吧。”柔的滴水的嗓音,吐出的话却是能让人在地狱受尽煎熬。
“无所谓。”浅墨直视笑的残忍的眼,这个男人看来不把人逼入绝境是不会罢手的,那么自己的在乎恐怕会加速那些女子的凋零吧。
风轻云淡的回答,让凌阒然有些拿捏不准,这个女人太冷静,翦瞳不起涟漪,在那深潭中是旁人无法触及的冷冽。
白皙的指尖离开了浅墨脆弱的脖子,挑起一缕青丝,把玩着,用鼻尖轻嗅,“看来你得好好沐浴一下了。”
天外一笔,横空出世的话让浅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思绪还在如何与这个虚与委蛇,有些呆愣的贬眨眼。
浅墨的反应许是取悦了凌阒然,布满寒霜的眼在女子有些不解的表情下瓦解,漂亮的唇咧开,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侍卫兵,烧桶热水来,再到红帐找两个手脚利落的女人来伺候小姐沐浴。”清朗不失威严的声音在宽阔的营帐依旧清晰回荡。
“是,将军。”恭敬的声音伴随着脚步踏在雪地上的悉悉索索。
浅墨无声的凝视着凌阒然,不动声色。这个男人到底想要做什么?她不以为自己就算强调了莫夫人的身份有什么作用,以凌阒然的性格只怕是置若罔闻吧。
“小墨儿,看上我了?”调笑的话在耳边徘徊。凌阒然一改刚刚的冷厉,眼角带笑,嘴边是让人捉摸不定的弧度。
小墨儿,浅墨感到此时燃着火焰的营帐比外面的漫天白雪还要让人寒冷,脸上有丝不自然的僵硬,这个男人不会是把肉麻当有趣吧。不过自己也不打算去白费力气的纠正,毕竟除了有点恶寒,他叫他的,自己也不会少块肉。
螓首轻垂,掩饰眼中一闪而过的嘲弄。
大掌用力的抬起浅墨垂下的脸,强迫她迎上那张白的透明的清冷的脸,仿若谪仙的飘逸。
四目交汇,各怀心思。
“将军,人带来了。”清脆的嗓音打断了帐中怪异的沉默。
凌阒然松开钳制的手,沉声道:“先差人进来把水盛满。”站起身朝帐外踱去。
浅墨安静的坐着,自进帐起,就被凌阒然放睡在榻上,其实只是厚厚的毛皮铺堆成的临时睡处。
半晌,凌阒然面上含笑,如春风拂柳般的挑帘而入,身后是端着冒着热气的铁锅的士兵,约么五六个,垂着头毕恭毕敬的,把水一锅锅的倒入硕大的木桶内,然后笔直的走出,从头到尾目不斜视,浅墨似乎完全被忽视在了某个角落,透明的彷佛空气般。
“进来服侍小姐沐浴。”带着冷意的音调让帐外的女子有些拘禁的款款而入。
浅墨瞟了眼连走路声都轻巧的听不到的女子,一蓝一红的两个身影。一个骨架纤细,局促不安的埋着头,看不清脸;另一个显然就要大胆不少,长得倒是面若桃李,眼角含媚的瞧着凌阒然,可惜被如此光芒却被人毫不留情的忽视了。
“小墨儿,乖乖的让她们伺候你梳洗。”修长的手指抚弄着浅墨鬓角的发丝,安抚宠物一般叮嘱着,然后一步三回首的离去。
直到高大精瘦的身影消失在帐帘外,浅墨的嘴角还在不停的抽搐,这种恶寒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小,小姐,请沐浴。”有些结巴的圆润的落雨的声音期期艾艾的响起。
没甫错过红衣女子眼中的不甘,淡淡的一撇,冷厉,如寒风过境。
径直走向冒着热气的木桶边,开始宽衣……
凌阒然缓缓的走在雪中,银色的玄甲在黑沉下来的暮色中闪着烁烁银光,厚底的靴子踩在薄薄的积雪上,是吱嘎的轻响。
钻出云层的月光洒在清冷的眉目间,嘴角的线条拉了下来,薄唇轻抿。
这个女人三年来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那张脸依旧浅浅的不着痕迹的淡然。
想来慕昊锦那边是得到消息了吧,彼此不过是相互利用,所以军营里他安插的侍卫也就任其发展。只是浅墨的到来,看来要打破表面的和谐了,他不以为以慕昊锦的为人会这么容易的放过这个好容易找到浅墨的机会。小墨儿,你倒是为本王找了个头疼的麻烦啊。
眸光一暗,映衬着夜色倒是一致的协调。
“曹副将。”凌阒然望着茫茫天色唤道。
身后细小的脚步声渐渐放大,高大的身影恭敬的垂下,无声的聆听着耳边冷冷的声音。
东边的帐篷内。
“阿朵哥哥,你说娘——”梦漪启合的红唇被死死捂住,只能发出“呜呜”声。
“宝宝,你忘了夫人说过什么?”阿朵靠近粉色的小耳朵,一字一顿的说道,语气里是难得的严厉。
圆圆的大眼有些委屈的瞅瞅脸色难看的阿朵,把头埋在消瘦的胸膛上,喃喃道:“不知道夫人好不好?”
好不好?一句话让两个本就坐立不安的男子面色一沉。
那个女子居然与永安王如此熟识,那么她到底是谁?达伊幽绿的眼环视着安静的坐着的众人,神情不定。
飘零篇混乱寿宴
浅墨感受着后背传来的轻缓有节奏的揉擦,懒懒的斜视着厚重的帐篷篷顶。不愧是军妓啊,看尽了人世百态,看似柔弱胆小的女子越是不动声色的高手。刚刚这女人颤抖着手给自己脱衣时,兰花似的手指看似无意的在自己身上来回兜转,却在看到自己颈脖上的墨清色的瓷瓶时垂下了长而卷的睫毛。凌阒然还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自己这回倒真真没在身上放什么毒药之类的,其一以凌阒然的谨慎绝不会让自己携带任何危险物品在他的身旁,其二自己很有自知之明,以现在的实力绝不可能和营帐外的千军万马抗衡。
“小、小姐,您脖子上的瓷瓶用奴婢帮您拿着吗?”女子在浅墨身后小心翼翼的问道,手上传来的惊秫让人毫不怀疑只需要稍微一点点的摧残这个女子立马会香消玉殒。
偏过头,余光淡淡的扫过女子轻灵的脸,长的真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可惜了这么个美人胚子偏偏居然沦落到军营之中供人随意亵弄狎玩。“姑娘费心了。”
疏远淡漠的声音和眼角若有似无的幽光让女子擦背的手一顿,诚惶诚恐的垂下头,“小姐,奴婢逾越了。贱命衾儿,万万承不住小姐一声姑娘。”
“哦?”长长的调在幽若的烛光中有些诡异。
衾儿心尖一抖,刚刚恍然而逝的嘲弄,是幻觉吗?稳稳了心神,拿起准备好的胰子一点点的抹上光洁的后背,浓郁的桂花香味在营帐中散开。
“小姐,雯香给你更衣吧。”红衣女子倒是个直性子,欺软怕硬的典型。瞧着浅墨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态度立马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在看到雯香手里蓝色的衣裙时,浅墨的眉头轻轻一蹙。
雯香一惊,脸上闪过一丝难堪,秋水凤目一暗。
衾儿秀美的圆目盈满水光,脸上卡白卡白的,慌乱的解释道:“小姐别嫌弃,这衣裙是头回将军差人来给做的,还没穿过的。”
瞧瞧活脱脱一个被欺负的小媳妇儿样,不明就里的还以为在上演窦娥冤呢。清浅的眉松开,嘴角勾起一道优雅的弧度,衾儿,若你的目的是想引起我的注意,那么恭喜你了。
凌阒然进来是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身着宝蓝衣裙的浅墨垂着头安静的坐在厚厚的皮毛上,湿漉漉的长发被裹在了大大的棉布里,被身后的蓝衣女子轻软的擦拭着。
“将军。”衾儿一看到身披玄甲走进来的高大男子,惊慌的想要行礼,奈何手上还赫然躺着一堆尽显湿意的青丝。
“不必多礼。”淡淡的低沉嗓音,男子却是温柔含笑看向静默不语的浅墨。
正在收拾东西的雯香抬头一怔,虽然自己只见过将军一次,但是那样冷漠严肃的男子高贵的让人不敢对视,却不想任是冷硬的人也有化为绕指柔的一日,自己虽然巴望着能够脱离这个地狱一样的红帐,却不会去招惹一个冷酷的心有所属的男子。
寂静的帐篷只有棉布摩擦青丝的细微声响,显然慕昊锦的心情相当不错,就这么噙笑的盯着乌黑的发顶。
半晌,衾儿放下已经湿成一片的棉布,朝纹丝不动的凌阒然盈盈一福。
慕昊锦挥了挥手,雯香和衾儿就带着收拾过的东西悄然的退出营帐。
浅墨垂着眼感到身旁暗了下来,一片黑黑的阴影挡住了明亮的烛光。
“小墨儿,三年来你的发丝竟然没有丝毫变化。”柔软的发丝被如玉的手指挑起,凌阒然附在白净的耳垂边低低的呢喃,鼻尖是一股桂花的香气。
棕色的眼闪过一丝阴暗,一年多来,自己始终不明白为何明明葵水已至,身子却仍然是停止了生长,抬起手看着年复一年依旧是修理的整整齐齐的指甲。
“肌肤却是越来越光泽了。”指尖轻轻的划过浅墨的脸颊,叹道。
偏过头看着漫不经心的男性俊美的轮廓,幽幽的吐气如兰,“不知道永安王有何贵干?”你喜欢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可惜我没兴趣奉陪。
凌阒然倒也不恼,清冷的眼是桃花朵朵开,“我的小墨儿,还真是急性子啊!”似宠溺的无可奈何,“本王允你叫我的名讳,胤之。”
躲过突然覆上自己发丝的大掌,浅墨冷冷的看着慵懒的似在逗弄自己宠物的凌阒然,一字一顿。“浅墨承受不起。”你允了,并不是说我愿意。
凌阒然仿如突然转性了,连眼角深深的褶皱都不曾改变,薄薄的唇印在馨香的青丝上,“小墨儿,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还有一位故人可是眼巴巴等着和你相逢呢。”
相逢,不是听不出凌阒然的幸灾乐祸,凌阒然这么大方的让自己和慕昊锦见面,打的是什么主意?
“什么时候?”浅墨淡淡的转过头,自凌阒然的指尖拽过拭干的长发,拿过搁在皮毛上的磨得发旧的木发簪,拢起长及腰间的青丝,松松的盘成简单的妇人髻。
凌阒然眼里闪过一丝冷意,这根做工粗糙的花梨木簪子,看来颇得这个女子的欢心啊,只是不知道是簪子本身,还是送簪子的人。“不急,自然有人来通报。把这个戴上。”白净却长着薄薄茧子的手心,赫然躺着一串雕工细致的琉璃手链,每一粒圆润小巧的珠子上都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腾,在烛光下闪着碧色的异彩。
粉唇轻启,“无功不受禄。”谈不上喜欢与否,美好的事物拿来欣赏倒是一种情趣,可惜再美的事物一旦和眼前这个心思狡诈的男人扯上关系,就躲之唯恐不及了。
清冷的目光直直的盯着浅墨头上的木簪,越发的寒意蚀骨,大掌毫不客气的拽去雪白的皓腕,径直把手链套了上去,才满意的松开。
碧绿的琉璃衬得白的赛雪的肌肤透明异常,泛着幽丽的光泽。
“将军,慕侯爷前来贺寿。”洪亮的声音穿过厚厚的帐帘,灌进浅墨的耳朵。
“让慕侯爷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