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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赋-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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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只有一种死寂,平静到窒息。

刚才他也是这样出神地看着那里,很奇怪,那里有什么吸引着他?

一张纸。

一张A4纸般大小的生宣纸从楼顶缓缓飘落,仿似被风带走的一片枯叶,摇摇晃晃而下。

不偏不倚,恰好落在萧云的跟前,正面朝上。

生宣纸很白净,没有多少内容,在纸中央只画着一条黑龙,一条没有任何特别的黑龙。

死了人这么大的一单事情,还有谁会去留意一张纸的存在?

直到此刻,萧云才深深体会到老冯在谈到这张画时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敬畏与恐惧。

就这样一张普通的生宣纸,竟然可以令到拥有雄厚实力的谢家成员跳楼,难以置信。

黑龙团,究竟是个怎样的怪兽?

马潼关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萧云的身边,弯腰捡起地上的水墨国画,捧在手心仔细端详了很久,越看越觉得这画有趣,画上的那条黑龙栩栩如生,呼之欲出,只是不知它怎么会出现在工地这种文盲遍地的地方,感兴趣问道:“云子,这是什么东西?”

萧云轻声道:“黄泉书。”

他说了句很难懂的话。

马潼关皱着眉道:“黄泉书?”

萧云轻声道:“嗯。”

马潼关问道:“什么意思?”

萧云轻声道:“黑龙一现,命悬一线。”

他又说了句很难懂的话。

马潼关不解道:“云子,你在乱说什么?”

萧云没有再回答,只是回过头去,望向福特,发现墨镜女人也正在望着他。

福特车里似乎还有别人。

果然,隐藏在后座黑暗中,还有一个女人。

这个未曾露面的女人轻声道:“皇甫小姐,这个游戏,您满意吗?”

墨镜女人娴静坐在那儿,轻声道:“不满意。”

黑暗中的女人似乎有些吃惊,问道:“哪里不满意?”

墨镜女人嘴角泛起刻薄而尖锐的弧度,轻声道:“我还是没能惹他动怒。”

黑暗中的女人似乎更吃惊,下意识问了句:“他是谁?”

墨镜女人透过黑色的镜片凝望着萧云,轻声道:“一个谁也惹不起的人。”

黑暗中的女人顿了好几秒,然后掩嘴轻轻笑了起来,这充满魅惑的笑声足以引诱起任何一个男人的情欲,轻声道:“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连皇甫小姐都无可奈何的男人,我还真想见识一下。”

墨镜女人冷笑,轻声道:“如果有机会让你认识他,恐怕你也不敢吧。”

黑暗中的女人脸上闪过无尽的恐惧,识趣地闭口不言。

墨镜女人纤手撑着香腮望了很久,叹息一声,轻声道:“可惜我就要离开宁州了。”

黑暗中的女人显得谨慎了许多,语气也没有刚才那么随意了,敛眉低目道:“皇甫小姐,白云人家这块地是我们古道集团送给您的见面礼,以后这里就是您在宁州的家,宁州随时都欢迎您回来。”

墨镜女人轻轻一笑,看着不坠红尘的萧云,轻声道:“我一定会回来的。”

第十三章 不惑之刃,逾矩之拳

夜幕低垂,月华如水。

人们卸下一天的疲惫,开始寻找片刻的安宁。

由地狱到天堂,有多远?

宁州市民会告诉你,只有几公里而已。

他们不是为了生活而工作,而是为了工作而生活,由公司到酒吧,只有短短几公里罢了。

宁州市民的时间观念非常强大,下班时间一到,所有的人都像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之后的境遇,收拾包袱走人。不管手上的工作有多忙,不管手中的事情有多急,他们都遵循着上班游戏规则,正点下班,“加班”这个词从来不会出现在宁州市民的字典里。

灵魂需要超度,心灵需要归宿。

他们只是想在忙碌的工作之余,找到只属于自己的心灵港湾。

生活无非就是跳跳舞、唱唱歌,偶尔站在战场上来耍两枪。

死人,是因为他该死了;活着的人,是因为他怕死。

所以我们都应该好好的活着。

今夜的十里清扬热闹依旧,觥筹交错,酒绿灯红,流光溢彩。

小青今晚很开心,一路工作一路轻哼着歌,霁颜浅笑,惹得狼人们一片火辣辣的眼光。

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男人还吹起了充满挑逗意味的口哨,起哄声如钱塘江大潮,不尽滚滚而来,她却并不介意,这群平日里在领导面前装孙子装惯了的老少爷们,花两钱来潇洒走一回,这点福利还是让他们惠泽一下,只是不时地看向那个忙碌的背影,笑容更盛,如三月樱花。

很多常客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个平时对他们吝啬笑容的小妮子为何如此的意气风发。

其实,因为她用葡萄藤编织了一条精致手链,此刻正戴在萧云的左手手腕处。

这条纤细柔韧的藤是她叫父亲从安徽老家带过来的,她用葡萄酒将其煮成酒红色,然后花了整整三天时间,在葡萄藤上凿了20个小洞,用红丝线将20颗青绿的葡萄籽绑上去,送给她心仪已久的年轻人。在这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纸”的社会,这无疑是一种明智的做法,至于手链为什么要穿20颗葡萄籽,很简单,因为她今年正好是二十岁。

在英国古老的民间传说中,葡萄藤手链代表着一生一世套住爱人的手和心。

望着精致无比的手链,小青陶醉了,这绝对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礼物。

即便是再孤傲冷漠、超世脱俗的男人,恐怕也逃不出她这个精致的圈套吧。

果不其然,萧云伊始见到小青低头含羞地递过手链时,微微一愣,只觉一股暖意缓缓流向心田。正如王昌龄的一句诗,“一片冰心在玉壶”,这条并不贵重的红线手链凝结着这个女孩的心意,他微笑地接过,戴起。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多少年没有过这种蔓延整个心房的感动了。

或许是太久了,所以他特别珍惜。

对这个清纯如雪的女孩,他心生爱怜,如一本新书,爱不惜手。

不过他这几天有点心神不宁,一直在思考着一件令人觉得玄之又玄的事情。

那天跳楼身亡的是谢家的长子嫡孙,谢晓峰,一个在地产界刚刚崭露头角的企业家。

白云人家的大老板跳楼自杀原本是八级地震般轰动的大事件,但已经过去三天了,竟然没有一家媒体对相关事宜进行报道,无论是电视媒体,还是平面媒体都集体哑火,甚至网络媒体也无只言片语,可谓万马齐喑。

宁州更是风平浪静,这个噩耗就像被蒸发的水分,没有掀起一丝波澜,便销声匿迹。

不可思议。

一个堂堂的世家大族怎么能忍气吞声,肯咽下这个苦果?

是出于对黑龙团的恐惧,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萧云不知道,所以他很好奇。

吕彪破天荒地出现在了酒吧里,坐在二楼的雅座,抱着其中的一个艳女郎上下求索。

那个艳女郎叫夏花,和萧云一样,也是三个月前来到十里清扬的。

模样还算漂亮,浓妆艳抹,酥胸翘臀。

此刻正倚在吕彪怀里,面容绯红,青丝微乱,娇声不断。

萧云到二楼雅座给客人送酒时,吕彪嘴角露出了一丝讥诮的微笑,眉头一挑,粗暴地吻上了夏花的性感双唇,措手不及的夏花被动地发出“嗯嗯”的声音。萧云眼神掠过吕彪的脸庞,轻轻笑了笑,知道他多半是向自己挑衅,所以并不理会,转身下楼。

萧云并不会看低夏花,虽然知道她已经有了男朋友,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追求。

这社会,男人无所谓正派,正派是因为所受的诱惑不够;女人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太低。

萧云刚给一桌客人送完果盘,手机适时响起。

“大哥,找到那混蛋了。”张宝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在飞扬?”萧云面色不变,放下手中的托盘。

“嗯,要不要动?”

“暂时不要,等我。”

“好。”

萧云把手机放进裤袋,跟小亮说了声有事出去,便换好衣服前往飞扬酒吧与张宝汇合。这是老板谢哥的特许,萧云可以无故请假。在这点上,谢哥倒不像明太祖那个老流氓,登基不久,便迫不及待地开始诛杀功臣。

飞扬酒吧不在南湖路,而在与南湖路隔三条街道的朝阳路,宁州著名的步行街。

飞扬与十里清扬风格迥然不同,十里清扬清幽高雅,似一片青竹,飞扬则显得桀骜不驯,像初生牛犊。这里的装修新潮前卫,墙上尽是顾客们的信手涂鸦,强烈的重金属音乐让飞扬动感十足,每一个音符都震撼人心,忽明忽暗的灯光更让气氛诡秘异常。

这里是年轻人的天堂。

他们喜欢无拘无束,个性张扬。

垮掉的一代?他们对这个骂名嗤之以鼻。不是愤怒,而是不屑。

时间将会在这里停驻,没有白日,没有黑夜,无论男女,无论老幼,在这里,都一样,都是买醉寻欢的人。荒腔走调的动感舞曲喧闹着,众多饮食男女随着这闹心斥耳的劲曲手舞足蹈,其中不乏面色红润、眼神迷离者,一看便可知是嗑了药之后的神智不清,在舞池里如同群魔乱舞。

萧云在飞扬门口见到等待已久的张宝和孔阳。

张宝一套专门定制的高价黑西服,器宇轩昂,高贵的气质一下子就与其他人区别开来。

孔阳则休闲装示人,双目炯炯,只是脸上的那丝帅气邪笑让他显得有些纨绔不拘。

当初萧云第一次听到孔阳的名字时,立刻联想起了《诗经·国风·豳风》的一句诗:“七月流火,八月萑苇……我朱孔阳,为公子裳。”不曾想孔阳之名竟然真的出自于此,萧云不禁暗叹孔阳父亲的文学修养之高。

他的父亲,便是宁州市委副书记,孔南行。

萧云三人并肩走进飞扬,门口保安见三人气度不凡,一脸恭敬之意。

音乐纷扰,众生倾舞。

“他人在哪?”萧云凑到张宝的耳朵,大声吼道。

“在二楼。”张宝如法炮制,艰难地在人群中挤开条路来。

三人穿越重重人墙,几经辛苦,终于由隐藏在一角的螺旋楼梯上到二楼。

一楼龙蛇混杂,密密麻麻全是人,抬头看脸,低头看脚,污浊的烟气夹着浓郁的酒气,还有廉价的脂粉香水的味道,再加上不少男女搂在一起的暧昧轻笑,混乱不堪。一楼多是散客,点不了什么昂贵的东西,茶几上多半摆着几瓶喜力百威,顶多一瓶廉价的红酒,那赤赤的红,在醉翁不在酒意中,漫不经心地就倾洒在了雪白的桌巾上。

乱,浮躁,大杂烩,红尘俗世。

二楼则与一楼大相径庭,如果说一楼是咆哮不息的黄河,二楼便是水波不兴的漓江。一地落地白灯,明如星河,桌面的烛光点点,更显浪漫。如此美妙的氛围,与一楼反差巨大,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身,一时半会让人适应不了。

来二楼坐的客人,都是相当有背景身份的公子千金,喝的都是英国百加得朗姆酒,抽的都是古巴LaFlordeCano雪茄,喷的都是法国EsteeLauder香水。他们选这儿,就是贪这够潮,够乱,够闹,尽管他们不屑掺和其中,但还是很容易被一楼那种张牙舞爪的气氛所感染,心跳不期然地加速。

盛夏的夜,本应闷热,但飞扬的空调足,凛冽的寒意止也止不住地冒了上来。

萧云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冷冷一扫,转头用眼神询问张宝。

张宝会意,望向二楼的最里头,靠近栏杆的一桌。

那桌坐着一男一女。

男人的年纪很轻,那股青年人应有的嚣张冲劲犹在,嘴角挂着令人很不舒服的邪笑,眼神阴森冷漠,右脸的一条两寸刀痕显得狰狞突兀,左手端着酒杯,右手则旁若无人地在女人的领口内肆意蹂躏。

女人相貌不错,一件漂亮性感的长裙把她衬托得像只尤物小野猫,风骚妩媚。

兴许是喝了很多酒的缘故,这女人两颊殷红,被那男人撩拨得娇气喘喘。

酒精真是一样好东西,再贤淑端庄的女人也会在怂恿蛊惑后放浪无忌起来。

更何况是熟透了的女人。

那桌的旁边一桌坐着六名一身黑色打扮的男子,面无表情,却透着一股历久弥新的萧杀气,丝毫没有被这吵杂难堪的音乐所影响,只顾埋头喝酒,不时还往嘴里扔进几颗花生米。不知是何原因,那两桌附近都显得空荡荡,隔了好几桌才坐着客人。

那六人的身后是一堵用玻璃砌成的墙。

玻璃颜色其实是很鲜艳的,姚黄,魏紫,品红,枯黄,仿造牡丹的富贵,只可惜掩在昏暗的灯光里,都失了颜色。可偏偏如此乌沉沉的背景,却遮不住那六个男人的颜色,黑色,纯黑色。

孔阳敛去那抹邪笑,那张略显青稚的脸庞立即深刻起来,凑到萧云耳边,轻声道:“那男的没人知道他真实名字,只知他外号叫‘刀伤’,黑龙团的新生代力量之一。在黑龙团吞并扬州第一大帮派‘秋风堂’时,他带领20名兄弟杀进百人混战,奋勇当先,刀刀伤人,从此圈里送给他一个外号,‘刀伤’。”

萧云轻轻点头,双手优雅插于袋中,睥睨着正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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