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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赋-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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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身穿价格不菲的纪梵希套裙的有钱女人站着骂街,本就是一桩奇文共赏的乐事。

萧云也的确够可气的,竟充耳不闻,还绅士般地伸了伸手,示意苏楠坐进里面的座位。

既然要砸场,就砸个透彻,不能半死不活的。

神色稍显黯淡的苏楠略带歉意地看着萧云,犹豫再三,还是坐了进去。

只是她坚决将沉默进行到底,全然不理会她对面那个男人可以杀死人的目光。

“陈道白,你个废物!”那艳媚女人见到言语功夫对萧云毫无作用,转而将枪头对准了自己男人,“我都被欺负成这样子了,你还缩在龟壳里,你还是人吗?别忘了,如果不是我爸帮着你,你能走到今天吗,你能平步青云吗?”

女人最不能容忍男人的一点,就是懦弱,尤其是自己的男人。

萧云差点要笑出声来,这女人真是言辞锋利,龟壳的比喻更是妙绝,和他想的一样。

苏楠则没有他那样的闲情逸致,低头玩弄着垂在胸前的秀发,似乎心里藏着无边的惊恐。

她今天骗萧云来这儿,已经够胆大妄为了,面对那女人的唇枪舌战,她还真有点胆怯。

男人就像密码输入,女人就像密码提示,想要进入到程序里面去,就要输入正确密码。

当密码输入错误时,密码提示就会弹框而出,提醒您从新输入密码。

男人的很多错误都要女人来提醒。

经那女人的一顿数落,乌龟终于把头伸出龟壳。

“苏楠,你什么意思?”陈道白冷冷睨着苏楠,双手紧握,强压住心中的那团怒火。

苏楠颤颤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视线迅速移开,有点怵意,正思考着如何回答,一只优雅如钢琴家的手轻轻拍了拍自己已渗出汗迹的手背,继而迎着自己视线的,是那双盈满笑意却给人带来无穷勇气的漆黑眸子,赫然抬起头,冷声道:“没什么意思,就是听说你刚刚订婚,想来祝贺祝贺,祝你们幸福。”

“哼,祝贺?那他是什么意思?向我示威?”陈道白冷哼道,讥诮地瞥了萧云一眼。

萧云修长手指轻叩着桌面,不痞也不邪恶,也没有做作的深沉,轻声道:“示威?你还不够资格。今天是我让楠楠带我来的,因为我想看看,她以前的选择到底能错到什么地步,现在我知道了,她选择你,纯粹是一个误会。”

陈道白心中一凛,这个年轻人说话并不专横跋扈,可句句笑里藏刀,阴狠得让人发指,双手盛怒得不自觉地颤抖着,却不能在未婚妻面前表现出来,怪笑一声,平静道:“她这种风骚女人,就只会勾引你这种小白脸,二十七了,还当自己是一枝花,不知所谓。”

苏楠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紧咬着红唇,都快渗出血了,泪水悄然滑过脸庞,梨花带雨。

这句话对她的伤害到底有多大,恐怕只有她自己清楚,仅余的自尊使得她还能保持冷静。

萧云却依旧没有动怒,他实在是个不易丧失理智的人,如刀双眉轻轻一扬,泛起一个很淡的笑容,灿烂如阳光,却偏偏让人遍体森寒,有些人,笑比怒还要可怕千倍,轻声说了句:“老虎没有虎性就不吃人,人没有人性,就吃人了。”

他悠然起身,双手揪住陈道白的衣领,像拔嫩草般,将他从座位上轻而易举地拎出来。

那女人眼中流满惧意,颤声道:“你……你想干嘛?你敢打人,我立刻报警。”

一脚出,膝盖断。

陈道白凄惨哭喊着单膝跪地。

萧云侧过脸,微微一笑,轻声道:“不好意思,这是个意外。”

女人颤抖着,啜泣尖声道:“膝盖都断成那样了,你还敢说是意外?”

萧云眼神温柔,轻笑道:“真是意外,我本来想踢他小腿的。”

噗嗤!

苏楠非但不害怕,反而被萧云的这句无赖话逗乐了,忍不住笑了起来,花枝乱颤。

而那女人则没这么好心情,惊恐地看着萧云,他就像一个微笑的恶魔,让人胆战心惊!

陈道白早已疼得噤声不语,像得了帕金森浑身哆嗦着,脸色煞白得惊世骇俗。

虽然解气,不过苏楠终究还是有点担心,翩然起身,忧心道:“萧云,别作傻事。”

萧云侧脸看了她一眼,轻笑道:“放心吧,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情。”

话音刚落,他那优雅如钢琴家的手立即变成了血气凛然的手,一手揪着陈道白的衣领,一手抽着他的脸,力道十足,嘴巴子跟不要钱似地,几乎每一下都有血迹从陈道白的嘴角流出,猩红,似玫瑰般绚烂夺目。

陈道白奄奄一息地跪着,目光无神,呆滞地盯着这个恶魔,脸上青红浮肿,眼镜横歪。

那女人见到自己的男人伤成这样,再也顾不得恐惧,操起一瓶红酒就向萧云砸去。

苏楠惊得一声尖叫,萧云轻叹,放开陈道白,迅疾侧身让过,两只手指轻敲酒瓶。

红酒如断崖瀑布,倾泻而下,酒瓶尽碎。

萧云面无表情,轻声道:“虽然我不打女人,但要想活命的话,不要触碰我底线。”

古人常说,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是真理,女人要是兽欲一起,绝对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此刻,那个妖冶女人已近疯狂,怒吼着:“你算老几,敢在我面前撒野?你知不知道我爸是谁?我爸是宁州市长,你见到也要……”

啪!

很清脆的响声,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随后,萧云十分错愕地看到那个飞扬跋扈的市长千金两眼一白,瘫软下去。而萧云旁边,站着手中拿着一支破碎红酒瓶的苏楠,一脸坚决果敢,可从瑟瑟发抖的身体来看,她肯定第一次干这种事情。

萧云下意识摸了摸鼻子,不禁感慨,这妮子下手还真够狠的,一点都不含糊。

天边一轮明月高悬,冷星寥落。

江风习习而吹,神清气爽,可滨江路上的行人并不多。

在江边昏黄的路灯下,走着两个人,一前一后。

后面那人双手优雅插于袋中,脚步略显慵懒,嘴里轻轻哼着一首不知名的苍凉小调。

而前面那人莲步盈盈,如水美眸眺望着大江对岸,轻风撩起柔顺的发梢,丰姿绰约。

“开心吗?”后面那人突然问道。

前面的那人怔了怔,没有停止脚步,轻声道:“很开心。”

“可你脸上为什么还写满愁意?”后面那人赶上几步,与前面那人并肩走着。

前面那人看了他一眼,微微叹了口气,视线转向西江,似乎觉得有些凉意,双手环胸,能让人在盛夏觉得森寒料峭的,只有人心,幽幽道:“这一江春水,能载走多少愁?这一切都不属于我的,随时都可能消失。”

后面那人轻声道:“人的一生是短的,但如果总是活在痛苦中,就太长了。”

前面那人木然,望向他,轻轻一笑,苦笑而自嘲,轻声道:“谢谢你,萧云,真的,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都很少跟人道谢,可你是个例外,总能让我心怀感激。不过,你刚才也听到了,我是一个风骚的女人,不要离我太近,人言可畏。”

萧云嘴角渐渐弯起,戏笑道:“我无所谓,反正就是一个小白脸,等着别人来包养。”

“别这样说自己,今天是我不好,把你骗来这,我没想过会让你处于两难,就是想气气他罢了。”苏楠不好意思地抬眸望了眼萧云,纤手十指交叉放着,似乎有点紧张,黯然道,“对不起,萧云,你是个好人。”

“好人?好人能值多少钱?好人能让多少人敬仰?好人能保护多少人?”萧云停下脚步,眼神的淡漠散去,拢聚起一抹妖异,望着天边明月,轻声吟出一句唐诗,“一年明月今宵多,人生由命非由他。”

苏楠安静下来,尽管只和他相识了两天时间,但她已然习惯了这个年轻人气质上的变化,原来真的有男人可以做到不笑的时候,比猖狂大笑时表现得更加自信与从容,不知道真实的他是冰壶秋月,还是黑暗诡魅,她托着粉嫩腮帮,饶有兴致地凝视着这个越来越神秘兮兮的他,欣赏着他悠悠吟出韩愈诗句时的霸气。

喜欢?远谈不上,更不要说那遥远到似乎永远无法到达的爱了,好感?也许有一点。

“跟我说说他吧。”萧云收回视线,忽然说了这么一句,看着苏楠,眼神干净空灵。

苏楠心头一颤,呆住,眼神逐渐黯淡了下来,蛰伏很多年的哀怨情仇又涌了起来。

她在迟疑着,这桩往事就像厚重的灰尘,一直覆盖着她心房,从未与任何人倾诉过。

今天就快走到尽头了,今后也许就不会再和他有来往,她和他注定只是擦肩而过。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将心事束之高阁呢?

苏楠紧咬着嘴唇,秀眉微锁,美眸轻闭,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轻声道:“他是我第一个男人,你身上的范思哲本来是他的,他在回国前我就预订好了。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相识,就是在早上我们去的那条河边,那时候,我才刚上初二。”

“正是情窦初开、少女怀春的年纪。”萧云轻笑道。

苏楠风娇水媚地白了他一眼,继续回忆道:“当时学校组织郊游,我贪玩,就赤脚下河,玩水拾石,却被河底的玻璃划破了脚,鲜血浮起来时,我吓得大喊,却没有一个人过来理我,因为当时学校都在传我被校长包养了,没人愿意去接近那个骚货,只有他,跑着过来抱起我上岸。他抱起我的那一刻,我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他了,他为我撑起了一片天,一片晴空万里的天,他对我,确实是用了心的。”

她双手撑在护栏上,望着东逝而去的江水,神色一片萧瑟。

当她说到“骚货”两个字时,萧云的心似被重锤一击即中,难以名状的痛。

他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上去安慰,因为他知道,那一刻,再多的安慰也是枉然的。

门是隐秘、回避的象征,是心灵躲进极乐的静谧或悲伤的秘密搏斗的象征。

而回忆,是一道生了锈的门,推开,不仅要花费很大力气,而且需要很大勇气。

苏楠继续痛苦地回忆着,淡淡道:“后来我们两个就相爱了,他对我百般呵护,我们就像一般学生情侣那样,每天下课就牵着手走操场,看落日,谈人生,那段日子是我最快乐的。虽然我的谣言还是满天飞,但是他却浑然不理,义无反顾地爱着我。”

“他是在游乐场向你求爱的吧?”萧云微笑,轻声道,“让我猜猜在哪,旋转木马?”

苏楠恬然一笑,似乎在回忆着当初的情景,轻声道:“就是今天我和你坐的旋转木马,不过现在已经换新的了。他当时就在木马上说,要照顾我一生一世,我哭的不能自已,其他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是他把哭得像泪人似的我从木马上抱下来的。”

“那第一次初吻,是在电影院?”萧云发现自己很适合去做捧哏的。

苏楠轻轻点头,嘴角处泛起甜蜜的微笑,继续道:“那时我们已经上初三了,去电影院看了一部法国爱情片,就立刻喜欢上了那个浪漫的国家,我们约定要一起去法国留学,他在黑暗中夺去了我的初吻。”

“后来呢?”萧云轻声道。

“后来我们双双考上了波尔多大学,只是他家太穷,付不起留学费,我就把我的学费给他,我就在宁州读了一个专科院校。”苏楠眼中隐现泪光,美眸中沁出点点晶莹,幽幽道,“他在出国前跟我承诺过,留学回来就娶我,结果,黄鹤一去不复返了。”

“他是在法国读书的时候,遇到了那个市长千金,穷小子想要出人头地青云直上,于是做了陈世美吧。”萧云嘴角挂起一抹不加任何掩饰的讥诮笑容,向江中抛出一个石子,石子溅起一朵浪花,旋即消失不见。

“是吧,可能又不是。”苏楠自嘲一笑,越说声音越小,轻描淡写道,“他后来很认真地跟我谈过,说忍受不了我的流言蜚语,明天跟这个男人好,后天跟那个男人睡,他痛骂了我一句不要脸的骚货,我打了他一巴掌,十年的爱情就这样走到尽头。”

她往常的雍容自信都消弭殆尽,脸色霎时变得青白。

江面上,一艘小纸船,悠悠的飘过来,吸收水分,渐渐沉没。

世上最美好的东西,都像没有添加防腐剂的食品,是有有效期限的。

“为何拒绝流泪?想哭就哭吧。”萧云轻轻拥她入怀,给予她此刻最需要的温暖。

苏楠一开始还强抑止哭,只是被萧云拥入怀中时,无穷的委屈、无尽的忧愁都顷刻间涌上心头,一直强忍的泪水再也不受控制,泫然而下,放声痛哭,悲凉如秋风萧瑟,百花凋零,似乎想释放所有的不快。

不是所有的泪水都代表懦弱,不是所有的泪水都背负着痛楚。

正如不是所有的笑容都代表喜悦,不是所有的笑容都洋溢着幸福。

人情感中最难的三件事:思,相思,单相思。所谓单相思,就是你把他放在心里面,他把你放在心外面。既然他把你放在了心外面,你也要将他赶出内心,而那泪水就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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