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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燕清兮正胡思乱想着,就见到那个黑人领头已经跪在了年轻人身前,一口标准普通话:“主人。”
主人?!
燕清兮讶异地望向年轻人那张鬼斧神工的侧脸,心里想着这个妖孽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筹码?
“狼屠,好久不见。”萧云淡淡一笑,自从五年前去了宁州之后,他就再没见过这个黑人了。
黑大个站起来没有说话,咧开嘴,一副异常洁白的牙齿,嘴角的弧度更大,笑起来真的挺傻。
“不准笑!”萧云轻轻沉下脸道。
黑大个立即收敛笑容,模样变得一本正经,却依然让人觉得可笑,燕清兮就忍不住掩嘴嫣然。
“我妈和罗姨还好吧?”萧云轻声问道,他站在两级台阶上,与站在地下的黑大个刚好同高。
“好。”狼屠不善言辞,三年以前,他一直护着萧蔷薇和罗姨到西藏各个名胜古迹颐养天年。
萧云见他眼神有些闪烁,笑笑,也没多问,走到他骑过来的那匹马前,脚一点地,飘然上马。
燕清兮凝着拉辔弄鞍的萧云,忽然想起王维《少年行》: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重只似无。
萧云弯腰摸了摸马头,然后信马由缰地向佘安泰走过去,燕清兮一挥手,二十个护卫紧贴着。
佘安泰此时当然已经弄清了谁才是这里的真正话事人,抓紧缰绳,极力稳住大腹便便的身体。
“佘二哥,对吧?”萧云骑马走到离佘安泰只有两米远才停下,稍显苍白的脸上挂着抹笑容。
“不敢当。”佘安泰低眼垂眉道,对方有十五个猛兽,还有护卫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在这之前,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就算看彼此不顺眼,还是隔着一条楚河汉界,井水不犯河水。今天倒好,你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带着几十个骑兵到我的地盘耀武扬威,一言不合就砍人,其满村有四十几个兄弟都伤了,连皮带肉的,血像河水一样流着,外头那么多人看着,你让我这张脸往哪搁?”萧云语气委屈道。
佘安泰真想撞墙死,其满的那四十个乡勇好歹还活着,他有二十几个手下死了,那跟谁哭去?
不过恨归恨,他嘴里却不敢表达出半点的不满,还要顺着萧云的意思直说误会,差点没道歉。
“人死不能复生,该给钱给钱,该下葬的下葬,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善后这些事儿咱迟点再说,不急。派出所快来人了,总要给个交代,在沙雅县谁敢不卖你佘二哥一个面子?村里头我会让人把现场处理一下,倒是石板街上的厮杀比较棘手,毕竟泱泱众口,我建议你还是跟外头看热闹的那些乡里打个提前亮,反正这些事儿你也做惯做熟了,恐吓也好,利诱也罢,该怎么说你比我还清楚,你还有二十骑守在村子街口,人手可能有点不够,我把塔楼里的四十个乡勇都借给你,完事之后,你也别着急回去,反正其满村离英巴格村也不远,吃完晚饭再走也不迟。”萧云笑里藏刀道,后面几句差不多已经是赤裸裸地警告佘安泰别想着趁机逃跑,逃得了和尚还逃得了庙?
佘安泰垂在下巴的肥腮荡漾了一下,横行十余年的脾气在二十多条的死尸面前硬是收敛起来。
他回头看了眼已经面无表情的庞超群,没敢多说什么,在四十个乡勇的簇拥下,往村外走去。
萧云把佘安泰打发去处理两村冲突后的收尾工作,两脚一夹马肚,那匹浑身黢黑的好马又往前溜达了几步,萧云一拉缰绳,黑马原地打了个盘旋,稳稳站住,只是偶尔打个喷嚏才动动马头。萧云离着庞超群只有一米远,骑在马上,一双含威不露的眼睛便居高临下对上了庞超群的双眸,脸上挂着慵懒和煦的笑容,看不出深蓄的威胁,就保持着那份恬淡轻松的笑意,注视着庞超群。庞超群神色平静如水,非常的平静,可是他眼角浅浅的皱纹,却在不引人注目中,微微的、急剧的抽搐着。
“真没想到你加入了黑龙团。”苍白肤色与整个村落格格不入的萧云促狭笑道。
“真没想到你还活着。”庞超群冷冷道,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无畏无惧。
“别用世故的样子来武装自己,它会水土不服的。”萧云微笑道,脸上没剃的胡须杂乱无章。
庞超群对于萧云的冷嘲热讽不置可否,定睛盯着他,用手扫开耳边一只不识时务的苍蝇,轻声道:“三年前,全世界的人都说你脑袋中了一枪,神仙也救不活了,就算救活,多半也是高位截瘫,变成植物人,有谁能走狗屎运走一辈子?我当时也是这样认为的,总不成要用原子弹才能把你杀死吧?我在西北找了你三年,鞋都磨穿了好几双,就是想亲眼证实你的死讯,但一直都是毫无头绪一筹莫展,每次铩羽而归,心里总是在安慰自己,也许你早就变成一堆皑皑白骨,被埋在一个小土坡里了,也只有青城他一直在强调,你是一个不能用常理去思考去推敲的例外,一日没见到你的尸体,一日就不能盖棺定论,没想到果然如此。呵,这世界真tm狗血。”
“你们背地里叫我九命猫,就应该预想到。”萧云微微眯着眼睛笑道。
“打算一锅端?”庞超群也不矫情,从十五个黑人对佘安泰下狠手,就可以猜测萧云的意图。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萧云抚摸着黑马的鬃毛,阴笑道,“你们这几把菜刀,都不钝啊。”
“你想顺利留下我们,恐怕得费点周折吧。”庞超群平静道,他明白现在他们一群人的处境。
萧云哂然一笑,瞧瞧这笑容,貌似谄媚,却硬是让人觉着不舒坦,懒散道:“我不介意。”
正是黄昏。
不圆的太阳不圆地沉去,尚余不圆的光。
万山如黛,万鸟归林,万影婆娑,万户柴扉初掩时。
静静流淌的塔里木河此时是流光溢彩,风再起时,粼粼水波碎成了万两黄金。
一支车队扬尘而来,六辆越野车,两辆悍马,两辆路虎,一辆Jeep指南者,一辆长春红旗。
行驶在最前面的那辆悍马打左转灯,在河边停下了车,也使得整支车队停止了前进的脚步。
“这是哪?”沐小青在最后一辆长春红旗睡得迷迷糊糊,睁眼看下窗外,发现对面有个村子。
“我也不清楚,我下去问问。”赵明渠坐在司机位置,他原来是沐楚辞身边的一个贴身保镖。
“嗯。”沐小青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艳若桃花的俏脸挤成苦瓜相,这样长途行车真是累人。
赵明渠下车后,往前面走去,看到悍马跳下两个人,在河边眺望,问道:“怎么停车了?”
“眼瞅着就快天黑了,咱俩寻思就近找个村子住一宿,这不正挑地方呢。”其中一个回答道。
“对面就是其满村,算是附近比较大的村子,村口石街那儿还有旅馆呢。”另一个补充道。
说话这俩人是孪生兄弟,头一个开口的是哥哥,程少甫,后一个开口的是弟弟,程奉旗。他们是土生土长的x疆人,父母都是x疆军区的大佬级人物,在b京念完大学,就留在了首都,前年合伙开了一家小马识途文化传播公司,投资了几部叫好卖座的电影,在娱乐界算是异军突起。由于本科跟沐小青是清华同学,平时就玩在一起,这次沐小青提议去x疆游历,他们就百忙之中舍下工作,当作地陪而来。
“好像巴扎街口那里停了好些辆警车啊。”赵明渠手搭凉棚,发现有点不对劲,围了好些人。
“我过去问问。”哥哥程少甫拍了拍迷彩裤的尘土,点燃一根烟,边抽,边走过去了解情况。
赵明渠闻到烟味,也馋了嘴,管弟弟程奉旗要了一根烟,惬意抽起,其他车的人也下来透气。
“你家大小姐还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啊?”程奉旗就没见到沐小青的身影,吐着烟雾问道。
“可不是吗?唉,你说你们年轻人怎么就那么拧?南墙不撞了,就不回头。”赵明渠无奈道。
“哈,赵叔,这就是时代变迁啊,你们那个年代,也许父母或者亲戚介绍介绍,撮合撮合,俩人就可以搞对象结婚生子一辈子了,现在不同,都爱讲究个情投意合。给你讲个有趣的小故事,传说啊,西方那只长着小翅膀的爱神邱比特跟情人赌钱,最后什么都输光了,就拿眼睛做赌注,最后又输了,就变成了瞎子,‘爱情是盲目的’(Love-is-blind)的话,就是这样出来的。但就你家大小姐的情况而言,我认为,‘爱情是盲目的’完全是错的,我认为她的爱情该像《三国演义》中张飞的眼睛,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眨眼,连睡觉都是睁着的,要不也不会围着大西北转了三年,也不心乏,反正我是佩服得紧。”程奉旗大笑道。
赵明渠只能苦笑不语,郁闷地抽着烟。
过了一会儿,程少甫叼着烟回来,远远就摇头耸肩,走近道:“运气不好,村子出了点事儿。”
“啥事儿?”弟弟程奉旗弹了弹烟灰,感兴趣问道。
“据说跟隔壁的英巴格村发生了群体冲突,警察正在记笔录,伤了不少人。”程少甫撇嘴道。
“晦气。”程奉旗往地上吐了一口痰,一下子被泥沙卷了起来。
“那咱接着往哪儿走?”赵明渠问道,日落山头,总不能夜宿野外。
“再往前面走走吧,大不了去英巴格村,那里的头儿佘胖子我还是认识的。”程少甫轻声道。
“也只能这样了。”赵明渠扔掉烟头,回到车子,跟沐小青说明情况,又跟着车队重新上路。
沐小青此时没有了睡意,靠着窗户看着斜阳余晖,又想起了那抹让她心醉的清净如竹的微笑。
第九章 白鸟之死
长河落日圆。
黄昏橘红色的夕阳收敛了光辉,静静地居于天际,辉映着波澜不惊的闪着白光的河水。
其满河边的那座塔楼,楼顶是木制的彷琉璃瓦,萧云坐在其上,正瞭望着暮色下的大好河山。
身高近两米的狼屠抱膝坐在他旁边,伟岸的身躯像一座小山,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极不和谐。
十三年前,萧云当时还只是一个只有15岁的翩翩少年,跟随许重山登陆非洲大陆,很快就被这片广袤无垠的草原田野所深深折服,成为许重山手底下一支最令人闻风丧胆的非洲雇佣军“沙漠之狐”中的一员,开始了长达4年在生死边缘挣扎的艰苦磨砺。而萧云也没让许老爷子失望,在历次与各国叛军的交火中,不仅身先士卒作战勇猛,而且还展现了极其出色的军事素质,不愧为天生将才,很快就赢得了其他队员的信赖与服从。
两年后,十七岁的萧云作为captain,率领一支由英法两国人组成的20人武装小分队到尼日利亚中北部的高原州执行任务,高原州由于天文地位特别,是南方人种、穆斯林和耶稣转世灵童群居的地域,情况相当复杂,各路教派摩擦不断,每年都会有近千人在摩擦中丧生。途中,萧云在路过高原州首府乔斯郊外一座叫扎姆的村子,恰好遇到伊斯兰极端组织“博科圣地”组织在肆意地枪杀村民,出于人道,萧云决定对村子进行武力救援。
狼屠就生活在这个村子,他当时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那一天他跟几个朋友在河边抓鱼,听到枪声四起,慌忙跑回村子,就看到震惊的一幕,村子已经变成的一个修罗场,极端分子端着机枪,狂笑着对手无寸铁地村民进行屠杀,奸淫妇女,焚烧房屋,哀嚎声足以让闻者声泪俱下,狼屠的父母也不幸被极端分子当场杀害,而狼屠也因为被发现,肋部以及大腿中了机枪,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就在他陷入绝望的时候,一支职业素养极高的雇佣军从天而降,消灭了那伙丧心病狂的极端组织,拯救了大部分村民。也许是出于年龄相仿的原因,也许是被狼屠拖着一条长长血痕爬向父母的行为感动的原因,也许是因为狼屠眼中的那一抹不屈似曾相识的原因,萧云心头一软,就收留了这个非洲孩子,一直带在身边。狼屠手底下的那支非洲军团一共有80人,全都经历过战火的脱胎换骨,可谓是精锐中的精锐,足以媲美黑龙团的清殇小组,平时就养在云浮山的崇山峻岭中,充当暗中守卫。
两年前,狼屠带着其中的十四个精锐一头扎进大西北,开始寻找萧云。
三个月前,狼屠收到消息,赶来其满村附近驻扎下来,每天用鸟叫声传达信息给萧云。
此时,一首黄昏小诗正在整个西北誊写,淡蓝浅紫的天色,远近高低的线条,让人心醉神迷。
一支车队恰好在对面的河岸路边停下,萧云望过去,如刀双眉舒展着,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
好在,这支车队没停留多久又开始重新上路,也许是过客吧,萧云自嘲一笑,有点草木皆兵。
“六辆越野车,都装了防弹玻璃。”狼屠也在远眺着那支气焰不同寻常的车队,眼力劲很好。
“隔壁庙的菩萨不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