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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关键是,吴醉音一行,为什么要对张至清下毒手?帮张羡鱼争家产?还是争地位?
萧云忽然觉得自己掉入了一个被浓雾笼罩的谷底,看不清身边一切,也彻底失去了前行方向。
“我也没想到老三这么多年来能够一直隐忍不发,实在让我刮目相看。”老太君感慨道。
萧云还是不敢搭话,因为他不愿意卷入张家的内乱,他自己的事情就已经够棘手的了。
“老三被关禁闭,是老二替他求情换来的,我的本意是让他以死谢罪。”老太君轻描淡写道。
那可是你儿子啊!萧云几乎要把这句话说出来了,但他还是能够保持着冷静,坚持缄口不言。
“一个人的伟大,并不是说你为社会作出了多少贡献,你多有成就,而在你面对诱惑的时候,懂得放弃。”老太君再次捻动手中的佛珠,语气多少带点落寞道,“拔出萝卜带出泥,老三勾结燕中天妄图联合搞掉老二,这事儿肯定没完,如果深挖下去,肯定还有人藏在背后,只是我不想再查下去,即便查着了,也是自己心里闹个不欢,倒不如把老三打下去,给对方一个耳光。如果对方晓得收手,那就皆大欢喜,如果还想折腾,我们张家也不是孬种。”
萧云静静听着,还是没发表任何意见,他学乖了,经历过苏家、谢家、纳兰家的内耗就够了。
“你不想说两句吗?”老太君也发现了萧云的异常,侧过头来问道。
“我不知该说啥。”萧云避重就轻道。
“老二把你接回来,你知道为什么吗?”老太君问道。
“不知道。”萧云摇头道。
“因为我同意了。”老太君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但落在萧云眼里,却藏着小刀。
“谢谢老太君。”萧云也只好摸着鼻子顺坡赶驴。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同意吗?”老太君又问道。
“不知道。”萧云继续苦笑道,这个老太太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她啊。
“因为你搅乱了燕中天那个老家伙的计划。”老太君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开心。
萧云却是心里微凛,他到现在还弄不清楚为什么燕老会牵扯到针对张至清的这个行动上来。
“你先回房吧,在这再休养一段时间,你要喜欢长住,也可以。”老太君重新阖上了眼睛。
“谢谢老太君。”萧云再次道谢,鬼谷子把他推出竹帘后,白信杰眼疾手快,赶紧过来接手。
竹帘内,又恢复了安静。
“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鬼谷子忽然开口。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没准备好,会吓着他。”老太君平静道。
“燕中天触碰了底线,这次仗在所难免了,要及早争取他的立场。”鬼谷子提醒道。
“这孩子有点让我感觉到控制不住。”老太君皱起了眉头,这恐怕才是她最担心的地方。
“为什么?”鬼谷子不理解道。
“他像一本失去首尾两页的经书,我不知道它的开端,也不知道它的终结。”老太君忧心道。
鬼谷子听完,也倏然皱起了白眉。
第五十六章 雨下整夜
萧云仍然沉浸在见到大宗师鬼谷子的极度震撼中,以至于白信杰叫了他好多次,都没有反应。
“少爷,少爷,您别吓我啊!”白信杰见萧云一脸呆滞,还以为是副作用,吓得小脸都白了。
“哦…没事,想事情想入迷了。”萧云这才回过神来,哂笑了一下。
“您快吓死我了,当年淝水大败后,前秦皇帝苻坚在逃回洛阳期间假寐了一炷香,大将慕容垂就以为是苻大帝驾崩了,哀声哭嚎,迅速影响到了十万溃败大军,哭声恸地啊。少爷,您现在是张家的贵客,要是身体有啥不舒服,可千万得告诉我啊,不然老太君怪责下来,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了。”白信杰惨然道,按了电梯。
萧云苦笑,忽然道:“信杰,我想出去外面透透气。”
“啊?”白信杰为难道。
“就在外面的花园里转转,要是老太君问责,我就说是我逼你的,成不?”萧云轻声道。
“那…行吧。”白信杰回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见是阳光明媚的,也不好拒绝。
推着轮椅出到花园,一路沿着曲径通幽处而行,鸟语花香,翠竹摇曳,怪石嶙峋。
沿途见到不少张家的工人或者保镖,他们一瞧见坐在轮椅上的萧云后,无一不是躬身点头。
萧云却感觉浑身不自在,自己不就是救了张至清一命吗?也不至于在张家有这么高的地位吧?
而那些摧眉折腰的张家下人带着坚定的微笑,仿佛都在说少爷,你是欧莱雅,你值得拥有。
走到一亩见方的池塘,里面的荷花只剩下枯叶残梗,像燃尽的香柱,一片萧条的中秋景色。
萧云心里想着事儿,嘴上却问道:“信杰,你清不清楚我中枪那晚,最后是怎么脱身的?”
“听小泥人提起过,哦,小泥人是咱们的管家,g西苍梧人,老太君的老乡,口音特别重,你要不竖起耳朵,你都听不清,不过我是习惯了。据说他在张家已经有三十年了,他本名叫鲁泥,大家私下里都叫他小泥人,他也乐呵呵不介意。小泥人说,那晚二爷被一伙人劫持,又碰上了三爷派来的人,后来还有陶黑爷派来的一伙人,至于为啥有那么多人我也弄不清楚,反正很混乱就是。然后不知在哪有个狙击手想要二爷的命,少爷您就出现了,救下了二爷,最后,二爷的贴身护卫恶来就赶到了,那帮二愣子不是被杀死就作鸟兽散了。”白信杰娓娓道来。
“恶来?”萧云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
“商纣王的麾下猛将啊,后来三国时的典韦不是被曹操誉为‘古之恶来’么?”白信杰笑道。
“那这跟二爷的贴身护卫有啥关系?”萧云不解道。
“二爷的贴身护卫一共有50人,听说他们从三岁开始就练习杀人,统称恶来。”白信杰道。
萧云心头一震,三岁开始练习杀人?那不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冰冷机器?
由于他之前从未将精力放在过张至清身上,所以对这位权臣很多事情都是两眼一抹黑。
“你们家二爷跟三爷到底有什么仇?三爷竟然想要二爷的命?”萧云感兴趣问道。
白信杰吓了一大跳,赶紧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才松了口气,小声道:“这事儿我也不知道。”
萧云暗暗可惜,阳光刺眼,他的黑亮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又说道:“给我说说老太君吧。”
“这我到了解得挺详细的,还是听小泥人说的。”白信杰咧嘴一笑,问道,“李品仙你认识吗?”
“好像有听过。”萧云皱起了眉头,觉得这名字有点印象,却想不起来在哪听过或者见过。
“李品仙,字鹤龄,1890年4月22日生于苍梧平乐乡。1905年,考入蔡锷在桂林创办的g西陆军小学。1910年春,升入h北第3陆军中学第2期。1911年10月,参加了著名的武昌起义。随后回到家乡梧州在军政分府担任军械局委员。1913年1月赴保定军校第1期学习。后来跟了老同学唐生智,在他手下从排长升到军长,唐生智兵败瓦解后投靠桂系,靠着和白崇禧的同学关系稳步上升……”一谈到历史,白信杰的嘴就没有阀门了。
“等等。”萧云忍不住打断这位历史爱好者,苦笑道,“我问你老太君,你怎么净介绍李品仙?”
“老太君就是五哥的亲侄女,哦,李品仙在家里排行老五,都叫他五哥。”白信杰爆了猛料。
“……”萧云愕然,牛人啊,都是牛人啊,想想又问道,“你知道老太君身边的鬼谷子吗?”
“那个怪老头?我只知道他是黑龙团的团长,平常基本不露面的,特别怪。”白信杰发憷道。
萧云听了没什么反应,弯腰摘下一朵池塘边的黄色野花,轻轻捻着,心里却在思绪万千。
南宫青城,曹子英,吴醉音,残虹一剑,燕中天,张羡鱼,张至清……这些人之间的恩怨情仇到底是怎么样的一条线索。为什么燕老要与张羡鱼合作,精心布下这么一个局,非得致张至清于死地?还有那一枪,到底是不是影子开的呢?如果是,他为什么要和燕老联系在一起,也参与到这个漩涡中?
忽然间,萧云想到了什么,神情剧变,脸色愈发苍白,就连双手都禁不住细微颤抖起来。
入夜之后,白天还是晴空万里的南京忽而下起了雨,古都迷濛,秋雨沁着冬凉,肆意袭来。
在雨花台一处别墅,身着一袭黑色长袍的陶黑石负手站在落地窗下,静听着外面雨打芭蕉。
他虽然看不见世间万物,但他能听出声音的灵动,那纷乱的雨点,就如同他此刻的复杂心情。
“好容易盼到行宫歇歇倦体,偏遇着冷雨凄风助惨情,剑阁中有怀不寐唐天子……”
境由意造,物由心生,听着外面的雨中即景,陶黑石忍不住哼起了一段京韵大鼓《忆真妃》。
音色嘶哑,仿若淬火练琴。
忽然,一阵冷炙的脚步声从院外踏雨传来,陶黑石听得仔细,低声哀叹一句:“终于来了。”
“黑子好雅致。”张至清进院子后,也听了几分陶黑石的唱音,笑着捧了一句。
身后一直为他撑伞的一名恶来随即站到门口处,另外四名恶来也进屋,其余五名在屋外站岗。
“张书记谬赞了。”陶黑石嘴角微扬,冲着门口拱了拱手。
“刚刚应付完中纪委的几位大佬,这次宁州影视城的刺杀案影响太大了。”张至清走了过去。
“中纪委都过来了?”陶黑石皱起眉头。
“调查省公安厅及宁州市公安局的不作为。”张至清拍了拍沾在衣服上的雨丝。
“潘大伟惨了。”陶黑石笑了几声,这位新任公安局长,比不得前任邱祭祖的强势,太唯诺。
“饿了吧?”张至清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八点多了,笑着侧头看了陶黑石一眼。
“是有点。”陶黑石哂笑了一下。
“我在那边饭局也没吃多少,走,吃饭去,克敌,让人上菜。”张至清冲门口喊了一声。
“是。”其中一名身材魁梧的恶来立即迈步走向了厨房。
而张至清则与陶黑石在落地窗前摆下了一张矮桌,两人直接坐到了地上,盘膝相对。
窗外雨水叮咚,夜风习习,倒也惬意。
由于张至清滴酒不沾,所以向来好酒的陶黑石也没有不识时务地想喝酒,只泡了一壶茶。
一两千金的一甲子年纪普洱茶。
“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吧?”张至清竟然连茶水都不喝,给陶黑石倒了一杯茶,自己喝白开水。
“还行,谢谢张书记关心。”陶黑石藏在墨镜下的眼睛闪过一丝复杂,但嘴角还是挂起笑容。
“这别墅是我刚上省里面,就买下来的,但很少过来住,你算是喝了头啖汤。”张至清笑道。
“那是我的荣幸。”陶黑石也笑了起来。
“黑子,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意见,我能感受得出来。”张至清小饮了一口白开水。
“没有。”陶黑石面上还是得矢口否认。
“妲己的事儿怪不得我,她野心太大,想一口吃掉小七,你让我怎么办?”张至清摊开手道。
“张书记,坦诚讲,这事儿我真的一点意见没有,妲己完全是咎由自取。”陶黑石开诚布公。
“这就好,其实妲己这姑娘我很喜欢,漂亮,聪明,机灵,可惜啊……”张至清叹了口气。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陶黑石斩钉截铁道,抿了一大口很烫的普洱茶。
张至清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转头看向了窗外的夜雨,而菜也被保姆陆续端了上来。
糟溜鱼片、锅烧肘子、松子虾仁、熘黄菜、鱼头豆腐汤,四菜一汤,清一色的鲁菜。
“黑子,你是烟台人,今儿个我特别交待,全给做了鲁菜。”张至清拿着筷子,虚指了桌面。
“闻出来了。”陶黑石笑得很开心,夹起一块鱼片入口,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正宗!”
“好吃就多吃点。”张至清微笑道,他舀了一碗鱼头豆腐汤,小口喝了起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陶黑石用筷子作为探路拐棍,津津有味尝着桌面上的美味佳肴。
“黑子,你进黑龙团多长时间了?”张至清忽然问道。
“28年。”陶黑石正嚼着一块松子虾仁。
“嗯,真的很长时间,我很好奇,快三十年的感情,黑龙团也收不了你的心?”张至清问道。
陶黑石浑身一滞,一根筷子从手中滑落,掉到桌面后,弹下了地。
在后面站立如松的恶来罗克敌赶紧上前,捡起那根筷子,又为陶黑石换了新的一根。
陶黑石却没有力气再重新拿起筷子了,索性把另外一根也放到了桌面上,脸色苍白。
“你是天师会的人吧?”张至清依然带着微笑道,夹起一块肘子肉,吃了下去,太平静了。
“哪里露出了破绽?”陶黑石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但被人当众脱下伪装,还是觉得震惊。
“还记得我去宁州出席影视城庆典之前,专门打电话给你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