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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冷灰。此刻,灶台里被塞进了几根柴火,燃得正旺,烟灰升腾,既可以享受暖意,也可以烤熟番薯。
一个老人正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守着灶台里的番薯,火光闪烁在布满皱纹的脸上,红扑扑的。
他是刻木观小学的门卫,老王头。
按往常这个钟点,他早睡了,可今晚有两位客人到访,所以就进厨房烤几条番薯,作为招待。
“不好意思啊,家里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这么冷的天,吃点烤番薯暖暖身。”老王头乐呵道。
“王爷爷,不用客气,应该是我们说不好意思才对,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您。”甄青衫轻笑道。
林双木没说话,就静静坐在一边,看着甄青衫的一举一动,也在纳闷他带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这是老王头的家,属于那种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宿舍楼,陈旧不堪,家徒四壁,冷冷清清。
“没事儿,我呀孤寡老人一个,平时也没什么人跟我聊,你们来我高兴着呢。”老王头笑道。
“红袖这几天还在b京开会,没能过来,不过她托我想您老问好。”甄青衫微笑道。
“呵呵,难得这丫头这么有心,我心领了,你也替我给她带个好。”老王头笑成了一朵花。
“您认识红袖?”林双木问道,在这个老人面前,银狐也不得不用个“您”字,毕竟年纪大。
“当然,刻木观我最记得四个人,张至清,南宫青城,倪红袖,还有许子衿。”老王头笑道。
“王爷爷,忘跟您介绍了,这位是至清叔的亲家,林双木。”甄青衫介绍道。
“见过,紫竹那丫头的爸爸,以前见过他送紫竹上学。”老王头的记忆力不是一般的好。
“老人家记性真好。”林双木禁不住竖起了大拇哥。
“是我这人没什么其他爱好,想的事情也不多。”老王头笑道。
“王爷爷,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上次跟你说的那个黑铁盒,还在吗?”甄青衫问道。
“在,就搁我床底下,我这就给你拿过来。”老王头起身,撩起帘布,进入到卧室。
林双木狐疑地看了一眼甄青衫,甄青衫却视若不见,拿起一块烤番薯,剥皮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老王头捧出了一个用一块红布蒙上的盒子,递给了甄青衫。
“这盒子搁我手上,有二十八年了,一直没开过,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老王头轻声道。
“谢谢王爷爷,这番薯烤得很好吃,那我们俩就先走了,不打扰您了。”甄青衫说着就起身。
林双木很愕然,他手里可是拿着那个用红布盖住的铁盒子,可老王头却一点拦的意思都没有。
出了门口之后,甄青衫转头问一脸茫然的林双木:“你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林双木摇摇头。
“这铁盒子,是二十八年前,萧蔷薇交给王爷爷的,张至清最想销毁的东西都在里面。”
林双木震惊,问道:“那为什么老王头就肯把这盒子交给你?”
甄青衫笑而不语。
萧云带着曹阿瞒回到家的时候,快凌晨十二点半了。
呱呱还没睡,趴在她妈妈的怀里,一见到进门的曹阿瞒,一声雀跃,就跑了过来。
“阿瞒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和妈妈都担心死了,以后不准离家出走,不乖!”呱呱责骂。
曹阿瞒咧嘴一笑。
“呱呱乖,阿瞒哥哥很累了,让他回房休息,明天再玩好不好?”苏楠过来,哄着女儿。
呱呱看了一眼曹阿瞒,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爸爸,最终点了点头,松开了抓着阿瞒衣角的小手。
曹阿瞒一声不吭回去一楼的房间,阿姨也把困得眼皮直打架的呱呱抱上楼,苏楠留了下来。
“二当家,你有话说?”萧云看出了苏楠的不自在。
苏楠剐了他一眼,然后指了指一楼的书房,没好气道:“你惹回来的风流债,你自己处理。”
说完,苏楠就狠狠踢了他一脚,然后蹬蹬上楼,让萧云一头雾水,一脸郁闷地摸了摸鼻子。
风流债?
这哪跟哪呀?
萧云看了眼书房,摇头苦笑,然后慢慢走过去,拉开门,一见着里面的人,脸色一下子变了。
“七。”
“你怎么来了?”萧云冷声道。
“我想跟你谈谈。”
“我萧云何德何能,敢劳烦您皇甫小姐亲自上门?”萧云讽刺道。
“我知道你很怨恨我,但我是有原因的。”皇甫轻眉急忙道,清美脸旁带着焦虑。
“呵呵,十几年前,你从非洲回来,是有原因的,这次你当然又是有原因的。”萧云冷笑道。
“我爸与鬼谷子的决战,受了重伤,皇甫家眼瞅着要垮了,我能怎么办?”皇甫轻眉含泪道。
“所以你就投靠了张至清,所以你就搞起了公子党,所以你就把我当猴耍?!”萧云扬声道。
“对不起。”皇甫轻眉潸然泪下。
“行了,也别在我面前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有我的独木桥。”萧云说道。
“七,别跟你爸斗,你斗不赢的。”皇甫轻眉红着眼睛道。
“这个男人,害了多少性命?连他的妻子、儿子都可以不顾,你还帮他卖命?”萧云冷笑道。
“为了开创新社会,有些牺牲是必须的!”皇甫轻眉坚定道。
“我看你是中了他的邪!好端端的一个和谐社会,你们非得要血流成河吗?”萧云质问道。
“这不是一个好的社会!”皇甫轻眉不服输道。
“你就敢保证他开创出来的社会就是好社会?用人命堆砌出来的就是好社会?”萧云冷哼道。
“你不了解你爸。”皇甫轻眉忽然笑了,像一株红颜雪梅。
“你也不了解我。”萧云反唇相讥道。
“七,如果你执意要跟你爸作对,我绝不会对你心慈手软。”皇甫轻眉轻声道。
“轻眉,念我们曾经相爱一场,我劝你还是趁早回头是岸,别愚昧了。”萧云平静道。
“解放前,有很多城里孩子放弃上海的生活,跑到延安闹革命,也有人说是愚昧,结果呢?”
“那是战争乱世,现在是和平年代,怎么可以同日而语?”萧云皱眉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七,我最后劝你一次,真的,别跟你爸斗,你肯定输。”皇甫轻眉说道。
“我虽然不是什么英雄,但为了少死点人,社会少点动荡,我乐意奉陪。”萧云微笑道。
皇甫轻眉静静地凝望着这个她心爱的男人,忽然走到他身前,抱着他,狠狠地稳了起来。
双舌缠绕,抵死缠绵,恨不得把对方都揉进自己的身子里。
一分钟后,皇甫轻眉义无反顾地推开了萧云,拿刀挥断头发,平静道:“青丝断,情丝断。”
第七十章 暗子
清早,雪散了,雨停了。
冬日一上屋檐,鸟雀便又在吱叫,使寒冬少了几分萧杀气息。
西江两岸的乌桕树,红叶落后,还有雪白的桕子着在枝头,一点丛,可以乱梅花之真。
宁州机场,位于宁州东部新港区的金湾半岛,95年6月建成通航,旅客吞吐量1200万人次。
此刻,在候机大楼二层的巨大玻璃窗前,站着一个身穿名贵职业套装的女人,气质冷艳芳华。
周遭的人流不断地从她身边走过,她却恍若未闻,那是一个纯粹结果主义者才会拥有的淡定。
田野狐领着几个人匆匆赶来,到了这个女人身后七八米时,田野狐就没让人跟着,独自上前。
“汪总。”田野狐恭敬地喊道。
“常磊死了,你要负很大的责任。”女人冷漠道,戴着一幅墨镜,环胸看着下面的飞机起落。
“是。”田野狐不敢有半点的托辞。
“对曹子英和秦始帝下手,我都是照你的筹谋执行,常磊是替你而死。”女人眼中掩藏痛苦。
“我会替常叔讨回公道。”田野狐的表情已经有些僵硬。
“你们田家在建国的时候,也风光过,只是特殊时期败落了,现在是个好契机。”女人温柔下来。
“谢谢汪总提携。”田野狐低头道。
“别谢我,你应得的。野狐,你是个聪明人,我很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不用耗力气费思量,一点就透。马瘦毛长,人穷志却未必短。野心这东西,就像好色一样,是个男人就都或多或少有一点。在这个国度,不是只要坚持不懈就能屹立在一座城市的顶点,社会要摧毁一个家族很容易,夭折一个根基不深的奋斗者更是轻而易举。你很明智,你们田家都很明智,你为我效力,也就等于为至清效力,我跟至清都会牢记在心里,怎么也亏待不了田家。至清他要上位,要做大事,有些事情是出不得台面的,我在背后能帮点是点,谁叫我是他唯一合法的妻子呢。”女人轻声道,而最后一句话,她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汪总请放心,我田野狐对张家绝对忠心不二。”田野狐正色道。
“嗯,我相信你。”女人淡淡一笑,忽然想起了什么,轻声道,“常磊死得有点蹊跷吧。”
田野狐一怔,知道这是女人在考验自己,忙开口道:“我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
“做得干手净脚一些,关键时期,别给至清添麻烦。”女人蜻蜓点水道,这就算下了必杀令。
“明白。”田野狐点头道。
“我等下就要飞s海了,可能有段时间都不会在宁州,有些事情你自行裁量。”女人柔声道。
这句话的意思就更有意思了,浅显点,就是你干什么都行,怎么干都行,但别扯上我就行。
“明白。”田野狐心思如此细腻,怎么能听不明白呢?不过这句话,也是彻底解放他的手脚。
上午11点28分,迎着那抹并不炽热的阳光,张家的豪华私人飞机从跑道起飞,目的地s海。
田野狐就站在刚才那女人站的位置,看着那架私人飞机远去,阴鸷的双眸渐渐露出一抹狠厉。
是时候让一些不识时务不知进退的人见一下血,溅一下血了,任何阻碍田家崛起的人都得死!
这是一家位于拱月区水南路的g东茶点,享誉全城,毕竟老广对吃的研究太透彻,但挺贵的。
谭万庚却很喜欢来这里,点上一笼凤爪、一笼烧卖、一笼牛百叶,加一壶普洱,能坐一下午。
他本身是徐州人,却对淮扬菜不大感兴趣,独爱粤菜,而这家g东茶点的氛围也颇对他胃口。
古色古香,高端大气,门口两株芭蕉绿得诱人,一曲岭南风格的《彩云追月》优雅萦绕耳畔。
谭万庚是秋染控制下的古道集团副总裁,主抓房地产、酒店、餐饮连锁这一块业务,今年已经49岁了,保养得还算不错。早年间本科毕业于徐州师范大学,靠家里关系,从学校出来就分配到了徐州纺织品批发站,属于国企性质,在当时可算是金饭碗,哪家姑娘看了都得两眼发光,可没一年,谭万庚就辞职了,因为太悠闲,每天都是在喝茶看报纸,百无聊赖,仿若寄生虫一般,他受不了,就把心一横考了研究生,结果被华南理工大学录取,南下广州三年,开阔眼界。
或许,这也是他深爱上g东茶点的原因所在吧。
环境变迁,桃花运至,在华工读研期间,他认识了当时的同学、现在的太太,她是宁州人,于是在研究生毕业后,谭万庚便随着爱人来到了宁州,顺利进入了当时正处于起步阶段的古道集团,算得上是老臣子了,凭借着过硬的胆识、丰沛的知识一路协助秋染,将古道集团由一个单一的房地产公司,逐步涉足到文化传媒、医疗服务、餐饮连锁、电子商务这样一个实力雄厚的商业组群,深得秋染宠信。
今天,他在公司处理完一应公务后,循例来到了这家名为“陶然阁”的g东茶点,享受宁静。
宁州人比较奇怪,g东人去饮茶一般是早上或者晚上,可宁州人却偏偏喜欢下午在这里扎堆。
此刻,陶然阁里的人挺多,岭南音乐悠然响起,掩盖了不少的吵杂声,显得不那么鱼龙混杂。
一名年轻的女服务员轻车熟路地把谭万庚引到靠窗位置,问道:“谭总,还是老规矩吗?”
“老规矩。”谭万庚笑着道,他知道这小姑娘的名字,李小娟,湘妹子,性格也是像辣椒般。
“好嘞,您稍等,我马上给您端来茶点,您先喝上这壶普洱,刚进的大理货。”湘妹子笑道。
“谢谢啊,我就知道小娟把我装心上了,叔叔好感动。”谭万庚平时爱跟这小姑娘开个玩笑。
李小娟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没有言语,红着脸就去拿茶点了,谭万庚就自顾自地斟茶,洗碗。
这时,有两个平头男人走了过来,谭万庚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两人,纳闷道:“有事?”
“你就是谭万庚?”其中一个稍瘦点的平头男人问道。
“是啊,你们是谁?”谭万庚生起了一丝警觉,握住茶杯的手收了回来,藏于桌底下。
“我们跟你是萍水相逢,不过,有人出钱让我们送你上路。”瘦子微笑道,像阎王殿的小鬼。
话音刚落,一颗子弹就从这瘦子的羽绒服兜里无声射出,谭万庚连反应都没有就直接中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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