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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觉得理所当然,一点都不会计较,自己还觉得自己很宽宏大量哩。
“我都这么大了,什么叫快点成熟?”萧同有点不高兴,鬼面之名和快刀十一狼之名都如此响亮,江湖上谁人不知,这还不叫成熟么?
“办事不稳妥,好勇斗狠,就是不成熟!”小悠一点情面都不留,冷冷地扔下话来。
“你!”萧同一下子站了起来,握紧拳头,火冒三丈。
连眉毛都不动一下,小悠平静地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看着他。
萧同深吸一口气,又坐了下来,也冷冷地道:“那你说,要怎么办?”
嗯,有点学会控制自己的脾气了,小悠满意地看了看他,脸上却纹丝不动,淡淡地道:“鬼面这几年来四处惹事生非,树敌不少,对咱们天狼社的发展很是不利。少主和大哥传信来,叫咱们在近日里除去了他,就派你出手”
“什么?”萧同一头雾水,鬼面,不就是自己么?天狼社要除掉鬼面,这是怎么回事?派自己除掉自己?怎么个除法?自杀吗?
岂有此理!
总算最近学会控制脾气了,冷静地想了半天,恍然大悟道:“哦——少主和大哥是不是嫌我到处惹事,叫我以后不要以鬼面的身份到处比武了?”
小悠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等萧同想明白这一点,刚才倒的热茶已经凉透了。
“为什么?”萧同很不满意,不过想了一想,因为是少主和大哥的主意,自己毫无疑问是要遵从的,只好叹了口气,又道:“好吧。不过怎么个除法儿呢?总不能叫我自杀吧?”
小悠白了他一眼,道:“这件事不必私了,最好弄得声势大一些。”
“啊?”一听要弄得声势浩大,萧同又来了兴致,忙问:“怎么办?搞个武林大会怎么样?请三山五岳的朋友们都来看热闹,嘿嘿,鬼面名动江湖,死也要死得风风光光!”他却忘了,这个准备死得风风光光的家伙正是他自己。
决定省下翻白眼的力气,小悠淡淡地道:“七爷也是会使刀的,到时他会过来扮做鬼面,反正鬼面总是戴着那个鬼面具,真人如何,大家也不认得。你就以十一狼的本来面目出现,杀了他就行了。”当然,不会是真的杀死,只不过瞒天过海罢了。
“好!”萧同一口答应,又道:“不过七哥的刀法没有我好,只怕会损了鬼面的名头!”
唉!
小悠实在忍不住,在心里面又叹了一口气——鬼面死都死了,还怕什么损了名头!
当下小悠自去安排一切相关事宜,却对莫离的去向只字不提。萧同绕着弯子探问了几次,只得到冷冰冰的几句嘲讽,心下怒气暗生,也不再问,反正知道他暂时不会有危险,也就不再担心,转回头来,认真准备自己“杀死”自己之事。
果然,鬼面挑斗天狼社快刀十一狼之事在江湖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一时之间众说纷纭,好不热闹。
鬼面和十一狼都是最近几年崛起的少年英雄,都有惊人艺业,又都使刀,这几年居然没有碰到一起,早有好事者猜测纷纷,等着看好戏呢,好不容易鬼面终于向十一狼挑战了,这一战,谁胜谁负,实在难说,却毫无疑问会是惊天动地的一战。
平静已久的江湖,终于风起云涌,再起波澜!
比武日期定在八月初一的晚上,地点是泰山之颠。
奇怪,为什么选这么个时间和地点?
不过月黑风高的夜晚,在巍巍的泰山绝顶,二位武林高手一决生死,这件事本身就够吸引人的了,所以没有什么人提出疑问,反而因其神秘,更加趋之若婺。
多么精彩的一场决斗,百年难遇,不容错过!
八月初一晚上二更时分,泰山绝顶的封禅台上,不算太大的地方黑压压地挤满了人,只留下中间约摸三丈见方的一块空地。
主角还没有出场,大家都在耐心等待。
突然,一道黑影从封禅台下箭一般蹿起,高高地越过围观人圈的头顶,足足跃过十来丈宽的距离,一个转折,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场中的空地上!
谁?!
如此惊人的轻功使在场诸人的眼睛差点都飞了出来,太、太惊人了吧?十几丈宽的距离哩!这世上真有飞仙出现吗?
嘿嘿,萧同双手环胸,傲然挺立,飞云刀随随便便地插在背后,连刀鞘都没有,在微弱的星光下闪着幽幽的寒光。
心里笑得险些岔了气,看这帮人如同见了鬼一般的表情,真是太爽了!
其实哪有什么陆地飞仙!刚才只不过是请堂里兄弟们用一个投石发射器将自己射得飞了起来而已。这种投石器,原本是军队作战时用来投石攻城的,说穿了就是一个特制的大一些的跷跷板,一个人站在这一头,另一头自然跷起,这时其它的人从高处用力向跷起的一头跳下来,将它压低,而原来低的这一头就猛地被弹了起来,站在上面的人也就“嗖”地一声飞了出去。
原理挺简单,不过要想控制好飞出去的方向和力度,就需要非常高明的轻功了,一般人也是办不到的哩。
得意洋洋地扫视着目瞪口呆的黑压压的观众,萧同心中的得意达到了极点,怎么说也是自己要死……呃,不是,是鬼面要死,总不能平平淡淡,一定要惊天动地、惊心动魄,让旁观者都惊惶失措、受惊过度才行……
两位比武的高手,其中之一的出场已经如此惊人,这场比武肯定更有看头了,围观众人精神一振,几百双雪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场中心,静待另一位顶尖人物出现。
直等了半柱香的时间,眼睛都瞪酸了,夜风渐强,虽是八月的天时,在这绝顶之颠,还是寒冷彻骨,一些内力不足的江湖人已经有点瑟缩了,人群开始有点骚动。
萧同也不满地皱起眉头——怎么搞的,这个七哥,不会临阵脱逃吧?自己一个人,这戏可怎么唱下去?
忽然一阵清亮亮的洞箫声响起,曲声低沉婉转,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在这深更半夜的泰山之颠,更显得凄清而突兀,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汗毛纷纷竖起。
初一无月,天上本来只有淡淡的星光,忽然一个巨大的黑影缓缓从封禅台东侧飘来,晃晃悠悠,速度很慢,渐飞渐近,已经快到台子上空,近看时更显巨大,奇形怪状,隐隐可见色彩斑阑,直如恶鬼现身一般!
“鬼呀!”不知是谁怪叫了一声,呼拉拉人群四散奔逃,如同炸了锅的蚂蚁一般。
一声长笑,一个人影从那个怪物上脱离了出来,半空中几个翻滚,稳稳地立在萧同对面,手中寒光闪烁,擎着一柄单刀,脸上戴着一个狰狞的恶鬼面具——正是鬼面现身了!
呸!萧同在心里暗暗地唾骂七哥,这个混蛋,干什么都要摆足了排场,居然想出用巨型风筝飞来的怪办法,弄得自己刚出场时的风光,全被这家伙给盖下去了。
一时气不打一处来,二话不说,拔刀攻上!
叮叮当当,两柄快刀以硬碰硬,以快打快,瞬息之间已交手了五六十招,寒光飞舞,声音如同爆豆一般。
刚被吓跑的众人缓过神来,压了压惊,又从四面八方围拢了过来,观看比武,一时间目不暇接,心旌摇动,喝彩频频。
堪堪打到三百招上下,两人都出了全力,刀不再硬碰,一触即转,两条人影盘旋往复,快得如同闪电一般,一时间场中人影幢幢,仿佛有十几个鬼面和十一狼在转动一样,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突然间一人高高跃起,大喝一声,寒光闪动,一刀凌空下击,虽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刀直劈,却有雷霆万钧之势,直欲将人一刀劈为两片!
另一人不闪不避,也是高高跃起,一刀猛劈,直迎而上。
只见火花一闪,一声大响之后,两条人影分向左右射开,分别落入了人丛之中。
这一来犹如两颗霹雳雷火弹落入人群之中一般,惊得众人四散奔逃,生怕快刀无眼,招呼到自己头上,哭爹喊娘,只恨自己少生两条腿!
一片混乱之中,鬼面和十一狼又斗在一起,且战且走,渐渐远离了封禅台,只见刀光闪烁,两人边打边向悬崖而去,不多时停在悬崖之畔缠斗起来。
好危险!
好刺激!
眼见得二人只要有谁稍一疏忽,不是血溅当场,就要葬身悬崖,直看得众人心惊胆战,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当”的一声大响,两条人影乍遇乍分,遥遥对恃,都站在悬崖边不到一尺的地方,在凛冽的山风中摇摇欲坠!
“啊——”人丛中胆小一些的看客已经差点要晕倒了,其余的人也是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目不转睛地静待下文。
却见两人一跃而起,又边打边走,向西而去,众人不由自主地都跟了上去,生怕一个眨眼,错过了最精彩的瞬间。
两个人在前面引路,一大群人在后面跟随,几个高低转折,不多时已来到另一处高高的石崖之下,两人各自施展绝顶轻功,边打边登上了崖去。
这个石崖其实就是一块巨大的岩石,立在悬崖之侧,足有三丈多高,石崖后面就是万丈深渊,如果从这里掉下去,绝难逃得活命。
眼看两人的身影登上了岩顶,看不见了。众人都高高地仰起了头,竖起耳朵,只听到快刀相碰之声,一时疏一时密,却看不到战况,不由得浮想联翩,心痒难搔。然而这块巨岩顶上只有三四丈见方,两个绝顶高手正在拼命,谁敢近前去找死?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妄动。
正没做理会处,忽然一声巨响,同时一个惊呼之声传来——完了!决出胜负了!
谁胜?!
谁负?!
巨岩之上,再无半点声息。
巨岩之下,几百号人鸦雀无声,眼中都充满了疑问,冷汗挂在脸上,心里打着哆嗦。
好半晌,一条人影从巨岩上腾空落下,落地时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一膝半跪,用刀柱在地上,支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子,面色苍白,眼光呆滞。
快刀十一狼!
快刀十一狼下来了,他活了下来,那么,鬼面呢?!
等了好半晌,快刀十一狼终于缓过一口气,站起身来,冷冰冰地沉着脸,向人丛外面走去。
“鬼面呢?”有好事者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声音虽然很轻,听在众人竖得高高的耳朵里,却像炸雷一般。
“死了!”十一狼头也不回,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就直楞楞地向外闯去,众人身不由已的两下里一分,让出老宽的一条通道来,仿佛利刃劈开湖面一样,十一狼远远地去了。
一时寂静无声,众人面面相觑。
死了?!
鬼面死了?!
大名鼎鼎的鬼面就这样死了?!
立刻有轻功好的人攀上了巨岩去查看,不多时上去的人纷纷下来,垂头丧气地证实了这一点:上面已空无一人,鬼面肯定是掉下悬崖去了,绝无半点生机!
顿时众人吵吵嚷嚷,乱成一片,似乎都在议论着什么,有人喜,有人忧,有人悲,有人怒,不一而足,人声鼎沸,把个泰山之颠搞得如同大菜市场一般热闹。
长风万里,云海浩瀚,东方渐渐露出曙光,一轮红日缓缓地从苍茫云海间浮起,天地日月,生生不息,毫不理会人间的生死恩仇。
只是,这天地之间,已经少了一个精彩的人物。
旁观众人,这时的心里,是喜是悲?
只怕一时也难以说清。
3. 成熟
快刀十一狼萧同默默地坐在大厅里,看着卷宗,居然看了一个上午。
旁边侍候的手下一边续上茶来,一边心中纳罕:日头不会真从西边升起了吧?脾气爆燥的小堂主,今天已经是第三天认真办公了呢,言行举止,沉着冷静,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难道是鬼面一死,把萧堂主的坏脾气也一同带走了?
想不通,真是想不通。
那个手下心里想得出神,不知不觉地摇了摇头,一抬眼,却见堂主一双锐利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吓得手一颤,茶水洒了一桌子,腿一软,险些便要跪了下去。
却见萧堂主稳稳地站起身来,稳稳地走了出去,一声也没有呵责。
咦?
这是——
那个兄弟越发摸不着头脑,也许堂主真如大家所希望的,成熟了吧?
要是这样就好了,不过转变得太快,也叫人有点接受不了哩。他挠了挠自己的头,嘿嘿地笑了。
小花园中,知了还在唱着歌,一声一声,不紧不慢。
屋子里面空空荡荡,杳无人迹,只有莫离在时还在看的一本书,仍然摆在老地方,窗子开着,风吹动着书页,哗啦啦地翻过去。
已经二十多天了,他在那里呢?
那个微笑的小狐狸,明月一般皎洁可爱的人哪……
萧同心底里叹了一口气,脸上却毫无表情,心情沉重。
鬼面死了,自己也好象死掉了一半似的,好生不快。
从今往后,再也不能以鬼面的身份快意恩仇,肆意找人挑斗玩耍了,人生的乐趣也消失了一大半。
日子还得过,工作还得做。
可恶!
都是我在受气……
不过只要莫离回来,我还是会高兴的。
小悠说得也对,自己不能总是这样任性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