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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家家风甚严,但一向又标榜民主,儿女婚姻虽然卓经纬和陆雅静都有心左右,始终是暗中发力,不会当面锣对面鼓硬碰硬。
两夫妻最初对大儿子卓峰寄予厚望,无奈卓峰对仕途毫无兴趣,早早下海做生意去了。
做生意也就罢了,如果能够和门当户对的家庭联姻,那么卓经纬又可以在自己的政治资本中加入一个重要砝码。
可是卓峰偏偏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年纪轻轻就忍不住把家里小保姆给办了。办了还不说,还播种发芽了。小保姆挺着个大肚子又哭又闹又要上吊,那时候卓经纬正准备升正厅,是事业上升的紧要关头,家里丑事不可外扬,为了息事宁人,只好让小保姆荣升了儿媳妇。
为此,两口子气得差点要和卓峰断绝关系。之后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卓彤身上,没想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么多公子哥儿领导子女卓彤都没看上,偏偏中了邪一样迷上了一个一文不名的退伍兵。
林安然第一次上门拜访,卓经纬气得都懒得搭理,托词有事出门眼不见为净。
本来两口子一商量,还是把女儿送出去读书,既能镀镀金,增长见识,又借此机会淡了和那个退伍兵的来往,一箭双雕。
没想到,这胳膊往外拐的女儿,竟在在出国前一天晚上提出要和林安然结婚,卓经纬和陆雅静差点气得晕死过去。
两口子清楚女儿的脾性,吃软不吃硬,逼急了别说出国了,离家出走的事都能做出来。好说歹说下,从早婚对前途的影响说到登记结婚对出国的影响,从年轻人冲动说到对爱情的考验,足足说到夜里十二点,才使卓彤放弃登记结婚的念头,可到临了还留了个小尾巴,那就是让父母见见林安然,当着林安然的面,答应让以后绝不干预两人的婚姻自由。
这也就是卓经纬为什么找林安然的原因。
听完卓经纬的叙述,轮到林安然掉下巴了。难怪今晚卓彤那么主动,估计是把登记结婚给降级了,把人先交给自己,也算是下个定金,以后和自己说道起来也赖不了账了。
卓经纬说:“小伙子,我说话不喜欢绕弯子。今天找你来,是想让你劝卓彤出国,然后在她出国以后慢慢淡却和她之间的关系。”
林安然答道:“卓厅长,你认为我会接受你的提议?”他本想叫卓经纬为卓叔叔,不过想想卓经纬的话里充斥着命令式的官场口吻,让他很是反感。人争一口气,树要一层皮。林安然心底那股傲气忽然发作,话虽然说得客气,语气上却冷淡了许多。
卓经纬显然听出了他的不满,笑道:“我当然还不会幼稚到单凭一句话就让你接受,即使我是一个厅长。不过,你可以听听我的条件。”
林安然面无表情,淡淡道:“洗耳恭听。”
第23章 窃玉偷香(三)
卓经纬说:“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三年内我可以让你提到科级,这样你有有资格去竞争临海区区领导的岗位资格,只要你不是扶不上墙的阿斗,到时候我还会帮你一把。”
无事献殷勤,必有所某。林安然冷笑道:“好像是个很诱人的条件。”
卓经纬整个人往宽大的沙发里一靠,也不看林安然,盯着天花板说:“你现在虽然进了综治办,但你是个退伍兵身份,按照政策,你现在挂着办事员,却只是职工身份,还不是干部。”
他转过头来,继续说:“如果你打听过,也应该清楚,在我们国家的官场上,如果你没有靠山没有背景,没有人扶持你一把,一辈子能熬到个科级已经算不错的了,很多干部直到退休,也只是给了个享受正科的待遇,职务上还不是正科。答应我这个条件,你可以少奋斗二十年。”
林安然缓缓从沙发上站起身子,扯了扯衣角,看着卓经纬,忽然笑了。
原来这位公务繁忙的南海省人事厅的厅长,破例在礼拜一风尘仆仆赶回滨海市,为的就是给自己开一个诱人的条件。
他很清楚这些条件肯定和卓彤有关联,而且基本可以断定,卓经纬下一步就是让自己离开卓彤,免得耽误他宝贝女儿的大好前程。
看来卓经纬对自己脾性并不了解。林安然礼貌说道:“很谢谢卓厅长你的赏识和关照,可惜的是,如果我接受你的条件,恐怕让我当上临海区区委书记,我也也会感到羞耻,这关乎我的做人的尊严和原则。”
卓经纬也站了起来,在他看来,林安然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一点点有损尊严的话都受不了。在官场上,傲气是一把双刃剑,年轻人的傲气不能没有,但是也不能过多。
他觉得自己胜券稳握,说:“尊严?年轻人,我想告诉你,在官场上,尊严是一个很昂贵的东西,我怕你买不起尊严这张单。”
林安然起初那种惴惴不安的情绪早就一扫而空,反诘道:“哦?难道出卖尊严就是卓厅长你的为官之道?”
卓经纬没想到林安然还敢反问自己,错愕了一下,伸手示意他坐下,说:“如此说来,是我小看你咯?那你跟我谈谈,什么是为官之道?”
林安然忽然咧嘴笑了,说:“卓厅长,你为官多年,这条道理还来问我?”
卓经纬没想到林安然会这么反问,他原本想了一大堆自己所谓的为官之道,准备教训教训这个傲气的年轻人。以自己的资历、理论水平以及口才,一定能让这个狂妄的年轻人哑口无言,只不过,他没想到会被反问。
自己当了厅长后,已经很久没被人反问过了。
想到这里,禁不住老脸微红,忍不住暗自吞了口唾沫。眼前这小子,还真不简单,难怪自己的女儿那么高傲都被他迷得晕乎乎的。
林安然见好就收,好歹也是卓彤的父亲,而且还是一个领导,自己要知进退。缓了缓口气,他说:“不过卓厅长要听,我也可以谈谈。我的为官之道只有底线没有道,既非固而定之的什么中庸之道,也非什么所谓的投其所好溜须拍马,更非什么能屈能伸韬光养晦之类,那些都是书本上写的。前人总结出来的,未必就合用,古人的为官之道只是自己的道,不是适合每一个为官者的道。大道无痕,每人都有自己的道。我的为官之道,会因应我的环境、年岁、位置、思想而更替,所以,你问什么是我的为官之道,我只能说,我没有为官之道,只有为官的底线,那就是不要被人民群众戳着脊梁骨骂。”
林安然一番“为官之道”的论述,让卓经纬彻底愣住了,他根本没想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能有这样的见识和感悟。他甚至灵光一闪间想过这小子是不是有什么高人在背后指点,随即又自己否定。林安然的情况他早打听过,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干部子女,要说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是他曾是一支闻名军界的侦察大队的其中一员,在南疆战场上经历过实战而已。
最初的卓经纬甚至觉得,这位叫林安然的年轻人只不过是一介武夫,谈不上半点墨水和见识。
这一次,自己觉得是彻底看走了眼。
他当然不会知道,林安然背后确实有高人,那个秦部长和他那个赫赫有名的父亲,在林安然军旅岁月的后几年里是怎样的倾尽心血培养这个年轻人。
说卓经纬败在林安然手上,不如说是败在秦部长和他赫赫有名的老爷子手里。
话已至此,林安然觉得已没有留下来的必要,站起来说了声告辞,往门口走去。
卓经纬好久才回过神来,说:“请等等。”现在在卓厅长的眼里,这个年轻人不再是个傲气无脑的愣头青,他不知不觉中甚至用上了“请”这个敬语。
林安然回过头来问道:“请问卓厅长还有什么指教?”
卓经纬好不容易才压住胸中郁闷,说道:“我还是想让你劝劝小彤,说服她安心出国读书,这对她来说,也是一次难得的机遇,如果你对她是真心的,就不该让她耍小孩子脾气。”
林安然低头思忖片刻,答道:“我知道该怎么做。”拉开房门,刚想离开,却听到卓经纬在后面说:“明年六月份,省委组织部和省人事厅将会在各地级市党校组织一期为期三个月的后备青年干部培训班,我希望能在党校名单里看到你的名字。”
林安然回过头笑笑:“假如我没被选上呢?”
卓经纬很肯定说:“既然我提早告诉你,你就应该有准备,如果你想脱掉你的职工身份,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谢谢。”林安然礼貌点点头,转身上了三楼,他决定了,必须说服卓彤出国。
……
一个小时后,林安然离开卓家别墅。
天上忽然飘起了毛毛细雨。初冬的寒风中,卓彤站在大门前告别了自己的心上人,一直到林安然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仍是依依不舍,发鬓上都是点点水珠,她却浑然不觉。
卓经纬和陆雅静在二楼卧室,前者站在窗前,后者在沙发上看书。
卓经纬许久才叹了口气说:“这年轻人不简单啊……”
陆雅静听出丈夫语气中的感慨,微微笑道:“以前你不是挺看不上林安然的吗?今晚是怎么了?”
卓经纬久久不答话,过了一阵才摇摇头,喃喃自语:“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陆雅静忽然有些担心,问道:“你怎么了?”
卓经纬哦了一声,安慰妻子说自己没事,然后想想又道:“小彤比我想像的要聪明,这个林安然真的有点意思。”说完,边走边笑,嘴里不断自言自语,说着:“有意思……小彤这男朋友有些意思……”
陆雅静看着卓经纬奇怪的举行,忍不住说:“我说,小林跟你说什么了……”
卓经纬像没听见似地,径直上楼去了。
第24章 打印室里的女流氓
卓彤走的时候,在机场给林安然挂了个传呼,林安然没有回电话。
林安然最怕搞相见时难别亦难那套,他也不知道卓彤走的时候有没有哭,不过既然决定要做的事情,就别回头。自己当初说过不送她,那就不送了。
转眼元旦将至,区府里的干部都开始忙着过年的打算,没想到这节骨眼上,却出了一件大事。
这天,林安然一大早就到了办公室。倒不是他刻意要表现积极,只是到了年底,政府部门的检查就特别多,你检查我,我检查你,上级检查下级,下级检查下下级,下下级没什么可检查的,那只好自己检查自己。
这种所谓的检查考核实际上多数停留在纸面上,工作做得怎样,大多数是反映在一大堆的报表、总结、表格里。因此,在年度检查考核中,文字材料是重头戏。
综治办只有两个内勤,其他人一概当甩手掌柜,林安然和江建文忙得脚后跟打腚,外勤室一众皇亲国戚却去茶楼喝茶去了。
林安然窝着一肚子鬼火,心里不断骂娘,幸好安秋岚见内勤人少,和政法委的书记黄大海沟通了一下,从公安局的政工股里抽调了两个年轻的小警花过来帮忙。
两个小警花都是实习期,粉嫩得能掐出水来,样子虽然不算十分漂亮,好歹身材前凸后翘引人鼻血,总算得上养眼。
男女搭搭配干活不累,两朵小警花情窦初开,七窍里少开了两窍,林安然和江建文边干活边跟俩小警花开玩笑,在嘴上吃吃豆腐,倒也不算太累。
两人对照着上级的考核方案列了一大串资料目录,把一年来存下来的文字资料按种类、时间、文号、内容进行归类装订。如果这项工作确实没开展过,那就马上写出来,对照好时间,选好合适的文件头,送到区政府的打印室里进行油印,回来大红公章一盖就大功告成了。
但是整个区府只有一间打印室,每天在打印室里排队的文件最少都上百份,可是工作却不能等,打印室的工作人员都是区府里头头脑脑小官小吏的家属居多,一个个都是三四十岁如狼似虎的年纪。
“哟,综治办的小帅哥又来了呀!”打印室的白大姐先发现了林安然,说:“你上次答应跟姐去看场电影,怎么没来约我呀?害我澡都洗好了,洒香水等你半天没见人来。”
打印室的女干部都是有家室的人,平常没事就拿机关里的小伙子开涮。林安然深知其中利害,人家抓命根子比你抓筷子还多,大家不是一个级别的选手。
另外一个柯大姐见林安然窘得说不出话来,接口道:“老白,人家搞不好还是个童子鸡,你就饶了人家吧,吓得他下次都不敢来打印室了。”
她这么一说,引得一房子妇女们哄然大笑。
林安然闹了个大红脸,心想,谁说只有男人吃女人豆腐,女人也能吃男人的豆腐。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