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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掀开盖在身上脏兮兮油腻腻的杯子,露出一双腿。这双腿的膝盖比普通人的膝盖要大许多,不,应该说是肿了许多。整个膝盖部分异样肥大,像两只椰子。
“这膝盖,也不知道什么病,疼得厉害。”
林安然看了看,觉得像是类风湿之类的病,知道自己也帮不上忙,不过他心里对太平镇的穷困终于有了个直观的印象。
离开的时候,林安然把兜里的五百块钱递给老头子,说:“老大爷,这是我一点心意,给孩子买点吃的,你也买点药。”
老头子看着几张百元大钞,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连连摆手:“我不要,不能要。”
五百元,在他眼里,已经是巨款。
林安然不说什么,直接把钱塞进老头手里,把他手指拢上,说:“我暂时帮不了你什么,不过我林安然可以向老大爷您保证,我一定不让乡亲们再穷下去。”
说完,转身离去。他恐怕自己多待上一会儿,会忍不住掉泪,他不愿意在下属面前掉泪。不过此情此景,又让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碰,一种要将太平镇经济发展上去的念头愈来愈强烈。
如果说,刚到太平镇上任的时候,林安然要搞好太平镇经济存在着一点获取政绩的私心的话,那么从这一刻开始,已经是一种强烈的责任感在驱动。
人性本善,铁打的人也有最柔软的地方,而林安然最柔软的地方就是看不得别人过得不好。尤其是对自己下辖的这些百姓,竟然生活得如此穷困潦倒,对自己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当年一帮战友在国境线上,在枪林弹雨之中拼死拼活,挥洒热血,说到底为了什么?抛开国家管理者的高度,那些士兵只是想保卫好自己的家园,保卫好属于自己的生活,说到底,最原始的欲望就是让自己或者自己的后代能够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兜里有钱,仓里有粮的好日子。
如果温饱这一点都无法实现,那么怎么对得起那帮青山埋骨的战友们?
第390章 穷不了的干部
离开八阿公家里,走出不远,看到居然有一栋三层的小楼房,占地面积居然还挺大,周围用围墙围了起来,林安然估计了一下,大概有一亩多的地。
“这房子是谁家的?做得不错嘛!”林安然终于看到了一户不错的人家,想进去看看。
不问还好,一问之下,郑志坚神色剧变。黄公胜倒是面有得色,说:“林书记,那是我家的房子。”
郑志坚闻言,心里一沉,暗骂这黄公胜简直就是一头猪,弄不好猪圈里头的猪都要比他聪明多了!
这黄公胜和朱得标关系一向不错,水东村穷得叮当响,村干部自然也没什么人去争,这两年,黄公胜跟着朱得标的儿子朱勇,在走私香烟上发了点小财,加上自己是村长又是支书,便划了一大片宅基地给自己,建起了村里最漂亮的小楼房。
林安然见是黄公胜的小洋楼,便冷道:“黄书记看来是先富起来了。”
黄公胜不知深浅,依旧是笑嘻嘻道:“响应党的号召嘛。”
郑志坚在背后直摇头,恐怕这回黄公胜是神仙难救了,在这姓林的面前还敢如此显摆。
很快就到了村委。
黄公胜很快让人泡上了茶和送上水果盘,几位村干部忙着倒茶递烟,完了就站坐在一边,没人敢上来握手。
郑志坚一一介绍了众人,他们才逐个站了起来,冲这林安然谦恭地笑着点头,都显得有些拘谨。
林安然看着茶杯里漂着的碧绿茶叶,听着郑志坚的介绍,黄公胜居然是支书,也是村长。
“黄支书,这茶可是好茶呐。”
黄公胜笑道:“是啊,我专门让人到县城买回来专门招待领导用的。”
林安然注意到,在座的两名村干部走到一旁,交头接耳似乎在谈着什么,仔细一听,似乎是安排中午的饭局。
他心里十分厌恶,说:“中午我们不在这里吃饭,黄支书就不必麻烦了。”
黄公胜以为林安然是故意客气,以往朱得标难得来一次,只要来了,一定要到海边找渔家拿几条大鱼,好好吃一顿农家海鲜宴。
“林书记,你看我都安排好了,中午让人去海边找渔船里的渔民弄了两条大鱼,芒鱼,肥着呢,还有大花蟹,现在时节正好,都是肉。”
林安然压住怒气,说:“这样吧,如果你真的买了鱼,浪费了也不好,干脆给刚才那家人送去,对了,八阿公家,他们家不是没什么菜吗?就算是我吃了。”
黄公胜怔住了,没想到这林书记跟朱镇长怎么喜好如此天差地别,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将目光移到郑志坚脸上,向他求助。
郑志坚清楚林安然的性子,这位年轻书记从来说一不二,就连朱得标这种在太平镇经营多年的老油条,被这姓林的一个月就弄得哑子吃黄连,自己还是不要触了他的霉头好,不然自己在太平镇上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老黄,林书记让你送去,你就送去,别嗦,快!”
林安然问郑志坚:“老郑,水东村现在基金会欠账情况怎样?”
郑志坚一向口才都不错,而且做骑墙派时间长了,说话都是只触及表面,发言不痛不痒,这回依旧是延续了老模式,开始滔滔不绝说从历史原因说起。
林安然听了两分钟,马上不耐烦打断他:“老郑,说事要说到点子上。太平镇的历史原因我清楚了,你只要说说现在水东村多少户欠账,欠了多少账,打算怎么还,这三点说清楚,就已经是点到点子上了。”
郑志坚被林安然不软不硬批评了一下,稍显尴尬,不过他真的不知道情况。他不是一个勤政的人,虽然分管农村工作,实际上下基层的时间比较少,有事就是电话联系,发个通知,然后等着下面的汇报就行。
用时髦点的词来说,就是人浮于事。
见林安然盯着他直看,目光半分没挪开,不回答又不行,幸好他心头活泛,平时推卸功夫有一定火候,便往朱得标身上推去:“林书记,不瞒您说,我确实不清楚。基金会是县里管的,从前贷款之类也是朱镇长抓在手里。现在出事了,文件也下来了,你也清楚,县里是陈县长挂帅,咱们镇里是朱镇长挂帅,我虽然在清偿小组里也挂了个组员,不过他从没叫过我去通报情况,也没要求我配合工作,所以……”
林安然说:“你就什么都不清楚,对吧?”
黄公胜见郑志坚下不了台,赶紧救驾:“林书记,我清楚。”
林安然噢了一声,问:“那你说说。”
黄公胜得意道:“整个水东村,欠基金会钱的一共七十六人,共计欠款一百五十二万元,目前我们通过有效的手段,已经清偿了九十二万元,在咱们太平镇十五条村里,清偿率是排名第三位!将来我们还会再接再励,尽快在清缴期限内把欠款都追缴上来。”
在黄公胜看来,基金会债务清缴工作实际上是上级交待的任务,而且有奖励,算得上是政绩,汇报一下表功也是应该的。
但是在林安然看来,却并非是简单的政绩。从水东村的经济状况来看,要榨出这九十二万,恐怕石头里都要掐出水来。
“黄支书,能不能说一下你的‘有效手段’是什么?”
黄公胜以为林安然要听自己的经验之谈,神采飞扬道:“第一,把责任落实到人,每个村干部负责一组人员的催缴工作,我负责全面指挥和督促;第二,对不能按时清缴的人,先是扣押有价值的物品,例如渔船之类,这半个月,我们就扣押了二十条木壳渔船,通过售卖获得了十七万元的欠款;第三,对那些既不交欠款又没有渔船的,我们按照县里的指示,扣人,让他们先找亲戚朋友借……”
林安然打断黄公胜:“你说扣押渔船,我想问,这些渔船是怎么估价,怎么卖?”
黄公胜说:“县里有几个船厂,专门做渔船的,他们肯回收,直接卖给他们就可以了。这些船虽然不是什么大船,不过卖到其他县或者其他市,很多渔民都要呢。价格便宜嘛!”
林安然心道,简直就是法盲!这些东西未经统一估价,又不经法院封存拍卖,直接就这么拉到船厂卖掉,谁监管其中的交易过程?如果是贱价低卖,从中渔利,谁又是最大的获益者?
一想到这些,林安然觉得这次清偿工作简直就是漏洞百出,看来回去以后要和朱得标好好谈谈这个问题。
最近朱得标一直没找自己汇报过基金会的事,恐怕其中就是有猫腻,所以想拖着不汇报,看来自己要催他才行。如果这个人真的连这种利益都敢侵吞,在其中动手脚,此人恐怕真的要想办法拿掉,否则对太平镇的工作百害无一利。
“你们村是不是有二十多人被抓到县里去了?这谁给你们的权?”
黄公胜委屈道:“林书记,这又不是我们定下的规矩,县里、镇里都这么指示,我们只是执行而已。”
林安然觉得已经没必要再在此处听黄公胜的废话了,水东村的情况,说到底就是一个穷字,村里根本没有别的收入,都靠打渔、养羊为生,经基金会的事情一冲击,更是雪上加霜,难怪进村以后都看不到几个年轻人,恐怕欠账的都逃了,没欠账的都去打工了。
解决这个难题,还是要发展经济。问题是,在太平镇这种传统的渔村模式为主的地方,难道真的要实行开发区引进工业,招商引资这套?恐怕是行不通的,他忽然想起李亚文在监狱里对他说起过的海洋综合养殖计划,当时说是养殖九孔鲍鱼的苏易曾经有兴趣,看来自己有时间要去市里会一会苏易,看他愿不愿意来这边实施这个计划。
第391章 青石坳岛
中午,林安然没选择留在水东村吃饭,而是带着人匆匆离开,到了海边的小码头,才在路边找了个小摊子吃了几碗面。
吃罢,几人又到了隔壁的水西村看了一下,基本和水东村情况大同小异,简直就是一个水东村的翻版。
从水西村出来,林安然心头像压了一块重重的大石,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郑志坚看见林安然不痛快,也把嘴巴死死闭上,不敢再多说一句。
下午三点,把车停在水西村的村委里。大家到了水西村村口附近的码头,坐船去青石坳岛继续调研。
青石坳岛离码头有约八海里的路程,和太平镇之间没有公共交通工具,只有在水东、水西两村两村之间有个小码头,这码头据说建于宋朝年间,颇有点儿历史。
而青石坳岛原本也毫无名气,只是在某朝代覆灭之际,曾有个落魄的“真龙天子”逃难至此。驾崩后葬于青石坳岛见证了那个朝代的覆灭,在历史记下两朝交替最后一笔。
往来青石坳岛之间只能靠木船来往,木船速度慢,所以要走上将近一个小时,若遇到天气变化,海上起了风浪,岛上便彻底断了和陆上的联系。
登上了青石坳岛,一行人看到岸边有上百号人在拉着网绳,口里喊着号子,嘿哟嘿哟将放在海里的大网往岸边拉。
不一会,忽然有人唱起歌来,许多人都跟着唱。其实这些人唱的歌都用的土话,林安然是本地人,好歹也能听懂。
“潮水有起有落,鱼网有张有弛;姑娘有肥有瘦,爱情有喜有悲;海水有咸有淡,鱼虾有大有小;人生有起有落,生活有苦有甜”。
歌声淳朴,不加修饰,有一种别样的感染力。
刘军说:“林书记,咱们运气好啊,赶上拉大网了!”
陈港生也忍不住兴奋,说:“走,看看去吧!等拉上来了,有好的鱼虾,咱们买点,今晚在这里吃饭加菜!”
林安然领教过水东村的做派,怕这里的青石坳村委也会像黄公胜一样,干脆自己先买点海鲜,不用增加村委的负担。
几人走到岸边找了个破烂渔船坐下,看着那些渔民们拉网。
林安然忽然发现拉网的人里有个熟悉的身影,心中一动,心想她怎么会在这里呢?
他指着那人,问陈港生:“港生,你看看那是不是唐月儿?”
陈港生用手搭了个凉棚挡住阳光,细细瞅了片刻,惊道:“还真是她!”
原来在拉网的人里,有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正是当初林安然和陈港生无意间在丰顺饭店了救下的唐月儿。
“唐月儿!”陈港生走前一些,试探性喊了一声。
唐月儿耳朵灵,虽然拉网的人闹哄哄,又是唱歌又是喊号子,可依稀还是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抬头一看,顿时怔住了,不相信地揉揉眼,再看看,确定是林安然和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