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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宁远也早料到童丽早晚会聊到这个话题,若放在平日,也就笑笑不语就算了。
偏偏这会儿喝了酒,血气上涌,想起当年自己在小树林边等了许久,吹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冷风,那份失望和心碎至今仍难以释怀,于是大声反问:“那你觉得我会怎么看?”
童丽见宁远语气不善,顿时气就上来了:“我怎么看?你不就是觉得咏薇背叛了你吗?我告诉你宁远,谁都不欠谁的……”
杨中校太清楚自己老婆的脾气,知道这么问下去,非得闹得大家尴尬收场,赶紧圆场道:“童丽,咱们今天是聚会喝酒呢,你提这些干嘛?找不痛快是吧?”
伍咏薇见状,也在一边悄悄扯着童丽的衣角。
但童丽这犟脾气偏不吃这套,越是有人劝,越是要说:“杨中校,你给我一边凉快去!这里没你什么事!”
杨中校一张脸顿时像糊了一样,直发窘,却说不出话来。
童丽又对伍咏薇说:“你这人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就不告诉他?藏在心里好玩是吧?我看你不急,我倒是替你着急了。今天要是我不说,非得憋死我不可。”
她转脸向着宁远,继续问:“我问你,你现在到底还爱不爱咏薇?宁远,今天我就问你这句,要你说不爱,我以后再不说就是,你们俩的事,咱就当没发生过!”
童丽嗓门高了几分,惹得边上一桌人直往这边偷看。
宁远觉得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不想大庭广众之下招人注意,赶紧扯开话题,指指杨中校说:“童丽,你别那么大声。今晚省政府办公厅的领导也在这里,你问问他,我该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
杨中校没想到自己的身份会成为宁远的挡箭牌,一下子夹在宁远和自己老婆之间左右为难。他也觉得童丽确实过分了一些,现如今大家都不是三岁小孩子了,竟然当面要身为有妇之夫的宁远对刚离婚的伍咏薇坦诚什么感情问题,行为着实有些过火。
但他深知自己在童丽面前说不上什么话,要是口气严厉去劝阻童丽,恐怕弄巧成拙,火上浇油。所以缩头缩脑想了半天,举起杯子支支吾吾道:“不谈这个,不谈这个,喝酒,喝酒……”
童丽果然恼了,发飙道:“杨中校,你这是在和稀泥!”
杨中校果然不敢再吭气,直接端着酒杯子,把目光转到别处去,假装啥都没看见,眼不见为净。
童丽不依不饶道:“宁远,我今晚没醉,要问你对咏薇的感情不过是要提醒你,如果你还爱着她,就该给她一个交代,据我所知,她还深深地爱着你!你别跟我说你现在有家,你爱张芳芳吗?你们不过是凑合在一起过日子而已!如果你心里还爱着咏薇,却扯着张芳芳过日子,那对她也是一种伤害和背叛!还有,当年我知道你去了小树林那里等了个把小时,没等到咏薇,对吧?可是你不知道……”
她越说越激动,伍咏薇却急了,霍地站了起来,一张脸急得发红,说:“丽丽,你再说,我就走!以后就当没我这个朋友!”
童丽愣了一下,她太清楚伍咏薇的性子。表面上看,自己是大大咧咧,而伍咏薇温柔娴静。但伍咏薇绝对是那种外柔内刚型,要真把她惹急了,她真能做到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想到这里,童丽叹了口气,端起杯子一干见底,赌气说:“我不管了!”
宁远似乎听出童丽的话背后另有隐情,本想追问,看到伍咏薇这番表现,又不敢问,回想一下,如今自己也有家庭,虽说不完美,总算是有个家,有一份责任,往事还是不要再提的好,提了只是徒添伤感而已。
伍咏薇重新回到座位上,童丽看着她,一脸痛惜,端起杯子和她干杯,伍咏薇也是有来不拒,俩人斗狠一样喝了好几杯,谁都拦不住。
结果一顿饭下来,两个女人醉得东倒西歪。分手的时候,童丽脚步踉跄地扯住宁远,说:“今晚我就把咏薇交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
她的嚷嚷声很大,财记大排档里的一个桌子旁,有个人朝这边看了几眼,目光里颇有深意。
等杨中校扶走了童丽,宁远这才喊了一辆的士,想把伍咏薇送回家去。可上了车,伍咏薇却怎么都不肯回家,说是不想父母看到自己这般模样,嚷嚷着要回自己的家。
宁远一直不知道伍咏薇原来在省城还有另外一处房产,等到了才发现这是个雅致的小区,看样子是新建的,地段幽静,环境也不错。
伍咏薇尚存一些意识,摇摇晃晃指挥着宁远把自己送到了门前。结果掏了半天的口袋,却没找到钥匙。
宁远见她醉成这样,只好替她在手袋里找了钥匙,开了门,把她扶进房里,放在了床上。
刚安顿好伍咏薇,宁远就忙着给她倒茶,想缓缓伍咏薇的酒劲。没想刚到厨房,就听见寝室里的伍咏薇吐得哇哇作响,赶紧手忙脚乱拿了个跑了过去,看到床边已经吐了一地。
本来想喂完茶水就走,这会儿却走不成了,宁远怕丢下伍咏薇一个人在家里,待会儿又吐了起来,万一堵塞了气管什么的就会有危险。他把房间收拾干净,自己搬了张凳子在她对面坐下。
伍咏薇呕吐完,呼吸渐趋平静,人酩酊入睡。宁远看着酣睡中的伍咏薇,回忆的缰绳再次被挣开,回忆起当年,他不止一次卧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在宁静的夜晚里慢慢入睡。
那么多年过去,伍咏薇的睡姿还是那么迷人,脸上容颜似乎没有太多改变。她的眉毛依旧是那么修长而细密,双唇依旧丰润,脸庞和身子显得异常恬静而动人,高耸的胸脯随着呼吸一升一降。
当年长长如流水般的青丝剪成了齐耳短发,反倒衬托出一种成熟干练无丝毫拖泥带水的美感。唯独有些改变的是那年轻因为快乐而时无时无刻有些微微上翘的嘴角,如今却留下了一丝因为不开心而留下的下撇痕迹,可见在她的心里,也埋藏了一份多年不轻易示人的忧伤,让人心痛不已。
她吐气如兰,每呼吸一下,宁远都觉得是吹在了自己的心坎上,让他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他甚至冲动地想俯下身去,在她略显忧伤的嘴角上留下温柔一吻,却无论如何都鼓不起勇气。
在房间里进行了好一阵的心理斗争,宁远烦躁地走出客厅,坐在沙发上,一连抽了两根烟,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该避嫌离开,还是为了伍咏薇的安全而留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越来越深,宁远自己越来越疲乏,眼皮子重若千斤,像个溺水的人一样不住往下沉去。
在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之中,宁远终于沉沉睡去。
正当此时,寝室里的伍咏薇忽然在黑暗中轻轻叫了一声:“宁远。”
他猛然惊醒,快步跑入房间里,却看到伍咏薇已经撑起了半个身子,半坐在床上。月光透过窗前的轻纱射入房间里,苍白的光亮映在伍咏薇的脸上,一双妙目之下都是涟涟的泪水。
宁远忽然无法控制住自己心中的悲情,泪水夺眶而出,俩人一下子紧紧拥抱在一起。
寂静的小区外,白玉兰树下,一个黑影抬头朝伍咏薇家的窗口处张望,好一阵,黑影像幽灵一样,没入黑暗之中不见踪影。
过了一阵,小区外头的街道上,一辆白色的轿车随着一声轻微的轰鸣声,车灯刷地将街道照得一片雪白。小区保安室的老头朝外看了看,那辆并非省城车牌的轿车滑入主干道,悄然疾驰而去。
第602章 不愉快的见面
海景山庄包间里,大家刚刚坐落,刘大同就对身旁的黄海平道:“黄主任啊,你们几位领导来滨海市查处走私案件,本身就是帮助我们发现问题,对我们的工作是一种督促和帮助啊,今天宁书记恰好不在,我代表市委市政府表个态,对工作组的工作,一定全力支持和配合!”
黄海平说:“刘市长言重了,我代表工作组的同志在这里表示感谢。”
刘大同又道:“其实在你们来之前的一个多月,市政府就召开了工作会议,专门讨论过打私问题,还开展了打私专项行动,在咱们滨海市掀起了一股打私浪潮,发动起一场和走私分子作斗争的人民战争。黄主任,你对我们市里工作有什么指示,尽管说,尽管提出要求,我们一定全力支持,切实落实到位。”
马海文附和道:“是啊是啊,黄主任,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刘市长对反走私工作可是非常重视的,大会小会那总是经常讲。”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嘶地吸了口气说:“可是这石化厂就是不听招呼,仗着自己是国企又是纳税大户,这才出了这么大的问题。我作为主管工业和经济发展的副市长也是痛心疾首呐,工作没做到位,在这里,我向各位领导请罪了。”
徐中杰看着马海文虚伪的表演,心里十分反感,他是军人出身,在工作组的三名领导中是脾气最火爆的一位,忍不住道:“亡羊补牢,虽说为时未晚,但是造成国家的损失也是既成事实。石化厂的账目和相关进口关单手续我都看过,存在问题的油品进口宗数可不止一次,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已经陆续有十几笔的走私货物入境,其中包括了油品、办公器材、建筑材料等等。”
他一边说,目光一边往刘大同和马海文脸上扫去,见俩人神情有些不自然,便转向廖柏明:“廖书记,我也想请教一下,你对你们市存在这种走私现象是怎么看的?”
徐中杰忽然发难,气氛顿时尴尬起来,所有人缄口不言。
林安然见状,赶紧端起茶壶,给几位领导倒茶,说:“这可是菊花茶,最下火,是南方人比较喜欢的一种茶,各位领导都尝尝。”
他知道这种应酬场合,不便发生什么桌面上的争执,在这里说几句难听话,对调查工作也毫无作用。徐中杰嫉恶如仇是值得赞赏的,可是他军人脾气也是一种毛病,在官场有些场合上还真不会起到积极作用。
黄海平也觉得徐中杰有些话过于直接,目前情况来看,虽然走私案件似乎和刘大同有些牵扯,可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一市之长的刘大同直接参与了其中的运作,自己是在别人地盘上调查案件,虽然手里有尚方宝剑,也不能完全不顾及地方官员的感受。
他在桌底下轻轻用脚碰了一下徐中杰,提醒他压制自己的怒气。
牟志高想活跃下气氛,便开玩笑道:“这打私的问题和纪委无关,我看廖书记也不好回答对吧?”
徐中杰却是犟脾气,虽然知道黄海平在提醒自己冷静,可心中还是压不住一团火,见牟志高这么说,也就顺着他,口气不咸不淡道:“恐怕廖书记是看到刘市长在,不敢说了吧?”
此话一出,廖柏明脸色变了一变。实际上,自己的确是因为刘大同在场,所以有些话不便明言,刘大同好歹是市长,自己虽然是纪委书记,若职务却在他之下,这种场合要给刘大同点面子,不好僭越。
不过徐中杰这番看似玩笑的话却戳到了他的痛处,作为一个纪委书记,不敢说真话可是一个原则性的问题。
刘大同见状,只好僵着一张笑脸说:“看徐常委这么说,倒像是我在压制民主了,我可不敢担这顶帽子。老廖,有话你就直说好了,大家都是一家人,都是志同道合的同志,有什么,都可以说。”
说罢,装作爽朗地大笑起来。
他一笑,在座的无论真心还是假意,都跟着笑,气氛顿时轻松了一些。
廖柏明本来就想说,只是担心场合问题,现在既然是刘大同自己要装民主,他把心一横,喝了口茶,笑了笑说道:“其实滨海市这几年的走私情况一直是屡禁不止,虽然省里和市里搞过几次打私的专项斗争,可是收效甚微。”
林安然在一旁听了,心里暗自喊糟,这种场合真的不适合撕破脸皮。这些天来,他一直在思考刘大同安静的表象之下到底在酝酿着什么,他很清楚刘大同的为人,知道他不甘心束手就擒,况且案子牵扯到刘小建,刘大同更会不遗余力地阻挠案件的侦查工作。
过早撕破脸皮,只会把刘大同更快地推向极端的一面,他在滨海市经营多年,门生故旧遍地,要动他不能操之过急。否则,他如果给工作组设置障碍,恐怕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何况现在工作组还是面临着调查困境,主要当事人基本都外逃,只抓住了一个贺新年,而这个情况贺新年也很清楚,他更加有恃无恐,铁定咬紧牙关不开口。
廖柏明又道:“依我看,走私屡禁不止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在群众和我们干部的思想根源上。目前我们滨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