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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他在心里恨恨骂了一句。
从天星茶楼出来,司徒洋无精打采,上了奔驰车,很久都没说话。
快到浅水湾,陈明实在忍不住了,问道:“洋哥,现在这种形势,怎么办?”
司徒洋伸手捏了捏自己眉心,咬咬牙道:“跑,不跑就是死路一条。”
陈明吃了一惊,问:“你的意思是……”
司徒洋道:“香港已经是待不下去了,现在我的证件又被扣了,就算用假证件也很难离开,恐怕机场港口到处都是你我的照片。龙叔这个老鬼又虎视眈眈,即便咱们被关进监仓,恐怕也不能活着出来。所以,为今之计,只能跑。”
他想了想,对陈明道:“你联系下道上的蛇头,看今晚有没有飞艇过澳门,如果有,咱们就先到澳门,那边还没回归,司警也肯定没收到要抓我们的命令,从那边出国,比较容易些。”
陈明知道香港和澳门之间经常有些大飞艇来回跑,带带货,或者运送一些不方便从正规途径出境的人去澳门赌场玩几手。
于是点头道:“行,我去安排。”
司徒洋又道:“小心点,找几个信得过的,还有,咱们门口已经有差佬守着,你出去的时候小心点,从暗门那边溜。”
陈明点头道:“洋哥你放心,我也不是第一天出来做事,懂的。”
司徒洋长吁一口气,人躺在后座上,喃喃道:“只要人跑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终归可以东山再起。”
深夜,香港某处偏僻的海滩。
司徒洋和陈明一人手里提着个行李袋,在海边吹了半天的风,终于等到了飞艇。
从浅水湾的别墅出来,俩人简直就是惊弓之鸟,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吓个半死。见到了飞艇,司徒洋也顾不得体面,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海边的烂泥爬上了船。
船家是一胖一瘦的两个混混,胖的那个显然是话事人,染着一头金发。
“先给钱,先给钱。”金毛胖手一伸,道:“规矩,先找数,再上船。”
陈明掏出两叠厚厚的港币扔过去,金毛接过来,沾了点口水,稍稍划拉了一下,忽然道:“老板,不够数哦。”
陈明吃了一惊,道:“一人五万,已经是平常价格的五倍了,你还想怎样!?你平常跑十趟都未必有这趟赚钱!你当我傻子么!?”
胖子嘿嘿一笑,将钱丢在船头,说:“那我不做你的生意。实话告诉你,你开始也瞒着我啊!对我你也没说真话。”
司徒洋心头一沉,和陈明对视一眼。
陈明大声道:“我怎么没跟你说实话了!?我瞒着你什么了!?”
金毛道:“哼!你当我白混的么?我刚知道,你们俩是龙叔放风出来要找的俩个人,实话跟你说,今晚你就算不上我的船,道上也没谁敢载你们,谁都不敢做你们的生意。我敢让你上船,已经冒了很大风险了。”
司徒洋和陈明心中一冷,心想,这龙叔的势力果然是大,而且看样子是想把自己俩人往死路上逼了。
不过活人总不能让钱给憋死,钱财身外之物,没了可以再赚。
“你说个数,要多少?”司徒洋黑着脸问。
金毛伸出手,五根胖乎乎的手指在空中晃了几下。
“再加五万!?”
金毛呸了一声道:“十万就想打发我们?想错你的心了吧?是五十万!”他再次伸出自己的胖手,又晃了一次,强调了一下数额。
陈明几乎跳了起来:“五十万一个!?你好过去抢!”
金毛无所谓道:“还真是好过去抢,怎样?给不给随你们。”
司徒洋和陈明交换了下眼神,陈明一咬牙:“最多四十万,我们出来身上就带这点现金了,不信你自己搜!”
金毛一副你急他不急的模样,绞着手道:“不行,少一分都不干。兄弟我这事拿命赚你这钱。”
司徒洋一狠心,将手腕上的百达裴丽古董表脱下来,递上去道:“兄弟,这表就顶那剩下的二十万,绰绰有余了,百达裴丽,至少上百万!”
金毛接过表,接着月光看了看,似乎的确不错,他点点头,伸手接过陈明的钱,挥挥手道:“上来吧。”
上了船,船上的瘦子却凑了过来,围着陈明和司徒洋看了又看。
俩人被他看得发毛,忍不住问:“你想干什么!?”
瘦子目光落在陈明手腕上,陈明马上明白了,瘦子是看上了自己的表。司徒洋上百万的百达裴丽都肯拿出来了,陈明这个劳力士只是十几万的,想想也无所谓了,他在心里暗叹,真是风吹鸡蛋壳,人散人安乐了。
他脱下表,递给瘦子,道:“给你给你,别看了,赶紧开船。”
瘦子拿了表,看了又看,依然没走开,目光又落在俩人的衣服上。
俩人都是西装革履,穿得十分得体,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老板,反正你们都跑路了,到了澳门,穿这么好我看会太引人注目,要不就送给我算了。”
司徒洋和陈明人肺都要气炸了,这不光是落井下石了,简直就是趁你病拿你命。不过只要能逃出香港,什么都是小事,那么贵重的表都可以给,衣服算什么?
俩人起身就脱衣服,一边脱,陈明一边骂:“小子你倒是识货!阿玛尼来的!几万一套!”
第749章 插翅难飞
是夜,滨海市海景山庄9。26专案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林安然和文涛和前几晚一样,依旧坐在桌前抽烟。一连几天,林安然和文涛都没好好合眼。
这几天,随着省里每天对抓捕对象的审讯工作进一步深入,越来越多的信息反馈到滨海市。
事情似乎越来越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尤其是海关,是重灾区。据审讯所获得的线索,滨海海关四百多在职干部,一半都有收受过走私集团的钱财。
边防局也是如此,除了普通士兵,排职以上大多数都有受贿,无非是数目多寡而已。
还有地方上的公安、打私等部门,卷入这起案子里的绝不在少数,一时间人心惶惶,各部门反馈来的消息是,许多人称病请假。
林安然相信,一部分人真的是病了,吓的,一部分人则是一种抱着些许不满,又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孔德林今早专程来找过一次林安然,表面上是出于礼貌来看看老搭档,实际上林安然很清楚,他是来表明立场的。
孔德林为人懦弱,一向没什么立场,正因如此,马海文起初在离职上任常务副市长之前极力推荐他出任开发区书记,原因就在此,毕竟提拔一个没什么能力却听话的总比提拔一个有能力而不听话的人要好。
马海文潜逃,孔德林一连几天都睡不好,唯恐哪天板子就会打到自己身上,毕竟自己是马海文一手提拔的。
找林安然,说了几句便显得痛心疾首,马上开始剖析自己的内心,从认识马海文到后来和林安然搭档后的工作,一直说,说个没完。
林安然知道孔德林还真没卷入马海文那些破事,他根本就不在名单之上,所以对他也不必避嫌,只是交代他一定要做好干部队伍的稳定工作,别的事情不要忧心。
这种话,存在一些暗示,但是也并不违规。
作为专案组的成员,林安然不能透露案情,也不能拍胸脯许诺什么,之所以这么说,是基于自己对滨海市官场的了解做出的判断。
孔德林虽然为人平庸,可是平庸却也有平庸的好处,在这种乱糟糟的时候,这种人用来稳定军心比激进风格的领导要好上许多。
孔德林当然也能听出弦外之音,总算吃了颗定心丸,顿时神色轻松起来,还向林安然汇报了一个十分隐秘的消息。
消息矛头指向刘大同。据说刘小建脱逃后,刘大同秘密找了滨海市官场一些不多不少卷入案子里的干部,有意无意暗示他们,说现在情况乱,大家心不能乱,如果真的心乱,就不要勉强在岗位上撑着,能休假就休假,能病休就病休。
这种话咋听起来没什么,可是实际操作起来,却对专案组是一种对抗。大批量的干部请假,而且都是一些重要岗位上的领导干部,而领导下面又有心腹,请假之风就像传染病一样,很快蔓延开来。
不光是林安然和文涛在滨海市的专案组遇到这种阻力,就连新任关长许志远也感到压力重重。
面对着一群带着心病工作的部下,又是海关风雨飘摇的时期,今天被抓一个,明天被抓一个,谁都不能不人心惶惶,不知道哪天轮到自己。
很快,海关也出现集体请病假的现象,许志远不得不找到林安然,商量怎么处置这种情况,一个萝卜一个坑,海关官员一个个请假,码头上进出口业务的速度和质量就迅速下降,地方企业难免受到影响,企业是有合同有货期的,拖延了时间,损失谁来赔偿?
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在林安然的心头萦绕不散,他知道,刘大同这么做无非是他最拿手的一招遇事先把水搅浑。
只要滨海的工作一乱,上面难免会冒出抨击专案组的人,不光是省里,中央里也有。
如此一来,谁也不敢担保会不会再出现96年那种被迫中止调查的情况。在外人看来,中纪委查案是轮不到地方上提意见的,但是中纪委毕竟也是党管部门,肃清党内贪腐,无非是为了更好地开展工作,如果在查案过程中导致地方经济和正常工作崩溃,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这也是反腐的一个第二十二条军规。反腐是为了更好开展工作,可是又不能扰乱地方经济建设。咋一看去似乎没问题,可是实际操作起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贪腐现象都是一环接一环,一环扣环,只要你顺着藤往上往上摸,总能摸到上面那只瓜。林安然深知,要摸到顶端的那只瓜,恐怕也只是个妄想。
打击走私不过是个手段,重建地方权力格局和刹住滨海市官商勾结的风气才是目的,只好能达到目的,有些时候必须让步。
他将情况反映到黄海平处,很快黄海平便请示了中央领导,并且给出了一个指示惩罚为辅,挽救为主,打击重点,教育多数。
含义十分明了,就是抓大放小,真把这个滨海市这口锅全掀翻了,整个地方也就乱了。
今天早上一大早,黄海平转成从省城赶了过来,在许志远的陪同下到海关和市委召开了一次大会。
在大会上,黄海平当场宣布了宽大的纪律和限期,并在相关部门设立了检举箱,并且宣布在海景山庄设立投案自首接待组。
只要在10日限期内,自动到专案组投案自首,说明情况,并且及时退赃的人员,可以宽大处理。
会议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林安然相信,只要会议一结束,消息马上会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到每一个人耳中。
接下来的十天,则是关键的十天,能否一举稳定军心,又掀开内幕,这是破釜沉舟的一个招数。
不过今天晚上,林安然暂时没有空闲去考虑这个问题。香港警方传来消息,按照省厅和专案组的指示,他们愿意配合,并且已经做了相关的工作。
重案组、商业罪案调查科纷纷找了司徒洋过去循例问话,虽然知道证据不足,可是扣留他24小时,一来是拖延时间,二来是敲山震虎。
实际上,香港警方和龙叔也早就达成了某种默契。司徒洋刚走出警署,龙叔就派人去找他聊天,让司徒洋明白,他在香港已经没法再立足。
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逼蛇出洞。
林安然和文涛觉得给司徒洋这服药已经够猛了,不出意外,司徒洋一定在近日外逃。到了晚上,情报很快传来,司徒洋果然有了行动。
此时,香港附近的海面上,司徒洋和陈明坐在飞艇上,俩人已经换上了行李袋中的运动服,不过夜里的海风极大,飞艇速度快,海风潮湿刺骨,吹得俩人缩到船尾。
平常坐大飞从香港龙鼓滩出发,到澳门石排湾郊野公园下船,顶多是一个小时。而这一个小时,却让司徒洋感觉度日如年。
看了看表,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司徒洋去看没到海岸线,他忍不住问金毛:“还有多久到?怎么看不到岸边?”
金毛说:“快了快了,别催,你以为你是在坐喷气艇啊?现在咱们是偷渡,要绕着弯走!”
刚说完,发动机忽然一震闷响,接着马达声似乎沉了下去,没一会儿便熄了火。
司徒洋赶紧站起来,走到船中央问:“怎么回事!?”
金毛挠挠头,说:“妈的,发动机有问题。我看看,检修一下,估计很快搞定。”
司徒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