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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时节-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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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右边。   
  放手   
  我坐在郁儿床上开始哭。从嚎啕大哭到哭到没了眼泪,痉挛抽搐。郁儿先吓了一大跳,劝了两句见我跟没听见似的,就走到外屋打电话。我哭得累了慢慢睡着,她都还没上床睡。 
  梦里有冰冰凉凉的东西敷在脸上,舒服得很,隐隐约约有叹息声传来。我仿佛看到弈站在床前,面颊上滑落一滴泪,他用手接住,目光中满是怜惜。我对他不停地说话,说了好多好多话。他让我安心的睡,我就很安心地睡,有他守着,安全。 
  醒来睁眼,眼睛睁不开。我喊郁儿。她从外屋跑进来:“醒啦,子琦?我今天休假陪你,昨晚把我吓坏了。还是警察送你来。” 
  我苦着脸:“怎么眼睛睁不开似的。” 
  郁儿忍住笑,递过一面镜子:“自已好生瞧瞧,猪头就是这样产生的。” 
  我一看,可不是,两只眼肿得成条缝了。脸也是肿的。我把镜子一扔:“唐子琦毁容事件现在开始报道。” 
  我对郁儿原原本本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眼睛缝里又有了泪光。郁儿听得直皱眉:“子琦,你怎么惹上这样的主儿啊?” 
  我撇撇嘴。心里直叫委曲:“我当时那有想那么多。宁清说得那么好,条件如此丰厚,他说他心甘情愿。愿意赌。我不过应了景,各取所需。他心里不平衡我有什么办法。” 
  郁儿笑着说:“你真心狠。至少他是爱你的。” 
  我心狠么?睡一觉起来太阳依旧灿烂,大风过后也没见乌云笼罩,除了外面的杨树叶儿手掌翻得噼啪作响。想起昨天,想起从前,我不恨宁清的,我压根儿就恨不起来。一个巴掌拍不响,多少我得负上一半责任。如果我没答应宁清提出的协议,如果没有披着婚纱走到他身边做他的新娘,如果我没有住进晨园,没有给了他家的幻觉,他最多是追不到,他还是那个站在花园里温文尔雅的斯文书生。 
  弈关掉了手机,我找不到他。他给了我一巴掌,那么大手劲的一巴掌,真舍得打啊,现在还肿胀着痛。 
  郁儿小心地用毛巾包着冰块给我冰脸和眼睛。冷泌泌凉幽幽同梦里的感觉一样,只是没了弈,没了,真没了。 
  毛巾盖脸上,我闷声闷气地说:“郁儿,我给折腾得累了。” 
  她坐下来,同情地问我:“你想找展云弈解释吗?” 
  “不想。本来是想的,但打不通他的手机就不想了。我累了,他同样也是。他的事情比我多。早晚他会明白。只是,我不能肯定我们是否还能在一起了。”我扯下毛巾,对郁儿笑笑。 
  郁儿盯着我半响:“如果你想找他,我真的可以帮你。” 
  我苦笑:“经过这么多,就算是没有误会又怎样?从前他要求我,想让我达到他家族的要求,我不肯。现在我怎能去要求他放弃?不爱江山爱美人的话太不实在。你没听过酒壮怂人胆,钱壮英雄胆的话?你不能去要求一只鹰象麻雀一样在屋檐下筑个草窝吃虫子渡日。我没有这样的权利。终是两个世界的人呢。” 
  曾经看过一本小说。主人公是位阅历丰富且具备传奇色彩的老人。他在八十几岁的时候散尽亿万家财。在中国的南海买下了一座无名小岛,过着隐居清静的生活。 
  有一天,老人在海边捕鱼,他瞧着鱼儿惊恐地在网里挣扎。起网后,他把捕获的鱼带回了家,让一条鱼和其它准备下锅的鱼一起呆在混浊的水里,把另一条鱼放在干净的白瓷盆里。然后把两条鱼同时放归了大海。 
  因为他不同的处置方式,而这两条鱼也就有了不同的命运。 
  一条鱼回到鱼的世界里,它会把人间一游的经历形容成地狱。这条鱼亲眼见到了同类被杀戮,身边全是同类的肢体内脏,耳边回荡着同类临死前的哀嚎,它吞咽下的是混着同类鲜血的水,它经历的是九死一生,而它从此会老实地呆在深海,平安老死,再不靠近岸边。 
  而另一条鱼回到原来的世界后,会以为自已曾去过了天堂。它自在且安全地呆在洁净的水里,眼里瞧着墙上贴着鲤鱼跳龙门的欢悦,四周是中国古典优雅的房间布置,耳边听着隐约的古琴声,没有大鱼前来危胁它的生命安全,请它来岸上的老人多么慈祥,完全是心目中天神的模样。这条鱼直到终老都会念念不忘看到的美景。 
  一场婚礼拉近了与宁清的距离。他就象那条被老人放进白瓷盆里的鱼,憧憬着自已看到的美景。渴望着能成天生活在天堂里。然而下一秒又被放进了混浊的水里,没有希望没有美景,只等着被开膛破肚下油锅。他会怨恨,怨恨为什么最终的结果是要下地狱却偏偏在此之前让他以为会一直呆在天堂。 
  没有靠近过,没有得到过,就不存在失去的痛苦。 
  我没法去恨宁清。 
  展云弈同样如此。没来过苏河,他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美丽温暖的地方。游客看到的是山村的自然美景,他却住了下来,融进了镇里人的生活。他在那里爱上了山里妹仔的纯真,他一心一意想要拥有想要保护。他与宁清的不同是他也看到了天堂,而且拥有了那个梦一般的世界。而他的天堂却是和地狱同时并存。 
  我,给了他美好也给了他痛苦。还有第三种选择,在他逛过天堂,逛过地狱后回到水里。一切都是梦境。在适合他生存的环境里慢慢淡忘那些快乐并痛着的记忆。 
  “子琦,你始终觉得和展云弈是两个世界的人。你配不上他,但是你又骄傲,连迁就都不肯。你又不是没才,只是胸无大志。山不过来,你就过去,你连这份志气都没有,难怪会累。你想得太悲观,这些日子事情也太多了。多休息,慢慢就好了。”郁儿劝我。 
  山不过来,我就过去。多好的一句话呢。我够不上展云弈这座山,至少也可以活得舒服一点不是?也许,某一天,当我和弈再次懈逅,我还容发焕发,总不能让他瞧着我一副凄惨样不安心。有首歌唱的,请你一定要比我幸福,才不枉费我狼狈退出。 
  我坐起身认真地对她说:“郁儿,我想换份工作,你人面熟,可以帮我介绍一个吗?” 
  郁儿大喜:“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我嗔她:“不是我这么快就想明白了。总不能这样自怨自叹的过一辈子吧。”我轻轻把头靠在她肩上:“郁儿,我世上就只有他一个亲人,不管是否能在一起,我过得好,他过得好总也是好的。” 
  郁儿陪我回租的窝。昨晚的满地狼籍都不见了。家里干干净净。我叹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桌上放了一封信。 
  宁清只写了一句话:“子琦,好好过你的日子,我不再恨你。” 
  我笑了,宁清还是那个云谈风清的宁清。 
  展家的事展云弈自会解决,宁家的事自有宁清担当。 
  唐子琦有唐子琦的人生。 
  我转头对郁儿说:“世上还是好人多呢。” 
  郁儿笑着不语。我又说:“你也是好人,所以,你一定要给我介绍份好工作,环境要舒适,上下班不打卡,月薪不低于六千元,外加提成分红。公司要发展前途,老总不能象高老头,最好是帅哥如云美女成堆养眼的好地方……” 
  郁儿嘴慢慢张大,我继续YY:“最好两年下来,我也能买辆二十几万的车子代步。哦,当然,能在北京城买得起房子最好,不要大,一居室就行……”   
  惊鸿   
  展云弈他消失了,郁儿说他去英国了,以后会长驻香港。 
  我常常看着在泰山拍的照片,想起当时说这些是活动的行程,从山脚到南天门,纪录得清清楚楚。在那个地方拍的,当时说了些什么,在做什么,我一点没忘。我最喜欢在高片拍他的那几张,他埋头,抬腿,笑着向我走来。我把这几张用相框装了,一排排摆在书桌上,每每看见,就暧的窝心。 
  不知道他怎么想,我选择留在北京。有人说一座陌生的城市里那怕只有一个朋友,这座城就不会有陌生的感觉了。北京现在是我最想呆的地方。或许,在我心里舍不得离他更远。 
  没等到郁儿给我介绍到工作,一家杂志社对我伸出了橄榄枝。我去做平面广告。这家杂志殷勤为爱美人士服务。我喜欢这种时尚的信息。了却我爱看帅哥美女的心愿不说,顺带有各种家俱设计,美食文化。最主要的是一个月发给我八千银子,当然,去拍广告时还能收到各种礼金礼卷打折卡。 
  眼下我就邀集大学同学同喝免费欧式下午茶。阳光,茶点,优美的环境,懒洋洋地躺沙发上不想动弹不想说话。刘京提醒我:“子琦,注意坐姿,保持淑女风范。” 
  是啊,这等环境里想粗鲁都不太好意思。我坐好,再看看大家,都坐得正儿八经。互相瞧着,吃吃地捂着嘴笑。女人在一起就是这样,话说三句就会扯到终身大事。要在苏河那小地方,二十出头就嫁人了,现在大家都二十八九的人,七个人里还没人嫁出去。唯一在外地的小玉女儿已满周岁。网上发来相片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看得大家口水直流。薇子说早知如此当初就回老家,黑龙江边上憨厚稳重的汉子肯定拿她当宝。 
  她一说,大家都笑了,七嘴八舌说起当时在宿舍第一次会面的场景。我进去的时候手里两个提包,中等型号。刘京看我一件件往外掏东西,突然问我:“你冬天最厚的就这件防寒服?”等我再拿出呢料裙子说是冬天穿的,刘京已经快要晕到。 
  搞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刘京夸张地说:“你小心被冻死。”正摇头的时候薇子拖着个麻布口袋进来,身后还摆着口大皮箱。 
  大家都去帮忙。本以为那只大口袋里装的是铺盖枕头,结果薇子不好意思地说,是她妈妈给她的做的棉衣棉裤。一套衣服装了一个麻袋。等她拿出来展示。一屋人惊叹,我笑着说:“你们那里是把被子裁成衣服穿。有那么冷?” 
  薇子形容,最冷的时候吐唾沫,掉地上都能听到脆响。 
  我和薇子成了一南一北的鲜明对比。第一个在北京的冬天,我们屋的女孩儿一人买了件军大衣做出门装备。我不喜欢也没办法。那时候一个屋的同学做什么都喜欢一致。 
  说起那年冬天的军大衣就扯到了友好男宿舍的集体光头。感叹时光飞逝,青春不在。感叹世上的好男人如此狠心放七个如花似玉的好女人单身惆怅。田华突然羞涩低下头,睫毛抖动:“今年春节我结婚!” 
  此话无疑激起公愤。六个人轮番上阵盘问。田华才吞吞吐吐地交待情况。她居然是网恋!我们六个都想晕倒。这年头,最不敢信的就是网恋。“你了解他吗?”“你见过没有?”“网上没撒谎?”“家哪儿的?在那儿工作?实地考察过没?” 
  对我们的问题,田华只好一一如实汇报:“网上聊了四个月就见面了,然后就开始,有两年了,还行,春节结婚。” 
  不管怎么说,这是北京舍友第一个结婚的。六个人羡慕之余决定集体出主意,不热闹不行。我想田华可能都后悔了,把老公交这几个老女人折腾,还给她时多半只留一口气在。我主动担负起陪她选购家具装饰的重任。只要杂志上有的,消费在她允许范围内的,我陪她去买。我的职责就是凭着脸熟去打折讲价。 
  我性子急,没过几天约着田华去看东西。她想买盏有古意的灯。灯具店太多,我们耐着性子一家家逛,田华逛街出了名的有耐性,有体力,她去香港三天就在街上逛了三天,走烂了一双鞋。能把鞋走烂要么是质量不过关,要不就是她太能走。我能肯定是后者,我们已经从上午逛到了傍晚,她精神依旧,一副不买到合心意的就绝不罢休的架式。要是在前面这几家装璜一流的灯具店再没有,我打算砍根竹子编个灯笼送她。 
  灯具店的装修本就隔绝了大部份天光,加之又近傍晚,店里一盏盏灯越发流光溢彩,朦胧温馨。弈就这样,在消失了两个月后出现在灯火阑珊处。我看到他时正隔着一片水晶帘子。一颗颗珠子反射着灯光织出一幅绚丽。他在那个绚丽的梦里。 
  他陪着一个娇小美丽的女孩子在看灯。我的视力好得连他嘴角弯起时脸颊上漾出的小褶皱都瞧得一清二楚。他正指着一个灯和服务小姐说着什么,又转过头对女孩子说话。轮廓分明的脸上温柔一片,只柔到了眼底。那女孩如花似的甜笑。我想叫他,又喊不出声。 
  田华捅捅我,也往那边瞧:“那不是展云弈?” 她去撩水晶帘子,手指碰到发出几声脆响。震的我心神一跳。忙拉着田华往后面躲,庆幸的是这家店像迷宫一样,要七弯八拐地布置去映衬灯的美丽。 
  他没有看到我,他的眼神没有往我这边瞟过一眼。我拖着田华和他们捉迷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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