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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堂把这个协定告诉李云志。
“我打赌你捱不过三天。”李云志说。
“你这一次是认真的吗?”李云志问程雪明。
“他捱得过三个月才说吧。”程雪明说。
周文堂也不认为自己可以捱得住,他只是认为自己即使跟其他女人上床,也可以隐瞒程雪明。然而,一个月过去了,他竟然清心寡欲。
两个月过去了,他守身如玉。
还有七天便是三个月期届满,这一天,李云志和一群朋友有心引诱他,藉口其中一人心情不好,要周文堂出来的士高喝酒。在的士高里,他遇到罗安妮。罗安妮很高傲,以前他们常常在的士高碰头,罗安妮总是对他不瞅不睬,周文堂曾经发誓终有一天要把她弄到手。罗安妮今天晚上竟然主动跟周文堂搭讪,还邀请他跳舞。
罗安妮的身体贴着他,她的下体刚好紧贴着他的下体。他是禁欲了三个月的男人,再下去就受不住了。
“到你家还是到我家?”罗安妮问他。
“到我家吧!”周文堂理不了那么多。
周文堂拉着罗安妮离开的士高,飞车回到家里。罗安妮进门之后,脱去周文堂的外衣。
“你的床为什么在天花板上?”罗安妮看到那张升上了天花板的床,很是奇怪。
是周文堂今天早上把床升上去的。
周文堂穿回衣服:“对不起,今天晚上我不行。”
“什么不行?你又不是有月经。”罗安妮说。
“对不起,我真的不行,我不想对不起我女朋友。”
罗安妮失笑:“恭喜你,你找到真爱了。”
“谢谢你。”周文堂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要去找一个男人。”罗安妮关上门离开。
周文堂想不到他竟然可以拒绝罗安妮。他不想让另一个女人睡在这张程雪明睡过的床上。他真心愿意为一个女人忠诚,这种感情原来是很高尚的。
“周文堂这一次是认真的,他临崖勒马的事成为笑柄。”李云志告诉程雪明。
这三个月,程雪明也没有跟别的男人上床,她真心愿意为一个男人忠诚。
还有两小时便三个月期届满,周文堂实在等不到半夜两点钟,他开车去找程雪明。他本来想去她云地利道的家找她,却发现家私店二楼有灯光,程雪明正在跟一个男人接吻。周文堂拾起地上一管电芯,掷向家私店二楼的玻璃窗。程雪明看到他。
周文堂飞车回家,把那张床砸烂。他觉得自己很傻,她是一个卖床的女人,床上的欢愉何必带到床下?何必用承诺捆绑自己?忠心的人和守财奴有什么分别?人生有三分一时间睡在床上,难道那三分一的时间都是独睡的吗?当然不是。
程雪明在三个月期限届满的最后一天,跟这个来买床的男人搭上。在此之前,她是遵守承诺的,但是越近期限,她越害怕。李云志告诉她周文堂这一次是认真的,她更害怕。她无法相信自己可以对一个男人忠诚,她不是这种女人,她害怕长期关系,更害怕被一个男人深深爱着,她过去的一笔风流帐使她无法重新开始。
用情太伤心,她不想受这种煎熬,她不过是一个卖床的女子,床是一个最糜烂的地方,从床上开始的关系,何必太认真?
三十四
感性杀夫
四岁的儿子宗浩哇啦哇啦地在客厅高声痛哭,正在厨房洗碗的田素丽,慌忙放下碗碟走出客厅看个究竟,发现宗浩的额头正在流血,七岁的大儿子明恩手上拿着一架玩具铁皮车站在宗浩面前。
“哥哥打我!”宗浩哭着说。
“你为什么打弟弟?”田素丽气得一手抢去明恩手上的那辆铁皮车,并顺势给他一巴掌。这回轮到明恩高声痛哭。
正在翘起二郎腿看报纸的丈夫王居礼终于不耐烦地问:“搞什么鬼?”
“两兄弟打架,哥哥打伤了弟弟的额头。”田素丽一边用棉花替宗浩消毒一边说。
宗浩乘机再呼天抢地的大哭,博取同情。
“烦死人了,我去睡觉。”王居礼掷下报纸迳自走进睡房。
“你两个给我乖乖地坐在沙发上!再打架的话,每人要捱五十下藤条!”田素丽怒气冲冲的将两个儿子扔在沙发上。
田素丽走进厨房,厨房的地上全是水,原来刚才她慌忙放下碗碟,忘了关睡喉。田素丽气得说不出话来,蹲在地上用地布抹地。
今天晚上还要洗衣服,替两个儿子洗澡,大儿明天要测验,一会儿还要替他温习。结婚八年以来,丈夫从来没有帮忙做家务,他只是负责每个月拿一份微薄的家用回来,然后就把太太当作菲佣一样差使。两个儿子的事他也从来不管,仿佛孩子他没份儿似的。
“累死人了!”田素丽忍不住在心里尖叫。她真不明白当初为什么会嫁给王居礼,他不过是个普通小职员,几年前才储够钱分期付款买下这个不足四百尺的单位。结婚前,他说什么要一世照顾她,让她享福,都是假的。结婚后,是她一世照顾他,让他享福。她的下辈子就困在这个家里,为姓王这三父子为奴为婢,她快要疯了。
好不容易送了两个小孩子上床睡觉,已经是十一时多了,田素丽终于可以上床,丈夫的鼾声象打雷一样,吵得她无法闭上眼睛,她真想立即就用一个枕头把他局死。这个王居礼结婚时才一百二十二磅,结婚八年后,竟然增加到一百七十八磅,而田素丽自己呢,就由原来的一百二十磅跌到现在的九十八磅,由此可知是谁在享福。
结婚八年,她实在已经找不到王居礼有什么优点,他唯一的优点是专一。眼看自己的爸爸、姐夫和妹夫都有外遇,弄得家无宁日,田素丽庆幸自己在这方面是幸福的,王居礼从来没有不忠的记录。
清早六时,丈夫还在床上,田素丽已经起床,唤醒两个小儿子,替他们洗脸、穿上校服,然后走进厨房弄早餐。七时三十分,王居礼才施施然走出来吃早餐。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田素丽问丈夫。
“什么日子?”王居礼只顾着看报纸。
田素丽气炸了肺,今天是她和王居礼结婚八周年纪念,他竟然忘记了,不过,这又有什么稀奇呢?他去年也忘了。
送了子女上课后,田素丽到菜市场去买菜。
“王太太,刚送完小孩子上学呀?”市场里那个熟食档的老板娘跟她打招呼。
田素丽没精打采地坐下来,叫了一碟猪肠粉吃,每天早上,她都在这里吃一碟猪肠粉和喝一杯咖啡,跟老板娘聊聊天。这位四十来岁,经常容光焕发的老板娘非常健谈。
“带孩子真是辛苦啊!”老板娘说。
田素丽颓丧地点头。
“如果丈夫不体贴就更激气了。”
田素丽点头得更厉害。
“做家庭主妇根本就是一件苦差。”老板娘坐下来说。
“你呢?老板娘?你的孩子都大了吗?”田素丽问老板娘。
“我没有小孩子。”老板娘笑着说。
“真是幸福!”田素丽羡慕得不得了。
“先生不用你照顾吗?”
“我先生过身了。”老板娘脸上一点伤感也没有。
“对不起。”田素丽不好意思。
“不。我觉得现在这个阶段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我结婚十八年,丈夫死后,我才真正得到自由,自己喜欢做什么都可以,不需要天天侍候别人。我现在是为自己而活。”
“为自己而活——”田素丽心里嘀咕,她已经很久没有为自己而活了。
“今天买了些什么菜?”老板娘问田素丽。
田素丽看看菜篮里的一条鱼、两块肉和一斤菜:“没什么,都是些很普通的东西。”
“营养很好啊!吃不坏人的。”
“我先生已经很胖了,差不多一百八十磅。”田素丽说。
买了菜回家之后,田素丽换过一套衣服,到百货公司逛逛。她想买一份结婚周年礼物给丈夫,虽然他忘记了,但收到礼物之后,他就会抱歉,让他内疚一下也是好的。王居礼已经很久没有送礼物给她了,什么生日礼物、圣诞礼物,统统没有,只是以钱代替,田素丽曾经埋怨他,王居礼说老夫老妻用不着经常送礼物。
田素丽选中了一条领带,然后又走去女装部逛逛,这里有几件名贵皮草放在柜里。她一直想要一件皮草,可是她买不起,最便宜的一件,也要数万元,她每次只能站在柜前看一看。如果不是嫁了给王居礼就好了,嫁一个比较富有的男人,最少可以负担一件皮草。就在这个时候,田素丽发现王居礼也在女装部,他一个人站在皮草柜前面。难道他想送一件皮草给她,令她惊喜一下?田素丽立即躲到远远,不让王居礼发现。想不到丈夫这一次觉悟前非。
王居礼在皮草柜前面站了一会儿,一个女人从更衣室走出来,身上穿着一套刚才挂在衣架上的衣服。那个女人问王居礼自己穿得好不好看。
三十五
她是什么人,竟然和自己丈夫那么亲密?田素丽万万想不到王居礼竟然瞒着她跟第二个女人来往,她没想到他够胆不忠。那个女人看来只有二十多岁,身材高大,样子很普通,王居礼竟然迷上一个这样的女人。
那个女人似乎很满意身上的衣服,她叫售货员拿柜里的一件皮草给她看看。是皮草!她把皮草穿在身上,在镜子前面左顾右盼,不舍得脱下来了。
售货员把那件皮草和她身上的衣服包起来,女人抱着王居礼的腰,搔他的腰,双手绕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细语,王居礼的手在那个女人的屁股上游来游去,田素丽看得双拳紧握,真想冲上去掴他两巴掌。
售货员包好了那件皮草和新衣,王居礼从钱包里拿出信用卡付帐。他竟然买皮草送给那个女人!数万元一件皮草,他不舍得买给太太,竟然送给那个女人!王居礼付了帐,拿着那件皮草,跟那个女人手牵手离开。
田素丽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好象灵魂出了窍。王居礼竟然在结婚周年纪念买皮草送给外遇,他跟那个女人一定开始了很久。王居礼连唯一的优点都没有了。
田素丽回到家里,精神恍惚,把刚才买的鱼、菜和肉统统掉进锅里,煮成一锅东西。
王居礼下班回来了,按照惯例,他先是进入睡房睡一觉,吃饭时,再由田素丽唤醒他,他是这间屋里的皇帝。
两个儿子如常地在屋里追逐打架,田素丽坐在厨房里,看着那一锅东西在发呆。
王居礼醒来,已是晚上八时多,肚子很饿,太太为什么还不唤醒他吃饭呢?他走出睡房,摊在沙发上看电视,向厨房大叫:“饭弄好了没有?快饿死人了!”
田素丽把那个锅端上饭桌。
“这是什么东西?”王居礼问太太。
“什么都有。”田素丽说。
王居礼吃了一口锅里的东西:“什么味道也没有,你把东西放进沸水里就算做一道菜?你搞什么鬼?”
田素丽没理他,自顾自地吃饭。
“妈妈,很难吃。”大儿明恩说。
“难吃就别吃。”田素丽说。
“你这个人真是不思进取。”王居礼一边吃一边骂。
“我不思进取?”田素丽不敢相信王居礼竟然倒过来骂她。
“不是吗?做家庭主妇就有义务弄一手出色的小菜,你煮的东西越来越难吃,我在外面捱得那么辛苦,回到家里,还要我吃这种东西!”王居礼愤然掷下筷子。
他居然还敢向太太发脾气!田素丽真想把那一锅热腾腾的汤往他头上泼。
田素丽把碗碟堆在洗手盆里,今天晚上,她没心情去洗。她也没替两个小儿子洗澡就把他们赶上床。回到睡房,王居礼又在打鼻鼾,看到床头几上有一把锋利的开信刀,她拿起开信刀,对准王居礼的心脏,只要一刀刺进他的心脏,她的痛苦便得以结束。丈夫转过身来,张开眼睛,看到田素丽手持一把开信刀。
“你干什么?”他问她。
“没什么,我把开信刀放在抽屉里。”说完她把开信刀放在床头几的抽屉里。
杀人要坐牢,为王居礼坐牢,实在不值得。田素丽心里想。
第二天早上,送了小孩子上学,田素丽又去了菜市场,在熟食档碰到老板娘。
“王太太,你今天的脸色很差。”老板娘拉着她坐下来,“要喝点什么吗?”
田素丽摇摇头。
“你丈夫怎么死的?”田素丽问老板娘。
“病死的。”老板娘说。
“病死?假使我丈夫也能病死就好了。”
“为什么这样说?”
“我恨他,我想他死,但我不想坐牢,我的孩子要人照顾。”
“杀人不一定要坐牢的。”老板娘说。
“杀人不用坐牢?”田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