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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收拾着满是蛛丝的书卷,一边偷眼窥得那长身玉立的青年翻开一本书,手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被扬起的尘烟微呛咳了一下,脸上却绽开了淡淡的笑容,像是很怀念地细心收拾着书简的样子。
扬起的微尘在瓦顶筛漏的阳光下飞舞着,模糊了的面容,宛如时光回溯的模糊影像,处在同一地的两个人各自想起自己记忆中的快乐时光,一时倒舍不得打破这样的宁谧。
好一番收拾,中午用过一顿简单的午膳,直到天快黑时两人才被再次叫出来,灰头上脸的像一对土猴子。还被使坏的洪师爷拿柚叶水狠狠地修理了一番。幸好心情大好的洪夫人见他们辛苦,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以慰他们的辛劳。因为她遗失好久、遍寻不着的一本药学手记今天也给他们整理出来找到了,还有要绣给袁蔚中未来夫人的红肚兜儿——两只好肥的鸭子奄奄将息地挣扎在混浊的水面上,头顶一片疑为荷叶的绿帽——据说那叫鸳鸯戏水图(其实卿玄烨根本就怀疑那东西是被某人蓄意扔掉毁尸灭迹的)。
卿玄烨在接过洪夫人递来的碗筷时倒有些犹豫了,他目前名义上还是在押候审的犯人,这样的身份与他们共桌吃饭合适吗?
“有我看着你呢,牢头坐哪,嫌犯就坐哪吧。”
扬一扬手示意两人之间的羁绊,意外的打岔冲淡了卿玄烨自惭形秽的感伤,狠狠地瞪了自己的“牢头”一眼,坐了下来。
“我说……师爷,你觉不觉得年纪也渐渐大了,手脚也不灵便了,找个帮手帮你进行《辨尸录》的抄撰工作比较好?”
这骗子既然说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那么适合他的职业眼下倒正有一个,而且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学生对此书的撰写一向亲力亲为。”
捋着长须瞪一眼为上不尊的自家大人,见他拼命打眼色过来,才慢吞吞地装作领悟的样子,“不过学生因心有旁骛,对堂上公事文簿倒是疏于整理了,大人想多聘个文书来无有不可。”
——自然薪水是从你自己那边苛扣的,学生身为一家之主,要养家糊口,比不得单身汉轻松。
刀来剑往的眉眼官司在师太助阵的情况下敲定,袁蔚中无奈叹气,只好期望这个骗子能感恩戴德一点,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不料朝他看去时,他好象全然没注意到自己提供的大好机会,只顾着埋头吃饭,不置一词。
“我说,卿玄烨,月薪二钱银子聘你做我的文书如何?”
虽然钱少,但来路正,这骗子可别尝够了骗的甜头,不肯接受他这难得的好心。
“二钱……大人,我也有家口要养,恐怕……”
果然,卿玄烨露出为难之色,不肯一口应允。
“那么本官再大方一点,包你和你家眷的食宿,薪饷就是二钱,没得加了。”
话说,后院的小菜地也是时候该整饬一下了。他不还有个未婚妻吗?抬眼一看卿玄烨唇皮动了一动老大不情愿还要说什么,立刻厉声暍道:“再加条件我现在就把你关回牢里去!”
“……好吧。”
身体不为人知地害怕得抖了一抖,卿玄烨只好答应,眼神狠狠地剜过去:“利用别人的弱点是最不耻的行为。”
弱点不利用那还叫弱点吗?
“那行,明天你就可以上工了,珠子我还是要继续找回来的,你的聘书一会儿师爷写好按个手印。”
袁蔚中得意洋洋,看着卿玄烨沮丧的脸一连吃了三大碗饭。
晚上,看着和衣蜷在自己身边的卿玄烨还在愁眉苦脸,十分戒备,不由得开解他道:“戒心不要那么重,我偶尔也会想做做好事的。”
他伸指挑挑他的下巴,微笑。
然而,事实证明,有些人是做不得好事的。
第二天一早,袁蔚中看着和过分刺目的艳阳一同出现,同样刺目的四张笑脸时,突然感觉头脑发热、胸部窒痛,险险呼吸不到空气。
“你……他们!”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骗子出现的时候明明身边只带了一个女扮男装的未婚妻,现在他自愿附赠他及他的眷属食宿后,却突然凭空出现了两位年近花甲的老人家,一个年龄还不到十岁的稚龄孩童,甚至还有一只猫!这样的阵营还没有包括他见过的那个“莲华”!
“要不是得养这么一大家子,我还要出去骗人干嘛?说起来你还有赚不亏耶!倪伯可以帮你守门,倪婶婶可以帮洪夫人打理厨事。小毓活泼可爱正可安抚洪师爷老来膝下无子的寂寞,猫还可以帮你捉库房里的老鼠!”
卿玄烨很理所当然地耸耸肩,一副赖定了你的奸相。他可是手印也按了,卖身契也签了,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袁蔚中聘他的同时附带包下他与家眷的三餐一宿的条件,他又没说他的家人只有一名。
“……”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苍天啊,他只是一时色迷心窍突起善念,不用如此惩罚、告诫他吧?
此刻袁蔚中很想效仿乡里吵架输人的泼妇,躺地上打滚撕发、踢腿耍赖。他不得不严重怀疑自己又被人摆了一道——那该死的骗子!
“防备心不要那么重,做好事就要做到底。这才叫善莫大焉啊!”
这次,换卿玄烨很大度地拍拍他的肩,施施然迈着闲定的步伐,引导家人走向自己未来的居室。
他想通了,反正用骗来的钱财也是让老管家夫妇过得惴惴不安,不如大隐隐于朝。毕竟这里是远离京都的小小县城,官风和民风都很淳厚,料来不会被人发现他们的真实身份。再加上这么多年来带着他们东奔西走,不得安生。因为知道他和莲华在做行骗的营生,每每他们出个门老人家都提心吊胆,看着他们鬓边被催生的白发,卿玄烨说不愿意接受这意外的好处也算昧心。
只是,不知道此处看起来平静的小院,又可供他们栖息多久?
罢了,以后的事以后再想。
长恨此身如江萍,半逐波浪半随涛!
于是,袁蔚中所精心打理的鹊巢,就这样被一窝意外飞来的斑鸠大大方方地占领了去,一向清冷的县府衙后院,倏然热闹起来。
最喜欢这样变化的,却是一向看上去冷冷淡淡的洪夫人。
她是典型外冷内热的女子,年轻时因为右脸天生一块胎记而自卑,直到意外救下洪天福,她精通药理的绝高才华让眼高于顶的才子动容,多方设法,以诸葛亮娶丑娘子的故事打动,这才娶得贤妻,这十数年下来倒也和乐融融。
洪家人丁稀少,洪天福算过自己命中无子,虽然遗憾却也从不强求。自打可爱的小毓到来后,他童稚的言语倒每每逗得两人开心,立刻就认了义子,打算将夫妇俩医药和验尸的绝学倾囊相授。
而那负气而去的莲华,早先按卿玄烨的意思,把米珠佛取回赎人,却不料回来已经成了这样的定局,虽然不高兴,但毕竟她也只是个孩子,很快在这样安逸稳定的环境里适应了过来,在洪师爷夫妇视同己出的关爱下长胖了不少,肉色也显得比以前水灵多了,眼睛里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总是充满了不合年龄的悲愤郁懑之色。
结果最不适应的人却是卿玄烨。
他不适应的来源只有一个,那就是袁蔚中。
这位大人对自己存有不同寻常的好感,这一点他是知道的,知道得非常清楚。甚至因为这样才产生了想捉弄人的期待。可是那个人却止步于这似有若无的游戏,比方说吧,他有时候在院子里读书吟诗,很明显能感觉到袁蔚中灼热的视线,可是一回头,那人却比自己更快地撇开头去,甚至在跟他说着话的时候,莲华一靠近他就立刻识相地走开,也不再开越轨的玩笑了。
那个人到底是在看自己,还是把自己视为某个人的代替品?
这种想法让他心生隐怒,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不能抓着他问个清楚。
荀子曰:人之初,性本恶。
那个家伙一定有哪里不对,至少不应该突然进化得如此迅猛。他本以为这县令大人千方百计把自己弄进来,不过打着卑鄙下流的念头,满足自己的兽欲。他也想好了无数种抽身退步的应对之策,单只等袁蔚中来把……结果,结果却叫他失望了。
不不不,当然不是他期盼被一个男人侵犯什么的。但,就好象你本来以为是一个坏人的家伙,你准备了几百种方法去整他,正跃跃欲试的时候,他却突然变成了一个好人,而且还好到让你不好意思把整人计划付诸于行动。这日子就过得郁闷了。
郁闷到他会不自觉地追在袁蔚中身后,十分想找出这人的狐狸尾巴藏在哪里。
“你躲在后面还要躲多久?”
海风阵阵,淡淡咸咸的味道和那人的风格十分相契,粗犷中带着温和包容的安定感。
此刻,在树下的人头也不回,就揪住了他这个偷偷摸摸跟在后面的偷窥者。
“谁躲你,这又不是你的私家地盘。”
既然被发现,那就索性大大方方站出来吧。
卿玄烨咳嗽了一声,打死不承认这阵子自己的确被他忽冷忽热的态度引发了好奇心,现下左右闲来无事,所以看到他出门就无意识的跟出来了。
不过也真难为他,居然能找到这样的风水宝地午休,面前是小河弯弯东入海,不远处就可看到与天连成一色的蔚蓝海面,朵朵白云在天空、在海面悠游自在,躁动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宁静下来,卿玄烨发现这男人长得粗归粗,在这方面倒蛮会享受的。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眺望烁彩灼金的海面,几点渔船出没风波,倒是一幅赏心悦目的渔家美景。卿玄烨只恨此时没有酒,可以浮一大白。
“给你。”
袁蔚中顺手掏出个酒袋子递过去,顺便把歪了的草帽再向上挪挪——他本来今天无公事,是到这里钓鱼的。
“你又知道了!”
又来了,就是这种感觉。他明明知道自己想什么,要什么,然后装做不知道,却又时不时来撩拨一下,弄得人难受。
卿玄烨泄愤地狠狠喝了一大口,然后被那火烧般的液体呛得跳起来。
该死的,他咏诗应景要的酒都是清淡的,这么辣的烧刀子只有作粗活的苦力和海上的渔民才喜欢!
“啊,抱歉抱歉,不过是男人就别老学娘儿们喝那种没味的酒。”
忍着笑拍拍那个狼狈不已的人的背,还故意喝了一大口烈酒,显示这样才有男子汉气概。
“呸,我当然是男人。”不然怎么会惹来你特殊的“关爱”?
卿玄烨在府衙里打混也有一段时日了,从洪师爷夫妇那里听到有关他的事情不少。真瞧不出来这身强体壮的男人,对上女人居然就是软脚虾,据说是老家一个娘三个姨娘七个姐姐,女眷太多的缘故。
至于他为什么会喜欢上男人,洪氏夫妇对这个倒是含糊其词,只说少年时的经历导致。
然而是个人就有好奇心,加上他现在闲到无聊。帮饭主分担一下心事,倒也乐意。
伸脚踢踢他的足踝,看他终于懒洋洋地把帽子掀开,露出被晒成黑褐色的一张脸,含笑望定自己道:“怎么?”
“洪师爷叫我问你,什么时候娶个夫人回来,现在服侍的人手也够了。”
卿玄烨扯断手中的草梗,没话找话。
“他不会这样问我的。还是说……你想知道?”
在阳光下闪光的眼白和牙齿同时在眼前放大,强悍的、与书生文人气质不同的阳刚气息侵犯过来,让他突然觉得呼吸有点紧张。
“我干嘛要知道,就你还敢嘲笑我像个娘儿们,我明明对女人就很行。”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种被他欺负了的感觉。卿玄烨无端地生气起来。下意识地反击,随即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
拿别人弱点加以利用是一回事,拿别人隐疾进行攻击却有点胜之不武。
“唷,还真看不出来!我瞧你和莲华之间也算是清清白白,不要因为自己有个未婚妻就以为自己能夜御十女。”袁蔚中眼眸深处闪动着一点不为人知的笑意,悠然还击:“其实,你和我是同一种人吧?只不过你还有可以不承认的借口而已。”
被抓住了,在掌心里的手瞬间传来细微的颤抖,卿玄烨脸上愤然变色,又有着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被人点破的狼狈。
“谁……谁跟你是同一种人!不要以为我打不过你就可以做这种有辱斯文的事。”
愤然挣扎的手拍击上紫铜色脸颊,清脆巴掌声让两个人都意外地呆了一呆。袁蔚中脸偏了一偏,眼底少有地燃起了怒火:“我不知道你们圣人书上都说些什么,我喜欢男人又怎么了?我只知道我对姑娘没兴趣,也不想耽搁人家终身!比起你们这些虚伪的斯文人,我自认问心无愧。”
“你放手……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这男人想杀了他么?揪着他的衣襟这么紧,快呼吸不过来了。
卿玄烨乱踢乱蹬腿,胡乱地挣扎之下,居然发现自己一条腿嵌进了他两腿之间,因为两人近身的肢体接触,他又乱动的缘故,那里有一处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