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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赌博就输了钱的客人会收到一张幸运卡,凭着卡片他可以获得一份免费的牛排大餐或是表演会门票;有些不听劝告。执意在赌桌上耗尽最后一点心血的倒霉鬼会收到一个信封,里面有着一张五十元的钞票和一张免费机票,这样他最起码还能回家。
“要赌客,而不是赌徒。”小霍普金斯说:“他们的新口号。”
赌场里的客人已经逐渐多了起来,那些通宵赌博,如今已经在房间里养精蓄锐完毕的客人,还有在露天浴池里淋漓精致地畅游一番,或是在灿烂的阳光下打完一局高尔夫球以及网球的客人,抑是那些享受过赌场免费提供的男人或女人的客人们都已经到来并准备痛痛快快地大干一场,纸牌在毛茸茸宛如青草地的绒布上滑来滑去。象牙小球在黑色与红色的格子里活泼地跳跃,百家乐屏幕前的座位被陆陆续续地填充起来,唱牌的声音不绝于耳。除了高坐在云梯上的赌场警卫和部分正空着的发牌员和庄家,没人注意到绿眼睛波波和他身边的年轻男孩。
两个难以对付的小家伙,波波在心里说,他之前不是没有接待过未成年人,但不论是比桑地还是霍普金斯。他们的表现都可以说是无懈可击——他们不曾试着贿赂或是恳求让波波找一个能让他们“玩玩”的地方,即便先前红头发犹大已经给出了暗示,也没有因为不能参与其中的任何一项活动而显示出意兴阑珊,无精打采的摸样,甚至非常捧场——对他的解说,他感觉自己可真是有点傻乎乎的。
“我们还是来给这些筹码找点用处吧。”波波说。他带他们穿过了整个赌场,金碧辉煌的直达电梯把他们带上了八层,拉斯维加斯最大的游乐场所之一。需要特别说明一点的是。这里大部分游戏项目,都是可以直接用筹码来消费的。
别西卜停在一具抓娃娃机前,敲了敲玻璃,“瞧,撒沙。”这部机器与楼下的苹果机非常相似。表面涂装着各类动画片中的英雄人物,四角装饰着彩灯。距离地面大约二十英寸的地方有个投币口,5元一次,上方是操纵杆,上方是三面玻璃围拢的展示架,与寻常的抓娃娃机不同的,里面一排排端坐在白色展架上的,不是毛绒玩具,也不是芭比娃娃,而是价值在六百元到八百元不等的移动电话,“你觉得可能性有多大?”
“很低。”撒沙说:“但总会有人愿意试一试的。”
“说的对。”有几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男孩正围拢在一台机器前面,一个男孩正在投进筹码,机器随即演奏起节奏激昂的音乐(好像是某部科幻连续剧的主题曲),男孩的脸绷的很紧,两颊潮红,鼻尖上挂着汗珠,他在衣襟上擦了擦手,抓住了操纵杆,向左,向右,下降,好,抓住了,抓手徐徐上升,向出口移动,男孩目不转睛地盯着它——抓手停住了,它抓着的东西一阵轻微的摇晃,男孩们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喊叫声:“往右!往右!往右!”一边还情不自禁地挥舞着拳头,抓手松开了,那个包装精美,表面光滑的奖品笔直地掉了下去,它先是碰到了出口边缘,然后弹了一弹,歪斜着向左边,不是右边掉了下去,男孩们发出哀叹,而那个投进筹码的男孩更是愤怒地敲着透明的玻璃,好像这样就能把近在咫尺的奖品震进出口。
机器的音乐停止了,男孩们交头接耳了一番,另外一个男孩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一百元的红色筹码,服务台距离他们还不到三英尺,他们跑过去,把它兑换成二十枚黑色筹码。值得一提的,其中两个男孩还呆在原地,看守着那台机器。
“一模一样。”别西卜说。他们还是孩子,但无论是表情,还是思想,以及行为,都已经和楼下的赌徒一般无二。
“看似唾手可得的财富与成功很少能有人放弃。”撒沙说,他向那台机器走过去,不顾那两个男孩警惕的目光,仔细观察了一下里面的东西,这台机器的奖品不是移动电话,却比移动电话更加难得和珍贵——本年度最新、最薄、最轻、功能最为齐全的掌机,他和别西卜的行李箱里就有这么一部,是贝普送来的,价格大约在四千伍佰元左右。它的包装盒是有机玻璃的,四角圆润,表层光滑坚固——抓手没能在上面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空手抓一条电鳗也要比这个简单点。”别西卜说,他的声音比一般情况下的耳语还要低点,那颗沉重的脑袋搁在小霍普金斯的肩膀上。
“谁知道呢,”撒沙漫不经心地说:“幸运儿也许就会在下一秒钟内诞生。”他抬起一只手,抓住了别西卜的耳朵,把他拉开点:“拉斯维加斯最不缺的就是奇迹。”
男孩们回来了,别西卜和撒沙退后几步,让开位置。
“这种抓娃娃机可真够名不副实的。”它的最高奖甚至超过了一个杰克宝。
“但依照拉斯维加斯的法律,它就是个抓娃娃机。”波波说:“您们不想试试?在……”他稍微压低了声音:“在连续两个杰克宝之后?”
“我觉得我剩下的运气还不足以对付一条电鳗,”别西卜说:“你这儿就没一部真正的抓娃娃机了?”老安德里亚娜有个小嗜好,她喜欢各种毛绒玩具和娃娃,所以几乎每个“出外干活”的年轻人都会在回海神岛时给她带上那么一两件,堆满了一个屋子,她给每个娃娃都起了名字,但因为上次的爆炸和大火,它们一个不剩地随着那座老宅化作了灰烬,别西卜已经在格兰德给她买了两只泰迪熊和一只带着皇冠的芭比,但那显然是不够的。
“当然有。”波波抛了抛手里的筹码袋子,筹码在袋子里哗哗作响。
他带着别西卜和撒沙绕了小半个圈,几台粉红色的抓娃娃机安静地矗立在七彩的灯光下面,里面的奖品倒是真的芭比娃娃和泰迪熊。
“你觉得那个比较好?”
“那个站在最高处,黑色纱裙的。”撒沙露出了一个有点诡异的笑容:“看看你的运气,亲爱的别西卜,如果你能抓到,老亚德里安娜会很高兴收到这份礼物的。”
“呃,好吧。”事实上,别西卜觉得那个葡萄酒红色晚装的芭比更可爱点,但以往的诸多惨痛经验告诉他还是相信撒沙。霍普金斯的好,不管怎么说,他可不想看到老安德里亚娜以为自己是被恶作剧了。
波波给别西卜投了筹码,然后退到一边等待。
站在最高处的娃娃好像是最难抓的,别西卜有着普通人难以企及的好眼力和控制力,还是落空了好几次,第八次的时候,他操纵着抓手撞下了那个娃娃,然后在第十二次时用抓手勾住了她的头发,芭比晃晃悠悠地接近了出口……最后还是令人遗憾地掉进了出口与玻璃柜之间的缝隙里。
掉在哪儿,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拿出来的了,除非别西卜愿意为了一个芭比使用能力,比如说,把手指变成面条伸进抓娃娃机……别西卜认为自己还不至于幼稚到这个地步,太可笑了——只是一个娃娃,他可以到商店街上买上一打。
别西卜宣布放弃的时候,他敏锐地察觉到波波松了一口气。
“我说他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撒沙温和地微笑着说:“他只是有点紧张,不管怎么说,你差点就抓到了五十五万元。”
“什么?!”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只就是美泰与设计师uri的心血结晶——她脖子上戴着的项链,嗯,那是条真正的钻石项链,一枚一克拉的粉红色钻石,多枚白色方钻,于两年前拍出,价值五十五万元。”
“哦。”别西卜喃喃地说:“我现在真有点后悔了。”
Beholder(巨眼怪) 第一百七十一章 拉斯维加斯 8
别西卜当然不会调转身体去试着夹起那个价值五十五万元的芭比,那可以说是蛋糕顶上的草莓,钱币堆上的一顶皇冠,一个凡人赐予另一个凡人的希望,他可以拿走它。但在得知其价值之后,作为一个比桑地,这样的行为无异于一次隐晦的挑衅——他转而去挑战泰迪熊系列,泰迪熊展示架的顶端同样有着一个最高奖,这个可比那只造型简单的芭比耀眼多了,黄金线缝制的毛皮,纯金的鼻子和嘴,蓝宝石的瞳仁,钻石组成的虹膜,在强烈的光照下明亮至不可直视——别西卜微微抽动了一下嘴角,“你觉得这种熊抱着感觉会舒服吗?”他悄声问道,撒沙。霍普金斯抿起嘴唇,吹气般地笑了一声,别西卜摇摇头,这种恶俗的品味就连他也无法忍受,“就算它也值五十五万,”海神岛暴徒首领的儿子投下筹码:“我也不想要这个。”他瞄中了一个少见的午夜蓝色的泰迪熊,它只有一个啤酒杯大,分量却不轻,抓手的爪子又太松,也许确实已经用光了运气的别西卜抓了十来次才把它塞进了出口,泰迪熊掉了出来,撒沙把它捞了出来,小熊在他的手掌里灵巧了翻了几个跟头。“面料采用水兵羊驼绒,辅以蓝色天鹅绒。左脚印有“steiff”品牌水晶标帜,”他捏了捏小熊圆鼓鼓的肚子:“老安德里亚娜会喜欢的,是二零零六年的作品,限量一千五百只。”市面价格在一千二百元左右,“真实”的进货价大概只有二分之一或是三分之一,包括刚才的芭比,它在拍卖场上的价格是五十五万,但据霍普金斯估计,这只娃娃脖子上挂着的钻石如果被拿下来。当做普通珠宝出售,其价格也只会浮动在十五万元上下。
但这可不意味着肖恩。巴蒂尔会容许它们莫名其妙地从自个儿的眼皮底下消失,但在有求于霍普金斯和暂时还不准备和比桑地扯破脸皮的情况下,他无法追回自己的损失,那么,他就很有可能把这笔账算在波波身上。
有人曾经说过一个笑话——一个赌场主人在自己医生的劝说下签署了遗体捐赠书,结果他因为一次意外事故身亡,手术台上,医生打开了他的胸腔,却只找到了巨大的胃和胆囊——没有心脏。也有没有肝和肠子。
“再来一个什么样的?”
“那个花式马海毛的。”
“它看上去很旧,”别西卜不可思议地摇着脑袋:“它的毛都撅起来了。”
“二零零二年最为经典的作品之一,限量只有五百只。毛皮是高级安哥拉羊毛与马海毛,它被有意做成这样的——好让它看上去就像个古董。”撒沙说:“快抓!”
波波看了别西卜一眼,他对这两个男孩之间的相处方式充满了好奇,从身份和地位上来说,比桑地的儿子要高于霍普金斯。可事实上,有着一个大恶魔名字的年轻人却对小霍普金斯表现出了一定的服从,他似乎并不介意按照朋友的意愿行事,即便他有着自己的想法——为什么?撒沙。霍普金斯确实要比他的同龄人表现的更为老道、沉稳,但在波波看来,相比较起来似乎更为粗鲁和急躁的别西卜也有着属于自己的那份细心与谨慎——不是每个人(无论大小)面对几乎就是唾手可得的巨额财富都能忍耐得出不去再试一次(或者很多次)的。他甚至连看都没再看它一眼。像是那串价值数十万元的钻石压根儿就是玻璃制成的赝品。
或者说,他所表现出来的不是服从而是宽容,有趣的是。小霍普金斯似乎觉得这种服从或是宽容没什么大不了的,波波看得出,他是个心思细密,反应敏捷的男孩,但面对着别西卜的时候。他反而会有点儿心不在焉。
亲密,而且无间。
前者很多男孩都能做到。但后者就未必了。波波也经过这个阶段,正处于青春期的男孩有多么傲慢和狂妄他简直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雄性的本能会逼迫着他们在群体中(即便只有两个)竭尽所能地分出个高下优劣,这种由荷尔蒙支配的冲动引起的行为就连亲兄弟也无法避免——愈是优秀,愈是竞争激烈。
就在波波东想西想的当儿,别西卜抓中了第三只泰迪熊,那是只灰色,大约有着手臂长短的泰迪,他心满意足把午夜蓝、花色与灰色的三只泰迪熊夹在胳肢窝里,从小到大的三只脑袋从男孩的暖色衬衫下伸出来。
“我觉得够了,”别西卜说:“老安德里亚娜会喜欢它们的。”他抽出一只,在它黑色的鼻头上吻了吻。
事实上,促使别西卜停手的最大原因还在于他的肚子,他饿了。
波波建议他们去试试天堂宫最富盛名的海陆综合餐厅,那儿最著名的是专程空运来的鲜活的布列塔尼蓝龙虾,还有松露和无花果、山羊干酪、橄榄油、药草调味的羔羊肉,甜味油渍鲤鱼和新鲜芦笋。
别西卜犹豫了一会:“我更想要点大块的,油孜孜的,撒着芝麻和胡椒的烤肉,还有论打计的焦糖布丁和杏仁奶油蛋糕,再来点圆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