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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恋而被做了什么——我们这儿的孩子们吵吵起来只会比你们那儿更热闹,他们中的很多人,既不爱学习也没有必须申请到一所好大学的压力,他们可能会有很多兄弟姐妹。家境一般,也没有拿得出手的长处,更没有超出常人的天赋,他们默默无闻,相貌平庸,没有那个人愿意多看他们一眼,但如果,突然有这么一天,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目标,譬如说,一个该死的同性恋——对,他很聪明,但他是个同性恋,他很英俊,但他是个同性恋,他很会跳舞,但他是个同性恋,他拿到了全优,但他是个同性恋,只要他是同性恋,他就是万恶不赦的混球,圣经上说了,他是个罪人,所以他们就追啊,打啊,嘲笑啊,捉弄啊……简直就是个史诗记载的英雄,没人会来管这种闲事,而他们回去可以向妈妈报告:哦,亲爱的妈咪,我今天揍了一个同性恋,我应该得到一块巧克力。”
查理学着小孩子的语调这样说,一边轻微的喘息,他看着地面,眼里充满了憎恨。
他和撒沙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走了段路。
“我不知道这两种哪种比较好,”稍后他说:“也许最糟糕的就是同性恋吧。”
“你有考虑过退学吗?”
“没那必要,”查理说:“我不想撒谎,所以到哪儿都是一样的。”
“查理!”团长在前面喊道。
“他不想让我接近你,”查理说:“因为他担心你被我传染上同性恋。”他拉了拉背包的肩带:“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们的眼神很准,你,还有别西卜,你们就连最起码的好奇心都没有。”
“你想让他生气?”
“有点,”查理无所谓地说:“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他喜欢的那种孩子,他很爱我母亲,母亲是金发,蓝眼睛,而我一点都没能继承到,他在军队里干的很不错,是个好士兵,也是个好头儿,但我不喜欢被人指挥也不喜欢指挥别人,你的身体也比我漂亮,我太瘦了,看上去不健康。不过,”他顽皮地撅了撅嘴:“你很有魅力,也很宽容,所以我愿意和你接近,多说点话儿,打个比方,就是一个性功能和走向正常的年轻男人,突然就在超市门口碰到了玛丽莲。梦露。”
“玛丽莲。梦露已经死了半个世纪还多。”
“请原谅,”查理愉快地道了歉:“我对现今男孩的梦中情人不感兴趣。”
“查理!”团长又喊道,细小的灰尘和树叶从他们的头顶上扑簌簌地往下落。
“看来我必须得往前走了。”查理说:“再会,和你说话很愉快。”
查理细长瘦白的腿很快消失在撒沙的视野里,他们走的是一条多石的羊肠小道,沿着山壁挖出来,从剖面看就是一个镜像的大写c,顶上是厚重的岩石,有些地方很矮,但保证可以通过一条毛驴,这条长达二十英里的小路是他们即将拜访的修道院的教士们通过几个世纪的努力人工开凿出来的,成千上万的朝圣者和商人都走过这条路。
他们经过的许多地方都罩着墨绿色的强力纤维网,以保证不会有零碎的石头掉下来砸到他们的头,灰白的树根从布满了青苔的岩石中凸显出来,就像是老人包裹着骨骼的皮肤上突起的血管,它们又是也会出现在地面,如同一道弧形的门槛,格兰德河距离他们约有八十英尺,垂直距离,低沉的轰隆声卷过孩子们的耳膜。
查理本来位于队伍的最后面,现在他要越过其他人,就必须从镜像c的开口处走,这条道路有木质的,歪歪扭扭的栏杆,但它的高度顶多只能拦住一只羊羔,查理就从男孩们的左手边绕着走,他离他们的身体很远,脚踝擦着栏杆边伸出的草和蘑菇。
别西卜一直盯着他,查理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团长的身后,别西卜不知道团长是怎么想的,但他们的后脑勺确实很像。
中午的时候下了一场雨,幸好团长是个有经验的人,按照他的时间表,他们正好走到了一个休息点,那是个天然的洞穴,足以容纳所有人在里面避雨,他们互相从背包里取出毛巾,擦干头发和身体,所有的食物,奶酪,巧克力,饼干,水,橄榄都被拿了出来,每个人都得以大朵快颐一番,再走两小时就能到达修道院,他们只需要留下最后一小点补给品就够了。
雨很快就停了,太阳转眼间就出来了,团长等道路略微干了之后才下了出发的命令,他们重新上路,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芳香——实际上是花草和树木释放出来的挥发性油脂和放线菌孢子的气味,他们的脚踩过一个个的小水洼,围绕着这些小水洼的细小昆虫改而围绕着人类赤裸在外的皮肤飞,带来似有似无的瘙痒,撒沙的药膏已经用完了,他们用了除虫剂,但效果不佳。
那条多石小道的末端是一片草木茂密的丛林,因为前面那只蜱虫的关系,团长不允许他们停留,他命令每个人都把袜子往上拉,拉到裤管里面,然后用毛巾垫在帽子下面,露出皮肤的地方只有随时能够被自己和别人看到的脸和手,这样就能屏障掉大部分昆虫的骚扰,尤其是蜱虫。
密林里,阳光能落下的地方就和月圆时期的星光那样稀少,草上带着的水珠弄湿了袜子,树木的枝条只要稍加碰触,就会降下一场小雨,被再度打湿的衣服所产生的寒气泌透了皮肤,几个孩子已经打起了哆嗦。
当他们终于看到修道院教堂灰色的尖顶时,每个孩子都发出了小小的欢呼声。
Gargoyle(滴水嘴) 第两百三十四章 童子军(6)
他们高兴的实在是太早了。
能够看见和能够到达在很多时候都是毫无关系的,他们继续在密林里艰难地穿行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摆脱了黑色枝条与长草的纠缠,迎接他们是一片灰绿色的石头地,或许有人说,这里比起树林里又湿又滑,软绵绵的地面总要好走多了,不,事实与人们想象的恰恰相反——石块的缝隙被薄薄的植被覆盖,黄色与白色,只有指头大小的花随风摇曳,低矮的叶子是宝石绿色的,叶子与叶子之间的梗密集地相互连接在一起,就像人们拉起的手,交织成了一张危险的罗网——对于那些厚实笨拙的靴子来说。
那些矗立在草花之间的石块锐面就像是刀子或者野兽的牙齿,山间的风与充沛的降水不但没能让它们圆润起来,反而将它们打磨得更加锋利。
“走慢点,”团长喊道:“注意不要跌倒!”
“我宁愿走快点。”一个别西卜小队的队员抱怨道:“我正在榨干我身体里的最后一点力气。再有五分钟,我就会趴到在地上,就算是地面裂开,魔鬼跳出来我也不会动的。”
查理身上那只多余的背包已经被转移到了团长身上,指导老师给另一个面色苍白的孩子背起了背包,两个成年人身上都是两个包,一个放在背后,一个背在前面,别西卜和撒沙将队员们行李里比较重的那部分接了过来,更多的负重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只是当你背着六把煮牛奶的小锅和一口大铁锅的时候看起来是有点可笑。
至少宝儿。道格拉斯就在不断地嘲笑他们,从表面上看,道格拉斯小队的状态是最好的,他们没有频繁的流汗,脚步也不拖沓,甚至有点精神奕奕,一个孩子搓揉着手里的叶子。把它揉成一个团后直接吞服下去,好咧,他的血流又开始快速流动起来了。
这种草药,宝儿的叔叔奥西恩。道格拉斯医生也曾经用过。药草茶的原料。
石块地耗费了他们半个小时,紧接着,令第一次来这里的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石块地后面居然是块深黑色的沥青地面。
面积广阔的沥青地面,在它的中心点就是那座石灰色的,犹如一座小型中世纪城堡的修道院,如果有某架直升飞机上的人自上而下俯视地面的话,他一定会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只腐败的黑森林蛋糕,石头地就像是蛋糕的纸托,沥青地面是融化的巧克力。而城堡就是点缀在蛋糕上那颗发霉的樱桃。、
太阳最后的光芒笼罩着它们。
“他们为什么要在这里铺设沥青地面?”别西卜奇怪地问,难道还会有人在这儿停车吗?
“据说十几年前修道院的院长听到了圣灵的呼召,”指导教师说。“他遵从了主的旨意。”
“也就是说,”宝儿。道格拉斯不客气地说:“十几年前,一个孤零零的老头儿睡在自己的床上时。圣灵冲着他的耳朵喊‘你要在你的修道院周围铺上沥青!’,而不是去修修那条窄得只能让唱片通过的所谓的路,”他随即补充道:“哦,我忘记了,我说的是侧着的唱片。”
“不仅仅是沥青,”指导教师说:“还有混凝土,有人怀疑修道院的地基出了问题。”
“好啦。”别西卜小队里的一个队员喊道:“有沥青地面给你走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或者你还想走走树林,还是石头地?”
道格拉斯向他投去淬满毒汁的一眼,凶狠得让人想在胸前画一个辟邪的标记。
“我觉得孩子们还是挺有点力气的,”指导老师对团长说,叹着气。
“往前走!”团长估计了一下距离:“只要再走上五分钟!”
沥青地面确实好走的多了,柔软。又踏实,踏上修道院坚硬的石头地面的时候他们几乎都要往后退了。
修道院的院长在门口迎接他们,正如道格拉斯所说,他是个老头儿,银色的头发。没有戴帽子,穿着一件圆领的黑色袍子,腰里系着象牙色的绳索,雪白的衬衫领子从袍子的圆领里翻出来,脚上是一双看起来有点旧,但肯定非常柔软的翻毛低帮鞋。
他先把童子军们带进了餐厅里,修道院的餐厅总是很大,因为修士们必须聚拢在一起用餐,现在不是修士们用餐的时间,餐厅里空无一人。
两个修士提着两个白铁壶,壶里装着冰凉的蜂蜜水,别西卜喝了一口,发觉里面加了盐。
“这里的蜂蜜啤酒才是最好的,”指导教师说:“可惜你们还不到能够合法摄入酒精的年龄。”
修士们招待他们喝了蜂蜜水,又拿来了肉干、奶酪和面包,吃饱了之后立刻有人忍不住打起盹儿来,“你们可以早点去睡,”团长说:“因为明天是修士日,你们将作为修士在这里度过一整天,这是非常难得的经验,祝愉快。”
“我觉得他说起话来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别西卜说。
“你说的很对。”撒沙说:“你觉得他们会有淋浴的地方吗?”
“希望有,”别西卜嗅嗅自己的胳膊:“闻上去我已经坏了有三四天了。”
万幸他们不是在中世纪的修道院里,修士们有沐浴的地方,只是非常原始——那就是一个自然形成的小浴室,也许是因为水从山壁中流出的关系,非常凉,而且只够容纳一个人站到下面冲洗。“能够洁净身体,也能够清醒头脑,”领着他们来这里的修士说:“即便冬天的时候也不会结冰或干涸。”他们喝的水,揉面团的水,洗衣服的水,也都是从这里来的。
团长原先是想要和孩子们一起睡在谷仓里,现在修道院里面只有七个人,连着院长一起,只养了几只羊,庞大的谷仓里空空荡荡(附近的人们有在谷仓里养牲畜的习惯)。但修道院院长坚持让他们睡进修士的房间:“既然明天他们也会睡在修士的房间里。”院长如是说。
于是指导教师去询问了一下孩子们的意见,谷仓里是可以使用睡袋的,但修士的房间里只有一张木床与简薄的被褥,而且门也是不能锁的。
另外,他们的移动电话必须交给院长,因为修士们禁止使用电话与网络,“请注意了,孩子们,”院长和蔼地说道:“我并不是为你们保管电话,而是请你们自愿地将移动电话的所有权移交给我,两晚一天。所以说,你们的移动电话在这段时间里,是属于我的,任何人,在未能征得我同意的情况下,拿走电话,那将不是拿回‘自己的’东西,而是在犯窃盗的罪。”他指了指餐厅橱柜,橱柜的门斑斑驳驳的,没有锁,连个插销都没有:“不要担心,你们的团长和指导教师都会随身带着他们的电话,保证随时随地可以接通,你们如果有什么需要使用电话的事情可以找他们,我想他们是不会拒绝的。”
“我们明早要什么时候醒?”查理说:“没有手机设定的闹钟,我怕我会醒不过来。”
“我们每天在三点四十五分起床,日程表就放在你们的床头。”院长说:“会有人来叫醒你们的。”
——一个修士在三点四十五分的时候站在走廊里,准确地敲响了手里的小钟,钟声不费一点力气地穿透了单薄的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