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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方知道他不能让那些长尾巴和没长尾巴的搜查者空手而归,他考虑了一会,查阅了这十几个孩子的资料,在几个孩子的姓氏下用铅笔打了圈——搜查人员退走后的二十四小时里,格兰德做出了处罚决定,包括艾弗里在内的几个孩子被停课处分,训导主任毫不讳言,他们可能会被赶出格兰德——其中一个孩子的家长直接联系了校长,他是校委会的一员,他直截了当地告诉校长,他将用自己的职位来换取他儿子的清白无辜,他还推荐了另外一个人,有意思的是,他是偏向于道格拉斯家族的,而他推荐的人是偏向于卡逊家族的。
校长随即给那位被推荐人打去了祝贺电话,被推荐人又给卡逊打去了电话。
凯德。卡逊对事情的发展表示满意,这件事情没有上每日新闻(电视频道),也没有上销售超过一百份的大报纸,只有格兰德附近的小报在它们的二版刊登了一小条就像是内容提报般简短、干巴巴、平淡无奇的文章,里面没有提到具体的数据,人名,也没有涉及到详细的药物名称。
艾弗里。法莫的父母急匆匆地赶到了格兰德。十一年级的学生顾问接待了他们,并告诉他们,艾弗里。法莫将会因为向同学兜售非法药物而被开除——他们之所以暂时还没有公布并采取行动,是因为考虑到艾弗里。法莫今后的生活与学习,希望他们能主动退学,但格兰德不会提供转校所需的推荐信或其他东西。
“他可以带走他的成绩。”顾问老师说。
“其他学生呢?”艾弗里的妈妈说:“我知道有人犯了更大的错。”
“他们也会受到处罚的。”顾问老师说。
“会被开除吗?”艾弗里的妈妈说,“艾弗里不会干那种事的!你们调查过吗?他承认了?还是你们就他妈的想要找一个替罪羊?!”她愤怒地跳了起来,手掌拍得桌子啪啪响。
“请坐下,夫人,大吵大闹于事无补,”顾问老师平静而冰冷地说道,他打量着面前的女人——没有化妆,松松垮垮的眼袋,松松垮垮的面颊,松松垮垮的脖子,她最近正在急速的消瘦(或是根本搞不清楚自己的尺寸?)——原本挺时髦的棉麻连衣裙被她穿成了一个捡垃圾用的大麻袋。:“您真想让我们开除艾弗里。法莫吗?我们只要一小时就能办完所有的手续,请您们的孩子拎着箱子在十五分钟内离开格兰德,永远的。”
“我们会把这件事情捅出去的,”法莫先生突然说:“我有几个当过警察的朋友,我不相信那些人就搜出了艾弗里一个……所以你们要和我们偷偷摸摸地谈,威胁我们——想也别想,我们是不会乖乖听话,任凭你们拿着我们的孩子去搪塞联邦教育委员会、监察会和外界媒体——我们会把所有真相都揭露出来,让那些烂的臭的,都能在阳光下好好晒晒。”
“让我们见见艾弗里。”艾弗里的妈妈说:“只有见过我们的孩子,我们才有谈下去的必要。”
“您们当然可以见到艾弗里,”顾问老师站起身:“您们还能立刻带走他,您应该庆幸他在格兰德,非法买卖药物属于刑事重罪,如果不是我们不想看见一个格兰德的学生沦落成了一个罪犯的话,您会在监狱里看到他—— 但这不意味着我们会继续收留一个坏孩子,他必须离开格兰德,我再重申一遍,没有推荐信——假若我是您们,我是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的,愿意容留艾弗里。法莫这种学生的学校并不多——给他找个落脚的地方,免得这男孩在不受监管的情况下,真的,彻彻底底地变作了我们常能在街头巷尾看到的那种渣滓,这才是负责任的父母该做的事儿。”
法莫太太抄起桌上的水杯,朝他扔了过去——她早年在农场干活时积累起来的力气还在,水杯砸在门框上,四处飞溅的碎片划伤了顾问老师的耳朵。
“我一直认为,”顾问老师坐在安东尼。霍普金斯的医务室说:“格兰德的招生标准应该再高一点,看看这个!(他指了指自己的伤口)……上帝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过这样的家长,他们就像是一对儿始终生活在十五世纪的农奴,粗俗暴躁,无知无礼——他夫人掷出的杯子砸伤了我的耳朵,而她的先生就在一边哈哈大笑——您能想象那种情形吗?就在半小时前,我的办公室里!”
霍普金斯检查了他的耳朵,顾问老师有个好耳朵,干净,雪白,又薄又脆,玻璃碎片划出的伤口不深,但还在渗血,血的气味很甜,他也许有糖尿病。
“法莫就是农民的意思,而他们家原本就是开农场的。”霍普金斯说,最为显著的伤口位于耳轮,但三角窝和耳垂也都有被刺伤与划伤的地方,他夹出了两块只有绒毛大小的碎玻璃。
“你对艾弗里似乎还挺了解的。”
“他和我儿子做过一段时间的室友,”霍普金斯医生说:“他还是橄榄球队的队员。”
“不再是了。”
“哦,是的,他要被开除了嘛。”
“只是被开除出橄榄球队,”顾问老师说:“他父母手上有些……不利于我们的东西,我们不能开除艾弗里。法莫,他们会把事情闹大的。”
清洁创口的手停了停:“学生们的移动电话和平板电脑不是都被收缴了吗?”
“有人从窗子外面偷拍了搜查过程中的照片,还有视频,那时候学生都还在餐厅里。”能自由活动只有学校的教师与工作人员。
“那不是艾弗里自己,那又是谁呢?”
“不知道,”顾问老师开玩笑般地说道:“大概是在三点半到四点钟的时候,您那时在哪呢?”
“唔……让我想想,”医生慢吞吞地给说:“我在喂猫,是的,就在格兰德河边的那个投喂点,我在喂猫。”
“那么说不是你喽?”
“当然不会是我,”安东尼。霍普金斯医生回答到:“我一向认为,坏孩子受罚,天经地义。”
Die Kinder (吹笛人)第两百八十章 投喂
白手套的黑色小猫咪咪叫。
它们缠绕着安东尼。霍普金斯的脚,在他的小腿上蹭来蹭去,奶牛色的猫妈妈紧跟着小猫和霍普金斯的后面,嗅着空气中热乎乎的,浓郁的香味,叫声既缓慢又轻柔,尾巴高高地竖着。
无主猫狗的喂食点被委员会固定在格兰德河畔的一片浅草坪里,草坪后就是学生们经常使用的木栈道,步道后是连绵不断的灌木丛与樟木林,也就是撒沙与别西卜发现居住在废弃鸟巢里的一家五口的地方——校方不允许学生或者教师们拿着塑料袋或报纸,抑是其他一次性用品盛装食物,每个投食者都需要自己准备食具,猫和狗有吃剩下来的骨头和残渣,喂食者需要自行清理干净,而且喂食的时间也有规定,每天下午的三点到五点。
猫群们已经在那里享用它们一日一顿的美餐了,倒满了黑褐色颗粒的固体猫粮与猫饼干的食盆无论是材质还是大小都是五花八门,陶瓷的,不锈钢的,树脂的,还有两个玻璃烟缸,里面装着颜色更浅,颗粒更细的幼猫猫粮,看来也有人注意到了这儿新添的小猫们——一只体型健硕的孟买猫的头正埋在里面,吃得不亦乐乎。
在嗅到而不是听到,和看到安东尼。霍普金斯到来的时候,它倨傲地抬了抬头,发出一声男子气概十足的呼呼般的吼叫声。
奶牛猫姿态优雅地踱步过去,它们亲热的擦了擦脸和脖子。
这只孟买猫应该就是这些小猫的父亲,小猫继承了他黝黑发亮的毛皮,只在四只小爪子上有所欠缺,另外只有一只小猫继承了奶牛猫的圆饼扁脸,其他三只都是孟买猫特有的“印度豹脸”,而且所有小猫的眼睛都是和它一样的紫铜色。
霍普金斯带来的食物散发出人类也要垂涎三尺的香气,正在进食的猫群轻微地骚动起来。
“今天是清炖蓝鲶鱼,”安东尼。霍普金斯向奶牛猫和它的孩子介绍道:“还有小鲫鱼鱼干。”
小猫们叫得更急了,猫妈妈眯起了金绿色的眼睛,霍普金斯将自己做的喂食器具放在地上,旋转顶端的纽子,食具像黎明时分的牵牛花那样旋转着轻巧地打开,形成一个螺旋形的架子,医生从架子上面取下不锈钢盘子,盘子里面的清炖蓝鲶鱼和小鲫鱼鱼干犹有余温——鲶鱼和小鲫鱼都来自于格兰德河,非常新鲜,加工地点是教师宿舍的厨房,霍普金斯分出一部分,加了一点盐,送给了隔壁的色内克先生和那个曾经打破了那只古董水晶杯子的“冒失”,哦,不,胡夫先生。
盘子还没放稳,小猫们就立刻扑了上去,装着蓝鲶鱼的盘子一共有两只,四只小猫却都挤挤挨挨地凑在一个盘子边,霍普金斯捞起那只继承了扁脸的小猫,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吃着吃着就悬在了空中,顶着被汤汁沾染得一缕缕的毛,茫然无措地叫了一声,医生把它放在第二只盘子边的时候,它还有点呆呼呼地看了看四周,战战兢兢地抖着胡子——直到它妈妈走过来,嗅了嗅,痛痛快快地吃了起来——它才急急忙忙地跟上去,吧唧吧唧地舔起了奶白色的鱼汤。
孟买猫尝了尝炖鱼,这个好像不怎么合它的胃口。
一只土黄色的卷毛猫状似不经意地绕到了安东尼。霍普金斯的背后,从他的手肘边伸出一个脑袋,观察了一下人类,孟买猫,奶牛猫和它们的孩子,主要是那只从体长有着他一倍半之多的孟买猫——它正在专心致志地啃着小鲫鱼鱼干,三只小猫围着一个盘子,奶牛猫和一只小猫占着第二只盘子,中间的空档完全可以塞下一只肥猫。
嗯,土黄色的卷毛肥猫。
如果只是个普通人的话,他大概会弄不明白这一秒钟里发生了些什么事情,除了一声怪里怪气的“喵!”——安东尼。霍普金斯却看得很清楚,就在土黄卷毛猫距离那块雪白肥嫩的炖鲶鱼肉只有几英寸的时候,一直像是毫无察觉的孟买猫猛地转身抽出了爪子,想要投机取巧偷尝美味的倒霉鬼一下子就被抽了出去,差点就掉进了河里。
“你有个负责任的好爸爸呢,”霍普金斯对那只扁脸小猫说。
在孟买猫一家吃干净了炖鱼和小鱼干之后,他还从口袋里摸出一袋切碎的自制无盐硬奶酪,捏软了一小团给那只扁脸小猫。
“你很像我儿子。”他说。
“我的脸有那么扁吗?”撒沙说。
霍普金斯医生动作轻柔的捏了捏小猫的耳朵,“不,当然,没有那么扁。”他温柔的说:“只是一样可爱——你们的训练结束啦?”他闻到了消毒水与沐浴间配备的沐浴露的气味,11月份已经不再适合在格兰德河里游泳了,游泳队的固定训练转移到了室内,训练时间也延长了半小时,游泳队的教练正和橄榄球队的教练比着干呢。
“伊莎在游到半途的时候突然全身抽搐。”男孩说,拨开正准备偷袭外套口袋的小猫,在他父亲身边坐了下来,紧挨着他的胳膊和肩膀。
医生看了一眼自己的移动电话,他没接到让他即刻赶回医务室的通知。
“她拒绝去医务室,她认为自己或有可能只是经期提前,”撒沙说:“教练送她回宿舍,训练提前结束。”他对他父亲眨了眨眼睛,大家心知肚明,这个圣诞假期医生们和药剂师都会很忙的。
“我不能说这真是个好事儿,”霍普金斯医生全无恻隐之心地回答:“我们有多长时间没能像这样安安静静地呆一会儿了?”
撒沙想了想:“……从离开海神岛……之后?”他们都太忙了。
格兰德学生们正在忙于他们的社团活动与训练,四周只有饱食后娇声娇气叫唤着的猫,下午四点的太阳还有点儿暖意,河面上吹来的风被残留着青意,茂密的芦苇挡住了,那只奶牛猫跳进他盘着的膝盖里,就像是放了一只毛皮套的小炭炉——他的反应有点迟钝,他听到他父亲在他耳边说:“你想打个盹儿吗?”
撒沙懒洋洋地低下头,就像只金色的大猫那样在医生白色的塔夫绸防水外套上用力地揉揉自己的脸——连带着里面的羊毛与丝绸混纺的同色衬衫也遭到了蹂躏,而始作俑者懵然不觉,一双从婴儿时期就很熟悉的手捧住了他的头,安东尼。霍普金斯亲了亲他的额头,“那就睡吧。”他用蛛丝般细微的声音说:“我会看着你的。”
就像以往的每一次,撒沙。霍普金斯没有丝毫防备地,笔直地跌入了甜美的睡梦中,睡梦中一片漆黑,却温暖,又安全。
奶牛猫从伸直的双腿上跳下来,它很聪明地没有选择人类热乎乎的胸膛和腹部作为睡觉的窝儿,它打了几个转,在撒沙。霍普金斯的肋骨下面找到个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