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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西卜显而易见地瑟缩了一下。
小霍普金斯漂浮在栅栏的另一端,头顶传来细微的响声,他伸手掠起湿淋淋的头发,仔细地听了听:“他们来了。”
别西卜也听见了,“没法子了,你快走,”他坚决地催促道,“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圣母保佑……”
撒沙从栅栏的缝隙间伸出手,抓住了别西卜的脸:“如果那确实是真的,”他眨了眨眼睛:“我们还是有希望的。”
别西卜感觉自己的脸变得热乎乎的,都有些烫了。
“试试看,”撒沙说:“假使你身上真的流着切加勒的血。”
别西卜几乎被惊吓到了。是的,他是切加勒的孩子,但他的母亲是个外来者,她没有和任何人结过婚,和切加勒也只是相处了短短数天而已,这在海神岛上很常见,只要胆子够大,年轻漂亮,又有引荐人,一年里总有这么一两月能让姑娘们大捞一笔——别西卜是个切切实实的意外,切加勒的前五十年没有孩子,后五十年他也没指望有——可既然有了,他也不会愚蠢到放弃。
切加勒考虑过和别西卜的母亲结婚,但梅亚雷已经做了他近二十年的继承人,可以说表现得还不坏,让一个毫无能力的婴儿来取代他,就算切加勒老年痴呆到尿裤子也不会这么干,虽然他的确想要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接过“马索耶”的权杖。
他给自己的儿子取了名字,然后把他交给了最为信任的下属,别西卜的身份来历差不多没有造假的内容,除了父亲。而知道这一点的只有切加勒,别西卜,佩皮(他名义上的父亲),还有老安德里亚娜,现在或许还要加上大小霍普金斯,以及……梅亚雷。
一个下属的孩子还不值得梅亚雷在这个关键时刻耗费人手时间卯着劲儿地追。
别西卜的脑子变成了一团滚热的糨糊,被冰冷的海水惊醒的时候,他一时间都没弄明白自己是怎么穿过栅栏的。
撒沙倒是兴致勃勃,即便是他也很少有玩弄人类橡皮泥的机会,也许是因为自己就是引导者的关系,仿佛融化般扭曲变形的头颅和身体就他看来不但不可怕反而很有些可爱,虽然……有点后遗症,他伸手捏住了别西卜的下巴,另一只手抓住鼻子,让它移动到正确的位置——假若不是时间紧迫的关系,撒沙也许会继续挑战和研究下去——当鼻子移动到脸颊上的时候,后面的鼻腔、鼻道、嗅神经等等难道也是跟着移动的吗?如果不,那么他又是如何维持呼吸的呢?
当然,撒沙很清楚,现在可不是做学问的好时机,上面的动静已经非常明显了,那扇经过改造,表面上老朽脆弱,内里却坚硬牢靠的小家伙给追踪者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有人在大声诅咒,狗只拼命地大声叫唤,还有枪声。
“船在哪儿?”平静的水面上空荡荡的,别西卜活动着自己的脖子,他仍然感觉古怪而迟钝,身体里面像是塞满了棉花。
“没有船。”撒沙说,“我有更好的东西。”
通道里回荡起喘息似的喷水声,水面上划过两道纤细的水痕,尖长的吻部与圆圆的脑袋转瞬间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撒沙示意别西卜深呼吸,然后潜下水去,别西卜学着他的样子给予那只光滑的流线体身体一个最深的拥抱,俯下身体,一侧脸颊紧靠着海豚的鳍,智慧等同于人类幼儿的生物温顺而安静地等待着他们把自己安置妥当。
可当它们猛然冲出去的时候,别西卜差点因为那可怕的加速度失声大叫,没有经历过的人是绝对想象不出那种感觉的——海水迎面而来,包裹你,冲刷你,侵略你,在屈指可数的几分钟里,它能占据你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视觉和听觉、嗅觉完全失去了作用,别西卜只能勉强做到紧握双手,就像拥抱自己的生命,而事实也是如此。
通道大约在一百三十英尺左右,而长喙真海豚的平均速度在每小时二十英里左右,它们带着撒沙和别西卜冲出通道的时候,梅亚雷的人刚刚冲下地窖的阶梯。
两分钟后,它们再次浮出水面,放缓速度,就算这样,别西卜仍然觉得自己都快飘起来了,相比较起来,甚至可以说是与他肩并肩的撒沙看起来要从容得多。
别西卜的大腿被什么碰了一下。他挣扎着转过头去看,什么也没看见。
海豚把两个孩子放在了一处安静的浅滩上,周围怀绕着巨大的岩石。阴影笼罩着海面,即便是白昼这儿也没有多少阳光。
他们仰躺在海水里,精疲力竭,一动也不想动,这时候别西卜才发觉身上疼的厉害,他眯着眼睛低下头去瞧,随后用手指抹了抹——他的大腿被严重的刮伤了,也许是珊瑚,或是漂浮的海草团,不管怎么说,不是水母那可真是太好了。
这儿可没有小苏打或醋,何况那些玩意儿只能对付一些毒性不那么强烈的水母。
他正这样想着,就看到小霍普金斯爬了起来,步履缓慢地走向一块岩石后面。
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手上拿着两封巧克力,瓶装纯净水,还有一个白色的小箱子,上面有个红色的十字——一个便携式药箱。
别西卜傻乎乎地张大了嘴。
“站起来。”撒沙拆掉一封巧克力,咬在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道:“我帮你做个简单处理,我们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我还能坚持一下,”别西卜说:“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梅亚雷不会忘记在海上布人,只要一个电话,随时会有游弋在附近的快艇或小船赶来搜索。
撒沙摇了摇头,微笑了一下,湿透的金发在铁蓝色的天光下熠熠生辉。
“你以为刚才是什么碰到了你?”
他微微有点喘息,代价有点大,但很值得。
Beelzebub( 别西卜) 第一百零一章 别西卜 8
两个孩子啪嗒啪嗒地走在浅水里,潮水不断地冲刷上岸,冲掉了气味也冲掉了脚印。
“你准备给我个惊喜,对吗?”别西卜问道,一边扭过头去注视阴沉沉的海面,枪声突然响起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跳动了一下。
“绝对。”撒沙回答。
撒沙现在所做的是一道测试题,他的父亲,安东尼。霍普金斯留给他的——试题在一个小时或者更早一点揭晓,开卷,不限时,但你必须基础扎实并提前复习且巩固,在你甚至还不知道这条试题存在之前——撒沙相信自己最起码可以拿到4分(5分满分),唯一无法把握的就是身边这家伙,撒沙的脚步略略停顿了一下,别西卜原本并不在他的计划内。
就像切加勒的命是大霍普金斯救回来的,将别西卜从必死之境里捞出来的是小霍普金斯——不管怎么说,别西卜给了他很大的帮助,如果没有他的一力担保与推荐,撒沙想要完成这分题目毫无疑问是会有点儿困难的——只是有点儿,所以他也只是在必要的时候伸出了手。
这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这道非必答的附加题也许能给撒沙。霍普金斯带来不少加分……他是说,不仅仅来自于他的父亲,大霍普金斯。
“他们遇到了什么?”
撒沙沿着别西卜的视线看过去,船只的灯光在海面上漂浮,却始终没有靠近的趋势,确切点说,它们好像根本没有移动过。还能有什么?一群适逢其时的鲸鲨,最小的体重也在十吨以上。鲸鲨的主食是浮游生物、巨大的藻类、磷虾与小型的自游动物(例如小型乌贼与脊椎动物),近两个月来它们一直巡游在附近的礁石区,捕食巨大巴西笛鲷的鱼卵——它们对人类,或说人类的丝毫不感兴趣。但它们愿意帮撒沙一点小忙,譬如说,用它们展开后足有小只救生艇大小的尾鳍拍翻一两艘船。
不过这并不能表明他们现在已经安全无虞。
撒沙没让别西卜等太久,在孩子们的体力消耗殆尽之前,最新,也是最后一个目的地出现在别西卜的眼前。
一个洞穴。
“你说过会是个惊喜。”别西卜说,他的脸色不太好,“可我得到的只有惊吓。你真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庇护所。”撒沙平静地回答道:“据说连死神也找不到的地方。”
洞穴的名字颇具讽刺意味,因为能够在此受到庇护的只有死者——某些时候“马索耶”的成员们也是会发发慈悲心肠的,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敌对家族的成员可以得到一个做临终祈祷的机会或是一块墓地;警察、私人侦探、政府官员以及雇佣兵们则没这种好运气,因为孩子们经常在邻近海域玩耍的关系,海神岛的人们鲜少如西大陆联邦的近亲那样将人灌入水泥沉进海里,迷信的老人们坚信这样会导致海水污浊;为了保持清新的空气与明朗的天空,火葬是不可能的,更遑论入土为安,海神岛上的墓地本就紧缺——他们为此烦恼了很久,直到一个年轻而莽撞的探索者发现了“庇护所”洞穴。
说是发现并不十分正确,因为这个挂满了游离尾蝠的洞穴早在百年前就被当地人所熟知,只是从没人愿意进去过。碗状的小洞穴里挤着至少上百万只蝙蝠,它们密密麻麻地倒挂在洞穴顶端的岩石上,由此产生的热量令得整个洞穴常年保持在四十度以上,地面上堆积着蝙蝠的粪便,厚达数英尺,粪便中蠕动着不可计数的食肉甲虫、蜣螂、蟑螂与巨穴蜈蚣……受到惊扰的蝙蝠会疯狂地冲击侵略者,它们的牙齿和爪子都很细小,但数量造就的质量依然异常可观,而且和狗、猫等温血动物一样,它的唾液中含有极其危险的细菌、微生物以及病毒——这还不是最让人不安的,让人们望而生畏的是蝙蝠与爬虫所产生的代谢物与水蒸汽结合形成的大量氨气,氨气浓度稍高就能使人致命。
尾毛被氨气漂白至略带红褐色的游离尾蝠可通过降低代谢速率,来增加血液和呼吸黏液中的二氧化碳来中和氨气,由此平安无事的生活在这个无光的洞穴里。换了毫无防备的人类,只要走进这里几分钟就会因为高浓度的氨气而引发中枢神经系统兴奋,它会造成惊厥、抽搐、嗜睡和昏迷,假如那个愚蠢的家伙还要坚持留在原地或继续深入的话,更高浓度的氨气会直接令他反射性的心搏骤停、呼吸停止。
那个探索者是带着潜水用的小压缩氧气瓶在夜晚进入这个洞穴的,他惊讶地发现,这个洞穴并不是人们所想象中的那样平淡无奇,走过蝙蝠的领地后,是一片较为平坦的洼地,洼地的中心突兀地向下凹陷,形成一个漏斗形的井道,井道深不见底,但丢下去的绳索告诉人们下面有着水,水面距地约二百英尺,水深则超过一百英尺——水里只有些变异的透明小鱼和虾,水也只是普通的海水,人们有些失望,但很快地,它的真正用途被挖掘了出来——那些无处可去的尸体被丢进了洞穴的深井里。
这个洞穴简直就像是一张连着食道的血盆大口,贪得无厌,来者不拒,也许是因为氨气与高温的关系,尸体很快就会腐烂到捞都捞不起来。
即便最大胆的孩子也很少会愿意接近这个地方,所以别西卜才会没在第一时间发现他们究竟是来到了哪儿。
“我不认为我们能在这儿得到庇护。”别西卜说。
“你要知道,海神岛算不上太大。”撒沙温和地劝说道:“如果你是在担心洞穴中没有太多可供呼吸的气体,别担心,那只是对普通人而言。”
“我们不是普通人?”
“是什么让你经过了那么多不合理的事情后仍然坚持我以及你自己是个普通人?”撒沙微笑着耸了耸肩:“是的,你不是,我不是,我们的父亲也不是。”
***
蝙蝠们已经飞出去很长一段时间了,但洞穴里并不安静,粪便里食肉甲虫悉悉索索,洞窟顶部飞翔着成千上万只灰色的,毛绒绒的幼蝙蝠,它们正在练习飞翔,每隔几分钟,就有躲闪不及的小家伙被自己的同伴撞下来。
“我们该怎么办?走过去?”经过最初一阶段的咽喉疼痛之后,确如撒沙所说,别西卜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适应了洞穴中恶臭且污浊的空气,他喘着气,感觉很差,但还活着。
他弯下腰,观察着越往里越深厚的粪便,一只小蝙蝠掉进了粪便堆里,爬虫一拥而上,没几分钟就把它吃成了白骨。
别西卜活动了一下脚趾,他这才注意到撒沙穿着的是双岛上罕见的小牛皮靴子。
“只是臭点,”撒沙往里面走了几步,翻滚在粪便里的虫子就像遇到了杀虫剂那样潮水般地向两边退去:“来吧,别像个小姑娘似的。”他说。
别西卜此时的表情可真是挺值得一看的。
越往里走,越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