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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男丁。
严于柯只得麻烦小二去找个婆子姑娘什么的,帮忙来换衣服。幸而客栈里有洗碗的婆子,严于柯带着四个孩子站在门外,等阿婆给归来翊换好衣服,已是戌时一刻。
阿婆打开门,对门外一二三四五指责道,“这姑娘本就身子不好,沾了水受了凉,可就麻烦了,你也真是,娘子不舒服,也不管管自家小孩子,尽宠着胡闹,唉,现在的年青人啊,就知道溺爱孩子,也没个数……”
一边念叨,阿婆一边拿了归来翊的湿衣服,下了楼,说要帮着烘干,明儿再送上来。严于柯连连道谢,脸上表情却起伏不定,后面的二三四五更是头低得恨不得钻到泥土里去了。
进了屋,严于柯用干毛巾细细地擦着归来翊的湿头发。二三四五跟进来后,站成一排低着头。
“你们去洗澡吧!”严于柯没有回头。
颢谦站出来,“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最长,还如此不懂事…”
“红衣叔叔,对不起!”
“严叔叔,对不起!”
靖儿和恒儿也相继道歉,小石头上前一步,“对不起,我,我们只是想,这样或许她就会醒过来!”
严于柯停下手中动作,转过头看着他们,脸上没有责怪,“不怨你们,是我不好,不该心血来潮给她洗头的!方才是我太着急,并没有怪你们的意思,现下看来,她应该没有大碍!”
“真的吗?”四个家伙顿时来了精神。
“嗯。”严于柯笑着点头,“快去洗澡吧,水该凉了!”
得到严于柯的肯定答案和原谅,四个娃立马奔向浴桶,脱了衣服跳进去,闹腾得不亦乐乎,水打得屏风上尽是水印,房顶像是要被掀起来似的。
严于柯无奈摇摇头,放下毛巾,给归来翊盖好被,走向屏风后——四个孩子立马安静下来,规规矩矩的默默洗澡。
兀自轻笑起来,孩子们惊讶看着他。严于柯一手平举,似是认真似是调笑道,“谁能帮我洗洗澡么?”
!!!
四个家伙愣了半秒,立马从浴桶里站起来,齐齐奔向严于柯,饿狼扑食般的——扒衣服!!!
***
五个人的澡洗到了戌时末刻,已接近亥时。
四个孩子这次很贴心地帮严于柯擦干身子,给他穿衣服,仍是那身一尘不染的红衣。
待各自都穿好了衣服,严于柯便把小二送上来的褥子放在地上,准备将归来翊抱起,小石头忙制止,
“让她睡床上!”
其余三人也忙点头,“她睡床上,我们都睡地上吧,地上也暖和的!”言罢,便一人抱一床被子,躺在了那张开的褥子上。
严于柯看着他们,笑了笑,“那便睡吧。”
“那你呢?”恒儿抱着被子问。
严于柯坐在桌边,支起额侧,“我如此便好!”
“你……不用睡觉吗?”要是是慕容爹爹,肯定会跟娘亲挤在一张床上吧!严叔叔简直是柳下惠啊!
“睡吧!”
严于柯催着他们,孩子们都没再说什么,一一躺下,盖好了被子,闭上眼睛。脑海中却无一例外地浮现出刚才洗澡时,严于柯那触目惊心的左肩……自肩部以下,便没有了左臂、左手……自肩部的伤口……虽只见伤口,却引人越发遐想那曾经经受过的痛楚……
***
翌日。
天还不亮,门被敲响。严于柯最先醒来,确切地说,他一夜都没睡好…以往多年的片段,时不时出现在他的睡梦里…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看着一大滩烛泪,蜡烛已经烧到了最后,只剩星星的火苗,努力地挣扎,不想熄灭…严于柯下意识伸手想要帮它…却在手还未触到它便突地熄灭了…他的手被迫停在半空中…若有所思……
敲门声再次响起。严于柯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孩子们和归来翊都没被惊醒,快步行至门口,开了门。
门外站着昨夜帮归来翊换衣服的阿婆,手里拿着归来翊换下的衣服,看上去已经干了,似乎还浆洗过,色泽更加清新闪亮了。
“有劳您了!”严于柯伸手去接衣服。
阿婆笑道,“你家娘子可真是有福气,嫁了你这般细心的少年郎!”
严于柯一愣,随即只答了声,“多谢!”
“若是不必要,便不要让你家孩子玩水,”阿婆没有要走的意思,“我们白夷啊,最忌讳水了,下月便是城东员外爷家小少爷的生辰,特地下了命令,全族人都不能在近期内靠近铜雀湖!否则啊,”阿婆四处看了看,才靠近严于柯悄声道,“逐出凫更族呢!”
严于柯身子下意识往后挪,微微颔首道,“多谢您的告诫,在下明白了,一定管好孩子们!”
阿婆满意地点点头,转身便要离去。
“请问,”严于柯叫住她,“城东员外爷家,可有何传闻?”
待用过早饭,严于柯给归来翊擦了脸,便吩咐孩子们在客栈里守着她,不可擅自离开房间,帮他保护她。
“你要去哪里?”颢谦警觉,“我跟你一起去!”
“不肯听我的话?”
“不是……”颢谦有些挣扎,“我只是想……找…”
“我会来找!”
颢谦看着严于柯,半响对他点点头,严于柯没再说什么,便出了门。
“你放心,严叔叔会帮你找到你弟弟的!”靖儿看着颢谦,眼里充满坚定的信念,就像他,也一定会找到哥哥!
颢谦没说什么,转头看向窗外,一片叶子在空中打了几个转,然后飘然落下。
**
严于柯来到了铜雀湖。
天气不大好,湖面上已笼罩着浓浓的雾气,可他还是一眼便看到湖边的高台——玉门台。
是为了纪念那位大西国的将军。他听说过。
后面坐落着白夷的祠堂,里面供奉着历任族长的灵位。湖边周围没有一个人,大概是下了禁湖令的缘故,祠堂里也很冷清。
走进祠堂里,除了满目的缟素,浓浓的熏香,便是众多灵位。而最上方,是那位将军的灵位。
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历任族长的画像。当然,最瞩目的位置,挂着将军的画像。
画像上的人,严于柯一眼便认出来了,再熟悉不过。
出来的时候,天竟已下起了蒙蒙细雨。
小小的雨滴打在他的红衣上,变得黑乎乎的,有些难看。
他又去了员外府。
白夷凫更的规矩和其他夷族有些区别,族长和员外共同管理祖宗族中大事,员外实则权利更大,但为了均衡处理这种关系,所以大家共同决定,只有族长的灵位才可以被送入祠堂,而员外不可以。
有得必有失,人生就是如此。
到了员外府,小雨又渐渐停了。
员外隆重的接待了严于柯,像是等了他很久了似的,还邀请他长住府中。严于柯婉拒了,只说听闻员外家有一副稀世珍品的名画——芙蓉出水,因此慕名前来瞻仰。
看到员外脸上很明显的诧异,严于柯淡笑,“若员外不舍,作罢便是,严某不强求!”
“非也!”员外拦住欲走的严于柯,“公子请稍等,我这就去取!”
员外已是五十开外,腆着肚子,带着管家急匆匆去了。严于柯坐了会儿,起身走到庭院里,透过回廊,他看到在花园凉亭里玩耍的两个孩子。
本玩得好好的,一个孩子突然将棋子劈脸扔向另一个孩子,被扔的孩子愣了愣,便站起身预备默默走开,而那孩子得寸进尺,又猛地推了他一把,将他险些推进身后的湖里,倒霉孩子终是忍不住了,大力将欺负他的孩子推倒在地,转身便跑。
他朝他这边跑了过来。扔棋子的孩子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跟在后面追。丫鬟小厮们总算反应过来,惊慌失措,也追了上来,整一个看起来,就像一串蚂蚱,一个追着一个。
被扔棋子的孩子也看见了他,显然脚步一滞,却没有停下,竟直奔他而来,毫不认生地拽着他的衣服,躲在他身后。
追着他的那个孩子也到了跟前,严于柯大骇,两个孩子,竟长得一模一样,若不是就这样两个人在他面前,他一定会以为,他们只是彼此的影子。
“玉益,你过来!”面前的孩子指着严于柯身后的人。
被叫玉益的孩子使劲摇头,紧紧拽着严于柯的衣襟,缩在后面。
“我不会打你的!你过来!”说着便要上前抓他,玉益吓得大声尖叫,严于柯的衣服都要被他的力道扯掉了,于是他蹲下,挡住玉益,对面前的孩子说,“他既不想,你便不要逼他罢!”
“你是谁?”那孩子一脸骄横。
“玉谦少爷,那是老爷的客人!”小厮先追上来了,气喘吁吁地弓腰道。
严于柯闻言脸色微变,看向小孩,玉谦?
玉谦也看着他,嫌恶地,“我不管你是什么客人,但请你给我让开!玉益,过来!”他的声音陡高了八度。
感觉到自己的衣襟被往后拉,严于柯看着玉谦,“君子不强人所难,你…”他还未说完,玉谦便扑了过来,严于柯一把抓住他的手,玉益已跑到了大厅里,这时取画的员外也回来了。
玉谦懊恼地欲咬严于柯,而后者已轻巧地松开了他,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玉谦恨恨瞪了他一眼,转身跑向员外,大嚷道,“爷爷,你从哪里请来这种不识礼数的客人……”
玉益怯怯站在门边,不像玉谦那般奔着员外撒娇告状。
员外一反常态,斥责了玉谦的不懂事,转而向严于柯道歉,请他进来观画。
天边有片片的云彩慢慢晾出来,浓浓的大雾渐渐散去,是好天气来临的征兆。
画被两个家丁举着,慢慢的慢慢的将卷轴打开,一副意境深远的荷花出水粉嫩欲放的水墨画跃然纸上,那粉色的莲瓣上,竟有如此生动的水珠,似雨后的荷塘,晶莹的露珠,滚动在画纸上。
“果然好画!”严于柯诚心夸赞。
员外连连道谢,命管家将画收起来,要留严于柯用午饭。严于柯再次婉拒,说拙荆和孩子在等他,但有一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拙荆喜爱孩子,不知她可否有幸,见见玉谦小少爷?”
员外只沉吟了一瞬,便满口答应。倒是当事人玉谦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在员外的威逼利诱下跟着去了。
“我能去吗?”玉益的声音小小的,眼睛却望着严于柯,大大的。
“当然。”严于柯温和答允。
玉益的眼睛顿时充满了光彩,而玉谦则狠狠瞪了他一眼。
***
“你是做什么的,为何我以前没见过你?”玉谦坐在马车中间,不停地问,之前对严于柯的恼意皆为乌有。
严于柯淡笑,“我,是第一次来白夷。”
“你来做什么?”
“给我娘子治病!”
“那你来我府上做什么,我爷爷又不会看病!”
“你爷爷那幅‘芙蓉出水’倒是不错!”严于柯答非所问。
玉谦得意,“那是自然,爷爷所有的东西都是珍品,很名贵的,何况是那幅家传宝,芙蓉出水,以后那会是我的!”
“你知道那幅画有什么涵义吗?”
“涵义?什么涵义?”玉谦斜睨他,“不就是一幅普通的莲花图么,还取个这么俗气的名字,芙蓉出水……切!”
严于柯面上无甚表情,转而看向玉益,“你可知道?”
玉益怯怯看向玉谦,后者并没看他,他才对严于柯道,“只是我自己的看法。”
“你说。”
“曹植《芙蓉赋》云:览百卉之英茂,无斯华之独灵,结修根于重壤;,泛清流而灈茎。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乃其本性,荷花之灵髓,心之神往,愿安之若素,实属我意。佛经《百缘经》说佛祖释迦牟尼就是莲花王子的化身……”
“好啊,你竟还敢偷看佛经!!”玉益的话被玉谦毫不留情的打断,“看我回去不告诉爷爷…”
玉益再不说话,缩回角落里,严于柯皱起眉,打断玉谦的大吼,“玉益和你,是双胞胎兄弟么?”
“怎么可……”玉谦轻蔑的眼神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