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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莫要说笑了,天色不早了,我该走了,”她站起身,掏出一锭银子,“有劳大娘了。”
大娘连连摆手,“要不了这么多的!”归来翊硬塞给她便转身飞快走了,只听大娘在身后喊道,
“多谢姑娘的好意,姑娘本性善良,可有时千万不要太过固执,否则必有大患呐!”
***
回到驿馆,已是申时,兰夜。
归来翊把做好的官服和凤冠霞帔悄悄放在哥哥的房里,然后叫来胡琏,说在她回来之前千万不能让哥哥和言澜桐进这屋。道无爵和言澜桐正在和孩子们玩耍,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
胡琏看着归来翊,愣了半点,差点没认出来。之后归来翊便出门了,出门前找到卢宇龙,把那个大包裹交给他,让他转告慕容铩酉时到码头,她会在那里等他。
她不想错过哥哥的大婚。她想开开心心心无旁骛的看到哥哥和阿桐的幸福,所以在这之前,她想,是时候和阿去好好谈一谈,然后和好,一起回来看哥哥和桐桐拜堂。
想着已有好久没看到他了,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他已不再跟她同处一室,说明白些,便是‘分居’了。
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心绪,此刻又特别沉重了。不知不觉便已到了散玉海边,海风吹得太猛,她有些后悔挑了这么个地方,可风夷除了东大寺比较特别,就是这散玉海了,东大寺肯定不能去了,那就只剩……这里了。
七月七,传说牛郎织女会在这一天相会,喜鹊搭成的鹊桥连接着银河,成全了一年一次的相会,一年一次,那也好啊,好歹有个盼头。
什么事再苦再难,只要有个盼头,那也好过遥遥无期的未果。
海浪再次凶猛的打过来,伴随着狂烈的海风,归来翊忙用袖袍遮住脸,待察觉那劲头弱了一些,才露出脸来,这一露脸,不远处竟多了一个人。
那人远远站着,红衣如血。
归来翊不知他是真是假,却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可脚却生了根似的动不了。
“那日那人是信康派来的易容高手,已被我处决了,你,不要害怕。”他也不动,只远远解释道。
“德柴信康呢,把他处决了吗?”
严于柯点点头,“他自尽了。”半响又道,“我将他和阿碧合葬了。”
“他会感激你的,可能,阿碧就不会了。”归来翊笑起来。
“也许。”严于柯也笑了,片刻又敛容,“他误会你了?”
“没有。”归来翊摇头,“我们很好,我现在在等他,我们约好了酉时见。”
严于柯望着她,眉皱得紧。
天很快暗下来,本就是阴天,此刻,天更暗了。
“你今天很美。”严于柯开口,却已看不清他的样子。
码头上阁楼里的灯被点亮,酉时到了。
“是吧,我也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我。”归来翊笑道。
严于柯几番欲言又止,目光自始至终盯着她,和她身上的衣服,代表的涵义,他都知道。
两人就这样相顾无言。
突然,一只羽箭飞速从归来翊面前擦身而过,直直飞向严于柯,而后者已来不及躲,直插心窝。
快、狠、准。
严于柯一个踉跄,单膝跪地。
归来翊瞪大双眼,回头看去,不远处搭弓发箭之人——她全身冰冷,不知是海风吹的还是心底散发出的寒意,只觉从头到脚都是冷意,冷得全身发抖。
没有人说话。
第二支箭被搭在弓上,对准严于柯。
归来翊只觉呼吸急促,不知是冷得吸不到空气还是怎的,她转过身,挡住那支箭,看着发箭之人,不知该笑该哭该乞求还是该怎么样,她看不见自己此刻僵硬的表情,她哆嗦着,摇着头,
“阿去,不要!”
三个人像一条线段上的三个点。两头分别站着跪地的严于柯和搭箭的慕容铩,中间是不知前进还是后退的归来翊。
“让开!”
慕容铩的声音来自炼狱,虽是七月天,却冻得归来翊全身结了冰。
“你若要杀他,便先杀了我!”
海浪突然平息下来,衬得归来翊的声音越发清晰,越发坚定。
弓被拉弯,对着归来翊,渐渐拉满。
归来翊一动不动,其实她也动不了,此刻她一点气力也没有,她死死盯着慕容铩,等着他松手发箭。
箭矢拉满,却迟迟不发。
慕容铩亦死死盯着她,她的衣服,好半响喉间一滑,他哽咽一声,才问道,“你,要背着我,跟他私奔成亲么?”
归来翊这才看清,他没有戴爵弁、穿她给他准备的玄端服、赤色舄。卢宇龙没有给他么,还是,他仍不肯信她?
见她没有回答,慕容铩左移了两步,将箭矢再次对准严于柯,又是一箭。
归来翊想要去挡已然来不及,眼睁睁看着那箭再次插入严于柯胸口。顾不上其他,她飞快奔向严于柯,脑中只想着他不能死绝不能死,他若死了,这辈子她都会良心不安!
是,她就是这么自私!自私得令人发指!她不要良心不安,她不要再有人死了,她不值得这般对待,爹爹娘亲死了,小白死了,她欠了很多债,她没本事还,可她脸皮不够厚,不肯赖着…还有,她不肯恨阿去,严于柯你知道我爱他,我不能恨他,所以为了让我能幸福的爱他,不要死…
慕容铩扔掉长弓,木然看着归来翊的背影,眼里却有水流出,他不愿承认那是泪。
翊儿,这,便是你真正的选择吗?
归来翊扶着严于柯,一遍一遍喊着他的名字,求他要振作不要死…
“阿去,你救救他,求你,救他,不要,不要走……”
慕容铩转过身,背对着他们,一步一步地走了,离开了这里。
兰夜深沉,海风呼呼。
晏几道的《七夕》最是能形容此刻:
当日佳期鹊误传,至今犹作断肠仙。
桥成汉渚星波外,人在鸾歌凤舞前。
欢尽夜,别经年,别多欢少奈何天。
情知此会无长计,咫尺凉蟾亦未圆。
***
三日后。
归来翊看完哥哥和桐桐拜堂,向他们祝福,看着他们那么幸福,她高兴的哭了,哭得一塌糊涂,连爹爹娘亲过世都没流那么多泪。
道无爵要带她回大西,向慕容铩讨公道。归来翊摇头,“哥哥,皇榜上说得很清楚,你已经死了,这辈子,你都不可以再回大西!”
“可是你……”他还没说完,嫂子便抢话了,“是啊,小翊,我们担心你,我们不怕,为了你的幸福就算上刀山…”
“好了,”归来翊笑笑,“我没事,你们啊,要好好在这里生活,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慕容铩这个负心汉,我才把你交给他,他便丢下你…”
“哥哥!”归来翊站起身,打断道无爵的话,“我该走了,你要好生对桐桐,然后早日让我抱抱小外甥女!”
“为什么不是小外甥?”言澜桐不满,“我要给你们道家传宗接代好吗?”
道无爵宠溺又无可奈何地拍她脑袋,“妇道人家的礼义廉耻呢?”
“我实话实说嘛,相公你又敲我,会变笨的,你想以后你儿子是个笨小子吗?”
看他二人亲密无间的拌嘴,归来翊由衷为他们高兴。再三向哥哥保证自己一定会幸福,一定会找慕容铩算账,然后回来看他们才勉强答应放她走。
“哥哥,等阿柯回来,替我向他问好,帮我,向他道歉,照顾他!”
道无爵点头,突然又怒道,“又不是你射的箭,你道什么歉,你干嘛替他…”
听不得他的唠叨,归来翊朝言澜桐和胡琏挥挥手,说了声不要来送我,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码头上,七个,不,八个孩子等着她。严于柯早已找到了璋儿,一直将璋儿带在身边,教了他不少东西。
那夜,她陷入了无尽的疯狂,前所未有的绝望。她像溺水的陈铁,急速地往下沉,尽管严于柯一直安慰她,他不会死,可他嘴角的血一直流……还有慕容铩的背影,也彻底淹没了她,她像是没有了呼吸,只静静等着死亡的来临,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天霄老人从天而降,从她怀里抢走严于柯,怒骂她,两箭只戳心脏,若是严于柯有个三长两短,饶不了她。之后便带着严于柯走了,她也稍稍安心了些,只要天霄老人还骂她,就说明严于柯必定有救!
她坐在海边,足足坐了一夜。天上的星很亮,她望着望着,泪便一直流,无声无息,流得眼睛生疼,海风吹干了泪痕又新长出一些……直到哥哥找到她,将她抱了回去。
等她醒来,已是第二日巳时。哥哥告诉她,慕容铩和卢宇龙已回了大西,就和他出现一样,悄无声息的来,悄无声息的走。
归来翊一直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直到桐桐求她,求她帮她一次,她要跟哥哥成亲。
一次又一次因为自己耽误了他们的婚礼,怀着对他们的愧疚,该得到幸福的人理应得到他们的幸福。归来翊,打起精神,没有了他,你还是拥有全世界,振作起来!
船一点点划开水面,留下一圈圈波痕,又归于平静,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归来翊站在船头,望着汀州,望着东大寺。
再见了,哥哥、桐桐!
转身回到船舱内,孩子们围上来追问为什么慕容爹爹不见了,归来翊只是淡淡笑道,大概跟我们捉迷藏吧!
东大寺顶。
一袭红衣翩翩飞舞。衣衫并不是平日那般整齐,胸口的衣服拉下,白色的纱布紧紧包扎着,胸口的白纱还隐隐透着血迹。五彩的耗子在他腰间静静趴着,同他一同望着那只海上如浮萍般飘摇的小船儿驶向远方。
“你若爱她,便不要再插进他们的世界里去了。”
***
“还有冰块吗,快多拿些来,还有水,快!”白苡按住安晴明的肩,防止他动弹,冰床上的安晴明舌燥唇焦、痛彻背俞、掌心炙热、面目赤黄,看上去焦躁不已,整个人如火一般。
红叶和阿碧、青淼还有医女们忙着往冰床四周加冰块,小心轻放以防吓到他又甩动他那八个尾巴,将草棚击打得已所剩无几了。
“这次热心痛怕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邪热攻心,其痛或作或止,脉洪大有力,这一关痛过了,便就是真正的暴风雨,这一天,总算快来了!”
“第五奶奶您每次都不帮忙,还在一旁说风凉话!”红叶嘟哝着。
第五虞抱着鸭嘴兽小白,理所当然,“我是老人,我能帮上什么忙?”
红叶哼了一声,继续搬冰块。
“我熬了清中汤,”黄珑端着汤出现,“还按白苡你说的,准备了黄连香薷散加蓼草。”
“晴明大人这次像是最痛苦的一次了呢,就剩最后一尾了……”新释放出来的是为救付付和火铃而死的小虫,竟变成了一个妙龄少女。
大家一时都伤感起来,最后的日子马上便要到来了。
“我听说,归来翊和大西的皇帝吵架了!”阿碧突然不合时宜的来了一句,“这倒是个好消息!”
红叶拐了阿碧一胳膊,大家纷纷看向黄珑。后者竟恍若未闻一般正给安晴明喂药。
“唉……”
不知谁深深叹了口气。
☆、第五十七章 羽衣狐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大西国说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么又不算,只是皇帝陛下没日没夜的加班上朝处理朝政,高丽灭了,扶桑静了,朝堂上规矩了,四海升平,天下再无国可与之抗衡,皆俯首向其称臣纳贡,大西已进入中兴,百姓安居乐业,举国上下,一片繁荣安宁。
只是见过皇帝陛下的人,从来没人见他笑过,身子也一日比一日消瘦。但举国上下关注的不是皇帝陛下的身材问题,关注的是他的子嗣问题。
国家搞得这般好,可等他百年之后,总得有个继承者啊!后宫里莫说佳丽三千,简直一毛不拔,荒凉得还以为进了深山老林……
不仅太后急得一日三顾东赤殿,就连上朝的大臣也日日上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