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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转眼看向儿子,“扬霁,我怎么总觉着只除了你爹那件意外,天下所有的好事儿都让你占尽了,你简直是想什么就有什么。如今,还娶到了这么个美人儿做媳妇!”
“是啊,娘。”水扬霁扬扬眉。
云飞瀑敢用自个儿今后一个月的女装生活发誓,他确实在水扬霁那双眼里看到了他想要大笑一场的冲动——尽管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
……唔,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少夫人,这是上好的冻顶龙井茶。”
就在云飞瀑暗暗思忖之时,水夫人的贴身婢女春芽带着甜甜的笑颜奉上了搁置着玉制茶碗的托盘。
“娘,请用茶。”
在水扬霁的眼神要挟兼指导下,云飞瀑双手端起茶碗郑重地递到水夫人手中。
“好,好。”水夫人眉开眼笑,显然是极其中意这门媳妇,“我还记得十年前,扬霁无意间在你家后花园瞧见了那年才满十岁的你,结果,这孩子一回头就嚷嚷着将来要娶你做媳妇。如今啊,也真的让他得偿所愿了。扬霁,既然是你自己选的媳妇儿,那你一定要好好疼她啊。”
“我会的。”
“说到这个儿。”水夫人转首朝春芽吩咐道,“你去看看,亲家老爷和夫人起身了没有。”
“是。”
“看看时辰也不差不多了,我们去膳厅等吧。”
待婢女消失在门外,水夫人站起身,笑眯眯地领着儿子媳妇走出厅外。
——会是个大关!
云飞瀑不禁在心里冒出一颗冷汗。
外人的话,他还有可能以假乱真;然倘若是生他养他的爹娘的话——即使他们在大哥和他成年之后便经常双双游荡在外,但爹娘之所以是爹娘,就是因为他们从他还是婴孩起就一直瞧着他瞧了近十五来年,虽然他们偶尔也会把他和流溪弄错——可前提是流溪偷穿他的衣服。基于上述原因,所以,他能蒙混过关的可能性还是异常之低。
危险啊,危险……
流溪,你就自求多福吧。
跨入膳厅的外室,眼光扫到自家的爹娘已入座等候着他们了,下意识地往水扬霁的身后挪了挪,好让自己看起来比较娇小,咳……也比较小鸟依人一些。
忽然,右前方的高大身型略微一动,下一刻,云飞瀑便整个儿被压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中。就着这个暧昧的姿势,水扬霁不容分辩地顺手将他‘夹’进了正厅里。
“瞧这小俩口儿!”
落座于沙若雪身边的水夫人一回头便瞥见儿子对媳妇的亲密行为,莞尔之际不免要小小地揶揄他们一番。
“感情好得真叫我们这些长辈脸红呢。”
“是啊。”
沙若雪边微笑着附和,边用微起疑心的眼神瞧着依偎在夫君怀中的女儿……她怎么觉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格外清雅飘逸的‘女儿’,与其说是流溪的另一种风情……倒不如说更象是飞瀑男扮女装的样子?还是说……其实是她眼花了?
回头睨了丈夫一眼,果然也在他的脸上看到了狐疑的神色,虽然只是淡淡的。
没有察觉亲家公和亲家母脸上略显奇怪的表情,水夫人意有所指地朝贴身婢女看了一眼,机敏的春芽立即吩咐众婢女奉上丰盛的早膳。
“来来,亲家公亲家母,就当这里是云府,请随意用。”
水夫人热心地招呼云书傲和沙若雪夫妇俩用膳,当然,她也没有遗漏了那对正腻在一起‘亲亲我我’的新婚小俩口。
“扬霁,别忘了替流溪布菜。”
“好。”体贴地夹起离‘爱妻’较远的清爽早膳菜色,放进他的碗中。
飞快且半带狐疑地瞄了水扬霁一眼,“谢谢。”
“多吃一些。”
此刻鹰一般犀利的双眸只有如水的温柔,就象一个打从心底里疼爱妻子的好丈夫。
“唔。”
这家伙的演技还真是一等一的好!
云飞瀑边用着美味的早膳边不可思议地思忖着。
且不论昨晚盛怒之下那可媲美凶神恶煞的样子,就只今早,他也就那一脸一零一号的忽冷忽热表情。所以,眼下这温柔深情的样子可真是难得的好风景。
思及此,不免多看了自家‘好夫君’一眼。却不料,刚侧首,便对上了一双高深莫测的深邃眼眸。
“呃。”
下意识地咽下口中的凉拌翠芙蓉。
“云儿,要尝尝水晶鱼脂吗?”似笑非笑的神情,但口吻却是不折不扣的细心体贴。
“对啊,流溪,尝尝看,这是长安城的一道名菜。亲家公,亲家母,你们也尝一尝。”水夫人笑盈盈地招呼大家。
“好。”
云氏夫妇俩看着水扬霁柔情的眼神和窝心的动作,心中的疑虑便不觉消散大了半。
也对,如果真是飞瀑的话,昨夜洞房时水扬霁这孩子就该发现了。但现在看起来,他们的怀疑似乎完全没有必要,那个看起来跟飞瀑特象的女儿应该是流溪没错——虽然他们怎么看怎么觉着不太象平日里的流溪……唔,也或许……是初为人妻的缘故吧。对,应该就是这样没错……
“流溪,你可知你二哥这几日去了哪里?”云书傲细细地瞧着被女婿照顾得一丝不苟的女儿。
“应该是跟大哥一起在苏州与合作的商家谈判吧。”尽量模仿妹妹的口吻,虽然他的真实嗓音要比流溪略低沉一些,但就只声音而言,他的刻意掩饰应该能瞒过双亲。
“自己亲妹子的大喜之日,你那两个哥哥居然还东跑西走,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沙若雪果然没再起疑心,只是径自嗔责两个埋头于生意的儿子。
“奔浪的话我还能理解,但飞瀑那孩子不出现的话,是有些不妥。”云书傲仍然心存些许的疑虑。
“不要紧的,二哥此去一定有他的理由。再说,爹娘不是已经来了么?爹娘特地为我的大喜之日从白云山赶来,很让我高兴。”
好在流溪说话的语调总是淡淡的,不若时下大半女子娇嗲的甜腻,不用他强‘声’所难着实是一值得庆幸的事。
“是啊,流溪说的有理。虽然有点可惜没见着飞瀑那孩子与流溪大抵如出一辙的容貌——想必定是俊逸出众吧,但若是生意上的差事,自然是不可避免的。所以亲家完全不必嗔责他们。”水夫人慈祥地微笑。
“娘亲所言极是。”看到母亲朝自己看过来,水扬霁便朗声附和了一下。
“既然亲家不介意,那我们也就安心了。”沙若雪微微颔首,“不过,也真是白白便宜了那两个生性好玩的小子,婚礼当天他们一点忙都没有帮上呢。”
“有扬霁和我们就足够应付了。”言语间,水夫人已笑着为云氏夫妇布上了丰富的菜色,云书傲和沙若雪连忙道谢。
“大哥和二哥已和我约好,六天后直接从苏州来看我。”被半强迫性地‘腻’在水扬霁怀里,云飞瀑的脸上下意识地飘过一缕红云。
“哦?那就好。”
闻言,云氏夫妇赞同地点点头,连水夫人的脸庞上也露出了高兴的神色。
“真是很期待呢。”
眼角扫到儿子和媳妇‘粘’在一块儿的甜蜜情景,水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方才流溪在给我奉茶时,我就在唠叨着幸好十年前扬霁在我们拜访云府时,偷偷地溜去后花园欣赏满塘荷色,不然,这对般配的小俩口就要失之交臂了。”
“是啊。”仿佛回忆起当年情景般的,沙若雪莞尔,“我至今还记得那一天晚膳时,扬霁提出要娶流溪为妻时他脸上坚定的样子——就象是倘若我们不同意的话,他就要直接把流溪抢走。”
水夫人也忍不住失笑,亏了儿子一句,“对啊,幸好当时那三个孩子还没有到膳厅,不然的话,流溪可能就要被扬霁那匪徒般的恶霸神情吓跑了。”
提起当年十五岁的水扬霁鸭霸求婚一事,三位长辈便开怀而笑;而水扬霁那线条分明的英挺脸庞上也浮现起一抹由衷的温柔。
淡淡的苦楚如薄雾般轻轻弥漫,而后,又悄悄地烟消云散了。若有所思的眼神下意识地飘向门外,自由地游荡于金色的晨光中。
“在想什么?”敏锐地发觉怀中人开始走神,水扬霁低下头凝视着那张心不在焉的清丽脸庞。
被唤回天马行空的思绪,轻扬嘴角,“没什么,只是觉得吃饱了。”
“想睡?”
“有一点。——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倘若已经泄露了天机,那还是老实承认比较好。
“实属正常。”水扬霁的眸中有着丝丝邪气,“昨晚你并没睡多久。”
樱色的绯云不禁掠过双颊,“因为某人的好奇心,即使我想睡也痛得睡不着。”
“用完早膳后,你可以继续睡。”
漠然的语调掩盖去了些许的悔意和内疚,虽然只是仅存的几缕。
“我个人倒是不以为自己能在这大好的阳光中睡得着。”闲闲的语调,有一丝醉人的庸懒。
如果他真是个女子,或许他会很乐意这样的阴差阳错。毕竟,云飞瀑有着跟当年他在塘边为之惊艳的小女孩极为相似的面容,且那性子,也是他最喜爱的……不知那尚未谋面的正牌夫人云流溪是否会有和兄长相似的性情?还是,一如时下女子般的娇柔嗲媚?
但愿,不会是后者。
“躺着假寐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端看是躺在哪里——如果是大好的阳光下,我倒是可以考虑。”
其实,自下身传来的痛感直到现在仍是在发威,虽不至于不能忍受,但终究是让人懒于动作。所以,现下‘站不如坐,坐不如躺’的至理名言已在他的脑海里发挥了充分的催眠效果。
轻弹手指,忠实守侯在膳厅一角的边城立即靠上前来,“将军有何吩咐?”
“立即命人在后园里摆上软藤椅,待一会儿夫人要在后园小憩。”
“是。”
不理会云飞瀑微微的膛目结舌,水扬霁在顺手搂住他纤腰的同时,朝着露出疑惑神色的娘亲、岳母和岳丈从容道:
“爹,娘,我想昨晚我可能是累着云儿了。”
“哦——”
三位长辈顿时露出恍然的神情,但继而恍然便被暧昧和喜色所代。
“是件好事,是件好事。亲家,看来我们很快就能含饴弄孙儿了。”水夫人笑得开怀。
“是啊。”云书傲和沙若雪也笑着颔首。
“如果爹娘不介意的话,我可否现在就带云儿去休憩?”
“去吧,去吧。”
三老喜上眉梢地挥挥手。见状,水扬霁便揽着脸色微红的‘爱妻’朝后园漫步而去。
“还真是说风就是雨。”
四平八稳地躺上白藤编成的船型长椅,云飞瀑颇为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
“说想休息的人可是你。”吩咐边牧取来书籍,水扬霁淡淡道,“更何况待会儿娘亲和岳丈岳母要去逛长安城,以你的情形似乎也太过勉强了。”
“……也对。”
待水扬霁挥手示意贴身侍卫和立于不远处的婢女们退下后,云飞瀑随手摘取了一支草叶含进口中,闭上眼眸惬意地享受初冬温暖的阳光。
看了一眼云飞瀑本性毕露的自在模样,水扬霁俊朗的剑眉下意识地微微蹙起。
“你现在的样子似乎太过不伦不类了。”
睁开清灵的凤眼,瞄了瞄身上的女装。
“……唔,说的也是。”
直挺挺地坐起身,三两下便摆脱了华服和莲髻的束缚,下一个动作,就是只着雪白中衣倒回软硬适中的藤椅上继续小憩。
眉间的丘壑忍不住又深了几分,无须多加思考地,水扬霁站起身朝他们的房间大步而去。
待到再感觉到水扬霁存在的气息时,一条轻暖的薄被已覆上了他稍觉凉意的身体。没有睁眼,但一抹醉人的笑意已在唇边漾开——
“我若生病,对你的行程会有影响对不对?”
微微一怔,眉宇间那因他嘴角的笑而浮现起的恼怒与迷恋交织成的复杂情绪随之慢慢地散开了。
“——没错。”
“想也是这样。”话虽如此,但醉人的笑仍然轻轻地,如涟漪般地漾开,漾开,直至眉梢。
“你明白即可。”
话一出口,水扬霁便生平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何为欲盖弥彰,懊恼的感觉不期然浮上心头,平添悔意。
转首欲言,却不料一张似已入梦的平静容颜蓦地映入了他的眼帘。然,于另一种气恼却上心头之时,胸口的郁闷感亦在同一刻烟消云散。
深深地凝视着那头如瀑布般闪耀着盈盈光芒的黑发,那张在瀑布映衬下更显清逸脱俗的俊美脸庞……光阴,仿佛就在这一刻停住了它永恒的流动……
这美的令人屏息的一幕,止住了三老欲踏入园中的脚步。相视一笑,三老便很有默契地同时退开了。
一觉醒来,微启的眸子下意识地望向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