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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销声匿迹的男人终于又一次出现在她面前了,过滤掉虎落平阳般的狼狈,吞下年少轻狂,掩埋掉一个单纯的心。他从炼炉里浴火重生,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怀好意试图接近她,试图毁灭他。
冯执看了看骆定琛,那个昔日的落魄男子不过是一个转眼便已有了她从未见过的风度翩然温文尔雅。她还记得养伤的那段日子里,这个男人的脾气差劲到了极点。伤口疼极了便会发脾气,吃东西还喜欢挑嘴,性子急,没耐性的时候冯执见着都会觉得怕。骆定琛这个人是那么样难相处,可她就是这样还和他生活了两个月。其实冯执一直在想,若不是后来出了那样的事情,他们之间的故事又会以怎样一种姿态进展下去,而类似这样的妄想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妄想罢了。
“这么多年,你都去哪里了?”她似乎有千千万万的话想要说,想去解释。她惧怕当年他的不告而别,那是一个回忆里的硬伤,到头来总该有扒开痂再痛一次的时候。冯执想了很久,最终说出的还是这样毫无意义的问话。
骆定琛一口喝了壶里的清酒,轻声笑了起来,“染了那种东西,你以为我这几年能做什么。”
不无讽刺,一下子就戳到了冯执的痛楚,她有些焦虑地坐直了身子,“对不起。那件事情,真的是一个意外。”
骆定琛有些发笑地摆了摆手,一口吞了片刺身,语气含混,“行了,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他笑眯眯地复又开口,“真是没想到,你嫁给他。”
那个他不用解释,也知道骆定琛指的是谁。仿佛是提及了一个禁忌,冯执忽然便就沉默了。她和章尺麟的事情,是一个滥疮。永远都无法愈合,只能咬牙忍受每一次深入骨髓般的溃烂。
冯执突如其来的沉默正中骆定琛下怀,他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才来见她的。她的过去,她的现在,他都调查的清清楚楚。过去四年,对于这个女人来说其实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她始终被迫承受着来自另一个男人对她冷酷而残忍的馈赠。章尺麟说到底就是自私狠毒的人,为了那些他所秉持的私欲和贪念,他能接二连三地毁掉那么多人的生活。
“怎么样,被人捆绑着的滋味好受吗?”骆定琛眼神晶亮地盯着冯执,仿佛利刃,电光火石间便透彻地看清了她的内心。
冯执似乎隐隐察觉到了骆定琛这次找她来的用意,她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冯执,你是聪明人,不会不懂我的意思吧。外人或许看不明白,可我就太清楚了,章尺麟死咬着你不肯放,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祟,你应该也很清楚吧?”骆定琛气定神闲地一仰脖子,灌下一壶子酒,他酒量不好,不过是度数浅的清酒,都能喝出醉意来。他眼神湿漉漉地看着她,话里不无挑衅意味。
“知道冯粤是怎么死的吗?冯执啊,你他妈糊涂得是不是也想跟她那么样死一回。”
那句话一下子戳中冯执最隐秘的痛处,这个她自始至终都不愿意面对的问题如今被骆定琛以如此野蛮的姿态挖掘出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下,就像她这颗千疮百孔的心,特别丑陋,特别刺耳。
作者有话要说:章老板:小,东,西!!胆敢乘,虚,而,入!!骆老二(傲娇状):是你欠我的章老板:我倒是怎么你了!!骆老二:你伤了我的心又伤了我的身章老板:死远点!【咳咳,最近收藏点击都停滞不前了,莫非都是嫌弃我偷懒的主。某线竖三指对天发誓,人家每周都老认真地更新的说~~~(我擦,卖萌可耻,拖出去凌!!辱!!)】
☆、柒
冯执知道有冯粤这么一个姐姐的存在是她大学中途辍学后去日本打工的前一个晚上。
那天的场景,至今都盘亘在她的脑海里,仿佛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永远反复出现,似乎没有完结的那么一天。
冯执出身在单亲家庭,是母亲把她一手带大。在过去的十多年里,她的生活称不上如意,但也算不上辛酸。平凡大众一样过着如出一辙的生活,平淡如水,毫无特色。在冯执的世界里,父亲与姐姐这样的存在,是在那个晚上第一次那么露骨,显而易见地摆到她的面前。硬生生地挤进她的世界。
冯粤与冯执年纪相仿,父母离婚的时候,姐妹两人都还小。父亲冯易远带着姐姐冯粤离开闽粤去到另外一个城市生活,不久再婚。而母亲姜瑜带着尚在襁褓的冯执继续留在闽粤。劳燕分飞的夫妻两人自此以后便是大不同的际遇。姜瑜一直没再结婚,在纺织厂的工作只能勉强补贴家用,为了抚养冯执,又不得不在工作之余再兼一份工。她身体素来不好,日子过得很辛酸,可女人要强,即便生活再窘迫都未曾跟前夫多讨一分钱。她努力给冯执看似最好的生活,条件无法优越,但也绝不能落于周围孩子。
而生活在另一个城市里的冯粤却比妹妹要幸运很多。冯易远从来都是风流倜傥的才子,他和姜瑜的婚姻本就是毫无感情基础的陪葬品。他是在下放的时候结识姜瑜,接着便在那样一个特殊的年代里组织了家庭。男人还存着一股子野心,姜瑜的勤俭持家温柔贤惠并不能笼络一颗执意要逃脱开的心。于是在冯执出生一个月的时候,冯易远带着冯粤远走他乡。
很快男人结识了自以为与他相配的女人,再次结婚。生活渐渐回到预想的轨道上,顺风顺水。冯粤高中毕业便送到伯明翰读书,女孩长得体面,身段窈窕,专修芭蕾舞。很快便进入了当地的舞蹈剧院。
而那个时候,大陆这头的冯执却刚刚送走自己的母亲。
长久繁重而压抑的生活彻底击垮了姜瑜,这个本就贫弱的女人。经年累月,积劳成疾。病来得很快,人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瘦得皮包骨头。在三个月的苦苦坚持之后,女人带着满腹的遗憾与不舍,离开了她最疼爱的女儿。
冯执没有钱,葬礼办的很简单。后事办完之后,她便毅然辍学,跟着远在日本的小姨去那座陌生的国家重新开始生活。在出发的前一个晚上,一个陌生的男人敲开了她公寓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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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死了的人了,我还会计较什么?章尺麟是我丈夫,我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所以,骆先生请你死了这条心。”冯执的失神只简简单单地维持了半秒钟,她的理智最终回笼。无论对于章尺麟存有怎样复杂的感情,他终究是和她生活了四年的人。最初的怨恨在漫长无垠的时间河里一点点冲淡。她麻木惯了,冯执不想让生活再添一些动荡不安。
她淡然地喝了口茶,聪明而迅速地和骆定琛拉开了远远的距离,语气依然淡漠,“你和他之间的事情不要扯上我。”冯执的话说得再清楚不过,眼前这个男人不再是她最初识的样子,他们都改了面容,至此最好不相见。她默默起身,示意离开。骆定琛定定地看着她推开移门,从眼前一点点消失,没有再说一句话。
漆黑的SUV跟着车队缓慢地前行。
车里人有些不耐烦,手指神经质地点着方向盘。已经是九月的天气,却还开着冷气,凉风一丝丝灌进衣领里,反倒让人莫名松爽。骆定琛情绪焦躁得很,暴躁地解松了衬衣扣子,掏出兜里的烟,眼见着就要点了抽,可动作踟蹰了一下,便又作罢。他耐性差,索性把zippo甩在地上。
他还在气头上,人又是火爆脾气,于是见着什么都砸。骆定琛从日料店里出来,火气便越来越大。他是真的不懂冯执这个女人了。章尺麟对她向来不热络,冯执的生活也根本算不上幸福。他不过想给她一个跳出火坑的机会,顺借她之手报当年的一箭之仇。他们的阵线是在一起的,他们的目标是何其一致。可是,骆定琛做鬼也想不到冯执竟然不愿意。
他掏出手机,随手便拨出一个号码。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了懒散的女声。
“是我,十分钟以后到你楼下,出来迎接一下。”他不等对方回应便任性地挂掉了电话。打了一个方向盘,往相反方向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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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暖暖其实刚从净穗回来,骆定如这边她无从下手,便辗转去净穗想要从酒店巨头道林格雷的石家挖出点边角料的花边新闻回来交差。谁想在净穗待了三天便意外得知杂志社倒闭的消息。余暖暖脑子不笨,七七八八的事情做个联系便很快就能猜出这其中的幕后推手到底是谁。说实在话,余暖暖对章尺麟和冯执的婚姻有太多的好奇心了,一个男人因为自己女人受了一点委屈而倒了一家在业界还算得上有些名气的杂志社。这种事情,在这个资历虽丰,但情路贫乏的适婚女青年看来,言情得不可思议。于是,如果给她一个自由发挥的机会,那么余暖暖势必要刨根究底地把这两人如何相识相知相恋相依相携相伴统统八卦出来,给这无知大众一个满意的交代。满脑子都是如何爆猛料的余暖暖就这么表面无精打采,内心波澜壮阔地看着骆定琛的卡宴像幽灵一般缓缓驶进小区里。
余暖暖住的是平民小区,她是外市人前些年靠挖猛料挣了一笔小钱,才好容易在闽粤市落了脚,抖抖索索地从银行贷款在这个半旧的小区里买了一套二手房。小区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产物,住户也都是小老百姓,平日见着最多的便是BYD;KIA,江淮之类的国产车,如今大门口如此神气活现地开进来这么一辆晃人眼的富豪车,惹的一阵冒着酸气的羡慕眼。
骆定琛在靠着垃圾桶的一个空位泊好车,接着便长手长脚地走到余暖暖跟前。
他是自来熟,进了余暖暖的屋子也不爱拖鞋,俨然一副以主人自居的姿态,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随手便大声嚷嚷,“哎哎,倒口水喝。渴死了。”
余暖暖抱着胳膊死死地盯着他看了半秒,最后长长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溜进厨房里,半分钟之后便端了一杯滚烫的开水送到他跟前。她还拖着脸,一脸没好气的样儿。骆定琛不看也知道她还在为上次的事情耿耿于怀。
“呐,听说你们杂志社关了。今后打算怎么着?”骆定琛向来消息灵通,章尺麟的一举一动,他总是很快就能知道。
仿佛戳到了痛处,余暖暖绷着的那张脸一下子便泄了气,“骆二爷您是来嘲笑我的吗?那笑够了就请回吧。我这儿地方小,容不下您大神。”
骆定琛笑了,他就知道她不待见他,于是也不敢再取笑她,索性开门见山地来谈。
“冯执跟章尺麟的事情有没有兴趣?”他故意压低了嗓音,低低的充满磁性的男声里,满满的都是无论如何都抵挡不了的诱惑。余暖暖看着他,终于咽了咽口水,用力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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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执回来的时候,章尺麟已经坐在饭桌上动了筷子。他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汤,眉头浓浓地皱在一起,“刘妈,今天的汤腥味重了,以后别烧了。”他慢条斯理地吩咐,眼皮子都没抬。
站桌边的佣人见着冯执回来了,连忙招呼了碗筷,一碗白米饭热腾腾地摆在方桌上。冒着袅袅的烟气,透着米饭的甜香。冯执明显情绪不对,连方桌都不瞟一眼,“刘妈,我外头吃过了。”冷冰冰地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径直往楼上走。
刘妈是章老太太前些阵子刚派来的贴身佣人,平日里见着两主子在长辈面前你侬我侬,耳鬓厮磨,还真以为关于章尺麟的那些谣言都是空穴来风罢了。可这回实打实地伺候了这小辈两个,她才渐渐估摸出了些什么叫逢场作戏。
“小姐真不再吃点,今天少爷特地叫做了翡翠豆腐,是小姐喜欢的,要不再……”刘妈还在对着楼上贼心不死的喊话,那边厢冯执却早就扑通一声关了房门。老人是自讨没趣了,悻悻地回到餐桌边。
章尺麟倒是对这样的事情看得多了,依然表情淡然地一口饭一口菜吃的细气。“刘妈,以后谁不吃也别管。饿了自然会找东西吃。”
“可是,少爷你这心思不就白费了。”刘妈有些无奈地看了看桌上盛得满满一碗的翡翠豆腐。那冯执爱吃,有时候心情好,能解决好几碗。
章尺麟冷冷地盯着餐桌看了半分钟,最后语气冰凉的吩咐,“全都喂狗去。”
冯执在房间里带了好一会儿,从日料会所里出来之后,她的情绪就不对了,似乎被人一不小心拧错了开关,骆定琛的那席话始终是魔怔,挥之不去地盘亘在她脑海里。她不知道骆定琛究竟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报复章尺麟,却罪恶地存了几分期待,而与此同时却又出人意料地隐隐地担心起章尺麟的安危。至于冯粤的一切,在她看来,连想一想的力气都散了。她觉得累。
冯执习惯在洗澡的时候想心事,于是那种矛盾纠结的情绪让她在浴室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待到她穿着薄薄的睡衣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却意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