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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如舜华 (完结+番外)-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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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大概已经以为稳操胜卷,不再试图掩饰呼吸脚步声。东少伏在地上,等背后的脚步声靠近的时候,迅速转身,拿枪从下往上指着那人,沉声道,“别动!”
  黑暗中听得那人极为不屑地冷嗤一声。
  “你、你你你……”东少扶着桌沿慢慢站起来,在黑暗中用手指着那人的鼻子,怒道,“你小子不要命了是不是?知不知道我刚才差一点就开枪!”
  “你以为你会有机会开枪?”那人的声音像是在寒潭中浸过,冷得出奇。
  “啪!”地一声,桌上的台灯被打开。橘黄色的灯光映出那人黝黑凌厉的眼瞳、紧紧抿着的怒气冲冲的双唇,以及,手里的弹匣。
  东少低头看看自己手里被卸了弹匣的手枪,泄气地扔向一旁的沙发,哀嚎,“弟弟,你知道你这哥哥一无是处,就不要再拼命打击我了!”
  说着一瘸一拐地走向酒柜,一边倒酒一边埋怨,“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在外面受了气来找我发泄?!”
  东少端着酒杯一屁股窝进沙发里,一边揉腿一边数落,“我说,你要发泄也要注意方法,女人最好,香香的,软软的……”
  话还没说完,一记棍棒扫过来,他手中的酒杯一刹那龟裂开来。
  东少楞楞地看着自己的半个酒杯,半晌,终于跳起来,“你小子到底抽哪门子疯啊!要发疯给我滚回家里去!”
  霍清宁终于开口,还是寒潭般冰冷的声音,“你居然敢把她藏了五年?”
  “呃,这个……”东少摸摸鼻子,词穷啊,“嘿,嘿嘿,当初……”
  当初自己到底干什么要好心去暗示这个人啊!
  正在这时,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这一室寂静。东少迅速蹿起,提起话筒,才听了两句,就把话筒递给身后的那尊瘟神——后院着火了,赶紧回去吧!
  果然,霍清宁在听那里说了两句后就迅速挂下电话匆匆离去。
  东少看着这一室凌乱,苦笑一声,重重地把自己摔进椅子里。
  霍清宁一下车,就赶紧往二楼赶去,迎面碰到走出来的家庭医生王医师,连忙问道,“她怎么样了?”
  王医师摘下手上的橡胶手套,微微一笑,“不碍事,只是恐怕得在床上躺两个月了。”
  霍清宁听到他前半句话刚放下的心又纠起来,“怎么?你不是说不碍事吗?”
  “幸好没有伤到头部,只是小腿骨折怕是得好好静养了……”
  “麻烦你了,王医师。”霍清宁显得有几分焦急,吩咐一旁的张妈,“张妈,送一下王医师。”
  王医师任霍家的家庭医生20多年,对霍家的情况也多多少少了解一点,看到今天这副局面,也不由好奇起来,“张妈,这里面的姑娘是谁啊?人人都道二公子夫妻感情不好,原来二公子是在这金屋藏娇啊!”
  张妈皱了皱眉,冷声道,“王医师,咱们几十年老交情了,论情分我不该这么说你,但,我们在这豪门显贵之家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什么事该说什么不该说,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是是是。”王医师连连点头,“今儿什么事都没有,年纪大了,老花了。”
  霍清宁走进房间,看见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向晚,满腔的愤怒一下子消逝无踪了。他叹了口气,走近床边,“你这又是何苦?”
  向晚闭着眼睛,睫毛微颤,装不下去了,最后,终于羞怒地用被子蒙着头,干脆来一个视而不见。
  霍清宁在床边坐下来,伸出手隔着被子按住她的肩膀,苦笑一声,接着说,“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宁愿跳窗逃走也不愿意和我待一起?”
  向晚继续沉默,霍清宁也不恼,对着空气慢慢说道,“其实这栋别馆的制度还是有很多漏洞的,比如说,正午时刻的交班总是不够严密,起码有十分钟以上的空白阶段。还有,我看见过几次附近的小孩跑进来采花啊什么的,门卫又不可能会放他们进来,所以,哪边的围墙必定也是遭到了破坏。另外啊,就算是要跳窗,也要记得用床单什么的搭条长一点的绳索,还有啊,下面的狗其实不咬人的,只是吓唬人罢了……”
  说到这里,向晚终于憋不住在被子里扭动起来。细弱蚊蝇地说了一句,“我不是……”
  霍清宁纵然耳尖,也只听得半句,于是凑近去,隔着被子拍了拍向晚的肩头,温柔地问,“不是怎么?”
  “不是不待见你……”
  霍清宁脸上笑容骤然绽放,但声音里半点都听不出他在笑,“唔,不是不待见我,就是想要跑?”
  这下,向晚安静了很久,正当霍清宁都想替她找个台阶的时候,听得向晚细细微微的声音说,“姐姐……”
  霍清宁想要掀开被子的手顿住了,这五年来,为了找到她,他下了不少功夫,自然,她的身世也早就为他所知——
  原来竟是太傅苏启的女儿!
  向晚在外漂流多年,即便手眼通天如他,也查不到更详细的资料。对于向晚和苏夫人的罅隙,只能猜测,向晚也许是苏启的私生女,只有这样,才能使一切得到合理的解释。
  苏茗、苏茗……母亲的临终遗愿使他踌躇,向晚的姐妹深情让她却步。
  难道,真的只能这样?
  不、不行、不行的。
  霍清宁突然抓住她的肩膀,认真地、严肃地说,“向晚,我们都错了。”

第51章

  向晚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份报纸细细地看,张妈端着猪手汤进来的时候,她刚好翻到娱乐版,头条即是东少的花边新闻,还附上一张大大的照片。
  照片抓得极好,是一个女星伸出手来搂过东少一口亲在他左脸颊,东少似乎很错愕气愤的样子,两条浓眉深深地皱了起来。标题居然比照片更加耸动——艳星茉莉大胆求爱,纨绔东少避之不及。
  “噗哧!”一声,向晚也不由笑了起来,笑声牵动伤势,她不由疼得皱起眉头。张妈看见,连忙递过手里的猪手汤,“姑娘,吃啥补啥,这伤筋动骨的,吃猪手最管用。”
  向晚端着一盆油腻腻的猪手汤,哀怨地看着张妈,可惜张妈丝毫不为所动,反倒殷勤催促,“赶紧吃啊,凉了味道就不好了。”又说,“我老婆子一大早就亲自去挑的猪手,又新鲜又不肥腻,是吧。”
  向晚看了看浮着厚厚一层油的猪手汤,心里一遍遍催眠自己,“不肥不肥,真的一点儿都不肥!”终于,憋着嗓子蒙了一大口。
  张妈站在一旁开心地看着,“哎呀这就是了,多喝点啊,楼下还有小半锅呢!”
  向晚一听,手一抖,差点把碗里的汤洒出来,所幸张妈眼疾手快,这才免了一场水灾。
  喝完汤,向晚又在张妈的服侍下躺倒,一躺下才发现汤喝得很多,都灌到了喉咙口,又不忍浪费张妈一腔热情,只好闭着眼睛装睡。
  可是,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起那天晚上的事。
  那天晚上,霍清宁抓着她的肩膀,矛盾且挣扎地说,我们都错了。
  他说,他错在不该妥协。
  他说,她错在不该成全。
  他说,一切都发生了,我们不能回避。
  他说,他绝对不会放开她。
  ……
  他最后说,“向晚,除了名分,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什么都可以满足你。我可以陪着你,我们可以一直住在这东湖官邸;我们可以生儿育女,我保证他们将是我唯一的孩子;我……”
  向晚躺在床上听他这么讲,心里却满是酸楚——
  不是这样的。不是所有罪,以爱之名都可以得到宽恕的。
  她耙了耙头发,有点心浮气躁。
  名分、名分,年少时执拗,这么多年的逃避,为的,不就是可以心怀坦荡,俯仰无愧么?不就是为了有个名正言顺,正大光明站在他边上的机会么?不就是,为了自己尚存的那一点点小小的自尊么?
  难道真的是自己奢求了?
  心里别扭着,不知不觉地就在行为上表示出来。
  霍清宁每天一有空总会往向晚房里来坐一会,有时候是闲聊几句,有时则是静静地坐在一起。
  向晚始终对霍清宁淡淡的,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霍清宁怕她无聊,吩咐了人把书房里的书架抬了过来,就放在向晚床边触手可及的地方,想看的时候,自己就可以随手取。
  霍清宁看的书很多,也很杂,天文地理经济文学无所不有,甚至连鲜见的农林也有涉及。
  一日,向晚闲来无事,随手翻开那本《农桑辑要》,一看却不由沉溺其中,这是一个她从来不知道的新鲜世界,农耕,蚕桑,看着插图上那一只只软软蠕蠕的毛毛虫,她居然觉得可爱得紧。
  霍清宁看着她如此有兴致,也不由微笑。对她说,“你要喜欢,我让张妈帮你张罗一下玩玩。”说完,又想了一下,“等你的腿好,都快秋天了,这东西还有吗?”
  向晚看他皱眉思索的模样,突然笑出声来,“我还以为这些书你都看过呢?呐,这里写着,中秋了,还可以养呢!”
  霍清宁凑近去看,看着向晚白得透明的脸庞和弯弯的眉眼,只觉满心欢喜,哪里还顾着看书上写了什么,只随口“嗯嗯”地应着,一转身,全丢给张妈拾掇了。
  东湖的房子虽然小,但布置得十分精致。自从霍清宁吩咐说要养蚕后,张妈急急忙忙地叫人将西翼的两间下人房收拾出来做蚕房,略养了几匾,不过是为了让向晚玩一玩。
  张妈虽然是个下人,但也从来没有养过这东西,看着那小小软软的昆虫,居然好一阵手足无措。后来只好找来远在乡下的李婶,几个人对付对付,好歹到了二眠蚕还没死完。
  倒是向晚,兴致勃勃,一边拿着书研究,一边向李婶讨教。居然还突发奇想地问,可不可以让蚕吐出五彩的丝?李婶张妈一介仆妇,只觉得这位小姐当真天真可爱地紧,但也不好取笑,只含糊着说,“大抵,也许,应该,不行的罢!”
  三眠以后,天空阴雨不断,李婶说,这样下去,恐怕得把桑叶拭干了才好。
  向晚不二话,摞起袖子就要拭桑叶。蚕铺了整整两间屋子,桑叶整把地撒下去,转眼就没了。擦拭的人手不够,一日,霍清宁从外面回来,居然发现连门房都被调去拭叶,简直哭笑不得。
  到了蚕房,本想揶揄向晚两句,没想到她抬头看到他说,“大家都在忙,你既然那么空那也来帮忙吧。”
  说完还捧了一堆桑叶放到他面前。“喏!”说着把一块抹布塞进他手里。
  一众下人看了这一幕,都低头吃吃地笑,霍清宁咳嗽了一声,最终还是老实地拿起抹布像模像样地学起来。

第52章

  天一直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如果说东湖官邸被桑叶氤氲成一片葱绿的话,霍家老宅则是沉浸在一片灰色中,压抑,绝望,不得生路。
  苏夫人纪璃早几天赶了过来,想陪着女儿一同过中秋。现下,正和女儿一起品尝一小碗香喷喷的烤肉。
  獐子肉真是好吃。
  还真是香!
  苏夫人又夹了一筷,抬头看没精打采的女儿,劝说,“趁热吃,这东西,要搁早二十年,这是宫里的御用菜肴,哪轮得到我们吃?”
  苏茗兴致缺缺,夹了一筷便不再动手,这是,下人杏红端着个檀木莲花托盘进来,上面一碗黑浓似墨的汤药。
  “夫人喝药吧。”
  苏茗见那汤药并不似往日那般热气腾腾,触手生温,端起来喝了一口,奇怪道,“这药怎么不像原来那样苦?陶大夫改了方子了?”
  “没有,我看夫人每回都苦得呕出来,所以今天煎药的时候多放了点甘草。”
  话还没说完,苏茗便“嗙!”地一下重重地把药碗摔在茶几上。苏夫人则手脚更快,刷地站起,两下耳光便打了过去。
  横眉竖目地训斥,“没上没下的奴婢!这药方是你可以随便改的?若是起不了作用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这杏红是苏茗嫁过来以后才来的霍宅,一来就被苏茗看中,贴身服侍。她心里也感念不已,今次是好心,看着夫人喝这么苦的汤药难受,没想到遭到这么大的训斥,顿时红了眼眶。
  苏茗刚想开口说两句,苏夫人即喝道,“还不快去重新煎一碗上来!”
  杏红连忙小跑着下去,及至跑到转角,才听到巨大地一声东西砸碎的声音,也许是那只雍正黄釉缠枝莲花瓶,前不久夫人才看上,从拍卖行里买回来的。
  房里,苏茗背着苏夫人,嘤嘤哭泣,“喝再多的药有什么用,他就是大罗仙丹也得要他回来啊,我一个人吃着这些药就生得出来么?我又不是圣母玛丽亚!”
  苏夫人按住女儿的肩膀,冷笑一声,“他爱不来便不来,左不过是他霍家断子绝孙,又赖不到你头上。你尽心尽力,谁能说你什么?”
  苏茗抽噎了很久才慢慢止住,抬头问,“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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