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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陈太忠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他对项大通的印象,实在是糟糕得离谱,好歹你也是一区之长呢,还是搞学问出身的,怎么会那么不讲究地背后下黑手?
说实话,当时项大通没有半点征兆地跳出来,要接手对甯瑞远的接待工作,实在是打了陈太忠一个措手不及,想想初听到那个消息时,正是李继峰刁难他的时候,这一棒子差点打得他万念俱灰。
无论如何,陈太忠都是出身于横山区的干部,平日里对项区长,不能说敬爱有加,可也算是礼数周到了,好端端地收到这种打击,怎么可能不让他耿耿于怀?
眼下他能待理不待理地点点头,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妈的,搁在半年前,哥们儿我一定要想点办法,将你小子身上的龌龊事查一些出来!
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虽说混官场地,没几个身上是真真正正干净地,可他以一人之力,实在没办法将所有得罪自己的人统统拉下马。
所谓官场,里面不但充斥着种种利害攸关的明争暗斗,更有着错综复杂无法言明地关系纠葛,很多时候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都不为过。
他若是收拾项大通,涉及到的人和事,就会凭空多出许多来,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能跟他扯得上这样那样地关系,后果是好是坏,一时他也看不明白。
最要命的是,官场上见风使舵地家伙,实在太多了,根本没办法一个挨一个地计较下去!
看在你小子不是故意要整蛊我的份儿上,这口气,哥们儿忍了!有一点,陈太忠倒是肯定:项大通那次的行为,八成不是冲他去的,人家应该只是单纯地想拉点投资到横山区,他却是阴差阳错地受了池鱼之祸。
第209章范进中举(下)
看着他那副爱理不理的样子,项区长也没叫真,而是笑眯眯地关怀了一句,“呵呵,有什么困难,你直说好了,横山区可是你的娘家,要真是干得不开心,可以回来嘛,大家总不会看着你不管。”
妈的你说的这叫人话么?陈太忠自是明白这话的用意,项区长一方面是同自己套近乎,另一方面却是隐晦地提出了警告,陈某某,你丫的人事关系和组织关系可还是在横山区呢!
于是,罗天上仙的怒火,终于被点燃了,他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呵呵,我知道,项区长你会管我的,可是……我怕你的老寒腿再发作啊。”
说完这话,他扬长而去,根本没有给项大通任何的解释机会。
我靠,你这是……吃了枪药不成?项大通看着他的背影就是一阵发愣,好半天才苦笑着摇摇头,唉,现在地年轻人啊,真是得志便猖狂,哪里像我们当年那么谨小慎微,知道夹着尾巴做人?年轻干部真是……一茬不如一茬了啊说句实话,项区长根本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招惹了陈太忠,至于说原因,也很简单,他提出亲自接待甯家的考察团时,也没说就不需要招商办的配合了,在他想来,在陪同甯瑞远考察的时候,估计还能再撞到借调到招商办的陈太忠呢。
是的,他完全不明白陈太忠当时在招商办地处境,也不知道有人对其已经恨之入骨了,他这个举动搁给陈太忠的感觉,完全是落井下石。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知道了当时陈太忠的处境,他也不可能就此收手,大人物的舞台,不需要考虑小龙套的感受,这才是现实!
受到陈太忠如此的对待,项大通明白,自己这一行的任务,算是离失败不远了。
他这次来凤凰宾馆,并不是来找甯瑞远的。
今天下午,项大通打了电话给秦连成,告知秦主任,自己的老寒腿,已经控制住病情的发展了,想拖着沉重地病体,再继续接待甯家地考察团,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己的意思了。
“这件事已经交给陈太忠科长全权负责了,项区长你还是继续养病吧,”秦连成冷笑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怎么会不明白项大通那点小心思?想想此人前期贸然插进一脚来,搞得张玲玲直接停了陈太忠地工作,秦主任心里的无名火顿时就燃烧了起来。
有利益你就削尖脑袋钻,怕连累就撒手不管?
这种人秦连成见得多了,本来倒也无所谓的,可陈太忠却正是因为项大通的插手,才把工作甩开的,一想到这里,秦主任就实在无法原谅此人。
陈太忠科长?丫升科长了?
项大通拿着电话,顿时就晕菜了,招商办里的科长,最少最少最少,也得是正科吧?陈太忠……才是副科来的吧?
再说了,陈太忠不是章尧东的人么?如果我没记错,秦连成和章尧东,似乎不是那么很对劲儿吧?
项区长的目光,从来没有关注到陈太忠的身上过,那人不但是人少官微,而且还是章尧东地嫡系,这种麻烦角色,避之则吉,没必要发生大冲突。
可是,当他接到秦连成的这个提示,就去打听了一下今天发生在中心医院的事,当他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陈太忠身上的时候,才愕然发现,甯家能不能在凤凰投资,在什么地方投资,估计都得靠这个小陈来说项——连章尧东都对此人寄予了厚望。
项区长自认,他同陈太忠的关系尚可,对于这个出身于横山区的小家伙,他还是有几分把握,通过自己人格的感召,来要其帮助区里争取投资的。
所以,他来凤凰宾馆,是在等陈太忠。
当然,如果能借这个机会接触一下甯瑞远,那就更好了,他相信,自己用踏实的理论和灵活地工作方式,大概是可以感动投资方的——小陈还是太年轻了,交给年轻人这么重的担子,并不是什么好事。
谁想,陈太忠态度不但不好,到了最后,反倒阴阳怪气地说起了怪话,项大通准备了一肚子话,还没开始正题呢,就被人硬生生地卡住了脖子,他不傻眼才怪呢。
“我到底是哪儿招惹他了?”他皱着眉头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按说小陈这人,以前没这么大的脾气呢。
到最后,项大通还是反应了过来,估计是自己当时主动请缨接待甯家的考察团,那个位置,跟陈太忠的位置似乎有些重叠了,因为影响了此人的发挥,才导致其心生记恨。
想到这个,他不禁摇头苦笑,年轻人果然是做事不稳啊,你要是真能说通甯瑞远,我可以让贤嘛,可是,你敢保证能把工作做到位么?这不可能啊!
既然不能保证,这人还要占着位置死死不放,年纪轻轻地,这功利心也太强了点儿吧?一时间,项区长甚至想到了一个不雅的俗语——占着茅坑不拉屎。
项大通是学者型的儒雅干部,修身养性的功夫很到家,但这不并代表他不会愤怒,站在宾馆的大厅里愣了半天,他拿定了主意,将来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教育教育那个小家伙该怎么做人!
要做事,先做人——项区长在工作时,一向都秉承了这个理念。
所以,略一考虑,微带怒气的区长就决定,直接去找甯瑞远聊聊,我项某人堂堂一个区长,想要拜会一个投资商,这并不违反什么政策吧?
谁想,他刚同前台打听到甯瑞远的房间号,人还没进电梯呢,就接到了市委一把手章尧东地电话——项区长亮了工作证,才从前台小姐那里得到房间号的。
“项区长,你到凤凰宾馆,是要去找甯家的考察团么?”
项大通顿时又是一阵傻眼,这个陈太忠的小报告,打得实在太快了点吧?什么鸡巴玩意儿啊?从不肯骂人的学者心里大怒。
他可没想到,这是前台接待员早早得到了交待,对甯家考察团的举动,和试图接近甯家的人,一定要保持警惕,如有异常,随时汇报。
凤凰宾馆是机关事务管理局的产业,这里的工作人员都受到过一定的培训,眼见是一个区长问房间号,接待员不敢不告诉,只是,小报告也在同时报了上去。
“是啊,我是想去找他们聊聊,”对了一把手,项大通也能坦承这一点,“我想把横山区对宁家巷的保护工作,跟他们说说,也算是表现咱们市里对投资商的诚意吧?”
这个节骨眼,他可不敢说自己是拉投资去的,同为县级干部,在凤凰市的七区二县中,项大通是排在文庙区和清湖区俩区长后面的,同他位置相若的,还有俩区长。
不利于团结的话,能不说,还是不说了吧?
你能不能不要添乱了?章尧东气得叹口气,要是换个别人,他直接就开骂了,总算是项区长此人平日里颇有清名,他不得不吞下即将出口地脏字。
“我……我说老项啊,这件事牵扯到了很多方面,我已经安排过了,你不用去找他们了,听清楚了吧?”
说到最后,章书记的语气,已经是很严厉了。
项大通再次傻眼,陈太忠这家伙,怎么能让章书记这么看重呢?难道说……这个小陈身后,还有什么人吗?
“那好,我服从组织地决定,”对于一把手的吩咐,项区长自然只能惟命是从,只是,经过了这个电话之后,他不得不改变一些想法。
嗯,将来有机会,对陈太忠进行教育的时候,还是要讲究方式方法啊,年轻人难得有些工作的热情,作为陈太忠的老领导,我也不能太打击年轻人的积极性。
小陈这个人,骨子里还是好的,年轻人上进心强点,又有什么可苛责的呢?我这一把老骨头了,还想上进呢。
陈太忠可不知道项大通在短短十来分钟内,就经历了如此曲折的心路历程,他才走到凤凰宾馆的停车场,手机就响了。
“太忠啊,忙不忙?老哥我从素波回来了,”来电话的是张开封,“今天有时间没有?一起吃个便饭?”
以前我觉得我跟张好古有点像,怎么现在感觉更像范进那个老童生一些呢?陈太忠叹口气,看看这些人的态度,这也算是“范进中举”的翻版了吧?
“便饭就免了吧,好多天没回家吃饭了呢,”陈太忠苦笑一声,他没办法叫真,真的没办法,若是要叫真,要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前文早就说过了,他不怕得罪人,但得罪一群人的话,他有点心理障碍。
而且,无论如何张开封算是段卫华的人,就算不看段市长的面子,可市长的干女儿杨倩倩的面子,是不能不卖的。
“对了张区长,你母亲的,病好点了吧?”陈太忠其实很想说:你妈怎么没死呢?要是死了的话,估计你现在就顾不得骚扰我了吧?
“唉,老年人就是那样了,”张开封深深地叹口气,在电话那边很沉重地解释了一下,“人到了岁数,这样那样的毛病都出来了,咱这做子女的,也就是聊尽点心意吧,日子还不得照样过?工作也得照样干啊……”
说着说着,他的话题一转,“上次你请我去幻梦城玩,这次,我请你去文庙的金凯利,呵呵,保你玩得开心了。”
金凯利?陈太忠怎么可能去资助幻梦城的竞争对手?而且,他对小姐根本没什么兴趣,他现在性伙伴这么多,各有各的味道,“真不去了,开封区长……”
“我说太忠,你怎么这么墨迹呢?”张开封不爽了,“我还让他们从香港捎回来点好东西呢,想不想见识见识?”
唉,这个人……真的是躲不过啊,陈太忠有点腻歪了,早知道有这个时候,上次你稍微提示一下我,哥们不是也要领你的情么?
他才说要想个借口再次拒绝,手机里传来了“滴滴”的响声,他的手机,开启了“来电等待”的功能,这是又有电话进来了。
拿下手机,瞥一眼来电,陈太忠迅疾地将手机再次放在耳边,“呵呵,张区长你这么说了,我再推就是不识抬举了,这样吧,半个小时以后,还是幻梦城好不好?”
“这就对了嘛,哈哈,”张开封爽朗地笑着,“年轻人办事,不要那么扭扭捏捏的嘛,好,幻梦城就幻梦城。”
第210章你不是范进
陈太忠能这么快地转变态度,是有原因的。
因为那个在等待的电话,是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张瀚打来的。
开发区管理委员会的正主任,是由副市长杨锐锋兼任的,不过,杨副市长的兼任,只是表明个态度而已,左右不过就是个领衔的意思,以示市里对开发区的重视。
所以说,张瀚张副主任,其实就是开发区的一把手,此人眼下将电话打来,其用意不问可知。
陈太忠仔细琢磨一下,就这么任各路神仙不停地找来,似乎也不是个事嘛,索性,还不如略略表明一下态度,也好让某些人彻底死心。
有人不死心?可以啊,不过,那样一来,张开封必然会成为自己的挡箭牌,陈太忠觉得自己实在有点孤立无援,少不得就要拉个人下水,共同抵御风险了。
相较而言,张开封对甯家的要求,也是最低的,他只要求人家把公司本部开设在清湖区,而不是建厂这种排他性的要求——说实话,清湖区也没那么大片的空余土地。
在他挂断电话之后,正琢磨着该不该给张瀚回拨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