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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晓阳认为,经过上午一事,法国人十有八九对素波有了极糟糕的印象,而吉科长不这么认为,他认为商人重利,不管怎么说,上午只是一个意外事件,“灯掉了算什么,还有遇上飞机失事的呢,大家就不做买卖了?凯瑟琳,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我想……”凯瑟琳沉吟一下,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呢,猛地眼睛一亮,放下车窗,指着外面笑一声,“我想没人喜欢一个接着一个的意外吧?”
楼上的黑烟已经开始冒出窗户,虽然天色大亮看不出是否有火苗蹿出,但是毫无疑问,这火不会很小了。
她的话音未落,楼道里就冲出了一群又一群的人,多半都是办公室男女,大夏天里还扎着领口系着领带,不过眼下是非常尴尬了。
市政府对面起火,消防车来得是相当快的,几乎在五分钟之内两辆消防车就一前一后赶到了现场,消防队员们动作娴熟得有若在做技战术演练,若是不明白的人路过,没准会以为这火是故意放的呢。
起火原因什么的暂时不明,需要等待调查,但是火着起来一段时间才有人发现,这个问题就不得不追究一下了,还有就是,楼里的消防喷头怎么没起作用?
报警的女人是招商办的接待人员,据她说,当时她正在接一个客户的咨询电话,根本没注意到此事,直到闻到了烟味儿,才发现已经停电了。
其时,其他人员都在会议室坐着,她又等了一等才走出房门,却发现文印室里冒出了白色的浓烟,当然,指望一个女孩子去拉消防栓是不现实的,她只能冲进会场了。
“对啊,当时怎么就没人用灭火器呢?”赵喜才哼一声,打断了她结结巴巴的发言,“消防工作,不是要做到三懂三会的吗?杨聪你们搞过消防演练吗?”
杨主任的脸是要多白有多白了,只有左下颌处白里透红——那是从楼梯上往下跑的时候蹭到了墙上,他犹豫一下才点点头,“消防考试……是考过的。”
是开卷考吧?赵喜才恨不得一脚踹过去,不过这个当口他也没心思计较这个,而是转头冲安多瓦笑一下,只是那笑容实在有点难看,“非常抱歉,安多瓦先生,希望这个意外,不会影响贵我双方的真诚合作。”
“意外,天哪,又是意外,”爱德华再也憋不住了,他刚才没命地跑下楼来,差点没累瘫了,听了翻译之后,他站在不远处嚷嚷了起来,“今天的意外,真的是太多了!”
“爱德华先生,我们会找出相关责任人来的,”赵喜才脸上的笑容一敛,声音也变得铿锵有力了起来,“法国朋友们受到了惊吓,我会给你们一个交待的。”
“惊吓吗?”爱德华撇一撇嘴,抬手去摸头上那一块小纱布,却发现触手有些粘腻,拿下来手指看看,冷冷地哼了一声——刚才跑得太快,伤口又渗出血了!
这个……有点不好意思啊,陈太忠在不远处微笑着看着这里,心里却又有点歉疚,哥们儿我也不知道老爱你能跑这么快不是?
这次纵火,又是他干的,不过是将电线短路了,烧了一阵烟感器有了反应,喷了水下来,他索性把楼道的闸一拉,又一拉总闸,就变成眼下这个样子了。
这个创意,他是借鉴了科委过年的那一把火,若不是别人有这样那样的想法,那把火就足以把文海烧下来了,后来工地上的安全事故,足以再折腾一个正职下来。
所以说安全事故这东西,真的是一件大杀器,一旦遇到这种事,没人计较也就算了,真要有人想计较,别人想保都不好保。
陈太忠早就看杨聪不顺眼了,心说哥们儿要是再弄个跟第二制药厂一般的意外,那都对不起你对我的关照,行了,就是安全事故吧。
至于杨主任的下场,那就不是他要关心的了,若是说一个安全事故还整不倒那厮的话,再加上失去罗纳·普朗克的投资,总该有人为此负责了吧?
陈太忠相信,就算法国人不选择凤凰,也不可能再选择素波了,仅仅是上午一个意外,那也罢了,毕竟是意外,但是下午的火灾,性质就严重得多了。
招商办可是政府部门,法国人未必能搞得清楚什么叫“事业编制”,但是做为一个城市的对外窗口,管理是如此松懈的话,那这个政府的执政能力,就不得不令人怀疑了。
倒是安多瓦好城府,居然还有心情笑得出来,“赵市长,生活中总是充满了这样那样的意外,没有这样的意外,人类也就失去了前进的动力,您说是不是?”
这话,赵喜才爱听,虽然他也知道,这个项目十有八九是大势已去了,但是中国人不是讲究个“打人不打脸”吗?赵市长眼下在现场,这一关他得挺过去不是?
说不得,他笑着点点头,“看来这儿一时半会儿是腾不出地方了,安多瓦先生,我的办公室离这儿并不远,请诸位去我那儿歇歇脚吧?”
“哼,”爱德华轻哼一声,转身走向陈太忠,“陈,我想我需要重新包扎一下了,你能载我去一趟医院吗?”
“好吧,”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转身走向林肯车,小吉倒是机灵,随手将钥匙丢了过去,“陈主任,我俩去凯斯鲍尔上等着了。”
上了车之后,爱德华坐在副驾驶上,也不管后面坐着的两位美女,悻悻地嘀咕一句,“安多瓦居然还有兴趣跟素波人装样子……”
这一句话,就泄露了太多的天机出来,不过陈太忠倒是很能理解他的心情,于是笑着点点头,“不这样做的话,他没办法从凤凰得到更多,难道不是吗?”
“凤凰也未必是我们唯一的选择,”爱德华听得就笑了起来,这家伙长得原本就猥琐无比,加上他挤眉弄眼的笑容,看起来甚至有点恶心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陈太忠反倒看此人有点顺眼了,心说我原本以为这家伙是最难打发的,不成想老爱居然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倒是那个安多瓦,虽然埃布尔说其是可以信任的,不过眼下看来,那家伙还真有点执行副总裁的操守,到了这个地步还不忘记装样子。
事实上,这也是两人身份的不同造成的,安多瓦的身份几近于职业经理人,而爱德华是董事会成员,在罗纳·普朗克掌握着股份的,所以,老安做事要谨慎,而老爱却是不怕表现出一些自己的观点。
陈太忠在路边随便找了一家医院,给爱德华换药,虽然他并没有强调什么,不过别人一看这一中三洋的组合,还是表示出了该有的郑重——只看那美得冒泡的两个白种女人,谁也想得到这群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等包扎完之后,爱德华也没去市政府,而是直接去了天南宾馆,不多时,安多瓦等人也回来了,杨聪虽然跟着来了,可是更像是送人来的,呆了没一会儿就走了。
等晚上的宴会,征兆就越发地明显了,杨主任居然没有出席,虽然有人对法国人解释,说杨主任是在配合相关部门调查失火的真相,可是毫无疑问,素波市自己基本已经打算放弃这个项目了。
在场的,除了招商办的另一个副主任作陪,打头的居然是市政府秘书长,跟昨天两个市长同时在场,降了不止一两个档次——现在大家想保持的,也不过是表面上的融洽罢了。
事实上,杨聪此时正在挨蒋君蓉的痛斥,他知道自己这一关难过了,来找老主任帮忙说情,蒋主任已经从别人处听说了此事,根本不想见他,实在是这家伙在电话里都哭出声了,“老主任,我真的冤枉啊……”
“……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负责吧,”蒋君蓉心不在焉地把玩着一只签字笔,冷冷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我把招商办交给你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可是今天这两件事情,真的都是意外啊,”杨聪越发地觉得自己委屈了,“连覃市长都受了重伤,您总不能认为我有胆子策划这种事情吧?”
覃华兵的伤势,未必有你想的那么重,蒋君蓉心里冷笑,那家伙是见势头不妙躲起来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傻,愿意跟陈太忠扛膀子吗?“说句马后炮的话,你当初就不该打这个单子的主意,现在你拿不下这个单子,未必就是坏事。”
“您是说……”杨聪的眼睛瞪得老大,倒吸一口凉气,他总还有点小聪明,自然听得出这话里的因果。
“我都不想招惹他,你明白吗?”蒋君蓉淡淡地发话了,以她的骄傲,原本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但是这种情形下她如此说,小杨也未必会认为是实情——多半还是会以为她在婉拒他要求。
于是,接下来她的话,就顺理成章地变得无情了起来,“换个岗位吧,未必是坏事……”
正说着话,蒋主任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听了两句之后,放下电话叹口气,“陈太忠已经离开了天南宾馆,放弃了纠缠,你看看他对大局的把握……你还不明白自己错在哪儿吗?”
我错在以为您会支持我!杨聪面色铁青沉默不语……
第1799章上门
素波招商办这场火,不但烧掉了某些人的侥幸心理,更是在赵喜才脸上狠狠地来了一记耳光,杨聪的结果,那也就没有必要再赘述了。
不过,始作俑者对素波的人事变动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现在的兴趣全放在了罗纳·普朗克公司的身上,这年头打铁要趁热。
遗憾的是,这次是某个立了功的家伙出来搞事了,或者说某两个吧——凯瑟琳和伊丽莎白挺贪恋跟他在一起的感觉,一时又不想回北京了。
但是显然,她们不可能跟陈太忠回凤凰,那里实在太不方便了,于是普林斯公司美艳的女老板提议,“要不咱们在素波多呆两天,陪罗纳·普朗克的人好好地玩一玩?”
这个建议实在有点……喧宾夺主,甚至用欺人太甚来形容都不为过,见过打脸的,没见过这样打脸的。
不过,陈太忠考虑一下,认为这样能表示出两个地级市的政府之间的竞争并不是那么激烈,想了想之后,居然就向安多瓦一行人提出了这样的要求——老安啊老安,你想给凤凰市施压,这原则把握得不错,可是我和小吉等凤凰市的政府官员,纷纷表示没有压力!
考察和游玩,本来就不是很能分得清楚,克劳迪娅率先表示赞成,爱德华紧跟其后——他想和凯瑟琳多套一点近乎,回了北京可就没这么方便了。
而且,还有一个理由促使执行董事这么做,那就是眼下虽然是盛夏了伤口长得快,但是拆线怎么也得等六七天——由于缝针时的手法不同,一般来说,谁缝的针最好是谁来拆,去北京拆不是不行,但是……何必呢?
安多瓦虽然是领头的,但是总扛不过这二位加起来的压力,说不得考察团就在素波又呆了两天游山玩水,更妙的是,素波招商办对这种行为,就只做不见了,颇有一点“兵败如山倒”的味道。
于是,这一行人回凤凰,就是三天以后的事情了,将这一帮人安排在凤凰宾馆,陈太忠才说回科委看一看,猛地想起科委已经姓许不姓陈了,禁不住有点淡淡的感慨:铁打的官场流水的领导,任你不尽的风流,终是要被雨打风吹去的。
他正小资呢,手边电话响起,接起来一听,是吴言的声音,还是公事公办的那种语气,“陈主任回来了?请你在半小时之内,来一趟招商办。”
这都是谁打得小报告啊?陈太忠心里苦笑,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了,“你……分管上招商办了?”
“要叫吴市长,”吴言在那边轻笑一声,下一刻,她的声音就变得粘腻了起来,显然,她的身边并没有外人,刚才公事公办的腔调,不过是防着他这一边有人罢了,“以后每次出差回来,都得最先向我汇报,明白不?”
“这是皮又痒了吧?”陈太忠冷哼一声,接着笑了起来,“好了,不跟你折腾了,中午要陪法国客人吃饭呢,你来不来?”
“你先邀请一下尧东书记吧,”吴言的声音恢复了常态,“罗纳·普朗克在素波的遭遇,尧东书记已经知道了,他说一定要向法国客人展示出天南好的一面来。”
咦?章尧东什么时候也这么关注起这件事了?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沉吟一下,心说章书记这是有意向素波叫板啊。
那就联系一下章尧东吧,他抬手刚要拨号,猛地感觉哪里有什么不对,仔细琢磨一下,就回过味儿来了——哥们儿这电话一打,万一章书记后脚跟过来,那置段市长于何地啊?
党委的是党委的,政府的是政府的!陈太忠哪边都不想得罪,但是这样做的结果估计是两边都会得罪,所以——还是按规矩来吧,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好了。
想明白这一点,他拨个电话给段卫华,“卫华市长,我已经把罗纳·普朗克的客人请来了,下一步的工作,我想向您请示一下,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方便?”
“呵呵,”段卫华在电话那边就笑,很开心的那种,“是想抓我的壮丁吧?小陈你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