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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市这边没反应,不代表松峰那边也没反应,起码毛继英就听说了,是县委副书记马明主持了政府日常工作,一时间就隐约认为,敢情是姓马的搞的鬼,当年你丫被小冉挤下去——这是寻机报复来了吧?
搞明白因果之后,他就好想办法了,说不得如此这般地跟姚健康解释一下,“健康市长,小冉跟我关系不错,我也知道他的为人,政治上还是很可靠的,我个人认为,他就算有点小毛病,也不该一棍子打死,适可而止就行了吧?”
其实,姚健康又何尝不知道冉旭东这个人?省民政厅在松峰,救灾救济处是弄不到阳光的彩票的,只不过两人平常在一起都不提此人,保持着一份无言的默契。
而眼下,毛继英提的要求也不算高,冉旭东不要这个县长的位子了——你姓张的整人不就是为了那个县长宝座吗?我让给你!
愿赌服输,谁让我们棋差一招满盘皆输呢?当初那个县长的位子,也是我们出手在你前就有的,你现在扳本我们也认,不过,你总不能把我朋友往死里整吧?
当然,毛厅长这么痛快地认栽,也是因为任书记的缘故,要不是任海东是蒙系人马,一个张副省长,比姚市长还真要差一点。
“我找人……跟老张说一下吧,”这时候,姚健康也不能不管,事实上,他已经出过手了,只不过别人不知道罢了,省纪检委那位副秘书长,在劳省长走了以后就倒向他了,只是姚书记不久之后就到了松峰,一般人不太清楚两人的关系。
姚市长找的这人,跟张省长的关系还不错,可是张省长一听,就有点为难了:我要告诉你说,这事儿一开始不是我发起的,恐怕你是不会相信——就算你信,姚健康也未必信,自由心证这东西,实在没个道理可讲。
事实上,他已经猜出了一些东西,并且有点后悔了:早知道任海东的目标是你姚健康,我一定会死死地压住马明,坚决不让他动,你和蒙艺的战争,我掺乎不起啊。
可是谁能知道,那么小的一个县长背后,站着你这么个省委常委呢?连在阳光呆了四十多年的小马都不知道,这真的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
算了,借此向蒙书记卖个人情也不错,张省长也不是怨天尤人之辈,登时就拿定了主意,姚健康就很大吗?说不得淡淡一笑,“阳光的事情,总要阳光的人做主,我能帮着问问,不过效果不好保证。”
这位听得不得要领,回去跟姚健康学了一遍,姚市长却是明白了,人家姓张的是在说,你给我施加压力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去找任海东,去找蒙艺嘛。
要是姚健康还是省委副书记的话,这话他倒也无所谓,可他现在仅仅是松峰市长、省委常委,一时间就觉得,姓张的你怎么这样啊?
对于危险,官场中人有着近乎于野兽一般的天生直觉,姚市长隐约觉得,此事他不能再插手了,但却也绝对不能坐视,那个家伙太容易引起麻烦了,必须要处理一下。
说不得他又将毛继英喊了来,“小毛,那个冉旭东,你一定要把他捞出来,我一向可是很信任你的,我现在到了市里,不太方便出面,就必须由你来活动了。”
他当然不肯说蒙艺可能已经盯上了阳光,这话说出来太吓人了,毛继英那点胆子,怕是扛不住这样的压力,就算扛得住,也会影响小毛的斗志。
说句实话,一个张省长已经够让人头大了,真的再加上蒙艺的话,姚健康自己都有摇白旗投降的打算了,要不就是一个猛子站到计省长那边去,扛不住,真的扛不住,他现在也只是做出了最坏的设想。
然而,这么一来,将毛继英推在最前面,他自己就暴露了一多半,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别人不可能知道冉旭东的重要性——像省纪检委那位就是,打个电话碰个软钉子,就不好再问了,反倒回来向他抱怨说要给那纪检委书记一点颜色看看。
只有小毛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事情,想来一定会殚精竭虑地处理,所以,姚市长才会这么吩咐。
可是他不说,不代表毛继英想不到,毛厅长琢磨一下,心说阳光的任海东可是蒙艺的人,要是能通过蒙艺打个招呼,这事儿就成了一多半了。
“有这么个人,不知道您听说过没有?他叫陈太忠……”说不得,毛厅长将自己了解的事情解说一遍,“……刘骞是想通过这个人,保住他自己的位子,您看,在这个上面,能不能找出点机会来?”
毛继英的意思很明显,刘骞不是怕保不住自己的位子吗?那姚市长您出面协调一下,到时候刘厅长肯定是要感激的,借此您就可以结识陈太忠了。
那天被陈太忠顶了一下,毛厅长并没有生气——不知道陈太忠来历之前,他可以冷嘲热讽,但是知道了人家的来历,他就觉得,人家也有资格这么顶撞自己,当初确实是小李子做事不对,在大院里好端端地开那么快的车做什么?
可见,领导心里的对错,也是会变化的,遗憾的是,这个变化未必是跟着道理走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毛继英能提出这个建议,自己却是不好再跟陈太忠去打交道了,人家都说了,要他砸了刘拴魁的车,才能坐下来谈事,这虽然是气话,但是也证明,小李子那天的行为太恶劣了——搁给我,我也不会爽啊。
姚健康对凤凰科委有点印象,对陈太忠也有个大致模糊的概念,可是听毛继英这么推崇这个人,一时心里就生出无限的好奇来,“这人只是个副处吧,对蒙书记能有这么大影响力吗?”
毛继英当然要把他了解的事情说一说,其中包括蒙艺半路上进入科技厅中干会会场,也包括那帕里在陈太忠抵达松峰的第一天晚上,就因为要看他而被蒙艺放假,“……要不是小李做事太差,我也可以出面协调一下。”
“啧,”姚市长听完之后,实在控制不住那份遗憾的心情,说不得看他一眼,心说你得罪什么人不好,得罪了这么样一个人?
这一眼的意思,毛继英也品味到了,心里也不无苦涩和冤枉,我怎么能想到,小李那么大意一下,就招惹了这种人王呢,对着姚市长责备的目光,他也只能还之以苦笑了。
“劳动厅……”姚健康仔细想一想,最终还是摇摇头,且不说他去保刘骞合适不合适,只说就算他将人保下来,就算陈太忠能对蒙艺产生点影响,然而,“刘骞对陈太忠的影响,会有那么大吗?”
这个问题,毛继英也无法回答,当然,这二位并不知道,这个打算纯粹是在与虎谋皮。
“你先跟刘骞沟通一下去吧,别说是我的意思,让他帮着说一说把冉旭东放出来,”姚市长犹豫半天,才如此地吩咐,“你可以适当地答应他点要求。”
他还是不想自己露面,因为他真的很怀疑蒙艺对的就是自己,毛厅长领了任务,恭敬地走了,看着他那瘦高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房门外,姚健康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对冉旭东的审查,已经进入了第三天,冉县长已经有点扛不住了,不过,想着外面肯定在积极地营救自己,他始终不肯放弃那点侥幸心理。
隔离审查最可怕的一点,就是信息不对称,审查的人知道各处的消息,随时能调整策略,而被审查的除了一头雾水还是一头雾水。
当然,一般不太严格的审查,审查者也能让双方通一通消息,但是像异地审查,一般就不用指望了,更何况是这种一来就上措施的架势?
然而,再严格的审查,也不是全无漏洞可钻,就在这天晚上,小胡给冉旭东买来了汤包,刚要送进去的时候,在走廊的沙发上假寐的陈太忠哼一声,张开了眼睛,抬手冲他勾一勾食指,“小胡,你过来。”
“陈老板什么事儿?”这两天,小胡跟他也混得熟了一点,不过,陈总气势太足,大家也只能混熊猫烟的时候,嬉皮笑脸地说两句,其他时候还不敢跟他多说话。
“汤包,在哪儿买的?”陈太忠冲他手里的塑料饭盒努一努嘴。
“食堂啊,他说他想吃汤包,我让食堂做的,”小胡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怎么啦?”
“出问题了,”陈太忠没头没脑地说一句,又指一指他手里的汤包,“掰开自己看吧。”
小胡的脸刷地就变了,忙不迭放下手中的饭盒,打开盖子,也顾不得刚出锅的汤包烫手,挨个掰开看一看,掰到第三个,从里面拿出一个纸卷,纸的两面,都被透明胶带纸封得严严实实,上面的字迹清晰,“坚持住,正在想办法。”
“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他们能找到这儿来?”小胡的脸都快吓白了,低声地解释,“领导,咱们现在去找邓主任吧?”
邓主任就在旁边的房间休息,陈太忠也有点奇怪,怎么这么隐秘的地方都能被人找到,说不得推开门,冲邓主任无声地招一招手。
邓主任一看他这架势,就知道发生大事了,扔下手里的电视遥控就走了出来,顺便还带住了房门,轻声发问,“怎么回事?”
无须多解释,下一刻,他看到沙发上被掰开的汤包,心里就明白了,再接过纸卷一看,说不得冷冷一哼,“玩儿这个?找死嘛!小胡,召集大家开会!”
市纪检委总共就来了五个人,召集人简直就是十来秒的事情,等人到齐了,邓主任手里拿着纸卷冷笑一声,“不管是谁干的,给你一个私下找我坦白的机会,跟我这老纪检玩这个,没用!”
众人纷纷面面相觑,都是一脸不明真相的样子,邓主任见状,微微一笑,“现在我宣布,严格两班四倒制度,不许分开……这次事情的严重性,你们难道不知道?”
众人闻言之后,点点头轰然散开,见大家都走了,邓主任才冲陈太忠笑一笑,“这帮混蛋,这种钱也敢收,让你看笑话了,陈总。”
“哦,啊……没事,”陈太忠看得有点迷糊,他隐约猜到了点因果,却是有点不太明白,说不得笑着问一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外面的人打听出来的吗?”
“可能是外面人,更可能是自己人,”邓主任笑一笑,也不解释太多,“总算还好,这混蛋还知道忌讳……您看,用不用换人来审?”
陈太忠坐在那儿沉思半天,终于有点明白了,无非是有人想穿针引线挣个消息费,可是这外面传来的消息,冉旭东也得信不是?谁知道是不是纪检委的人诱供呢?
所以,双方接触之始,必然是慎之又慎的,而用这汤包做引子,能起到最保险的效果,而且听邓主任这意思,似乎类似事情往常也发生过。
是的,邓主任气的不是私通消息本身的行为,他气的是传消息的人分不清轻重——往日你们赚点钱也就算了,这种钱也是你们能挣的?
而且这事儿,还让陈太忠抓了一个正着,你说这人丢的,所以,老邓就问他需要不需要换人来审查。
“换人也未必保证得了,”陈太忠叹口气,“算了,晚上我问他吧,邓主任,不知道这个……合适不合适?”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邓主任见他不追究纸片的事情了,笑着点点头,“不过我有点好奇,要是方便,能不能让我旁观一下?”
第1829章碰巧
不知道为什么,当陈太忠知道,这纸条可能是出去又回来的,他心里这份腻歪真的是没办法说了,然而邓主任的态度告诉他,这只是正常现象,人家为了表示对陈总的敬意,专门还让纸条在汤包那儿转了一圈,要不然私下面对面接触都正常。
当然,一般情况下,这种消息的传递很难改变结果,所以邓主任才会习以为常,说得更白一点,消息来消息去,只是为了榨干被审查的家伙的腰包。
但是这么一来,时间肯定就拖得长了,陈太忠是不想回天南,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愿意在这地下室呆多久,心说你们不行的话,那就我来吧。
事实上,他最担心的是拖得久了,让姚健康品出味道觉出危险,万一打草惊蛇,那可就有失本意,也辜负了老蒙的信任,反正,冉旭东是怎么都逃不过这一遭了,磨来磨去有什么意思?
陈太忠真想找出这个人的话,难度也不会很大,不过正是刚才那理由:他有正事要做,收拾冉旭东都是小事,为了一个传递消息的家伙而布局设套,那才叫不务正业。
这些人啊,就喜欢把简单事情复杂化,他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你们想挣钱没错,纪检监察工作确实也没别的油水,可是分清轻重好不好?
陈太忠答应了邓主任的旁观,这显然不是什么问题,来的这些人里,别人都有赚消息钱的可能,但是老邓绝对不会是那种人——邓主任的身份,本身就是一个可靠到不能再可靠的保证,除非他不想要自己的前途了。
他打算在凌晨两点开始审讯,那个时侯,是人的意志最容易崩溃的时候,事实上,冉旭东已经六十多个小时没睡觉了,能扛到这会儿,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