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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裘主任有点挠头,他当然听得出小陈这是假借大家的口,行那无视组织的事儿,一时就有点迷糊了,我的暗示他没听懂吗?
事实上,两人还真的弄拧了,刚才他说的“小罗政治素养过硬”,指的可不是有关部门啥啥的,而是说人家小罗背后有人,你不是担心她去那儿出事儿吗?放你一万个心吧,出了事儿自然有人扛着,跟你无关的。
反正这年头的事情就是这样,有些不方便直说的事情暗示出来,别人理解的时候难免就会有偏差——当然,这偏差可能是无意的,也可能是有意的。
不管懂没懂,这家伙的态度很成问题啊,裘主任再一次领教了陈太忠的强势之处,不过,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摇摇头轻哼一声,走回办公室,抓起了电话……
陈太忠出来之后,就将此事抛到了一边,水利厅的副书记王浩波早就联系他了,涂阳市有人想搞小水电,目前谋求并到建福公司。
建福公司组建一年来,累计创造利润已经有两百多万了,其中大部分来自于水利厅被建福收购的电网,电网改造和收购方面,支出超过八百万。
不过这个成本,陈太忠并不着急收回,他认为每年能收回成本的四分之一即可,五分之一都可以接受,这是个细水长流的活儿,电网一旦架起来,那就成基础设施了,多了不说,用十年总不成问题吧?
到年底的话,估计利润能达到四百万,扣去经营成本和部分建设成本,一年多下来,净利润基本上可以达到两百万。
小水电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这就是相当了不得的成绩了,毕竟它们针对的是农村和城镇,手上基本上没有用电大户,而且这只是第一年,摊子铺起来之后,只会一年比一年好。
农民们满意,因为电价降下来了,水利厅的领导们也满意,三百多个中层以上的干部,入股的几达百分之九十,五千一股,上限买十股,虽然没被认购干净,可也被筹集到了五百万的资金,所以目前今年的分红,就大致定在了百分之二十到二十五的目标上。
在这个狂躁的时代里,这样的利润并不能特别地令人满意,但是这钱赚得稳也不怕别人说三道四,水利厅还能对这项目指手画脚,进一步降低了投资风险。
而且大家也都知道,等进入平稳发展期的时候,利润会再度提升,到最后还能回本儿,既然都是干部,自然知道稳妥的重要性。
所以建福的牌子就算比较响了,就有人琢磨,这还只是一个凤凰市嘛,全省这么多地市,应该考虑让建福公司积极介入,人家有管理经验嘛。
事实也确实在那儿摆着的,以前水利厅和各地水利局管理下的小水电不能说是亏本,但也仅仅是勉强糊口,管理跟不上,运行得不到保障,再加上跑冒滴漏的现象太严重,哪儿像人家建福,一接手就赚钱了?
推广是有推广的理由,但是下面的水利局未必肯买账,原本王浩波琢磨的是,先等一等,等年底分了红之后,再向各地市施压,能得到广泛的支持,不成想前一阵儿,涂阳市有人找上门来了,说是要跟水利厅合作搞小水电。
涂阳是天南省紧排在通德之后的水资源第二大市,六月份新换了水利局局长,新局长也是敢放手大干的主儿,大刀阔斧地搞改革调整,像小水电这一块,他觉得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要包出去甚至卖出去。
他想包就有人愿意包,不过这么一来,却是引起了电业局的不满,电网这东西是能随便承包的吗?你要觉得搞不好,那卖给我们供电局吧。
你给我滚一边去,鲁局长脾气不好,偏偏还大局感挺强,哦,我们水利局经营不好,你们供电局就能经营好?这算是什么,指桑骂槐地说我们干部的素质不如你们?
可是电业局又强势,想承包的公司觉得有必要请个招牌护身,就来水利厅求合作,结果大厅长张国俊很明确地表态,除了建福公司,我们不接受别的公司的合作要求……那啥,我还有事,挺忙的,你们找王书记说去吧。
王浩波更狠,他直接表态了,想获得水利厅的认可,必须是建福公司承包——你们也就入个股,代为管理一下,最后分点红就完了。
来谈事儿的这位也姓鲁——当然,这个“也”字代表的意思,未必就准确,反正鲁经理一听不干了,像你这么说,那我们承包不承包有什么意思?我们辛辛苦苦的,可不也就是为了赚点钱吗?
你爱包不包,王书记对这话嗤之以鼻,等年后下了文,不信姓鲁的扛得住这么多人,现在分你一点,那是你运气好找到了张厅长,又赶上了这时间差了,搁给半年后,我都不希的跟你嚼这么多舌头。
当然,想是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于是他就表示,“可能你还不知道,省电业局那边的压力,大头是建福公司扛着呢,你知道人家是什么背景吗?”
“知道,”鲁经理倒也不是不识趣的人,闻言点点头,“建福我是久仰大名了,听说夏言冰的一个女人跟这个公司有点不清不楚,有人一生气,夏局长……不就没当成副省长吗?”
他道听途说的能力,以及瞎嚼舌头根儿的勇气,让王浩波书记颇为咋舌,不过,想一想对方并不是体制中人,而水利局也不必看电业局的眼色行事,倒也勉强能理解。
当然,理解归理解,王书记可是不打算同意对方的请求,你都知道陈太忠大能了,还敢跟我要求单独谈合作?
这边公关一段时间,无果,又过了一阵,张厅长的秘书见了王书记的时候,有意无意嘀咕一句,“浩波书记,头儿的意思是说,涂阳那边你松松手,让他们挂靠到建福公司算了。”
大厅长出来说情了,王浩波肯定要买账的,不过既然只是秘书出面,也没有定下管理费的指标来,可见这人情也就那么回事,大家心知肚明也就完了。
这两天鲁经理就在忙这个事儿,王书记听说陈太忠回来了,心想得了,看在张国俊的面子上,我也不去得罪你,让你太忠谈吧,谈成什么算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我王某人确实是比较好说话的。
陈太忠也早想着往外地发展呢,小水电真的有搞头,但是凤凰这边能开发的,也被开发得七七八八了,再开发就该进深山了,倒不是说里面没人,可那么搞就是纯粹地学雷锋做好事了,不符合市场经济的规律。
不过陈主任现在身份不同了,不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想见就能见的,于是他在这边等两天,建福公司的总经理吕鹏就从凤凰赶了过来。
像这样的情形,大家才能坐下来谈一谈,当然,建福的董事长、任娇的表哥岳阕实在有点拿不出手,就不用瞎掺乎了。
可饶是如此,鲁经理也没有跟陈太忠见面谈的资格,所以,陈主任走进王书记的办公室之际,吕经理却是在王书记隔壁的办公室跟鲁经理商谈挂靠的事宜。
一段时间不见,王浩波略略地胖了一点,陈太忠跟他打趣几句,王书记问起驻欧办的发展,某人很得意地回答,“你没听外事办的人说吗?别人都说我是‘种田能手陈太忠’,我办事一向没问题的。”
“种田能手陈太忠?”王浩波听得眉头一皱,愣了一愣才发问,“这个外号怎么来的?”
陈太忠少不得将自己听到的消息洋洋得意地解释一遍,王书记又问了几句,才长叹一声,“缺德,这是骂你呢。”
他可是知道,官场里的人,等闲不会送好外号给外单位的领导——没必要不是?听起来是说陈主任能力强,出产的业绩无人能比,实则隐含了另一层意思,影射陈某人雁过拔毛寸草不留,田里一棵草都没有,想不高产也不可能不是?
这个外号委实刻薄无比,偏偏又相当隐晦,正是典型机关里人说的那种冷笑话。
第1956章砸饭碗
“妈的,这都是什么玩意儿,”陈太忠一听王浩波的解释,禁不住脏话出口,抬手就想摸手机打电话,不成想王书记冲他笑着摆一摆手。
“算了,人家跟你说的时候,也没什么恶意,”王浩波倒是将此事看得很透彻,“也无非是想提醒你一下,收钱不要收太狠……当然,他肯定不敢直说,只能暗示你:陈主任你的口碑已经是这样了。”
“切,他要真的敢当我的面这么说,我饶不了他,”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沉吟片刻之后,又是苦笑一声,“唉,你说现在的人,诋毁领导真的是不遗余力……仇富仇官,这个动向值得咱们警惕啊。”
最初的震怒过后,他才反应过来,王浩波说得一点都没错,他确实没办法叫真,不过这并不能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好,所以隔壁的涂阳人就跟着倒霉了。
鲁经理的意思很明确,每年向建福公司支付十万管理费,如果需要技术上或者法理上的支持,建福公司有责任出头——当然,因此产生的费用,那就是另算了。
吕鹏自是不许,两人商量来商量去,将管理费敲到了二十万,而且规定,所有的票据都要从建福公司出——这一来是冲抵建福的成本,二来也是防着那边打着建福的旗号乱来。
当然,做为交换,吕经理也做了一些让步,比如说管理费不需要年初趸交,而是按季度交付,以减轻对方的负担等等。
可是这商谈结果报到陈太忠这儿,陈主任一听是这样,冷哼一声训斥吕鹏,“老吕我不是说你,合着我对付夏言冰不需要成本?那么大的涂阳市,才收二十万,你让我怎么跟厅里的这些领导交待?人家又会怎么看我?”
“可是他说,确实没钱,公司草创,正起步呢,”吕鹏苦笑着解释,“我也是想着,咱要不答应,人家还不是一样能搞?要不……您给我一个底线?”
“他能搞?笑话了,光电业局就难死他,而且它那儿很多设备设施是归水利厅的,”陈太忠毫不介意地挥一挥手,“告诉他,第一年便宜一点,一百万……”
“咱们还有查账的权力,查出问题,有权随时终止合同,以后都要按年利润的百分之三十收取管理费,咱不管他净利润是多少,当然,他可以不答应。”
吕鹏领了指示,出去继续谈,王浩波听得冷哼一声,“这新上的姓鲁的还真不是个玩意儿,十万……打发要饭的呢?”
“人家不是找国俊厅长了吗?”这次,轮到陈太忠笑了,这次初次谈判,不过是摸一摸对方的海底,只不过对方的嘴张得太大了,吕鹏又不明里面的底细,生恐谈不成,才被人忽悠了,却也是试探出了对方的野心。
反正凭良心说,他认为自己提的要求不高,凤凰都能卖出四百万的电,涂阳差得了吗?“好了王老哥,这恶人我做了,张国俊找到你的话,你全推到我身上就完了。”
鲁经理那边登时就坐蜡了,这年头最让人难受的买卖,就是那种可做可不做的,不做吧可惜,做了又赚不了多少钱,不过陈主任和王书记哪里会计较他的感受?没我们的支持,你想赚这个钱?做梦去吧。
当天晚上,鲁经理在锦江大酒店请客,两位领导倒是都赏光了,却是没有跟他谈话的兴趣,而是自顾自地说笑——我们给你脸了,是你不要,怪得谁来?
不过,那二位身份也确实就差一点,直到最后,王浩波才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小鲁,陈主任难得回来一次,你这边的进度可是要跟上。”
表面上看,陈太忠跟建福没有任何的关系,最多也不过是说吕鹏的哥哥吕强是其好友,然而在座的都是明白人,有些话也不怕说。
所以,陈太忠这事儿办得就算挺漂亮的了,他心情也好了不少,可是第二天,刘晓莉和随遇而安处,都传来了不怎么好的消息。
两人对湘香的采访顺利得很,去甄宫正那儿,就被西城法院的人挡驾了,再去东湖区采访那副大队长,结果差一点被打出来,一个写手加一个野鸡报纸的记者,想抹黑人民警察?
总算是徐老师及时搬出了素波日报的主编,刘晓莉也扯出了田立平的大旗——“田立平书记亲口表扬过我报道真实,无愧于人民赋予报纸的舆论监督的使命。”
一听这位是被精神病过,最后成功地揭开了“戒毒中心贩毒”的重大黑幕的记者,那边倒是收敛了一些,“你们找的人不在,不过我也要奉劝你好好地想一想,做为记者……你应该站在党的立场上说话,还是站在人民的立场上说话?”
于是,这二位只得灰溜溜地离开了,随遇而安不甘心,冷冷一哼,“党什么时候和人民对立起来了?哼,这个标题就不错,回去写去。”
要说徐老师,那是真有文采的,又憋了一肚子气,两个小时就搞定了一篇两千五百字的杂文——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报社对他的更新要求。
拿着稿子,他自己找到了主编的办公室,两人关系很熟了,倒也是有什么说什么,结果主编一看他的稿子,苦笑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