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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汇要是副省,陈太忠也不用头疼,一状告到黄老那儿就完了,可是为一个正厅,他是没办法跟黄老张嘴的——不带这么埋汰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
那么,该怎么教训这家伙一下呢?他一边走一边琢磨,哥们儿的手段,可是不能比那家伙差了,要不然显不出我的本事。
凭良心说,张汇这件事做得虽然不地道,但是人家出手的时机很好,选择的切入点也很准,这一点谁也不能不服气,对稽查办这个新生事物,有疑心和抗拒心理的不仅仅是对口单位,谁都可以对此表一下态。
所以说,张秘书长的表态,可以归到公心里去,陈太忠、马勉之流说人家是怀了旧怨,那不过是自由心证的玩意儿,只有逻辑没有证据。
要是张汇是孤家寡人,只有逻辑也够了——没有证据不要紧,咱可以制造证据不是?但是人家背靠天南老大,这种情况下,就算有实打实的证据,大家都要掂量一下后果。
张汇既然表现出来的是公心,陈太忠自然也不会让自己表现出衔恨报复的嫌疑——哥们儿的情商锻炼这么久了,不信对付不了你个小小的副秘书长。
然而,这决心好下,漏洞却是难寻,张汇现在不过四十六七,年纪轻轻就在人才济济的省委省政府混到这一步,做事就算没有到达滴水不漏的境地,可是一般人想找出他的漏洞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此事,须得细细计较……
陈太忠在琢磨张汇的同时,张秘书长也在琢磨陈主任,凭良心说,姓陈的是他的心结,他处理不好此人,家里就埋了定时炸弹。
他的老婆跟她的姐姐姊妹情深,所以她一直为自己的姐夫薛时风打抱不平,认为是受了别人的陷害——当然,她姐夫家出了龚亮这样的极品,受点连累是必然的。
当时陈太忠的强势,众所周知,张汇铁下心思要袖手,他爱人也没脾气,没办法,老张跟着的是省长杜毅,人家陈太忠跟着的是省委书记蒙艺。
等蒙艺一走,她的心思就活泛了,尤其是张汇跟着杜毅进了省委,还升了正厅,她就跟老公说,现在你总能帮姐夫一把了吧?档案局副书记……这、这是什么玩意儿嘛。
“幼稚”张汇真的没法用别的言辞来评价这种思维方式,没错,杜毅是省委书记了,但是凤凰那边姓章不姓杜,章尧东一手遮天呐。
更要命的是,薛时风的表弟龚亮的案子,被定成铁案了,拉去打靶的都好几个,薛时风自己能身免都算是造化,还敢惦记着复出?
当然,他也知道,问题的关键还是在陈太忠身上,要是换个不太强势的对手,他倒也不怕尝试着拉自己的连襟一把,毕竟薛时风只是受了龚亮的连累,没有确凿的证据显示,他跟那一起轮奸案有什么直接的关联。
而且凭良心说,薛书记身上背的这个黑锅,不仅仅是属于他自己的,在张汇未来的仕途生涯中,可能会成为一个隐形炸弹,有心人是可以拿来做文章的——所谓政审,审的范围可不止你的直系亲属,旁系有出格行为的,照样可以纳入。
当然,这炸弹的威力,未必能有多大,薛书记自己都没受到太大影响,但是官场中的事儿,差之毫厘就可以谬以千里,更别说一旦影响那么小小的一次,就有可能一步迟步步迟。
然而张汇更清楚,蒙艺是走了,但是陈太忠那是能直达天听的主儿,他想为薛时风解绑,就算能过了章尧东那一关,姓陈的要认真起来,那麻烦不会小了。
所以,别看他现在是正厅级的省委副秘书长了,但是薛时风那里,他照样无法伸手,非不为也,实不能耳。
有这种情绪作怪,当他在宣教部的院里见到陈太忠时,心情不好那是必然的,而且,不受薛时风因素干扰的话,他也不怕给对方一点脸子。
回到家之后,张秘书长将这场偶遇跟自己的爱人讲了,还强调了自己没给对方好脸看,“……我一眼就认出那家伙了,怎么可能跟他客气?”
说起来可笑,陈太忠虽然差他两级,而且一个在地市一个在省委,可是在省台的新闻栏目里,陈主任受民众关注的程度,一点不输于张秘书长,他也是通过电视认识陈太忠的。
“那你看准了机会,也给他制造点麻烦,”张汇的爱人恩怨分明,就撺掇起自己的老公,“以你的眼光,只要肯挑,还怕找不出毛病?”
于是,张汇这次就出手了,时机和切入点都很合适,他不怕陈太忠诋毁自己是衔恨报复,本来嘛,你一个宣传单位,惦记的什么稽查?
态度,他是表示出去了,但是结果并不是他能预料得到的,他只是回家之后,跟自己的妻子交待一句,“文明办申请成立的稽查办,这是陈太忠提倡的,我表示了反对。”
他妻子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反倒是生出点后悔的心思来,“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吧?你不用自己出面的,李毓明不是挺明白的事儿的吗,让他说不就行了?”
这李毓明是省委政策调研室的副主任,巴结张汇巴结得挺紧,而且就此事而言的话,政策调研室发话,起码是对口的。
“小李就是一个正处,有胆子对上潘剑屏吗?”张汇真是懒得多解释,可是他还不能不帮爱人扫一扫盲,“就算有那胆子,他也得有那资格呢……为你家这点事儿,我算把潘剑屏都得罪了。”
“好像不是为你自己,”这两口子是自由恋爱,伉俪情深,他爱人说话就也直接,不过下一刻她就转而担心了起来,“你说……陈太忠的事儿被你坏了,会不会恼羞成怒?”
别看她一心帮姐夫脱困,正经是因为她一直惦记此事,所以很清楚姓陈的那是个什么玩意儿,耳听得老公真的跟那厮碰上了,心里也难免忐忑。
“应该……不会吧,”张汇也不能特别确定那边的反应,他只能依靠常情来推断,“好歹也是一正处了,做事应该拎得清轻重,他就算眼里没我,还能没杜老板?黄家就怎么啦……才逼走蒙艺,还能再逼走杜老板?”
“那你估计他会怎么做?”他爱人还是不太放心,“比如说……你要是他,会怎么做?”
“我要是他的话,就会考虑把薛时风的岗位调整一下,”张汇对自己那个连襟,也是不无怨怼,所以称呼起来,毫无尊敬之意,“他要是给我面子,我就给他个面子……不过可惜,他不是我。”
他这话说得确实在理,两人结怨就是因为薛时风,而那一起轮奸案,该杀的杀了,该关的关了,薛时风也冷藏了两年了,现在将其解冻,放个副区长或者副县长之类的,也不是不能考虑,如此一来,就交好了他张某人。
松绑薛时风,他张汇不合适去做,但是陈太忠想搞,那真是太轻松了,章尧东虽然在凤凰威风八面,但是科委陈主任在凤凰说句话,也是一言九鼎。
尤其关键的是,咬着薛时风不放的,就是陈太忠,苦主都松口了,谁吃傻逼了,在得罪陈太忠的同时,又去招惹他张秘书长这杜毅面前的红人?
官场里,可不就是这点事儿吗?没有永久的朋友,只有永久的利益,你文明办想办点事儿,总得安了别人的心不是?
然而,他最后的注脚也很关键——不过可惜,陈太忠不是他。
第2416章做得说不得(下)
“省政府办公厅那个王玉婷,好像跟陈太忠关系不错?”张汇的爱人想起一个人来,想当初张汇在省政府做副秘书长时,正好领导着王玉婷,她跟小王也见过几次,“你去找她传个话,还是……我去?”
“都别去,”张汇白她一眼,对自己这个爱人,他是真的没话了,搁给别人家里,她算是很有点官场常识和技巧的了,但是相对省委省政府这个层面上的干部,她就差得太多太多了。
不会说话,你可以不说嘛副秘书长哭笑不得地跟老婆解释,“陈太忠要是想这么搞的话,咱不提醒他,他也想得到,但是他要不想这么搞,你提醒了也是白搭,还会让别人笑话咱们沉不住气。”
“可是……他不是还年轻吗?”张汇的爱人颇有一点不服气,“万一他就想不到呢?”
“他想不到,也有人能帮他想到……围着他转的人多了,用不着你操这个心”张汇脸一沉,有翻脸的架势了,“再说了,他能走到这一步,这点东西怎么可能想不到?关键是……看他咽得下咽不下这口气了……唉,那家伙年轻气盛得很呢。”
张秘书长想得一点都不错,陈太忠根本就不用动脑子,就知道若找到薛时风,这一道坎十有八九能过。
有人说了,风笑你写得不对,陈太忠又不是作者,丫挺的也未必能确定,张汇此举是要为薛书记松绑,还是要泄愤——毕竟薛时风涉及的是铁案,而张秘书长眼下是杜书记的红人,或者面子层面的问题,要更大一些。
这么想的人也不能说是就错了,但是大家漏算了一点,陈太忠有无数跟薛书记沟通的手段——当初薛书记为了求得陈某人的谅解,真是使尽了浑身解数,是的,很多渠道都被当事人暴露出来了。
这些渠道,未必全部靠谱,但是也有个把渠道的口碑,还是相当不错的,那么,选择一个口碑不错的渠道来传递信息,就能表示出陈某人的诚意来,是的,中间人的口碑很重要。
若是张汇能真切地感受到陈太忠的诚意,如果还要选择单纯的泄愤,就显得不是那么成熟了,在这个实利当头的年代,到手的才是真的,其他的都是浮云了。
泄愤固然重要,但那是在得不到切身利益时,无可奈何的举措罢了。
而陈太忠手上,有这样的渠道,比如说他的老书记张新华就认识薛时风,张书记现在是横山区的区委常委了,他的位子虽然不够高,但是在凤凰官场里,口碑却是相当不错的。
然而,陈太忠的骄傲,不允许他做出如此掉面子的事儿来,当天晚些时候,刘望男也回了湖滨小区,见他情绪不高,一问之下得知原委,就建议一下,“这件事,我能让思维帮着处理一下。”
当时煤矿的实际管理者,就是刘望男的堂兄刘思维,而被虐奸的女人,也是刘思维的姘头,按理说此人出面消弭影响,应该是很管用的。
“你少给我胡来”很难得地,陈太忠居然冲刘望男瞪起了眼睛,不过没办法,他必须郑重表态以表明自己的立场,“敢欺负我的人,敢在我不方便的时候落井下石,这种人……我绝对不会允许他翻身。”
“这是为你们以后着想,也是……为了我的尊严,”他叹口气,起身去拿啤酒,“这样的头不能开,有一个人能骑到你头上,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那件事,薛时风……也许是不知情的,”刘望男也叹口气,轻轻地从他手里拿过啤酒罐来,白生生纤细的食指一勾,“噗”地一声轻响,罐口冒出了白沫。
她抬起手来,将啤酒罐送到他的嘴边,那张刀削斧凿一般棱角分明、充满了古典美的脸庞上,满是柔情,“不过,你这么替我们担心,我真的很开心,谢谢你……太忠。”
“呵呵,”陈太忠笑一笑,张大嘴巴享受佳人的服务,连灌几口之后,才惬意地一挺胸,长长地打个酒嗝,“张汇就是希望我帮着调整薛时风呢。”
“那他为什么不明说?”刘望男有点堪不破其中奥秘,“就算你愿意帮着调整薛时风,但是还要掂量调整之后,他会不会不再作梗……有个明确的信息,会更好一些吧?”
“有些事情,是做得说不得的,他怎么敢……跟我说这个?”陈太忠冷冷一笑,“他真敢掰开说,杜毅也护不住他。”
想到这里,他猛地想起一招来,于是微微一笑,“晚上我要出去办点事儿,可能就不回来了,你跟她们说一声,早点休息不要等我了……”
现在是周二晚上八点半……凤凰市委三十九号院里,唐亦萱看着屋角的座钟,一只手端着小手壶,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把玩着脖颈中吊着的翠绿戒指。
她身着牛仔短裙和吊带小背心,自打蒙艺离开之后,她这边人情再次逐渐冷了下来,压力也不是那么大了,在傍晚之后,在家里能穿得随意一点。
离那家伙明天中午回来,还有最少十五个小时……唐亦萱悻悻地撇一撇嘴,陈太忠现在是固定在周三中午过来探望她,若是有事的话,会推到周四中午——他答应过她,每周回来一次,基本上都能兑现。
拿起遥控器,将电视的声音降低一点,她猫腰去拿茶几上的《红与黑》,翻了几页之后,总觉得静不下心来,索性站起身,走到旁边的卧室里,从须弥戒里挑出几套衣服,站在镜子前比划,“明天穿这个,会不会……有点暴露?”
“挺好啊,不穿最好了,”一个声音蓦地在她身后响起,紧接着,镜子里出现了一个高大年轻的男人,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镜子里的她。
“你吓人不是?”唐亦萱吓得猛地一哆嗦,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