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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时刻,还是陈太忠站出来了,“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就不用多心了,先让警察把孩子拉走,有什么不公平的地方,你尽管跟我说,我管到底。”
今天晚上,老百姓最服气的,也就是他这个干部了,见他发话,别人登时齐齐住嘴。
“我从来想不到,这家伙对咱们警察的工作,居然还能起到正面推动的效果,”有个深明陈太忠影响力的警察,低声地跟身边的同伴感慨着。
第2564章煽动(下)
男孩的尸体好拉,但是想带走那一帮肇事者,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围观的群众纷纷表示不能理解,一定要警察们现场给个说法出来——当然,这跟某人时不时分一下身,做点煽动不无关系。
这么搞下去,工作没法开展啊,一干警察们为难了,再次找上了陈太忠,陈主任很坚决地摇头——我不管,做下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还想顺顺当当地离开?就在这儿问案子,接受人民群众的监督和审判吧。
他是有心把事情搞大,所以坚决地不开口——按照一般的逻辑来说,不是民愤极大的话,那司机的行为不容易判死刑。
这里面就存在个度的问题,按理来说,一般的司机撞了人,再来回碾压几下,追究不得力的话,很难说得清楚是司机惊慌过度导致出错,还是有意压死人。
相较十年后所发生的某案件,司机撞人之后,下车拿刀捅人十来八刀致人死亡,同样是弄死人,这种手段更为隐秘,也更不容易取证。
撞了人然后还要拿刀捅人的,只能说那位太不成熟了,挂个倒档就耳根清净了,也不至于把自己玩到注射室去。
正是因为这个案例过于恶劣,而且还钻了法律和取证的空子,陈太忠才会高度重视,这种恶劣行为一旦蔓延开来,大家都知道撞伤人麻烦多多,再来两下反倒耳根清净,那自然会群起而效仿——挂档踩油门,哪个司机不会啊?
然而,他现在做的事情,不太有大局感,更是跟他国家干部身份不符,所以他就要利用群众的力量,以达到这一目的,是的,他在酝酿一起可以控制的、群体性事件。
这一扯皮,就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湖滨大道本来是六车道的大路,被堵得水泄不通,要不说现在这年头,闲人还真不少,凌晨一点多了,路上反倒是聚集起了三、四千号人。
不过话说回来,也是这本田车司机太操蛋了,有人只是路过,听说某司机在撞人之后,为了省却麻烦,活生生地碾压几次,将一个小孩子碾死了,心头自然要冒火。
不平之气人人都有,但是敢不敢发作,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听说现场有省委的领导做主,谁也愿意多看两眼——别人的孩子被撞死的时候,我不出声,那万一我孩子遇到这种事呢?
警察们是越来越头疼了,肇事者现在,根本转移不走了,要是搁在平常的时候,大家也不是没有对付的办法——实在不行就把防暴大队拉过来,强行驱散人群了。
但是现在……陈太忠在啊,陈某人就算啥话都不说,那也是谁都不敢忽视的威慑力,警察系统里的人,分外明白这一点。
两点钟的时候,常务副市长覃华兵和警察局长孙正平出现了,市政府没有专门负责值班的副市长,但是轮值的副秘书长,是对口覃市长的,而陈太忠眼里又没有市政府副秘书长这种小人物,那么覃华兵就得亲临现场了。
在争夺罗纳·普朗克的投资中,覃华兵跟陈太忠交过手,知道这家伙是个能人,眼见现场被围得水泄不通,覃市长费尽力气挤进来,走到陈太忠身边,“陈主任,这时候不早了,你让大家都回去睡吧,再这么下去,就影响稳定了。”
“那是死者家属,”陈太忠眼里,哪里有这么一号人物?说不得一指花白头发的妇女,“覃市长你跟我说没用,你跟她说去吧。”
覃华兵也是有点胆子的人,但是这个时候,哪里敢往死者家属跟前凑?群情正在激愤,他贸然凑过去,挨一顿胖揍,都没地方去说理。
他犹豫一下,还是继续做陈太忠的工作,“但是大局……陈主任,要顾全大局,下面同志们的工作,很不容易。”
这一次,他很自觉地将自己摆在了“下面同志们”的位置,当然,他是副厅,还是市委常委,但是论所处衙门的话,他确实是在下面,人家陈太忠可是省委的。
“那他就是做了这种缺德事了,我也没办法啊,”陈太忠皱着眉头叹口气,接着又打个哈欠,“要不是怕群众的情绪失控,我早就睡觉去了,我这大晚上不睡觉的……容易吗我?”
“现在群众都听你的话,你给说两句嘛,”覃华兵对上陈太忠,其实也没啥太好的招数,只能苦笑了,“咱政府会给他们一个交待的。”
“我能说啥呢?”陈太忠听得就是眼睛一瞪,“这明显就是精神文明建设抓得不够,覃市长你让我说啥?我说……明儿一大早就枪毙他们几个?”
“你怎么这么说话呢?”覃华兵有点不满意了,“肇事者的下场,自然会有法院来判决。”
“来,这个喇叭给你,”陈太忠也不跟他废话,直接递个喇叭过来,“你刚才说的话,敢对着大家连着说三遍,半个小时之后,我建议大家散开。”
半个小时,够做很多事情了。
“那你要怎么样呢?”覃华兵有点恼火了,他不敢试,但是同时他也知道,这是某人将他的军呢,他就有点恼火了,“坐视事态恶化?”
“覃华兵,你别给脸不要啊,那人是我撞的吗?”陈太忠猛地一拍靠着的警车,也顾不得上下尊卑了,他怒视着对方,“你怎么说话呢?”
“我是……我是说,你有控制现场的能力,却没有做,”覃华兵也知道,自己的话说得有点冒了,所以不能叫真,“维护天南的稳定,是每一个天南的干部应该做的。”
“我真是太给你们素波市面子了,”陈太忠摸出了手机,冷笑一声,“你知道刚才有多少媒体给我打电话吗?那个谁……燕辉,你们今日素波的过来吧,告诉刘晓莉他们,现场可以采访了。”
梁靓早就知道这里出事了,湖滨大道不通车,素波市交通广播电台早就广播了,更别说陈太忠这么晚了没回去,屋里一干女人早等得不耐烦了。
尤其这湖滨小区,离这里不算太远,就是一站多地,这边折腾得沸反盈天,小区里诸女也就知道了一二——起码田甜和雷蕾都是搞媒体的,听说湖滨大道堵车,正是自家门口,再给相熟的朋友一打电话,知道那儿撞死人了。
她们跟陈太忠一联系,那是什么都知道了,只不过这种事……不是特别和谐,该不该报道,诸位媒体从业人员心里也没谱。
不合适报道!陈太忠第一时间就告诉那几位了,这不是他要捂盖子,而是说此事一旦炒起来,说句不客气的话,那司机还真未必判得了死刑了!
因为按照国家现有的法律,想判司机死刑,真的很难,人家是把人碾死的,不是拿刀捅死的,一旦引起媒体的关注,很多小节会被无限制地放大,从而影响司法判决。
所以陈某人坚决不肯答应媒体过来,后来刘晓莉都惊动了,给他打电话,却被他呵斥了回去——“你这一报道,再引来《新华北报》之类的玩意儿,那缺德司机就死不了啦。”
但是现在,覃华兵的话惹火他了,你们镇不住场子,非要让我顶着上,还说我不配合,来来,我让你看看我怎么配合。
当然,他义愤填膺的时候,就有选择地忽视了自己还在人群中煽风点火不止一次——哥们儿这是为了抓精神文明建设,目的绝对是光明的,至于手段嘛……略有变通。
覃市长一听他在叫媒体过来,脸登时就是一沉,他可以不在乎陈太忠以下犯上,但是绝对不能容忍这家伙有意扩大事态,“我告诉你陈太忠,舆论监督不是你这么搞的,你在犯错误,你知道吗?”
“嘿,也不知道咱俩谁是宣教部的,”陈太忠白他一眼,“媒体一来,群众相信了,大家可不就散了吗?”
你这是扯什么犊子呢?覃华兵真的恼了,然而对方说得没错,能对媒体指手画脚的,是省委宣教部的陈某人,而不是他这个常务副市长,“你想让我怎么配合,说吧?”
其实他知道,这家伙也有点大局感,眼下不过是挤兑自己呢,我没来的时候,你拒绝媒体来采访,我来了之后,你反倒要叫人过来——直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情节极其严重,影响极为恶劣,”陈太忠一脸沉痛地指着围观的群众,“覃市长,这个家伙……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啊。”
切,并不是只有新华北报才会煽动,哥们儿好歹混宣教部的,不会比那些人差了。
覃华兵沉吟半晌,方始重重地叹口气,“我赞同你的观点,但是……我是副市长,不是政法委书记……”
第2565章总有人出头(上)
最终,覃华兵答应了,他在向市政府汇报该事件的时候,会力主将此人正法以平民愤,“谁家也都有孩子,也都有老人……”
陈太忠倒是没有介意这话,反正在他看来,姓覃的你要是敢阳奉阴违,哥们儿会让你知道啥叫“市长杀手”,于是,在两点二十左右的时候,他出面让大家散去。
按说,大家是会买陈主任账的,实则不然,很多后来才到现场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的,于是又有人口口相传,说正是此人阻止了肇事司机的逃逸。
所以这通折腾,直到接近凌晨三点才散了一个差不多,又要叫拖车来拖走受损的汽车,还要去分局录口供,陈太忠一直忙到了天亮。
肇事者的身份也已经查明,此人叫王从,是一个卖家具的小老板,在省粮食厅有点门路,大部分的行业大单,都是来自粮食系统——当然,他也做卖场的。
王从知道有录像后,也就不再抵赖了,这家伙原本就是酒醉驾车,按他的说法是,他想逃避交警部门的处罚,正打算逃逸之后,回头等酒气小一点之后,去自首的。
但是对面有车灯一远一近地打着,他就心慌了,自首和被人查到,那是两个概念嘛,忙乱之下他的动作有点走形,所以……就悲剧了。
这是胡说八道,警察们很清楚这一点,你都牛逼到直接撞上奥迪车,威胁着要搞死陈主任了,这难道也是……嘴巴走形?
王从肯定不承认,他说过这样威胁的话,死无对证的事情嘛——就算被证明了,他可以咬定是酒后胡言,谁还能因为这句话找他麻烦?
他不知道的是,由于陈太忠在现场杀气腾腾地宣布,肇事者不死此事不算完,跟他同乘的三人,立场早就变了。
没错,警察们善于利用各种能利用的资源,知道拦住你们车的是谁吗?那是陈太忠陈主任啊,天南省最年轻的正处——什么,你没听说过?没事,这儿有张《天南日报》……喏,看到没有?“陈太忠副主任”。
这样一来,几人的心理压力就很大了,警察们再嘀咕两件陈主任的轶闻——陈主任要人三更死,阎王爷都不敢留人到五更。
被踹飞的小伙子立马表示,要跟王从划清界限,他被陈太忠踹得满身都是擦痕,小臂还骨折了,但是他的觉悟不低。
说白了,其实没这小伙子啥事,他是王从的雇员,事发当时是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据他回忆,当时是后座的陈总说了,“完蛋,是个孩子,没准要养一辈子了。”
陈总是做木器加工的,跟王总是合作伙伴,王总卖成品家具,但是有人要木门啊门套啊啥的,这种定制的木活就交给陈总做,陈总遇到自己做不了的大宗家具,就介绍王总来做。
好死不死的是,几个人在事发前的酒桌上,刚谈论过撞伤人和撞死人的差别,再加上天也晚了,路上的车辆和行人稀少,于是王总就一横心又碾了上去,然后再来一下……
这小伙子自己说,他当时还劝来着,但他不过是一个雇员,说话不顶用啊,后来之所以跳出来,不过是想帮自己的老板撇清罢了。
至于说王总威胁了陈主任没有?那肯定威胁了嘛……我听得清清楚楚的。
反正这些也都是枝节末梢,正经是陈太忠提供的DV录像,市局找了电脑专家来做解析,效果不是很好,但也勉强看得出来,本田车进退了两次——没办法,天南的电脑专家水平普遍不高,仓促间能找到这样的人,警方已经尽力了。
“我要不打灯,孩子就没事?”陈太忠听到这样的逻辑,好悬没一口血喷出去,这得是多么混蛋的人,才说得出这样的话来?“你们继续挖掘吧,我得去上班了。”
去了文明办,他肯定还是先去潘剑屏那里请示工作,这次等着见潘部长的人有点多,他在等待的时候,哈欠连连,索性暗暗打起坐来,他熬了一晚上不说,其间还用了仙力若干,有点疲惫了。
他这一发呆,就被潘剑屏的秘书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