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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导也会泄露国家政策走向的,你以为泄露了机密才叫间谍?”很显然,黄汉祥认为他觉悟有点低,“处级干部看的内参,泄露出去就可以判刑。”
“那就算了,当我没说,”陈太忠不想背书,也不想被人看低觉悟,只能苦笑着摇摇头,“也就是我不在巴黎,我要是在巴黎,别人想插手我都不答应。”
这个倒是,黄汉祥对这一点还是很明白的,小陈在巴黎那一阵,国安、大使馆啦之类的面子统统都不卖,还把法国情报系统的人丢进了烟囱里,让法国人出尽了洋相,更别说还拉拢了黑手党、在法华人之类的,里里外外经营得水泄不通。
想到这些,他情不自禁地感慨一句,“太忠啊,我觉得你的天地在国外,把你羁绊在国内,真的有点浪费了。”
黄汉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民族主义者,他从来是先外而后内的,所以才有这样的感慨。
“问题是,精神文明建设不抓也不行了,”陈太忠报之以苦笑,他的小集体主义倾向,比黄家老二还严重呢,“我真的是没办法分身。”
“二叔,”这时候,阴京华捏着手机走了过来,眉头微皱,“刚才那个人交待,他是乌法省的,反应的是一些路桥问题,咱们落实的时候,是不是要小心点?”
看来这乌法省不是黄家的地盘,陈太忠从细微的语气中判断了出来,而且这个省的人——起码路桥系统的,估计跟黄家不对付。
黄汉祥知道的,当然比陈太忠要多,他甚至很明白,小阴的意思并不是问是不是要小心,而是说这个调查要不要搞下去,有没有必要采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
“嗯,小心点,”他点点头做出了指示,等看到身边只有凯瑟琳一个外人的时候,沉吟一下又发话,“只落实他的身份就行了。”
不够,凯瑟琳在国内这么久,也不是白混日子的,等黄汉祥离去的时候,她才低声跟陈太忠解释一句,“那个乌法省,可是蓝家唯一的地盘……”
蓝家的势力是不小,但终究根基太浅,大部分的力量是在中央,还有某些行业上,地方上的势力就差得太多了,跟蓝家有关的省份不少,不过能牢牢控制的,就是这么个乌法省。
怪不得老黄都说,只落实那个人的身份,陈太忠听得暗暗叹一口气,看来眼镜男人要反应的情况,一时半会儿也没人关心了。
第二天是周六,陈太忠专门陪着一帮女人逛商店,时近寒冬,正是买冬衣的时候,众女逛得兴致勃勃,陈某人觉得万花丛中一点绿,实在张扬了一点,就决定找个人陪自己。
可是这个搭子也不好找,他跟这么多女人出来,肯定得找一个嘴严信得过的,这样的人他在北京认识不少,可这些人多半都是非富即贵——像邵国立、许纯良之类的,肯定不会把他的事儿传出去,但是人家怎么可能陪着他跟女人逛街?
选来选去,他拉来了临铝铁秘书,这人伺候领导的,嘴也严,又有意交好他,范如霜听见是他要人,倒是大大方方地给小铁放假了。
逛到下午的时候,陈太忠接到了阴京华的电话,说是昨天那人的身份已经落实了,确实是乌法省的人,阴总给他打这个电话,倒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告诉他——此人不是针对你去的,所以,今天晚上你想怎么胡闹,就继续吧,不要有心理压力。
每个人的成功,都必牵扯到其独到的一面,阴京华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跟他这一份细密周到的心思,不无关系。
这还不算完,他顺便又解释了两句,大致是说此人有点偏执,被领导所恶也是自取其辱,非常合乎情理,一个设计师想插手工程建设——你家祖坟上有那一缕青烟吗?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陈太忠也没在意,他早就知道昨天那人不是针对自己来的,自然不会在意,非要说有什么感觉的话,那就是——来北京告状的人,真的太多了!
他正经关心的是,周一……周一中纪委的人就要去查九零三的人了,这次不会再出什么纰漏了吧?
与此同时,九零三厂的总经理胡睿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三个西装革履的男子,“什么……你们是中纪委的?”
周六本是休息的时候,但是周二有集团公司的老总来厂里视察,胡总来厂里坐镇,督促大家干活——错非如此大事,他是不会在周末出现在厂里的。
中午的时候,他还组织了中层干部会餐了一下,强调了下周二……本周二考察的重要性,要是谁负责的口子出了问题,中层干部就地免职,追究分管领导责任。
胡总喜欢强调责任,这是他执掌一个厂子的法宝,说你有责任,你就是有责任,没责任也有责任——老子说了算。
说完这些,他就回厂办的办公室睡觉去了,醒来之后没多久,厂办主任汇报说,有人来找您了,说是部里下来的。
九零三现在已经跟部里脱离了关系,算是通地的企业了,不过这千丝万缕的联系还保持着,所以外面也不敢拦人,就算胡睿听到,也只能赶紧放人进来,至于说验看证件什么的,那也就不用说了。
不成想,来人一进胡总办公室,直接亮出了中纪委的证件,这怎么能不让他惊骇莫名?
“我们接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举报材料,”打头的瘦小男子沉声发话,“有些问题,需要你配合调查一下,现在……请你跟我们走。”
一时间,胡睿只觉得全身冰凉,头脑一片空白,甚至连发问的胆子都没有,木呆呆地收拾一下东西,想也不想地就站起身,跟着这三个人走了。
胡总的秘书和司机看着这情况,怎么都觉得有点不对劲,有心上前拦着问一下,却发现领导面如死灰目光呆滞,于是,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辆乳白色的金杯车消失在大门口。
第2661章真和假(下)
车不知道开了有多远,驶进了一个僻静的院子,院子不大,有一百多平米的空地,加一栋三层小楼,虽然是铁门,可目光所及,却看不到警卫,院子里有一条大狗,脖子上锁着铁链,懒洋洋地卧在那里,看起来足有七八十斤重。
车开进院子之后,楼里出来一个人,将铁门锁住,三个中纪委的干部将胡睿拉下车,带进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一个人将胡睿按在小凳子上,另两个人走到桌子后面坐下,瘦小男子沉声发话,“政策啥的,我也不跟你说了,交待你的问题吧。”
“我说……这是怎么回事啊?”胡睿表示,自己不能理解现在的处境,“你们把我叫过来,跟集团公司打招呼了吗?”
“你这还是有侥幸心理,不怕告诉你……手续都是全的,”瘦小男子不屑地冷哼一声。
“谁签的字……能让我看一下吗?”胡总笑一笑,反正是逃脱不了啦,也就不再指望有什么奇迹发生了,不过面临绝境,只要是个人,总是想博一下的,“你们的手续,还不够完善,我怀疑你们的身份。”
“抽烟吗?”瘦小男子不理他的问话,摸出一包硬盒中华烟,从里面拽出一根,让一下之后,见对方无意伸手,就自顾自地点上,“我知道你只抽软中华,呵呵,口味比较高啊。”
“我需要确认你们的身份,”胡睿一口咬死了这一点,但是心里却是打起了小鼓,所以他以退为进,“如果不能的话,我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冥顽不灵,双规他吧?”旁边一个高壮的黑脸膛发话了,他看一眼瘦小男子,“本来不大的事儿,这家伙看来心虚得很。”
这话说出来之后,屋里一片死寂,好半天之后,瘦小男人才叹一口气,“我不管你身后有什么人,但是我们已经掌握了充足的线索,奉劝你一句,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希望你明白,任何侥幸心理都是要不得的……小杜,上措施吧。”
“喂喂,你们等一下,”胡总一听“上措施”三个字,登时就腿肚子发软,不是纪检系统的,很难说出这三个字来,“我不知道你们要问我啥,凭啥给我上措施?”
直到现在为止,胡睿还是摸不清对方的来路,那么他要做的就是,打探清楚对方的来路,这三个人出现得有些突兀,他不能确定到底是谁指示的。
“要问你什么,你自己会想起来的,”瘦小男子冷哼一声,站起了身向外走去,“没事,大家都有时间,慢慢来吧。”
他出去了,那个黑脸膛大汉也跟着出去了,留在屋里的这位拿起手边的暖壶,倒两杯白水,一杯给自己一杯给对方,“嗯,慢慢想,想说的时候再说。”
说完这话,那位拿起床边的两张《群众日报》翻了起来,也不搭理他,正是万事在手的那种雍容,摆明了是要打长久战。
不多时,黑脸膛又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两个简陋的台灯,那灯泡大得吓人,“这鬼天气真冷,偏偏还不来暖气。”
一边叨叨着,他一边将台灯插到插座上,打开了开关,一瞬间屋里就亮了起来,温度似乎也随着光芒的出现而升高了些许,接着他从桌上拿起一本书,走到床边斜躺在床上看书。
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啊,胡睿脸色苍白,脑子却是在不住地思索着,初开始的时候,他是完完全全地被这三个人镇住了,要不然,他好歹也是个一个两千多人、副厅级别厂子的领导,怎么可能说被人带走,就被带走了?
当然,这不怪他,任何一个干部,不管心里有鬼没鬼,听到纪检监察的找谈话,怕是都颤一下,更别说大名鼎鼎的中纪委了。
然而跟着出来之后,他就越来越感觉到不对了,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的侥幸心理使然,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里的疑惑不减反增,要说一开始这疑惑只是一颗小小的种子的话,现在已经成长为了一棵参天的大树。
他心里不停地总结着:首先,这个手续不对,按道理说中纪委来人调查,应该有集团公司的某个党组成员陪着,哪怕来不了党组成员,最差也得是集团纪检部门来个副职不是?
其次是程序不对,且不说这周六的时候,中纪委的人会不会上班,只说这些人连任何的手续都没有,只凭一个证件就把自己带走,这就做得太不合理了——算双规还是算配合调查?
配合调查的话,在厂里就行了,哪怕被带走,也要交待清楚事情是怎么回事,可是这些人一个字儿都不吐,就是要自己交待,连个暗示什么的都没有。
没错,这第三处不合理的地方,就是没有暗示,胡睿知道,自己真的要得罪了什么大能人物,被人这么莫名其妙地带走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这种人物收拾自己,多半是要敲打自己身后的什么人,那么……又怎么可能没有暗示?
等来到这个小楼,那不合理的情况就比比皆是了,胡总没被双规过,可多少听说过类似的事情,比如说这个房间吧,窗户不但挺大,上面连栅栏都没有——不会是只靠外面那条狗,来防止人逃跑吧?
而且,桌子是刨花板做的,棱角分明不说,还有薄薄的铝条,甚至连杯子都是陶瓷的,不是纸杯——这根本防不住人自杀嘛。
当然,胡睿也没觉得,自己做过什么不得不自杀的大坏事,但是这是常识啊——反正,不合理的地方真的太多太多了。
其实让他最感到不合理的地方,是这三个人的谈吐和气势,跟想像中的中纪委干部不一样,就是所谓的穿上龙袍也不像皇帝,他看得出,对方已经是在刻意地保持威严了,但是对官场语言的运用,真的是很幼稚的。
不过公道一点说,谈吐和气势,这都是比较唯心的东西,所以胡总一开始,觉得可能是自己的侥幸心理在作怪,但是观察到这么多不合理之后,这种感觉反倒是成为这帮人不对劲儿的铁证!
所以,胡睿也不说那么多,对方既然开始抻着自己了,那他就以沉默相对抗,看谁熬得过谁吧,当然,胡总不会公开置疑这些人的身份,眼下他孤身一人,又是在一个不知名的处所,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他有必要管好自己的嘴巴。
事实上,胡睿的身体还是很壮实的,而且他坚持晨练,对方只有一个人或者两个人的话,他倒不怕动手,最少四个人……那就有点悬乎了,更别说院子里还有一条大狗。
就这么一沉默,眨眼之间就到了晚上,对方端上来饭菜,两荤一素一汤,再加两个馒头,饭菜不算丰盛,却也不算苛待,不过看着他的那两位,可是还有酒呢,胡总就没这个优待了。
“给我也来点酒,”他开口了,一个家伙瞪他一眼,黑脸膛倒是一伸手,阻止了此人说话,笑眯眯地回答,“想喝酒?好说,只要你愿意交待问题……条件随便你提。”
一边说,他一边就拿个杯子,给胡总斟了点酒递过去,差不多有二两左右,“先喝着,不够还有。”
这是什么破酒胡总接过杯子,低头慢悠悠地啜了起来,不多时,酒被他喝了一半,菜